22、天涯(一)(2 / 2)

“鳳求凰……”蕭凰想起那老婆婆轉唱的曲辭,翻來覆去,隻見每一張字紙所抄,儘都是這首《鳳求凰》,惑然問道:“這憐月,又是怎樣的一個女子?”

“我常年在漢京,也不曾見過她幾麵。”聶夫人道,“問了好些丫頭老媽子,都說她死了一年多,早都記不清了。”

“她們說,隻記得這姑娘小小弱弱的,模樣秀氣,很溫順,話極少,身子很弱,總是生病。

“而且,極愛唱戲。

“除此之外,他們也記不得什麼了。

“朱府裡多的是千嬌百媚,憐月就是最不起眼的那一個。

“若不是她莫名其妙尋死了,怕是朱府裡大多數人,還不曉得她是誰呢。”

聶夫人浮出冷笑,似乎這些伶人的生死悲難,在她眼裡不過都是自食惡果。

“為何尋死?”蕭凰追問。

“她瘋了。”聶夫人冷淡道,“讓辭雪害的。”

“自從我兒娶了憐月,辭雪自然是氣昏了頭。

“難得有一次從良的機遇,卻被彆人奪走了。辭雪心性又是極惡毒的,必定是恨到了骨子裡,時刻想要報複的。

“她知道憐月身子病弱,便借著姐妹之名,隔三差五送來丸藥。也不知在藥裡下了什麼東西,隻看憐月的病況毫無起色,一天比一天差下去。到最後,竟有些瘋瘋癲癲的了。

“直到一年前,有天夜裡,憐月瘋病發作。屋裡放了一把火,然後衝出去跳了井。

“這院子無人造訪,一向冷清。等家丁尋到井裡時,屍身都泡的不成人樣了。

“人死了,院子也荒了。

“應臣為她掉了幾滴眼淚,就去漢京考學去了。

“後來的事,也不知官人聽說了麼?”

“後來?”蕭凰攢起眉關,“夫人是說十幾天前……燕燕樓那個事?”

“是。”聶夫人冷峻道,“再相逢時,辭雪還不死心,還想與應臣再續前緣。無奈應臣心心念念,仍是隻想著憐月。辭雪氣得瘋了,於是就……”

說到一半,喉間哽住,戚然搖了搖頭。

“唉,這賤人死就死了,何曾想她會化成厲鬼,報複到我兒頭上,這樣折磨於他!

“事情的來龍去脈,不過是這些了。

“官人,我兒的性命……就托付給你了。”

言罷,又是一聲悲歎。

“嗯。”蕭凰應了一聲,翻到最後一頁字紙,不由驚了一跳。

隻見紙上的字跡一改從前的娟秀,滿篇淩亂無比。寫到一半墨淡了,竟改用鮮血續寫下去。縱不知究竟發生了何事,卻分明感到那人的悲痛,已是深到了極處。

蕭凰心頭一揪,隱隱作痛。

……一個人該是有多絕望,才下決心去跳井尋死呢。

而辭雪,究竟有多嫉恨於她,才會害她到這般地步?

“夫人,晚膳備好了。”秋荷上前道。

聶夫人一頷首,轉向蕭凰:“官人,請。”

“煩請單備一間,飯送過來。”蕭凰收起血紙,“夫人若信得過我,便告知朱府各院,明日天亮之前,不得擅自出門。我與那位高人前去營救朱公子,事態凶險,萬不能出半點岔子。”

聶夫人遲疑片刻,點了點頭。

聽蕭凰安排妥當,子夜微微翹起了唇角。

這蠢女人,不但武功奇絕,而且一頂一的聰明。

不過半天時分,便已在舉手投足間,深深說服了子夜——

這一次,她決不會拖她的後腿。

朱府,彆苑。

聶夫人差人送來十幾盤酒菜,儘是些雞鴨魚肉,滿滿當當擺了好大一桌。

“夠了夠了,快出去罷。”蕭凰催促幾聲,趕緊闔上了門。

聽得腳步聲遠去,蕭凰正要喊子夜下來,卻見那一身青白色神不知鬼不覺的,已然立在床帳之側,臉色還是一如既往的冷淡。

“你……”蕭凰唬了一跳,“怎麼這麼快?”

子夜不答。

總不能說實話……她有點想她了罷。

“東西。”子夜一伸手。

蕭凰翻出那張帶血的字紙,原是在燕燕的凶宅裡,子夜示意讓她帶上的。正要拋給她,忽爾又頓住了,笑道:“不誇我兩句嗎?”

子夜皺了皺眉:“……不要臉。”

蕭凰苦笑一歎,將血紙疊成一團,丟給了子夜,順口問道:“拿這個做什麼?”

“有用。”

這樣冷冰冰的回絕,蕭凰早已是習慣了,隻無奈笑笑:“吃飯罷。”

“等一下。”子夜抬了抬下巴,“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