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千萬不要離開我身邊

謝辭拽住男人的馬,驚於那馬竟然不走反要來撞他,自己的馬跑了,敵人的馬認主,另一邊灌木叢中追兵將至。

“知津兄!拿上地上的弓過來!”

李徐聽話地撿起他們原本掛在馬上的弓,跑到矮坡上將弓交給了謝辭。

謝辭把男人馬上的箭袋解下,撿起箭筒續滿背到身上。

“嘶!”

“怎麼了?”

李徐視線落到謝辭背後,紅衣有一處細微的破裂,能看到潤濕的一片,他抬手輕觸過去,指尖沾上紅暈。

“血,你受傷了。”

“沒事,石頭紮到了。”謝辭把箭筒挪了個位置避開傷口,“人數不少,逃是逃不掉了,隻能殺。”

他側耳仔細聽著灌木叢中的動靜,取出三支箭搭上弓:“殿下,躲在我身後,千萬不要離開我身邊。”

李徐盯著那處還在滲血的傷口,眼眸愈加黯淡,冷色中流露出怨與恨。

灌木叢騷動漸近,謝辭橫過弓慢慢拉滿。

咻!

三支羽箭齊發,正中最先露麵的三人胸口。

“在那!抓住他們!”

追兵皆是死士,命可以不要任務一定要完成,一人彎弓射箭難擋人海戰術。

最後一支箭射出去,謝辭扔出弓砸中一人,而後橫劍擋於胸前:“等一下!你們要殺的隻有他!殺他就是了何必帶上我!”

話音落下,身前的敵人和身後的李徐都愣住了。

謝辭側頭壓低聲音道:“再烈的馬紮一刀也得走,拿好匕首,一會我說跑你就上馬,順著這條路一直走就是琢州城。”

“殿下,我還不想死呢,您要不發發慈悲自己站出去唄,這樣大家都不為難。”

·  “我不走。”李徐抓住謝辭的手臂,“死也要死在一起。”

真話假話一起被回答,謝辭看著坡下的一片黑衣人慢慢握緊劍柄。

敵方實力如何?他帶著全然不會武功的一個人勝算有幾成?

“要麼你們也得一起死,主人的命令是一個不留。”

“啊?這麼絕嗎?我還給你們主子烤過兔子吃呢。”

其中一個黑衣人不耐煩道:“跟這小白臉廢什麼話,趕緊砍了他們腦袋帶回去複命吧。”

隊伍中一人拔刀指向兩人,其餘人皆做蓄勢待發之狀,刀刃剛要落下,長劍觸不及防飛來一劍穿心。

為首者以這種草率的方式斃命,周圍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著實露出了慌亂。

“想殺他很容易,但殺我,你們辦不到,要不談談吧?”謝辭從李徐手中要回匕首將人擋在身後。

“我知道你們不怕死,但何必上趕著送死呢?良禽擇木而棲,寰王許諾的,五殿下願出雙倍,如何?”

“彆和他廢話!一起上!殺了他們!”

烏泱泱一群人一擁而上,謝辭一手抓住李徐,一手揮動匕首割破先近身之人的脖子,收起匕首奪刀以守作攻。

血濺到衣袍和臉上,不斷有人倒地失去氣息,但四周漸漸形成包圍之勢,謝辭抬腿踢開朝李徐衝過來的人。

一人接一人,每個都是精挑出來的佼佼者,單打獨鬥對謝辭來說比捏死螞蟻容易,但熬鷹的打法,還要分心護衛,體力漸漸顯露不支之勢。

未及束起的墨發偶因刀鋒落下發絲,鮮血沾染白皙無暇的臉頰,攝人心魄又徒增蒼涼。

“長成這樣不去做小倌,當什麼侍衛啊,死了多可惜,要不你讓兄弟們開開葷,興許爽了留你條活路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就是啊!”

“你說什麼!”李徐目欲沁血,剛要上前卻被謝辭攥緊手腕攔住。

身前人側頭朝他輕笑了聲:“激將而已,我都不惱,殿下何必自擾。”

四周黑衣人仍尋不到破綻,相互遞眼色繼續想法子故意激怒。

“不是說殺你辦不到嗎?看你也快堅持不住了,剛才裝得挺厲害,實際也不行啊!村口殺豬的都比你那刀揮得快!”

謝辭護著李徐警惕地不斷移動腳步,眾人包圍著不再上前,想等他自亂陣腳氣急反攻。

見他不為所亂,一群人便將矛頭對準到李徐身上,但畢竟是皇帝的兒子,敢殺不敢辱。

“咱們五殿下容色也不賴呀。”

“那是,聽說徐貴妃美貌冠絕六宮,那五殿下能不好看嗎?可惜美人兒早早就死了,咱們五殿下早早沒了娘啊!”

“看殿下縮在後麵,沒準兒心裡正想著娘親要哭呢!哈哈哈哈!”

謝辭手上抓得更緊了些:“他們想激殿下衝動跑過去,殿下莫要中計。”

“不會。”

第六十二章 舍命相護

提及亡母,李徐並沒有多大反應,許是看出這點,那些人又針對回了謝辭。

“兄弟們!你們說這小白臉身上白不白啊!要是在床上叫起來是什麼樣兒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

“媽的”謝辭強壓住怒火,他不能亂,隻能守不要主動進攻,不能中計,這些人一個都彆想活。

“小子!你要不叫一個給大夥聽聽唄!哈哈哈哈!”

“對呀!讓兄弟們聽聽浪不浪啊!”

李徐收回視線,口中腥甜之氣愈盛,下唇被牙齒咬出深深的血痕,渾身上下連同指尖都因怒意顫抖。

“阿辭,不必再管我死活,殺了他們吧。”

“管你也能殺。”

謝辭平複了下心情勾唇笑道:“想聽啊,跪下磕十個響頭,爺爺要是心情好了,興許給你們留個全屍呢。”

“臭小子!彆太猖狂!”

“對哦,強者才能猖狂,你們隻配跪下喊爺爺。”

他環視一周嘖嘖嘴露出十分蔑視的眼神。

“都是群什麼蝦蟹狗屁啊,這麼多人都打不過我一個,寰王那是實在沒人了才派老弱病殘來的吧,村口切西瓜的不會就是你吧?賣幾錢呀?哈哈哈哈哈!”

“你!”

“我什麼?”他歪頭笑著挑釁,“天縱奇才如我,再練十年你們也趕不上,切西瓜的廢物,我家掃馬糞的大爺都比你們功夫好。”

“兔崽子!上!殺了他們!”

臉上笑意不見,謝辭刀鋒一轉果斷割斷衝鋒而來之人的脖子,當下情況先動手者失去先機,他護著李徐越殺越勇。

周圍血腥氣越來越重,遍地屍體導致行動受限,一群人對一個人的群攻車輪戰,以一敵百者仍是有無餘力之時。

謝辭的刀明顯變慢,突然橫空飛出一腳踹到他肚子上,連帶著李徐也跟著後撤了幾步。

另一邊刀刃直衝李徐,謝辭來不及緩,轉身將李徐推後,自己迎上刀刃一把攥住鈍麵,但衝擊力太大,刀尖刺入天突穴方才被控製停下。

“阿辭!”

刀身砰地一聲被斬斷,碎片紮進斷刀主人的頸脈血液噴濺而出,謝辭抬腳踹開屍體,迎上下一個揮刀砍殺之人。

“他沒力氣了!殺五皇子!”

寒光四起,在刀身映出的影子中,謝辭咬緊牙執刀反殺,速度下去便露破綻,長刀劈來躲閃不及,後脊落上刀傷,鮮血瞬間潤濕一片。

額頭也隨之沁出汗水,已經開始泛白的嘴唇硬是被咬回了血紅色。

謝辭一刀揮出直接將那人的頭顱砍下,而後刀鋒不收劃破最近四人的脖子。

少年長發披散著,渾身上下全是血,甚至眼中還含著噴濺入內的血液,看向四周的眼神莫名讓人膽寒。

“阿辭”李徐精神已經崩潰到快要瘋掉,眼前人此刻的模樣,比他自己立時死了還要讓他無法接受。

“彆管我了,走吧,求你走吧阿辭,我受不了了,求你走吧!”

謝辭笑了下,刀柄在手中緊了又緊。

“殿下放心,隻要我還有一口氣,便沒人能近你的身,如若殿下今日身死敵手,那也一定有我先入黃泉墊腳。”

說罷他轉守為攻,鬆開李徐飛快撿起腳邊的刀,左右開弓看似離開李徐,實則永遠處於距李徐五步之內。

血色染紅視線,沒有傷痛沒有理智隻有殺之一字。

恐懼在周遭蔓延,前進是死,退縮是死,山坡上下橫七豎八全都是屍體,若是讓一個人來數至少要數上一炷香的時間。

左手刀急速飛出,將丟械逃跑的死士穿膛,謝辭提著刀走到特意留到最後的那人身邊。

好看的嘴唇在未乾的血色中微微上揚,他執刀抵住那人的大腿。

“要不還是你叫來幾聲吧,讓爺爺聽聽好不好聽。”

刀尖一點點刺入,在刺穿大腿的時候又慢慢轉起了圈。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哈哈哈哈哈哈!”謝辭拔刀揮起一氣嗬成砍斷那人的脖子,“太難聽了。”

第六十三章 眼淚和愧疚

哐當

長刀落地,謝辭回望周圍的屍體,緊繃的那根弦終於斷裂,整個人失去所有力氣倒下去,緊接著被飛奔而來的人接入懷中。

李徐看著懷裡的人嘴巴微微張開卻說不出話,雙手顫抖不敢移動一下,怕碰到不知何處的傷口。

“阿辭疼不疼?”

“能不疼嗎?”

無力的眼淚落下來,李徐看著周圍,第一次不知道該怎麼辦,胸口撕裂地疼痛後是無助和害怕,說不出話,眼淚卻不受控製。

直到滴滴滾燙落到謝辭臉上,他疲憊地稍微支撐起身體去看李徐,頓時愣住。

“知津兄?你你在哭?”

從小到大他還是第一次見到李徐哭,一下子懵了。

“我們不是沒死嗎,我的天,你你你彆哭啊,他們都死了,沒人殺你了。”

李徐低下頭哽咽中滿含著愧疚:“對不起阿辭,對不起都怪我,對不起”

無數句帶著哭腔的對不起在耳邊重複,謝辭終於明白對方在哭什麼。

“害,一點都不疼,剛剛逗你的。”他咬緊牙強撐著站起來笑笑,“我隻是打累了而已,就憑他們?再來一百個我照樣揍得屁滾尿流。”

血泊裡的玩笑並不好笑,李徐仰頭看向他,脖子上快乾的血中還有一股細微的血流從傷口滲出。

“你那”

謝辭指尖輕輕碰了一下脖子上的傷口:“哦,沒事,隻是劃破了皮而已,不深。”

李徐草草拭去眼淚,站起來割斷下衣袖上乾淨的布料,幫謝辭將背上的傷包紮好。

乾淨的布料很快被染紅,保養尊貴的手指顫抖地回彎,已是碰都不敢再碰。

“我還以為你要跟我割袍斷義呢哈哈。”

活躍氣氛的玩笑得不到回應,謝辭乾笑兩聲略顯尷尬,在屍堆裡的確有些笑不出來。

“阿辭,我背你吧。”

李徐走到謝辭身前蹲下,謝辭也不客氣安然爬上了他的背。

幾縷發絲因鮮血凝固而合成一縷垂在肩前,散不去的血腥氣亦從身後散出。

他可以明顯感覺到背上那人在忍著痛,搭在胸口的那雙手也在不自覺中因身體的不適而捏緊。

李徐的眼眸在一步一步前行道路中愈加冰冷含滿恨意。

李晟,此仇必將百倍討還。

兩人沿著林子一路往琢州城走,天色漸暗也不見有援兵趕來。

月亮升起視線受阻,李徐每走一步都要更加小心。

“阿辭,應該快到了吧,你再堅持堅持,阿辭?”

剛擔憂地想把人放下看看,遠處突然傳來馬蹄聲,李徐一顆心瞬間提緊往林子裡跑。

“殿下!”

“殿下!”

腳步停住,李徐站在原地望著身後,很快飛揚的塵土靠近,幾匹馬在距離他不遠處停下。

馬上的人跳下來跑近,身上也滿覆傷痕和血跡。

“殿下!”

廖寧撲通跪到李徐腳下,活下來的幾個護衛也跟著跪了下來。

幾個人僥幸活下來往前追趕,在必經之路看到滿地屍首時幾乎要從馬上掉下去。

未看到李徐的屍體又燃起希望,快馬加鞭沿著路找,此刻看到李徐活著無疑是天大的幸事。

“幸好殿下無礙,不然屬下等萬死難辭其咎。”

李徐的注意力早不在這,小心將謝辭放下,一路沒說話,人不知道是什麼時候昏過去的,探過脈象和鼻息,心揪得更緊了。

“失血太多了,還有多遠可到琢州城?”

“回殿下,快馬一個時辰。”

太慢了

越著急越無措,不曾落過淚的人此刻又有了想哭的心。

李徐重新幫謝辭包紮好傷口,抱起人騎到馬上,劃破手指在袍子上寫下幾位藥材扯下來:“一人快馬先入城找大夫,備好這幾味藥,快去!”

“是。”其中一名護衛接過布條拽了下韁繩策馬飛奔出去。

怕扯到傷口更嚴重,剩下的一行人速度不快亦不敢太慢。

入琢州城時天光大暗,城中燈火通明,看到幾個人身上全是血百姓驚慌著讓出了一條路。

到客棧房間早已備好,大夫正在等候。

李徐抱著謝辭快步走進去,眼睛甚至都沒看大夫一眼:“藥配好了?刀給我。”

大夫傻了眼把燒過的刀子遞給李徐,一時分不清誰才是大夫。

刀子握在手中,李徐取出保管乾淨的帕子小心捏開謝辭的嘴塞進去壓住舌頭。

身上的衣服脫下去時,傷口已經和衣服粘連,還未動刀李徐的手就已經在顫抖。

他站起身背對謝辭,將手中的刀遞還給一旁的大夫:“還是你來吧。”

本想親自療傷,卻發現麵對這個人哪怕遭受一丁點源自他帶來的痛,他都無法承受。

大夫接過刀,露出早就該給我我才是專業的表情。

腐肉被剜下去,強烈的疼痛令謝辭清醒過來,牙齒死死壓住,若非中間隔著一塊帕子甚有咬碎之險。

身上多是皮外傷,唯有背上的刀口不淺,清理好上了藥,人又漸漸沒了意識重新進入昏迷狀態。

將所有人的傷處理好,大夫才離開客棧。

當下的李徐顧不上彆,眼中隻有謝辭,幫人擦了身子一點點洗去頭發上的血又換好衣服。

折騰完天都快亮了,自己也實在堅持不住才守著睡著。

第六十四章 指尖沾惹的柔軟

謝辭是被疼醒的。

天光剛亮不久謝辭睜開眼睛,自己正處於俯趴著的狀態,沒有穿上衣,身上蓋了層輕薄的被子。

他挪挪腦袋微微一怔,李徐側身坐在床下,手肘撐在床上支著頭,呼吸聲很弱好像正睡得正沉。

“知津兄啊”

聲音極輕的一句話卻讓眼前人一下子睜開眼坐正了身體。

“怎麼了?阿辭?傷口疼了嗎?”

“那倒不是。”謝辭呆呆看著對方,少頃往床榻裡側挪了挪身體,“你能不能躺上來。”

聽到不是傷口疼,李徐鬆口氣撐著床邊要站起來,結果尷尬地發現腿有些麻了。

“知津兄?”

“等等,腿麻了。”

謝辭:

“哈哈哈哈哈啊嘶!”

所謂樂極生悲,剛感覺傷口好些這一笑更疼了。

“扯到傷口了?”李徐著急也顧不上麻不麻,坐到床上掀開被子一看,紗布果然滲出了新的血。

“彆再亂動,我去取東西重新包紮一下。”

李徐剛要起身卻被扯住了衣服。

“再睡一會吧,你的臉色很差知津兄。”謝辭笑笑扯緊李徐的衣服,“我身上有傷,疼,彆讓我費力呀。”

“好。”李徐歎口氣慢慢躺到外側,枕著手臂麵向謝辭注視對方。

原本紅潤的唇色現下因傷泛著不正常的白,連笑都變得勉強,胸口又因眼前人這幅模樣撕裂了一刹。

“阿辭,以後不會了。”

“什麼?”當不當正不正的一句話,謝辭是一點兒沒聽明白。

不會再讓你因我受傷,不會再給任何人反擊的機會,不會再讓你做拚命之事。

李徐抬起手停在謝辭額前,到這一步才想起克製,導致那隻手縮回不是觸碰也不是。

“我臉上有東西?”

“嗯。”

回彎的手指慢慢伸直靠近,輕輕撫摸過額邊碎發。

“落了一根絨毛。”

“拿掉了?”

“嗯。”李徐收回手露出淺笑,“拿掉了。”

謝辭閉上眼睛,背上的傷火辣辣的難忍得很,腦子勉強記憶起重要之事。

“我們現在在琢州城?竹越呢?他在琢州城嗎?有見到嗎?”

“還在找,一路上沒有見到他,我們入城沒有驚動官府,竹越不知道我們在這,所以也沒有找來。”

李徐扯謊安慰了兩句,實際若無謝辭問起,他根本就忘了還有竹越這個人。

“彆擔心了,竹越功夫不差,不可能有事。”

謝辭點點頭,眉頭卻有些發緊:“勞知津兄向官府借些人再找找。”

“嗯,放心吧。”

看著對方閉目蹙眉的模樣,李徐升起擔心:“阿辭,你是不是很難受?傷口疼得厲害?”

“還好”

天塌下來也有一張硬嘴頂著,但額頭的汗還是出賣了謝辭。

唇上忽然被抵了個東西,謝辭睜開眼正好納入李徐擔憂的神色。

“含著這個,鎮痛助眠,會好受些。”

謝辭張開嘴將對方手上的藥丸含入口中,舌尖不小心碰到指尖,兩個人都愣了下。

眼前那隻手瞬間抽離背到身後,謝辭見著倒有些不高興了。

“嫌棄我不成,我又不是故意的。”

“不是,我沒有,我”

“算了算了,我困,還得再睡會。”說著謝辭將頭換了個方向不再麵對李徐。

“阿辭”

李徐自惱地將那隻手舉至眼前,柔軟的感覺仍留在指尖,不躲開,就要出大事了

“我怎麼會嫌棄你?你是最重要的。”

“咦。”謝辭打了個寒顫,轉回來看著對方打趣道:“我傷著呢,彆讓我起雞皮疙瘩好嗎,太肉麻了也。”

苦澀在心中蔓延,李徐細細歎息道了句好。

房間安靜下來,許是藥效的緣故,謝辭真的湧生困意閉上了眼睛。

“阿辭?”

“嗯?”答音帶著不掩飾的困倦。

“若是讓你隻襲爵無憂無慮閒散度過一生,你會開心嗎?”

“當然了,每天吃喝玩樂還不開心啊。”謝辭答得漫不經心,聲音越來越小。

“是真心話嗎?”

身前的人不再有回答,李徐輕喚了聲對方的名字也沒反應,短暫的歎息後,他盯著眼前身影漸漸出了神。

薄被蓋在身上,雙肩露在外麵,手臂和臉頰達到統一的白。

雙手輕抓著枕頭,發絲散亂搭著如墨染白玉,美目收起張揚,安靜引人魂絲牽繞卻不自知。

第六十五章 無法承受的後果

“阿辭?”

李徐內心幾番掙紮,終未抗過心魔,鬼使神差地越靠越近,輕輕在那人肩頭落下一吻。

得寸便想進尺,他小心將擋住對方臉頰的發絲撩到耳後,指腹觸碰上唇瓣逐漸迷失心神。

若是醒了

醒就醒吧。

明知道不該冒險卻無法自控,不知怎地,此時此刻他竟希望謝辭醒過來,結束他的煎熬。

舌頭試探地探進去,將未完全含化的藥丸攪起卷到自己口中,可藥丸的苦蓋不過心中的苦。

如果醒了會怎麼樣?

罵他?揍他?砍他的手指?殺了他?

亦或是再也不見他?

理智瞬間回籠,李徐幾乎是從床上彈起來,他慌張地退到床邊看著身邊的人,心跳因恐懼而愈發雜亂。

那將是他無法承受的後果,還好還好沒有醒。

冷靜下來剛剛的一切慢慢在腦海中回溯,吻是熾熱的,可對方的回饋卻比這個吻更加滾燙。

他想想抬手覆上謝辭的額頭,發燒了。

“抱歉”

李徐爬起來很少對自己恨鐵不成鋼,不敢耽擱趕緊讓人準備了冷水,一遍一遍幫謝辭擦身。

傷口處理得算是精細,但還是感染到發熱,退了熱不久又燒起來,反反複複。

擦身換藥,一折騰一天又過去,好不容易才降下溫度,不眠不休的照顧,未受傷之人終於堅持不住倒下。

時而睡時而醒,昏昏沉沉,等謝辭再次睜開眼睛,已又過了兩日。

屋內沒有人,身上的被子怕壓著傷口被撤下去,但不遠處燒著暖爐並沒有冷的感覺。

注意到床帳上多了個粗線係的鈴鐺,懸掛在他身邊觸手可及的位置,他抬手撥動拽了拽。

鈴鐺一動,門外忽有更響亮的鈴鐺聲傳來,鈴聲響房門緊接著被推開,熟悉的身影著急地跑到床前。

“竹越?你沒事,太好了。”

“您擔心死我了將軍。”竹越撲通跪下臉上全是愧疚,“都怪屬下無能,未找來援軍才害將軍受傷。”

“也不算,那些人追的比狗追肉包子還緊,根本沒時間等援軍。”

謝辭說的是實話,從琢州城找到援兵趕來也要費不少時間,那種情況和布置,要麼死要麼戰,有沒有援兵都不重要了。

“你安了個鈴鐺?什麼時候這麼聰明了,出來一趟長了腦子也不錯。”

“我這是”竹越被誇得尷尬撓撓頭,“這是五殿下讓人安的,怕您醒了找不到人,衣帶不解不眠不休地照顧,身體堅持不住了又趕緊讓人安上鈴鐺。”

竹越小聲道:“將軍,您要不要說說這事,彆讓五殿下繼續這樣,說實話,我感覺五殿下對您好得都有點不太正常了。”

“哪裡不正常?我救了他的命,照顧照顧我也不算不公平吧。”

謝辭理解錯了對方的意思,以為是在譴責他,覺得他讓李徐照顧他不合規矩。

而他理論是他拚了命才護李徐逃出來,出於兄弟情義親力親為照顧他兩天,雖身份上不能說應該,但良心上總得應該吧。

他雖然沒有用救命恩情裹挾的意思,他身為臣子保護五皇子是應該的。

但竹越這麼說他實在不高興,好像他出生入死後還要因床前照料誠惶誠恐一樣,何況他並未讓李徐照顧他啊。

竹越看出對方沒聽明白解釋道:“將軍,我的意思是額,這話”

這話要怎麼說啊?竹越措不好詞吭吭哧哧蹦不出兩個字來。

“懶得聽你說。”

謝辭上下掃了遍竹越,視線落在紅腫帶著血痕的手指上:“怎麼弄的?怎麼躲過刺客的?站起來說。”

竹越把手藏到身後,起身低下了頭:“並沒有刺客追我,傷是是在牢房裡留下的。”

“什麼?”謝辭沒太明白,“什麼牢房?什麼意思說清楚些。”

竹越慢慢咬緊牙:“我入琢州城求援,琢州刺史卻以假傳軍令為由將我關入監牢。”

“怎麼是假傳?你的令牌丟了?”

“沒有。”竹越把自己的令牌拿出來給謝辭看了眼,“琢州刺史說我的令牌是假的,就把我抓住關押起來,昨日五殿下派人尋到我的蹤跡找上刺史府,這才將我放出來。”

謝辭聽著這番話細細思索冷笑出聲:“原來如此,怪不得刺客不分心攔你,還打你哪了?”

“打了幾板子,無大礙,屬下無能,請將軍贖罪。”

“無礙個屁,不長腦子,刀架在脖子上你看他來不來!嘶!”謝辭一激動傷口又被扯到。

“將軍,將軍息怒,您還傷著呢。”

說是息怒,謝辭卻更生氣了:“你怎麼這麼窩囊?總是被欺負!氣死我了你個蠢貨!扶我起來幫我更衣。”

“要去哪啊?您傷還沒好呢,彆生氣了。”

“你聽不懂話嗎!”

“聽得懂。”看得出謝辭氣的不輕,竹越隻好聽話小心將人扶起來。

“但是將軍您到底要去做什麼?大夫說”

“聽大夫的還是聽我的?我記不了仇,必須馬上報。”

第六十六章 狂扁臭老頭

背上的刀傷依舊隱隱作痛,竹越扶著謝辭,一步拆兩步走得艱難,但即便如此也擋不住謝辭此刻衝天的怒火和急迫的心情。

到了刺史府,看過令牌官差恭敬地將二人引進廳堂安坐,沒過多久穿著官袍的中年人便走進來相迎。

謝辭撐著起身揖手行禮:“皇城宣和司統製、西林營步騎校尉謝辭,拜見刺史大人。”

“哈哈哈原來是小謝將軍啊,本官應當遠迎才對。”中年人抬手做了請坐的動作,“久聞大名,而今一見果真是少年英才不同凡響。”

謝辭笑笑並未落座:“琢州刺史姚紹姚大人,為官清廉正直一心為民,久負盛名,下官在皇城亦是早有耳聞,可如今相見卻覺見麵不如聞名。”

姚紹一愣,臉上的笑意略顯僵硬,精明的眼睛掃過竹越又恢複了熱情的笑。

“小謝將軍這是怨本官錯押了你的人吧,這事確實是本官的疏忽,萬幸沒釀成大禍,也與五殿下解釋清楚致過歉了。”

“大人誤會了,下官隻是來問候問候大人而已。”

謝辭臉上堆起假笑,老狐狸,言外之意是五殿下都不追究的事,你來追究那就是越權。

“那真是本官誤會了,小謝將軍可不要介意啊。”

謝辭揖手道:“該是下官致歉才對,是下官話說得不明才惹大人誤解,大人不會責怪下官吧?”

“怎麼會,少年心性率直是好事,到我這年紀可隻有羨慕你們的份了哈哈哈。”

“大人真的不計較?真的不會責怪下官?哪怕再過分些?”

“那是自然,本官怎會計較這種小事。”

“哦那就好辦了。”謝辭收手背到身後慢慢揚起了嘴角,“竹櫟,揍他。”

竹越和姚紹都愣住了。

“將軍?”

謝辭歪歪頭:“你不聽我的?”

“聽。”

“等等!”姚紹看著擼起袖子朝他走過來的竹越完全懵了,“小謝將軍這是何意!”

謝辭露出吃驚的表情:“刺史大人是腦子不好聽不懂話嗎?意思就是你打了我的人,我讓他揍回去啊。”

做過最年輕的主帥之人也未必能改混世魔王的脾氣,這道理姚紹在這一刻才反應過來。

“放肆!本官官階在你之上你膽敢以下犯上!”

“敢啊,有什麼不敢的?剛剛表麵功夫做完了,也該揍你了。”

“來人!來人啊!”

侍從守衛剛跑進來謝辭就坐到地上撒潑。

“我好心來拜會刺史大人,大人卻為了掩蓋自己的失誤,以多欺少在我背上砍了一刀差點兒要我的命,到底是何居心?”

“你!你那傷!”

謝辭撐著下巴挑起眉毛:“傷在我身上,嘴也長在我身上,我想怎麼說都行吧,反正我今天要是沒出氣,之後大人會更難辦的。”

“謝辭!”姚紹見識了不要臉的精神,仍企圖嚇退謝辭,“本官是朝廷命官!你以下犯上濫用私刑,不怕本官去禦前告你嗎!”

謝辭站起身拍拍衣袍滿不在乎:“告吧,明天你就告,然後嘛琢州之事我也會一五一十稟明聖上。”

“不僅如此,我還會去到姑祖母麵前哭訴,好好說說刺史大人將五殿下與我扔在城外等死的事跡,看看太後她老人家心不心疼自己最乖巧的孫兒。”

“還有,大人不知道吧,之前下官被陛下杖刑,第二天陛下就被太後追著打了半個時辰,哦”謝辭做了噓的動作,“這可是宮裡的秘密,不要外傳哦。”

他緩步朝姚紹走近:“大人最好想想自己的價值,京中那位貴人會不會保你的命,我不怕撕破臉,隻怕大人考慮不清自身福禍。”

“乾嘛瞪著眼睛?”

謝辭本著氣死人不償命的心理他繼續拱火。

“我就這麼不要臉怎麼了?有問題嗎?誰叫我出身比你好呢,生氣嗎?氣死你個臭老頭。”

“你!”

“我?”謝辭揪住姚紹的衣領冷笑了下,“我忍的啞巴虧,大人不嘗嘗是不是不太公平?”

“放肆!放開刺史大人!”

“姚大人,他們很吵呢。”謝辭盯著姚紹,良久姚紹咬著牙根命所有人退了出去。

謝辭嗤笑一聲,鬆開手後退幾步道:“竹越,打!”

中年人蜷縮在地上,挽起袖子的少年拳拳到肉偶爾還上腳,在殺豬的慘叫下越揍越來勁。

很快地上的人就鼻青臉腫大喊著求饒。

“夠了。”

拳頭在話音落下的那一刻停在姚紹眼前,竹越將人甩開走回到謝辭身後。

“五殿下心地和善所以不常動怒,但我們謝家一家子武夫,粗人嘛,若是氣急做出什麼也請刺史大人寬宏大量莫要計較。”

言外之意得罪了五殿下,五殿下仁厚不記怪,得罪我,弄死你。

姚紹蜷在地上疼得齜牙咧嘴,再聽這話差點兒氣得噴出一口老血。

謝辭揖手一拜:“那大人好好休息,下官就不叨擾了。”

外麵的小廝見兩人出來趕緊跑進去,刺史不讓攔,刺史府上下自然也無人敢攔,兩個人好像無事發生一般離開了刺史府。

第六十七章 阿辭,我需要你

“哈哈!揍得好!”謝辭解了氣,神清氣爽感覺傷口都不怎麼疼了。

竹越揍得爽也算給自己出了氣,但揍過之後又有憂心:“將軍,姚刺史畢竟官階比你高,咱們這樣之後他不會害你吧?”

“切,怕他?再敢惹我試試,他明著來,我就揍他一頓,他暗著來,我就揍他兩頓,揍到見我就避開,看看還敢不敢陰我。”

竹越嘴角一抽,越發覺得自己不應該隨自家主子亂闖禍。

回到客棧謝辭才感到餓,昏睡幾日沒吃什麼東西,胃裡一有反應馬上就受不了,感覺能活吃一頭牛,交代竹越火速去買好吃的回來,自己回了房間。

前兩天還躺在床上動不了,一生氣七竅都通了,倒覺得傷好了大半似的比胡楊還經活。

謝辭坐到桌邊倒了杯水,杯子還沒沾到嘴唇就被巨響的開門聲嚇得抖出去幾滴。

“謝辭!你是不是瘋了!”

“知津兄”謝辭做賊心虛放下杯子,腦子裡過了幾遍解釋的話,“我也沒把姚刺史怎麼樣,隻是”

後麵的話沒說出來就被打斷。

“傷還沒好就瞎折騰,明知道他們是一夥的還負著傷去,出氣非要急於一時,連商量都不商量,倘若他們目無法紀將你私扣下怎麼辦!”

謝辭怔了怔,不是因為他揍了姚刺史才生氣嗎?

“你若是不拿自己的命當命,那便回皇城去,這裡不需要你。”

“你要趕我走?”謝辭定定看著對方,他做的事心裡都有數何至於動這麼大的氣?

肚子餓傷口疼又挨了罵,謝辭站起身抬腿就往外走。

“阿辭!”

李徐一下子慌了神,追上去抓住謝辭的胳膊。

“彆走,我說的是氣話,我隻是擔心你,氣你不顧自己的安危,我需要你阿辭,對不起,彆走,彆走”

“我沒要走啊。”

剛剛責怪,現在又道歉,謝辭都搞不明白了,他挪挪手臂對方抓得實在太緊。

“我太餓了,等不及竹越買吃的,我想去吃飯,我來琢州是陛下下旨保護你的,走了就是抗旨,怎麼可能走啊。”

死抓手臂的那隻手慢慢鬆開,李徐心中的苦澀又一次湧出覆蓋,走了是抗旨,可謝辭敢抗旨。

他到底要怎麼辦到底要怎麼做,才能永遠將這個人留在自己身邊?

“剛剛知道你醒了我就已讓人去備飯菜,應該快送上來了,彆出去了。”

“還是知津兄靠譜啊。”

李徐笑了笑道:“去坐下,我給你換藥。”

“哦,好。”

謝辭心安理得地老實坐下解了上衣,卻忽然想起竹櫟的話。

“知津兄,你對我好得不正常嗎?”

啪嗒!

手中藥瓶掉在地上,軲轆滾了一圈停到不遠處。

“你怎麼了知津兄?”

“沒什麼,手滑了。”李徐撿起藥瓶走到謝辭身後,小心將藥粉灑到傷口上,“怎麼突然這麼問?”

提起這話謝辭絲毫不掩藏不高興:“是竹櫟說的,我好歹拚死拚活了吧,怎麼你幫我上個藥我還得被譴責一下呢。”

“啊疼疼疼”

“抱歉。”李徐急忙收起藥瓶,“灑得太多蜇到了傷口,特彆疼嗎?”

“這點傷不算什麼。”

“總是不算什麼,明明就是疼到了。”

李徐心裡一股火湧上來,啪地放下瓶子又取過來一個方形的小藥罐。

“轉過來。”

沒等謝辭動,他先繞到了謝辭身前,搞得謝辭都不知道是該轉還是不該轉。

喉結下方的傷口不深算是皮外傷,已經開始結痂,李徐用手指沾取藥膏伸過去,卻在將要觸碰前僵住。

兩人對視幾息,謝辭忍不住關心道:“知津兄,你抽筋了嗎?”

微妙的氣氛因一句話打破,李徐咬咬牙:“當然沒有。”

指尖輕觸到傷口帶著冰涼的藥膏在脖子上輕輕打轉塗抹。

皇城中最名貴的安神香味道清淡悠遠,謝辭身體不由自主地往後躲了躲,但還沒遠離就被輕托住後頸。

“彆動。”

第六十八章 你摸我,我有點

“這裡都好了還抹什麼藥啊。”

李徐不理會,繼續仔細塗抹。

指尖來帶的觸感癢癢的,身前的人靠得越來越近,謝辭側開頭道:“我自己來吧。”

“你看不到。”李徐一邊輕揉傷處,一邊解釋,“刀傷亦留疤痕,這是預防的,等背上的傷結痂了也要塗。”

“啊?我一個大男人留疤就留疤唄。”

“不行,不要留疤,以後也不要受傷。”

謝辭不明白隻好隨著去,結果藥塗抹半路對方又靠近幫他吹了吹,臉頰因這酥酥麻麻的感覺愈漸泛紅。

他側開頭,抓住李徐的肩往後推推:“好了沒啊。”

“快了,要吸收進去效果才好。”

兩個人幾乎要貼在一起,指腹在喉結下不斷打轉,藥膏的感覺也從冰涼變至滾燙,加上偶爾輕輕吹來的風

謝辭推開身前的人猛地站了起來:“我覺得可以了。”

“差不多,一日三遍等痂落了就不會留疤。”

李徐若無其事地合上藥罐,用帕子擦擦手指抬眸看向謝辭:“阿辭,你的臉怎麼這麼紅?”

“我”謝辭尷尬不已臉頰更紅了。

“怎麼了阿辭?”李徐抬手輕撫他的額頭,“又發熱了?”

謝辭躲開更加尷尬:“沒有,我是我沒事,你彆管了。”

“怎麼能不管。”李徐握住他的雙肩靠近擔心道:“到底怎麼了阿辭?哪裡不舒服?”

謝辭緊蹙眉頭,雙頰紅得厲害。

“阿辭?彆讓我擔心好嗎?”

“非得問嗎?你摸我我有點那那個”

“哪個?”

“哎呀!我傷口疼,餓了,彆再問了,煩死了。”

謝辭撥開對方的手拿起自己的衣服披到身上,尷尬得頭皮發麻。

而在他身後,李徐盯著他露出了一抹淺笑。

“阿辭。”

“又怎麼了?”謝辭轉身看向李徐,把袖子穿好係上衣服。

在身體被衣物遮蓋前,李徐的視線經過了謝辭腹部留下的箭傷。

那是幼時謝辭為了保護他中的箭,當時謝辭差點沒命,太醫院幾乎搬到侯府,兩天兩夜才將人保住,疤痕一直留至今日。

也是那時利用徹底變成了真情。

隻不過那時他以為自己是特彆的,後來才知至情至性之人可以為任何人出生入死。

房門叩響,客棧夥計將飯菜端進來擺到桌上,放眼望去都是謝辭喜歡吃的。

見了吃的,尷尬便拋諸腦後,謝辭走過去坐下拿起了筷子。

“知津兄,你不餓嗎?”

剛剛臉紅不理人,現在又一如往常,李徐略感無奈過去坐到謝辭身邊,想了想湊到謝辭耳邊輕聲道:“阿辭,我不會笑你。”

謝辭拿筷子的手僵了下,剛剛的尷尬又找回來,他挪挪椅子坐得離李徐遠了些。

“不許說出去,不然跟你絕交。”

“好,絕對不說。”李徐夾了一筷子菜放到謝辭碗中,“不是餓了嗎,快吃吧,躺著這好幾日都沒好好吃東西。”

謝辭確實是餓得厲害,埋頭吃飯不再想亂七八糟的,李徐就坐在一旁看著。

可飯沒下半碗菜也沒動幾口,謝辭就停了筷子。

“知津兄,你不吃嗎?”

“我吃過了。”

“哦。”謝辭放下筷子道:“我吃飽啦。”

“吃飽了?你不是說餓死了,怎麼又吃這麼點。”

謝辭嘿嘿一笑:“行軍時吃得太飽騎馬胃裡難受,所以就減餐,時間長了反而吃不下去什麼了。”

看著一桌子菜和隻動了三分之一的飯,李徐心裡說不出的不舒服,明明好幾日沒正常吃東西了。

“現在又不是在打仗,總這樣怎麼行,何況你身上還有傷。”

“這點小傷根本不算什麼,躺了幾天我感覺好多了。”

又是這句話,李徐心中氣惱,不算什麼不算什麼,旁人的心疼和自身的傷對這人來說總是不算什麼。

“罷了,你好好休息吧,今日不要再亂跑。”

說完李徐冷著臉起身離開,打開房門剛好碰到捧著東西回來的竹越,倆人差點兒撞上,竹越嚇得趕緊致歉行禮,結果話還沒說一半,李徐就像沒看到人一樣走了。

竹越捧著東西走進屋子:“將軍,我看五殿下好像不高興,你們吵架了?”

“沒有啊,怎麼會不高興了?看錯了吧你。”

謝辭剛剛並沒注意,隻當竹越看錯了,抬手招呼竹越過來。

“買了什麼?有沒有”

“沒有。”竹越嚴辭提醒道:“您身上還有傷呢,不能飲酒。”

“切,什麼時候輪到你教訓我了,沒有就沒有,我還不稀罕呢。”

謝辭說完脫了鞋又回床上躺著了。

“將軍,您還要不要吃點心啊?”

“吃不下了,放著吧,晚些吃。”

“好吧”竹越放下點心看了眼桌子上的菜,退出去關上了房門。

第六十九章 滿血複活

又過幾日,謝辭有所好轉算是可以行動自如。

遇襲折的人手太多,琢州刺史是寰王的人,廖寧不能離開李徐身邊,能派出去的加上竹櫟才五人而已,調查之路可謂舉步維艱,這種情況謝辭想躺都躺不住。

“知津兄?”

謝辭一出屋子剛好看到李徐下樓,趕緊將·人叫住追了上去。

“知津兄你去哪啊?”

“去見見琢州長史。”李徐看著他嗔怪道:“傷還沒好怎麼又胡跑?”

“你去見琢州長史乾什麼?”

“姚刺史被你打傷現在尚在臥床休養,琢州所有政務暫由州長史、司馬代理。”

“哦。”謝辭想想溫馨提示道:“他們都是一夥的,揍你怎麼辦啊?”

李徐略感無奈:“入了琢州城,我若出事琢州官員一個都逃脫不開責任,他們不敢亂來。”

“他們都不敢亂來了,你之前還罵我。”

“我何時罵你?”

“就是罵了。”

“強詞奪理。”

李徐不欲爭辯繼續往樓下走,他走謝辭也跟上去。

“你傷還沒好,彆跟著,回去。”

“我不,我好了。”謝辭不僅跟上還超過李徐先走到了樓下,“我不跟著你,我要去找昭明兄,他還不知道我到了呢,先走啦。”

“等等,阿辭。”李徐望著對方的背影歎口氣,喊也喊不住,隻好先去辦自己的事。

謝辭呢身上有傷騎不了馬,竹櫟也不在,便跟客棧租了馬車獨自乘車前往。

琢州為上州,鏈接內陸又沿海岸,商貿通達繁華不輸皇城。

計昭明此人雖表麵不著調,但也是堂堂正正考中進士才做的官,當初選擇去琢州是想著琢州富饒又天高皇帝遠,因而欣然前往。

“公子,到地方了。”

“多謝啦。”

謝辭走下馬車抬頭望向眼前的匾額,市舶提舉司。

這時辰計昭明得在官署吧

車夫還沒將馬車停放好,謝辭就從提舉司走了出來。

“去計府,過一條街就是。”

好嘛,過於瀟灑了吧,不僅有私宅還連日告假,果真天高皇帝遠。

馬車外來來往往遠不止漢人,擦身過的常有商隊。

熱鬨外的一處角落引起了他的注意。

一個穿著粗布衣裳的年輕女子跪在街邊,身前擺了兩具被草席卷著的屍體,手中拿著木牌子,上麵用舊碳寫的字,大概意思是本是良民但為安葬父母想賣身為奴婢。

周圍圍了不少人但沒有一個人出錢,沒錢的看個熱鬨,有錢的誰也不想買下一個來曆不明的人做婢子。

“葬親為何要賣身?”

車夫聽到謝辭的疑問回答道:“買不起棺材還非想買棺材,隻能賣身換錢了,不過更可能是騙子,被帶回去偷些財物再跑。”

“還有這種事?”

“哪裡沒有啊,還可多呢,之前猖獗的時候官府抓過好幾次。”

謝辭點點頭,無論窮鄉僻壤還是繁華之都,都不缺騙子和苦命人。

隻不過他願意相信眼前的女子是後者。

“停車。”

馬車停下,車夫好心提醒道:“公子還是彆管閒事了,小心做冤大頭啊。”

“沒事,我常做冤大頭。”

謝辭走下馬車擠到人群最前麵道:“我出錢幫你買棺材。”

眾人目光齊聚到謝辭身上,有人因相貌驚歎亦有人好心想提醒,但更多的是看熱鬨的人。

“小公子,好心提醒你一句,我們前幾天就看到她在彆處,兩具屍體她一個人搬得動嗎?你可彆被蒙騙了。”

“多謝,不過沒事,我有錢不怕被騙。”謝辭揮揮手,“都散了吧,彆圍在這了。”

眾人見勸不動也懶得管各自忙活去漸漸散開。

謝辭摸摸身上剩的幾兩碎銀拿出來給了女子,又取一顆南珠交到女子手上。

“我不買你,這是上好的南珠,值幾箱銀錠,安葬好你爹娘後拿這個生活吧,起碼開個鋪子不成問題。”

女子呆呆看著手心鍍著光華的珍珠,眼眸在那一刻不知過了多少情緒。

“公子,這些銀子已經足夠了,這顆珠子太貴重,我不能收,您快拿回去吧。”

給出去的東西哪有收回的道理,謝辭後退一步堅決不收。

“你一個人若無錢財傍身如何生活呢,給你就是給你,若不想要扔了便是。”

女子仰頭定定看著他,良久將珠子和銀兩揣好重重磕了個頭。

“公子大恩,我願當牛做馬報答公子。”

“誰要你當牛做馬啊,都說了不買你,還有啊,賣身葬雙親?虧你想得出來,簡直愚孝,我要是你爹娘都得氣活過來抽你兩嘴巴。”

謝辭意識到自己態度不太好,話又放溫柔了些:“這位姐姐,不是所有人的善意都是有目的的,天高海闊,當為自己而活。”

“可我是女子。”

“女子怎麼了?我朝律法女子可入內庭為官,你一非商賈之後,二非賤籍,若有誌氣就去皇城憑本事考個官當當,那多神氣。”

謝辭感覺話說得太多耽誤太久,便揚揚頭道:“總之不用你報答什麼,回見啦。”

“公子!”女子追著站起來,“公子高姓大名?不能連恩人的名字不都知道啊。”

“害,名字身外之物,不必知道。”

第七十章 要當爹了

到了計府,門房將謝辭引進內宅,計昭明早就在轉圈踏步等著,一見謝辭當即激動地跑過去來了個擁抱。

“哈哈阿辭!又好久不見是不是想我了才來的!”

傷口被不小心碰到,謝辭嘖了聲:“哪好久不見了,趕緊起開。”

給計昭明的信上他並沒有提及來琢州的原由,故而計昭明是當真以為他為了玩樂才來的琢州。

“許久不見,阿辭一如往昔。”

謝辭聽到聲音歪頭朝計昭明身後看去,女子正含著欣喜的笑看著這邊。

“嫂嫂!好久不見啦。”

“玲兒。”計昭明鬆開他急忙走過去將人扶住,“身子這麼重怎麼還出來了。”

“總躺著也是累,聽到阿辭來了,太久不見當然要來看看。”

崔玲和計昭明是青梅竹馬兩情相悅,兩家亦有私交,婚事自是水到渠成。

隻不過崔玲性子溫婉,總管不住計昭明,若不是計昭明的父親下了死令,怕是在琢州的溫柔鄉裡計昭明早就美妾成群了。

“嫂嫂你的肚子都這麼大了啊。”

謝辭心生好奇湊過去看,被計昭明攔住。

“乾什麼?你毛毛躁躁彆撞到了。”

“我才不會呢,切。”

“沒事,你讓他看吧。”崔玲笑笑,離京幾年未見心裡還拿謝辭當個小孩。

計昭明回了個切倒是沒再攔著。

謝辭看著圓溜溜鼓起來的肚子覺得奇幻的很:“這裡麵真的有小孩嗎?我能摸一下嗎?”

“嘿臭不要臉了吧,這是我娘子。”

“摸摸吧。”

崔玲答應了,計昭明哼一聲隻好也同意。

謝辭緊張地搓搓手,生怕力氣用大碰壞了,小心再小心才將手掌輕輕貼到肚子上。

“天呐,我怎麼感覺摸到在動了呢。”

“真的嗎?”計昭明眼露激動,趁機撥開謝辭的手,俯身將耳朵輕貼到了崔玲的肚子上。

“真的真的!娘子,真的在動,我聽到聲音啊!”

“傻呀你。”崔玲戳了下計昭明的頭,“都快到月份了當然會動,不是聽過嗎,怎麼每次都這幅傻樣子。”

計昭明抬起頭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快當爹了,還不能激動一下嗎。”

“沒想到昭明兄都能當爹了哈哈哈!”

“你就羨慕吧。”計昭明一臉得意,崔玲看了偷笑了下多是覺得幼稚。

“阿辭,他前段時間回京是不是去了月來閣?”

這話一出計昭明嚇得不輕,雙手合十到身側做了個求求的手勢。

“自然是”

計昭明著急地擠眉弄眼就差衝過去揪謝辭腦袋了。

“沒有。”謝辭笑了笑,“嫂嫂放心吧,有計大人看著,他不敢亂來的。”

心情幾番起伏計昭明長呼一口氣附和道:“真的娘子,我已經改邪歸正,不可能再去了,發誓發誓。”

“你若能改,定是太陽從西邊出來那日。”崔玲懶得計較那些,招呼一旁的婢女過來扶自己,“你們敘舊吧,我這走兩步還是得歇歇。”

“嫂嫂你慢些走。”

“照顧好夫人。”

“是,大人。”

崔玲和一眾婢女走遠,計昭明坐到椅子上擦了擦汗:“謝了啊。”

“我看你還是老實點吧,自己娘子大著肚子呢還天天去逛青樓。”

“蒼天明鑒,我在琢州時真的沒有啊。”

“不說這個,我來是有正事找你的。”謝辭轉為嚴肅將此次來琢州的目的與計昭明言明。

“竟是為了此事,那!”

“彆一驚一乍的,有關你的事殿下一個字都沒提,用腦子想想若是提了你現在還能安然在這嗎?”

計昭明想想是這麼個理算是安心下來:“那你要我幫你啥呢?”

“彆的指不上你,但琢州的秦樓楚館你定然熟悉,來往客人雜的地方也要,一起寫個單子給我,包括你遇到那胡人女子的地方,我要一個個去看看,對了再借我個引路人。”

“這招能行嗎?你能看出來什麼啊?”

謝辭環起手臂:“那你就不用管了,隻管寫就是。”

“你們來這裡查沒有打草驚蛇嗎?你能確定還會有人等著被帶往皇城?”

謝辭當然也不確定,這次來琢州城,表麵知道的人有皇帝皇後、嘉良侯府、寰王和琢州少部分官員。

如果從琢州送人入京的行動停了,要麼計劃已經完成,要麼琢州官員中有知情者,要麼手已然伸到宮內。

“阿辭?”

“不能,但總要看看才知道。”

“唉,算了吧,我跟你一起去,畢竟這事跟我脫不了乾係。”計昭明說完馬上解釋,“我可不是為了逛青樓,還有我得跟我娘子說明白,你最好幫我一起解釋。”

謝辭撲哧一樂:“行,有昭明兄指路那肯定順利多了,畢竟沒人比你熟呀。”

計昭明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

得到崔玲的準許,計昭明鬆一大口氣便可放心跟著謝辭一起,身上的傷耽誤好些天不好再等,兩個人當下就出發。

第七十一章 公差期間不要做彆的

計昭明母家是大商戶出身,因而平時與各地的富商也有往來,謝辭便裝做皇城來的富商。

身邊有現成的冤大頭,謝辭出手那叫一個闊綽,一日的時間就聲名鵲起,半個琢州城都知道皇城來了個極有錢的富商。

效果達到便等魚兒上鉤,謝辭放言來琢州是看望故交隻停留三日,若三日內有人找上他,便可順藤摸瓜。

謝辭本人對這個計劃十分滿意,自覺聰明絕頂。

直到

“什麼!你知道是誰了??怎麼知道的?怎麼就知道了啊?誰啊?”

李徐被籠罩在陰影下往椅背靠了靠:“阿辭,你先坐好。”

“你快說呀。”謝辭正是著急哪肯坐好,“快說快說呀。”

李徐無奈歎息:“是寰王。”

“寰王?怎麼會?”謝辭坐回到椅子上,“我以為會是外邦。”

“琢州官員有異,暫時細說不來,阿辭也看過那份名單吧,名單上的官員具是太子一黨,這根本不是異族野心而是黨爭的手段。”

謝辭回憶了下名單總算意識到問題所在,頗有恍然大悟之意。

“對於謝家的兵來說,嘉良候與你比兵符的分量重,你就算做事再荒唐,隻要軍功在身,或者說隻要你活著,謝家軍永遠認你。”

“但若你因丟了令牌,一旦被成功調兵,或許你僥幸沒有獲死罪,謝家可還有臉麵立足?你也無法再繼領兵權。”

“到那時謝家失了唯一的繼承人又失了顏麵,兵權是否會旁落?太子麾下之臣是否有重新擇木而棲者?誰才是受益者?”

聽過這番話謝辭才想到這一層,不禁感慨人性涼薄,他自然知道天下熙熙皆為利來,但不知己不犯人也會惹天降之災。

謝辭歎了口氣,他以為李晟刺殺李徐時是順手殺他,因他與李徐同行,無奈之舉,沒想到李晟對他的殺心比對李徐還要早。

“我還給他烤過兔子呢,皇家薄情真是不假錯。”

“我不會。”李徐十分認真地看著他,“阿辭,你對我來說很重要,我永遠不會傷害你。”

謝辭眉毛擰在一起欲言又止最後艱難開口道:“知津兄,真彆這麼說了,我實在起雞皮疙瘩啊。”

“知道了。”李徐移開視線心情跌落到了穀底。

“對了,我們搬去昭明兄那怎麼樣?”

本就心情不佳,再聽到這個提議李徐臉色都不好了:“為什麼?”

“因為他邀請我呀,而且這次回皇城又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再見到了,還有,能占計昭明些便宜想想就覺得心情舒暢。”

“不去。”李徐站起來臉色越來越差,“未住官驛倒住在官員的私宅,不合規矩。”

謝辭最討厭講什麼規矩,跟過去扯了下李徐的胳膊:“去吧知津兄,你想想計昭明的宅子肯定比客棧和驛館好多了,去吧。”

“不去。”

“好吧”謝辭見勸不動便假裝放棄,“那我自己去嘍。”

李徐詫異地回頭看他,眼神好像在說你居然要把我一個人丟下?

“一起去。”

目的達到謝辭瞬間變了臉:“那我叫竹越幫忙收拾行禮啦。”

“嗯。”

李徐一陣火大,走到桌邊倒杯水用水壓壓火氣,好半天才平靜下來。

“阿辭,這件事雖已有答案,但我還需要證據,琢州那幾個都是混跡官場幾十年的老狐狸,有些棘手,暫時不能打草驚蛇,如何攪渾水便靠你了。”

謝辭明白什麼意思笑道:“放心,吃喝玩樂我最在行了。”

吃喝玩樂四個字落在李徐耳中便成了一件心頭最放不下的事。

“身上有傷,不許飲酒。”

“我又不傻,當然不會了。”雖然真的很想

“還有更重要的。”李徐放下杯子走到謝辭身邊慢慢靠近,“我們這次來琢州是為了正事,不要做彆的。”

謝辭心裡發虛道:“怎麼會,我當然知道。”

“是嗎?公差期間若做彆的,陛下知道了一定會被重罰。”

“我知道了。”謝辭推開越靠越近的人,有些不高興,“都說了不會,我是那麼不靠譜的人嗎。”

“你是。”

“李知津。”

李徐眉頭展開笑了下:“好吧,信你。”

第七十二章 命中的煞星

這次出來帶的行李幾乎全丟在路上,連馬車都被打散了,也就沒什麼好收拾的。

幾個人自己帶著自己,當晚便去啟程去計昭明的私宅。

太陽落山後的琢州城更不減熱鬨。

“將軍,您看那邊。”竹櫟看到什麼敲敲馬車壁。

謝辭探出頭看過去不覺為奇:“什麼啊不就是麵具嗎。”

“不是啊,您看那上麵的名字。”

橫眉黑須臉上帶疤露著凶狠、奇醜無比的麵具邊上立著個小牌子,牌子上明晃晃寫著謝辭二字。

“停車!”

謝辭下了馬車氣勢洶洶走到麵具攤,拿起那個麵具質問攤主:“這是謝辭?”

“是啊客官,五文錢一個,買一個不?”

“買個屁啊!你見過謝辭嗎?他長這樣嗎?”

“長這樣啊,這可是從皇城來的貴人們口中聽來的。”

攤主舉起一個麵具戴到自己臉上展示了下:“您看看,多霸氣啊。”

身後,李徐也從馬車上走了下來,跟隨的護衛包括竹櫟和廖寧都憋著笑,謝辭一看更生氣了。

“我全買了,給我改。”

攤主一聽有大主顧樂嗬嗬道:“這些已經畫完的就沒法改了,要不您喜歡啥樣的說說,我這記下單獨給您畫一個?”

“不用,以後賣的謝辭都照著我做。”

“啥?照您做?那還賣得出去嗎?”

攤主是個直爽人,聽他這話也不顧大單子,眼裡直露嫌棄。

“小公子,不是我說您,您哪點能跟小謝將軍比啊,還照著您改?先照照鏡子吧,長得像個小丫頭還想讓我照你做呢,嗬嗬。”

“你再說!”謝辭啪嚓捏碎麵具,頭一回吃這麼大的癟氣得不行。

“哎,捏碎得給錢啊。”

謝辭氣樂了,掐著腰來回踱步,馬車邊的護衛憋笑憋的滿臉通紅,竹櫟直接撲哧笑出了聲。

“你敢笑!”

竹櫟搖搖頭強忍住:“屬下不敢。”

一塊銀子放到攤位上,李徐麵帶淺笑:“這些‘謝辭’我們都買了,送到馬車上吧。”

“哎得嘞,再贈您一個豬八戒。”

“我不用!”

李徐輕笑敲了下謝辭的額頭:“這點兒小事也要生氣?你是三歲娃娃嗎?”

“我生氣?哼哼,我怎麼可能生氣。”

說是這麼說,攤主運麵具的時候謝辭還偷偷瞪了一眼。

“都放上去了,二位小公子再來哈。”

李徐微微頷首,謝辭嘟囔了句什麼心想再來個鬼。

兩人走回馬車忽然有人高聲招呼,謝辭四處看看目光最終落在一個白胡子老道的身上。

老道自己支了張桌子,桌子上麵隻有孤零零一個簽筒,周圍連招牌都沒有,根本沒人在麵前停留,看起來生意冷淡得很。

“這呢小公子。”

謝辭走過去指指自己:“你叫我?”

“是啊,這位小公子沾了一身戾氣,何不卜一卦解一簽看看破解之法?”

謝辭看看簡陋的攤位和簡陋的老頭,禮貌一笑:“你想騙我錢?”

“小公子若是覺得準,兩文錢,小公子覺得不準,分文不取。”

“行,你算吧。”騙錢能騙多少?

謝辭隨意從簽筒抽出一根簽,說是簽,實際隻是連打磨都沒打磨的細木棍,上麵半個字都沒有。

“你要不哪怕啊,刻一條杠呢?”

李徐跟著走過來看了看道:“阿辭,走吧。”

“嗯。”

謝辭把竹簽放到桌子上轉身要走,老道突然出聲攔住。

“公子自恃才高,可知會水者多溺於水?”

“哦?”謝辭轉回身看向老道,“何解呀?”

老道看了眼李徐道:“你身後這位公子可是你命中的煞星,現在離遠些還來得及。”

“是嗎,沒事,我這人啊生來就不信邪,九折危途我偏行,不可為之事做起來才有意思。”

謝辭揚唇一笑,撐著桌子俯身靠過去低聲道:“告訴你家主子,我謝辭從來不走回頭路。”

已經動了殺念,又何必再弄這麼一出,八仙過海更顯神通,狠辣後的仁慈隻會讓人覺得是嘲諷。

馬車繼續向計府駛去,車內陷入了很長一段時間的安靜。

謝辭思索半晌開口道:“這幾天寰王定然還會有行動,剛剛那個老道是提醒我不想死就離你遠點。”

“看來三哥是鐵了心要我死。”

“放心吧知津兄,有我在沒人能動得了你。”

謝辭挑挑眉注意到馬車上積了一堆的麵具,頓時被自己無語到。

“我到底要買一堆破麵具乾什麼?”

他有病嗎?不,麵具是李徐買的,是李徐有病。

第七十三章 大火

到了計府,因李徐同行,計昭明夫婦早早就在門口迎接,李徐一下馬車,夫婦二人就趕緊上前行了禮。

“計夫人身體不便莫要多禮,叨擾二位還望見諒。”

“不不不,殿下能來那是蓬蓽生輝。”計昭明笑著邀請,“殿下快進·門吧,最好的屋子已經為殿下留出來灑掃乾淨了。”

“有勞計提舉。”

一行人走進門,謝辭站在後麵環起手臂,好嘛,瞧不見還有個大活人呢啊。

“將軍,我們也快進去吧。”

“唉,待遇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呀。”謝辭感歎一句與竹櫟一起跟了上去。

進到內宅安排給皇子的住處自是沒得說。

大院子裡隻有一間正方,餘下空間有池塘矮樹應季花草,觀賞的鳥都掛了出來,看得出花了不少心思。

“昭明兄費心了呀,我住哪呢?有這兒好嗎?”

剛說完,謝辭就感受到了來自身邊的哀怨眼神,腦子一過才想起來自己忘了什麼重要的事。

“天色不早,殿下好好休息。”計昭明揖手行了禮扯扯謝辭:“放心吧你住得也不差,走,我帶你過去。”

“額不用,我就住這兒了。”

“瞎說什麼呢,這間房是給殿下準備的,走走走。”

謝辭也沒覺得尷尬大大方方道:“我的意思是我和他睡一起。”

“你們住一起?”計昭明又是懵又是震驚又是疑惑,臉上的表情可以用精彩兩個字來形容。

“對啊,知津兄”謝辭幸得腦子比嘴快一步,李徐想娘親不敢自己睡的事他可答應了不能說出去。

他想想揚頭道:“我就樂意跟知津兄住一起,挨著皇子能沾喜氣。”

計昭明原地呆了能有十息的時間,才想起來在心裡罵謝辭一句臉皮厚,看李徐並沒有說什麼反對的話,他也不好多嘴,便由著謝辭留下自己回去了。

謝辭悠閒得像在自己家一般,大步流星進到屋子,忍不住感歎了句計昭明真有錢。

入目的一應用品擺設皆是上上品,隔間還放置上浴桶裡麵備了燒好的熱水。

換洗衣物也是出自琢州城最好的成衣鋪,選得最好的料子,若不是時間匆忙,謝辭有理由懷疑計昭明得現選料子現請人製衣。

“知津兄,你這待遇也太好了吧,到哪都有人獻殷勤,果然沒法跟皇帝的兒子比呀。”

“彆貧了。”

“哼哼。”謝辭湊過去笑了下,“知津兄你要沐浴嗎?”

“今日沐浴過。”

謝辭就等著這句話,聽後直接解了腰封:“那我就不客氣啦。”

“傷口不要沾水。”

“知道知道。”

李徐歎口氣,總覺得有操不完的心。

隔間與內室離得不算近,但水汽隱隱可以傳到近前,偶爾也可聽到水被撥動的聲音。

李徐背靠著軟枕坐在床榻上努力將一切隔絕,手指不自覺磨搓起腰間的玉佩,思緒不斷飄遠。

過了許久略感困倦,便起身解開外袍先行休息,手放到腰封上忽然嗅到奇怪的味道,像是有什麼東西焦了糊了。

屋外漸有嘈雜的聲音響起,由遠及近

李徐走到門口打開房門,嘈雜的聲音瞬間放大十倍。

“走水了!”

“走水了!”

“趕緊打水!快!”

“防隅軍何時才來啊!”

“怎麼回事?”謝辭也聽到聲音,連忙從浴桶中出來穿上衣服。

走到門口的功夫,火勢已經蔓延至隔間,燒毀屏風砸到了浴桶上,門外遠近之處皆火光衝天,濃煙彌漫。

“咳咳咳咳!”李徐嗆了口煙趕緊用袖子遮擋煙霧,將唯一一方帕子遞給了謝辭。

謝辭接過來捂住口鼻,而後一把拉住李徐:“彆傻站著,走。”

“殿下!殿下!”

倆人剛出屋子沒幾步便遇廖寧跑過來,身後還跟著幾個護衛,看到李徐沒事幾人才從驚慌中定下神。

“這邊火還沒燒起來!殿下快走這邊!”

跟著廖寧所指的路,幾人躲避到了四處圍繞假山的空間中,但滾滾濃煙還是見縫而入。

“這樣不是辦法。”

謝辭頭發還滴著水,自給自足將帕子沾濕還給李徐令其遮掩口鼻,自己則自袖子扯了塊料子下來用。

“竹越呢?怎麼不見他?你們沒在一起?”

“防隅軍未到,竹越去找了。”

謝辭一拍腦袋忘了更重要的事,計昭明夫婦。

計府上下家丁護院也不知道得不得力,計昭明文官出身半點功夫沒有,計夫人還身懷有孕

“真是造了孽,琢州的防隅軍動作這麼慢嗎!”

“阿辭!”

見著謝辭跑走,李徐哪裡待得下去急忙去追,廖寧和幾個護衛亦追著李徐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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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前點播”

這本書結合劇情變化構思是四或五卷(根據be/he調整)

前三卷為:

一卷:少年意氣,赤誠無悔

我們阿辭對所有人都是真誠的,所以才會被騙。

接下來會和斛律風去燕西,燕西篇總體甜和歡樂居多,李徐(大騙子)吃醋就會騙肉渣吃,有女裝環節嘿嘿,燕西回來就快進入下一卷啦~

二卷:大廈傾倒,踏血起樓

這卷有些複雜,最甜的同時也是最虐的一卷,吃肉吃糖吃玻璃渣(感情線暫時不虐)

祈魂節的六個字將在本卷得到質的飛躍(當然包含大家想到的那個意思嘿嘿),同時這卷也是謝辭變化的開始,不多劇透啦~

三卷:真心錯付,金籠囚鷹

蕪湖~斯哈卷,攻徹底觸發變態屬性,敬請期待!

希望he/be,大家可以在首頁多多留言,我會根據統計數量來定結局噠~

關於副CP:尤子書斛律風

雙向奔赴的見色起意,彆人考駕照他們跑高速,原定的戲份不太多,大家喜不喜歡可以留言,會適當增加或減少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