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風忽然問道：“陳先生有沒有和你們說過書院和青山的計劃？”</p>
梁小刀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提起說有個計劃，千年之後便可永久解決天上的事情，不過並沒有說具體計劃的內容。”</p>
秦風放下了劍，劍身劃過空氣發出一聲輕鳴，他想了想，然後說道：“這件事原本是個秘密，但現在王知唯突然拔出了劍，開啟了那些門，這個計劃也就沒有了實施的可能，現在與你們說說倒也無妨。”</p>
他偏頭看著二人，沉默了好一會兒，似乎是在整理措辭，片刻後方才說道：“其實九子是注定要被獻祭的人。”</p>
這話出口，梁小刀和鐘良的麵色都是豁然一變，有些難以置信。</p>
秦風笑道：“你們一定不敢相信書院竟然會做出獻祭弟子這樣的事情，但這的確是事實，當年院長與青山的掌教二人想出了一個法子，想要凝聚九鼎鎮守人間邊界，隻要九鼎存在鎮守，那麼便能夠保證人間永遠不會受到侵犯，即便是外來的天上仙人再如何強大也無法突破九鼎的封鎖。”</p>
“九子就是這個九鼎。”</p>
“院長行走天下最終尋到了這同出一脈的九個人，他們的天賦也恰巧都是當世頂尖，想要練就九鼎就要九個人的氣脈相同，包括境界實力等等全部都需要完全一致，所以便有了九子形影不離的場麵，而想要達到足以被煉製成為九鼎的程度則需要他們九人成為五境宗師，並且無限接近六境，隻有在無限接近六境之時將九人同時獻祭方才能夠鑄造出強度和實力達到六境的九鼎，才能夠發揮出足以鎮壓天上的力量。”</p>
“九子知道自己等人的使命，他們對此有遺憾，但卻並未反對，九人攜手在這條路上並肩行走，為了變得更強，為了更大的責任，所以他們在書海當中才選擇了袖手旁觀，去獲得九色機緣。”</p>
“成為九鼎的後果就是意味著自身的死亡，這就是書院和青山的計劃。”</p>
秦風放下了劍，輕描淡寫的說出了這一切。</p>
梁小刀和鐘良已經被震撼的說不出話來，完全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p>
為了護持整個人間，所以需要犧牲他們九個人，從剛剛進入書院之後便知曉了自己以後的命運，為了赴死而不停的修行，九子的心裡這些年來承受了多少？</p>
梁小刀的聲音有些苦，也有些不敢相信：“這就是書院的計劃？”</p>
他抬頭看著秦風，語氣有些憤怒，卻也有些無奈。</p>
從什麼時候開始，書院也要用人命做交易了？</p>
秦風也在看著他，反問道：“犧牲少數人，保存多數人，在麵臨生死存亡的時候這是最好的選擇，在全都死和死九個人這兩種選項當中，選哪一個似乎並不值得糾結，如果換做是你來做主，你會如何選？”</p>
梁小刀的目光有些恍惚，說道：“我不知道。”</p>
這的確是一個很讓人心裡難受的選擇，但同樣也是一目了然的選擇，九成的人都會選擇犧牲九子鑄造九鼎，保人間無憂。</p>
這並不難選擇。</p>
但這不公平。</p>
這也很沒道理。</p>
秦風說道：“麵對著遙不可及的未來，選擇一個肉眼看得到的方向才是最好的抉擇。”</p>
梁小刀罵了句：“去他媽的。”</p>
秦風並不介意，也沒有說話。</p>
犧牲少數人換取多數人是無能的一種表現，但卻是為了生存，沒有對錯之分。</p>
梁小刀這一次意識到了一個問題，便問了出來：“如果你們早已經確定了這個計劃值得被使用，為何不強行將王知唯禁錮或者帶離人間，留著他在武當山就等於有隨時拔劍的可能性，書院和青山的計劃不也就沒有了實施的可能，就像是現在這樣？”</p>
未來一兩年後天上仙就會來到人間，那時候的九子依舊還隻是遊野境界，不可能成為宗師，也不可能無限接近六境，自然也就無法獻祭自身鑄造九鼎。</p>
秦風並沒有隱瞞，解釋道：“書院和青山的計劃並沒有十成的把握，雖說院長和掌教都有著鑄造九鼎的把握，但最多隻有七成，如果千年之後失敗了呢？麵對這樣的事情方案和謀劃永遠不隻有一個，這麼多年來的發展懷玉關內的陣營分成了三個，第一個便是留守在懷玉關內，生老病死都在其中的那些人，他們出生便在那裡，死後也埋葬在那裡，一代接著一代的傳下去。”</p>
“第二個便是人間不停過去支援的那些人，也就是從書院，青山，虛境之內進入懷玉關的那些人。”</p>
“第三個便是遠古之時轉世重修的那些人，也正是因為他們的阻攔，所以才讓王知唯這個不穩定因素始終待在武當山上。”</p>
梁小刀有些不解，於是再度問道：“為何他們要讓王知唯留在武當山？”</p>
秦風回答道：“武當山是王知唯的重修之地，隻有留在武當山他才能夠蓄勢，將那把劍永遠封在劍鞘當中同樣也是在蓄勢，這是一把雙刃劍，如果蓄勢成功，當他拔劍之日便會直接成為六境修士，擁有左右戰局的力量，如果失敗，便是現在這個樣子。”</p>
蓄勢！</p>
梁小刀這一次聽懂了他的意思，王知唯之前一直是遊野修士，伴隨著陳落蘇聲晚子非等人接連破境，他仍舊停留在四境不曾有任何突破的跡象，這並不是不能突破，而是在蓄勢，前段日子徐盈秀身死，王知唯拔劍，一身修為直入五境巔峰，所以才能夠守住那些門。</p>
他還差一些，還差一些年。</p>
如果再晚些年拔劍就能夠成為六境修士，可惜沒如果。</p>
懷玉關上有三方勢力，之前雖然有些分歧但是大方向是一致的，也不會發生什麼惡劣的內訌，就想是書院一樣，良性競爭。</p>
但現在王知唯拔出了劍，三方的計劃全都失敗，那就隻能像陳先生說的那樣，看看這段時間內能夠發生什麼變化，實在不行最後就隻能硬碰硬了。</p>
幾人都陷入了沉默當中，秦風看著梁小刀，伸手指了指那扇門，說道：“那麼現在，你想去找莫山海嗎？”</p>
九子的誤會已經解除，得知了真相的梁小刀和鐘良二人心中對於九子都是有些慚愧和憤怒。</p>
慚愧自己之前的不明就裡，憤怒他們如此簡單的就接受了自己的使命。</p>
無限接近六境，如果真的有那一天，九人為何不嘗試著破境？</p>
如果他們真的能夠修行到那一步，讓九人按照自己的境遇去經曆，去成長，日後踏足六境的可能會不會更大一些？</p>
他理解九子，但還是生氣，也是對自己的憤怒，對人間其他人的憤怒。</p>
這種情緒很複雜。</p>
梁小刀皺眉問道：“莫先生明明知曉自己弟子未來的命運，卻還甘願做一個旁觀者。”</p>
秦風搖了搖頭：“還是那句話，九人與天下，這並不難選擇。”</p>
“那他是如何選的？”</p>
秦風沉默了會兒，說道：“莫山海自然是不願意的。”</p>
梁小刀點了點頭：“這還像些樣子。”</p>
他轉身朝著門外走去，走了幾步後忽然又停了下來，回過神來詢問道：“我想知道秦先生當初的意見是什麼？”</p>
秦風聳了聳肩：“我十年前就進虛境了，這些年境界一直停滯不前，去年才入的五境，我這樣微不足道的先生哪敢提什麼意見？”</p>
梁小刀並不相信這話，一朝破五境，一日之內斬殺三十九位五境仙人，這樣的人他敢保證，不單單隻是書院，即便是放眼整個天下也是鳳毛麟角的存在。</p>
“秦先生也是用劍，不知道您的實力和劍仙蕭泊如在五境之時比較起來，孰強孰弱？”</p>
秦風擺了擺手：“我可不敢和蕭先生相比，我的劍還是他教的。”</p>
先前曾經說過，天上仙的五境宗師數量要遠遠高於人間，但是質量卻不如人間，在戰鬥之時人族五境通常都是以一敵三。</p>
但饒是如此，秦風能夠一日斬殺三十九位仙人，他的實力應當是和陳落在同一層次。</p>
如今的陳落應該能夠排進諸天卷前五當中。</p>
這般恐怖的實力，換句話說隻要院長不回來，如今的書院沒誰打得過他秦風。</p>
蘇聲晚和陳先生也不行，就是這樣的人還說自己微不足道。</p>
梁小刀更加想要知道他對那件事的態度，於是便站在那裡看著他，目光帶著探詢。</p>
秦風歎了口氣，然後笑著道：“你還真是喜歡刨根問底，其實我當年的答案與你一樣。”</p>
他的聲音頓了頓，旋即說道：“去他媽的。”</p>
書院後山的陳先生在這一刻放下了手裡的釣竿，抬頭看著天上，微微一笑。</p>
梁小刀聽著這句熟悉且順耳的話後也是笑了起來，鐘良同樣如此。</p>
他轉身對著秦風行了一禮說道：“此去荒州，還請秦先生護持。”</p>
秦風有些嫌棄，不樂意道：“莫山海有時間你不找，非要過來找我，一點禮數也不講。”</p>
梁小刀抬頭看著他，學著李休的樣子摸了摸自己的鼻子。</p>
秦風將劍放入了劍鞘當中，然後無奈道：“既然要去，那就早些去，我這滿園春意，可放不住太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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