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深海(3)(2 / 2)

外表保持著一副乖順嬌弱的模樣,怎麼看都沒有逃跑的力氣。

繼續這樣下去,她會因為進食困難死去。

想到這裡,他沒再猶豫,轉身離去。

“我還從來沒有見過活的柯麗娜呢。”

紅人魚靈活地遊近,嘖嘖驚奇地繞著薑意眠看,仿佛圍觀一隻稀有動物。

問:“什麼是柯麗娜?”

對方想也不想:“你就是柯麗娜。”

薑意眠的視線跟著她轉:“你不是嗎?”

“當然!”紅人魚猛地刹住身影,“你怎麼會不知道柯麗娜?難道你沒有記憶傳承?”

記憶,傳承。

不確定這具身體的原主人有沒有,薑意眠的確是沒有的。

“哦,真可憐。”紅人魚看著她的表情,就像看著一個先天發育不良的怪胎:“我們人魚生來就能傳承到上一代的記憶,代代相傳。所有跟人魚一族有關的曆史、知識,包括生活方式與捕獵技巧,都在我們的先天記憶裡。而你居然沒有得到傳承——”

她聳了聳肩:“我真不敢想象,你到什麼時候才可以獨立生活。”

“不過我可以告訴你有關柯麗娜的事。”

照紅人魚所說,柯麗娜是人魚種族之一,亦是最初的人魚,被稱為海神的寵兒,海洋裡無上珍貴的珍珠。

曾經所有的人魚都是柯麗娜,都生活在深海宮殿之中。

那時人魚們都遵守著一個傳統:必須將新生的雌性人魚放進他們精心挑揀的貝殼,而後放置在無人知曉的秘密角落。待得來年春天,成熟的雄性人魚將出發找尋、並帶回自己喜愛的人魚貝。屆時,貝殼裡沉睡的雌性人魚便蘇醒過來,成為他們的伴侶。

不過自海神沉睡後,災難衍生出海怪,人魚們失去庇護,不得不演化為各種更為凶悍的混血種,離開危險的深海領域。

那之後,柯麗娜成了遙遠的傳說,也很少有人魚再大費周章地延續人魚貝傳統。

“你看我。”嫌剛才的說明不夠生動形象,紅人魚直接指著自己舉例:“紅頭發紅眼睛紅尾巴,全部一個色,不是柯麗娜。”

再指薑意眠:“你,紅頭發藍眼睛藍尾巴,柯麗娜,懂了嗎?”

海神,宮殿,居然還有‘災難衍生出海怪’這種敷衍又籠統的說法,聽起來簡直像哄小孩的童話故事。

薑意眠兀自想著,還沒來得及回答,又聽到紅人魚的嘀咕:“祖姥姥給我取名娜娜的時候,一定沒想到會有一條真的柯麗娜在我眼前。”

她注意到娜娜的身上也沒有觸須。

說出這個疑問,對方再次露出看癡傻怪胎的目光:“所有的人魚都沒有長那東西。”

可陸堯——

“事實上,我也從來沒有見過黑色的人魚,除了,你的伴侶。”

“他是唯一一隻存活下來的海怪與人魚的混血種,大家都認為他代表著邪惡與不詳。”

許是微薄的同情心發作,麵對被邪惡混血霸占的小人魚,娜娜話鋒一轉:“不過我們的習俗是以海域劃分族群,其中戰鬥力最強的那隻人魚做族長。幾十年前,你的伴侶殺掉了上一個族長,所以管他海怪不海怪,邪惡不邪惡,反正都算我們的組長,很能打是真的。”雖然這位族長壓根不管事,不參與集體活動,孤僻又冷漠就是了。

“……”

原來如此。

薑意眠反應過來,想必她在深海裡見過的藍色觸須怪,就是人魚口中的海怪。

陸堯則是那種生物與美人魚結合而生的生物,因此同時具有雙方特點,反而變得不倫不類。

解決一樁疑惑,是時候進入主題。

“娜娜。”她裝作不經意的主動提起:“你有聽說過人類嗎?”

“人類?你是說億萬年前人魚的分支,後來爬上岸的那群家夥?”

娜娜想了一會兒,語調輕慢:“我好像很久很久沒見過它們,可能死光了吧。”

情理之中的回答。

畢竟任務是找到「最後一個」舊人類,可想而知人類物種正徘徊在滅絕邊緣,不常見。

“會不會有彆的人魚見過?”

娜娜說了,人魚的壽命長達幾百年,上千都不稀缺,而她隻是一條年輕的兩百歲小人魚。

薑意眠想著應當有更年長的人魚,更了解陸地上的事,便問:“如果想要打聽更多有關人類的事,我應該去找誰比較好?”

“我想想。”娜娜骨碌碌轉動眼珠,顯然在打小主意,臉上忽而綻開一抹狡黠的笑容:“這樣好了。過兩天我們要舉辦集體狩獵,這片海域幾百條人魚都會集合。隻要你能勸說族長參加這次的活動,我可以幫你問問他們,他們一定知道更多。”

“好,我會說說看的。”

薑意眠模棱兩可地應下,又隨意地聊了些其他的話題。

片刻後,陸堯回來,娜娜識趣兒地一溜煙遊走,洞穴裡又剩下他們兩個。

一個沉默處理著食物,一個接過來靜默地吃。

這回沒有薑意眠沒有感到任何不適。

天色暗下來,不必陸堯開口,她自發往貝殼裡邊靠,騰出一個位置。

他躺了進去。

無言的氛圍籠罩著整個洞穴,陸堯閉上眼,卻毫無困意。

“娜娜說後天有集體狩獵。”良久,薑意眠背對著他問:“你會去嗎?”

這讓他想起,當初她也是用著這樣軟糯的聲音問了彆的話。

那時他上了當,因此這回拒絕回答。

可薑意眠有著自己的計劃,好似非要得到回答才肯罷休,又問:“不去嗎?”

不答。

睡著了?

她轉過身來,成功捕捉到那雙深淵般荒蕪的眼睛,分明是清醒的。

“去嗎?”

她相當執著地追問著。

他抬手蓋住她的眼睛,不看。

“不去?”

他又捂住她的嘴巴,不聽。

“睡覺。”

不看不聽不想,儘可能拒絕一切形式的交談,從而避免她美妙的謊言與陷阱,將她永遠的禁錮。

陸堯是這麼想的。

故而這天夜裡,下個夜裡,薑意眠繼續做起那些奇詭的夢。

夢裡她是枯枝,是羊羔;

是甜膩的奶油蛋糕,也是被拔光刺的純白玫瑰,被一種深深的恐懼圍繞,拚命用尾巴勾纏石頭。

石頭起初不理會她。

但她一直撒嬌,微微嘟起柔嫩的嘴巴,可能漸漸打動了它。

它終於開始親她。

分叉的舌頭又軟又滑,冰涼的身體向她貼近。

“抱抱我。”

她這樣哀求,它就會抱她。

“我好餓。”

她假裝嗚嗚哭著,它就會把她最最喜歡的、甘甜的東西喂給她。

好高興,好滿足。

夢裡的她無知無覺,好像大意失足的生物,一點點往深淵深處墜落。

夢外,兩天後,可能看在薑意眠念念不忘、執著不放的份上,陸堯忽然鬆了口,答應帶她去集體狩獵。

作者有話要說:  眠眠:醉血了。

醉血之後其實是隔壁預收《怪物楚楚》的女主人設,是不是,非常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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