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晨的目光落在那一碗茶水之上,神色平靜。
白楊綠柳不自覺後退了兩步,有些不敢再看他的表情……雖然他看起來十分平靜,但是,白楊綠柳就是能感受到,他並不如他表現的那樣寧靜。其實此來,也是因為少堡主武功已失,江湖仇家有多,他們心裡擔憂。
兩人相視一眼,也看出了對方心中的疑惑,那個小二,不過是問少主的身份罷了?
他們忽然想起來如今江湖傳言對少主的風評……
良久,薑晨才做出一個不像回答的回答,“何事?”
店小二立刻變了臉色,慌張道,“啊……小人有眼不識泰山!連莊主切莫見怪,不過這茶棚小,恐怕容不下連莊主這尊大佛,還讓莊主移駕!門外右轉進城,西嵐巷對麵,專接貴客的鴻賓酒樓。”
薑晨默然,他站起了身,出了茶棚。
身後小二將那玉冠扔出了茶棚,嘴裡嚷嚷著,“什麼無垢公子!心狠手辣的人的錢財,我們這小小茶館也受不起!”
那玉冠砸在他腳邊,濺起一地泥水,沾在被雨水衝掉血色的白衣上。
白楊綠柳回頭,就要去教訓小兒,但轉身剛走了兩步,回頭一看,少堡主已經走遠了。
他們瞪著店小二,又看著連城璧,隻得又追了上去。
白玉冠在泥水中,雨水悄無聲息打在上麵,也許不久會將它砸進汙泥之中。
薑晨自然知道,那個店小二是故意扔的。
故意在他沒走遠之前。
白楊綠柳小心翼翼的望著他。如今少主功力已廢,又身受重傷,速速回連家堡治傷才最為要緊。那小二也忒不識好歹!
他們又望了望連城璧的神色,卻沒有看出幾分情緒來。他看起來突然變得深不可測,簡直比從前更加威嚇他人。
薑晨哪裡會為此表達什麼情緒。
一個無關緊要之人,隻敢落井下石的螻蟻之輩,豈能當真。
可笑。
世人就是這般可笑。
好人犯了一次錯就是窮凶極惡,壞人做了一次善事就是善莫大焉。
既然如此,為何要去做那個好人。世人的眼光於他又有什麼意義。
憑薑晨一人之力,做一個無垢山莊也無不可,何必需要原主的遺產!
白楊綠柳鍥而不舍,“少堡主!”他們顯得十分痛心,“難道您忍心眼睜睜看著山莊落入旁人手中!”
薑晨冷道,“隻要這個旁人,不是沈璧君。”這個時候他突然覺得很久以前遇見且折在他手中的西門吹雪也是個有用的劍了,若他過來,一定會對追殺蕭十一郎很有興趣。
白楊綠柳都是一愣,猶疑道,“可是少堡主,那旁係子弟呢?”
薑晨平靜的說,“那與我何乾。”
“少堡主!?”
“當初莊主和夫人將山莊托付於我等,數十年以來,我等扶持少主管理山莊,難道少堡主這等忍心!”
“嗯……”薑晨停頓了一瞬,他忽然笑了笑,“也許兩位管家還不清楚……”
白楊綠柳被這個笑都驚了一下。這樣暴雨的陰暗天氣裡,他卻還能笑的輕鬆,笑的自在,笑的……嘲諷……
就聽他以一種平靜的甚至溫和的語氣說,“兩年前,風流倜儻的大盜與你們的前任夫人墜入愛河的時候,你們夫人的肚子裡,還揣了個未來的無垢山莊小主人……”
白楊綠柳當即驚呆了。
回過神來,他們的少堡主的白衣已消失在遠街那蒙蒙雨霧之中。
小主人??
那小主人現在呢?
那不是就全死了?
兩年前,沈璧君為蕭十一郎所救,近乎詭異的一見鐘情。她失蹤許久回來後,原主憂心她,卻顧著君子風度不肯相問。而這位淑女,同樣的顧著她的淑女風度。
沈碧君當時有了身孕的消息,還是後來連城璧接管天宗時從十二香主之一的花如玉口中得知的。
沈璧君她有了身孕,卻從山崖上跳下為蕭十一郎殉情。情沒有殉,不過是失了一位尚未出生的孩子而已。
那時候沈璧君是怎麼想的?
薑晨大約能猜到。
那不過就是個尚未出生的孩子。
那不過就是個還與她沒有真正感情維係的孩子。
也許她還會鬆一口氣。為了蕭十一郎。
所謂的天意怎樣去美化為他們之間的愛情不得不去死的這個幼兒?
它說,母愛是自發的。但一個母親的愛也需要培養,對於一個未出生的孩子的死去,母親也不會有太久的感傷。
所以原劇情裡沈璧君理直氣壯的說跳崖是為了報答蕭十一郎的恩情也是正常合理的。
簡直可笑的合乎常理!
簡直可笑的一生一世一雙人。
翻遍原主的記憶,沈璧君曾說,要一份真摯專一的感情。
嗬。
那愛這種東西,保質期就真的短的可憐。
無垢山莊,薑晨都不打算動,沈璧君就更不要想。
許多世以來,無論是誰,凡與他較量過的人,總能知道他善於利用一切東西,而從不會給敵人留下後路。
很多對手都說,他是一個魔鬼!
他的確就是個鬼,而且還是個心狠手辣的孤魂野鬼。
送人先入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