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祝(十六)(1 / 2)

對於祝英台女扮男裝之事,山長夫人雖有詫異,但更多卻是欣賞。如今世事對女子苛求頗多,女子中能如英台一般,求知若渴之人,更是少之又少。

當初她自己也曾男裝求學,她非常明白,對女子而言,為求學而踏出閨房獨自去往遠方需要多麼大的勇氣。

英台女扮男裝來到尼山,她並不生氣,不僅不生氣,還可以說心疼她。這個世道對女子而言太不公平。書院招生隻招收男子。若非如此,英台又怎會出此下策。

自這一屆學子入學以來,英台與山伯長期位列品狀排行第一,若她為男兒,恐怕這兩位便會是這一屆的謝琰與馬佛念了。

山長夫人想著心事,擰乾了手帕,為祝英台擦了擦額角的汗。

王蘭拿來乾淨的紗布和金瘡藥,解開她的衣襟,拆掉舊的紗布,看到祝英台肩上那道箭傷時,目露不忍。

山長夫人皺了皺眉,心中升騰起了些怒火,氣憤道,“何人竟如此歹毒。”英台是個姑娘家,這傷如此之重,也不知會不會留疤。

方才拆舊紗時,牽動了傷口,這會又有鮮血漸漸滲出。對母親的問題,王蘭搖了搖頭示意不知,拿了乾淨的紗布為祝英台清理了傷口,倒上金瘡藥,重新包紮好。

“狩獵大會就要開始了,學子們也會有人提前前去熟悉場地。梁公子說,他曾收到英台信件,約他前去獵場。他到之後,有人放了暗箭,是英台為他擋下了。”

可見此事並非偶然,是有人故意設計害死他們。當真惡毒。

山長夫人斂眉,凝肅地點了點頭,有意看了看大門處,沒有異樣,才低聲叮囑王蘭,“此事也不可張揚,隻能暗中查察。”

英台的身份不能暴露。萬一鬨大牽連到她,可大事不妙。

王蘭明白她的未儘之語,坐在一邊,提起此事卻有些頭疼,“蘭兒自然知道。可是……梁公子他……”

一根筋。

從中午送來英台之後,就非要鬨著去找父親,說要將此事查個水落石出,給英台一個交代。又言書院中隱藏有如此惡人,此次傷了英台難免還有第二次,凶手一日不出,他實在安心不下雲雲……

若非英台傷勢頗重至今昏迷不醒,梁公子要守在此處等她醒來,恐怕這會已經鬨到父親那裡去了。

山長夫人知道梁山伯的脾氣。此刻他友愛同窗堅持不懈的良好品質,反而令人發愁了。

“師娘……讓他、進來……”

虛弱的聲音在床前響起。

“英台,太好了。”山長夫人眼神一亮,見她醒來,鬆了口氣。

祝英台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衫,又看到山長夫人與王蘭欲言又止的異樣神色,張了張口,艱難道,“師娘、對不起。英台……不是有意瞞著你們。”

山長夫人搖了搖頭,憐惜地望著她,握住她的手,“好姑娘,師娘都知道了。你放心,此事不會傳出去的。”

祝英台甚為感動,露出一個笑臉,隻是唇色蒼白,不像平日神采飛揚的樣子。“師娘,你們的話,英台都……聽到了。我會勸著他,不讓他去找山長。”

她如此聰慧通達,山長夫人不知該欣慰還是該心疼,點頭應下,“並非師娘不想儘快查到真相,隻是你的身份不宜大肆張揚。”

“嗯。英台明白。”

此時,門外又傳來一陣爭執聲。

“小蕙姑娘,英台現下情況如何”

“我姐姐正在為她診治呢。”被叫做小蕙的姑娘死死擋在門前,堵住了來人去路。梁山伯探頭往房內看了看,小蕙見他無離去之意,更加防備了。

梁山伯伸著脖子看,無奈小蕙擋著,他不敢逾越,擔憂道,“從早上到現在,英台一直昏迷不醒。我實在放心不下。小蕙,你讓我進去一下吧!我就看他一眼,確定他安然我就離開。”

小蕙白了梁山伯一眼,完全不為所動,“論起擔心祝公子,我當然比你更上心。現在我姐姐已經在裡麵為她診治。你還有什麼不放心嗎?”

梁山伯還愈分辯,被一慣直來直往的小慧又嗆了一句,“怎麼?還是說梁公子不相信我姐姐的醫術嗎?”

“可是……”

聽到他們對話,王蘭撫額,一陣頭疼。

山長夫人與祝英台相視一眼,祝英台點點頭,山長夫人伸手為她蓋好被角,確認看不出異樣,才理理自己的衣衫,坐正了對房門處揚聲道:“小蕙,讓他進來。”

話音未落,梁山伯已衝了進來,擔憂的喚道,“英台,英台……”

王蘭心中委屈己久,此刻終於忍不住刺了一句,“梁公子還不知祝公子是睡是醒就高聲呼喚,萬一她未醒……”

梁山伯憨憨一笑,“山伯相信蘭姑娘定會妙手回春啊。

原本還在生氣的王蘭,聽他這樣講了一句,心中的委屈,頃刻蕩然無存。

她怎麼能跟一個呆子生氣呢?

梁公子他根本就不知道英台的身份,他這樣一個呆子,根本覺察不到她對他的喜歡。

英台心悅梁公子,梁公子又對她情深意重。二人感情甚篤,旁人又怎麼插足其中呢?

英台既是女子,那麼他們在一起也變得理所應當,再無阻礙。

祝英台:“山伯。”

“太好了,你終於醒了。英台。”梁山伯眼中藏著淚水,湊到床邊看著她,確認她沒事,心中慶幸不已。

萬一英台因他出事,那他當真萬死莫贖了。

山長夫人站起來,拉過王蘭的手,安慰性的拍了拍,離開了房間。兩個女兒的心思,她這作母親的,怎會不明白呢?隻有有緣無份罷了。

依她看,本屆學子中,那位叫荀巨伯的,似乎對蘭兒頗為關懷。也許會是更好的歸宿……

無論英台兩人之間說了什麼,脾氣倔強的梁山伯總算不再執著於大張旗鼓去找出凶手了。

山長夫人總算安心了些。

但這凶手是誰,卻還是讓人犯了難。山伯雖是出於對英台的擔憂之情,但有句話沒有說錯,留著如此窮凶極惡之徒在尼山,威脅尼山諸學子安危,實在危險。

……

翌日。

學堂諸生頗為詫異的看著山長領著位年紀與他們相仿的少年進入學堂。

“諸生安靜。”

“這位,是繼王大人之後朝廷派來的新任方正考察官。”

學堂轟然,各自交頭接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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