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蘇若太心軟,定將淪為朝代巨輪前進下的犧牲品。
曹參接觸秦之政務越多,看扶蘇處理政務越多,這隱隱的預感,就越發明顯。
他從黎明忙至深夜,甚至不比皇帝陛下輕鬆半分。
曹參以前總以為,上頭的貴人們隻懂得貪歡享樂,隻有窮苦之人才會日日在田中勞作不息,為生計犯愁。看到扶蘇以及嬴政的生活,才知道,有時,所謂的天下共主,不會比農人閒適。
農人擔心溫飽,而他們,則要顧及天下安穩。
陸和端來茶盞,一杯放在扶蘇桌前,一杯給了曹參。“公子,曹先生,喝點水吧。”
扶蘇聞言,點了點頭,“嗯。”又將水杯推在一邊,鎖眉對著案卷發愁。
陸和同樣犯愁。長公子這一日可算是真真正正滴水未沾了。
為何?
陛下驅逐孔鮒之後,下令追殺盧生了。
而今,有暗探發來消息,盧生隱匿曲阜孔氏宗祠。
孔以戴罪之身,藏匿叛逆。若是為陛下所知,恐又將是一場腥風血雨。
扶蘇原本要據實稟告,隻是被曹參阻攔了。“公子,陛下近來身體不好。公子此去,必要與陛下據理力爭,非但損害你二人父子情誼,對於此事,也分毫助力也無。公子宜妥善處理此事,將最終結果告知陛下。”
扶蘇微微皺眉,“未免不妥。扶蘇以為,父皇如此重視此事,扶蘇若知情不報,未免辜負父皇信任。扶蘇實不願對父皇有所隱瞞。”
曹參深吸了口氣,不知該說他誠心還是迂腐。“長公子,參並非不能感公子之孝心。但此事,公子若據實稟報,反而不妙。公子誠孝,就更不該因此事與陛下爭吵。尋常百姓之家,長者麵前,幼子尚要尊敬,不得悖逆。公子若因孔鮒盧生之流,反對陛下,才是無禮。與此相比,參此言,並非讓長公子捏造事實欺騙陛下,隻是有選擇的訴說實情,避免父子衝突而已。”
“這……”
曹參見他猶豫,連忙道,“長公子,陛下如今年愈四十,莫非長公子忍心讓他為這些小事生氣?”
“……扶蘇明白了。”
曹參鬆了口氣,“公子明鑒。”民間宗族之長尚且獨斷無比,陛下天下共主,又豈會容忍他人質疑?
如今追捕盧生等人,匿藏者共罪處置的命令已下,若此時扶蘇公子與盛怒之中的陛下爭論儒生生死對錯,必將引火上身。
扶蘇可以適當的在陛下容忍範圍內按照自己的意思處置此事,若是他不忍心,也隻要保證處理的完善,並且最終能交給陛下一份看起來足夠合乎秦法的回執。
如此,日理萬機的陛下不會繼續追究的。
隻是要抓住律法漏洞,終歸不易。扶蘇公子對於秦律,看起來也不太熟絡。
還需經營一二。
此事基本敲定了。
曹參,對於薑晨而言,這顯然是位稀客。
但對於曹參,胡亥不算。
決意跟隨扶蘇的那一日起,曹參就將扶蘇周遭所有人物梳理了一番,並牢記於心。
胡亥是二十位兄弟中,最得扶蘇重視的一個。
他受到皇帝陛下的喜愛,同時又擁有趙高的支持,在某方麵幾乎與扶蘇成分庭之勢。
曹參暗以為,此子,大敵也。
縱然扶蘇以為,胡亥是最懂事聰慧的弟弟,與他情義最為親厚,然焉知胡亥作何想法?
不錯,胡亥聰穎爛漫,對於各位兄長也一向尊重,全無異心。可趙高此人相隨在側,如何能保證他永遠如此質樸?
曹參見過太多,原本兄友弟恭最後卻分道揚鑣之事了。遑論王室之人向來親緣淡薄。
“曹先生,請坐。”他隻是伸出手,淡淡示意。
曹先生?似乎無論對待何人,這位少公子,都是如此禮儀俱全。無論是曹參或是先生,對他而言,似乎都隻是一個稱呼而已。他直呼曹參,並無俯視之意,尊稱先生,也無過多敬重。那隻能算是個禮節性的稱呼。
甚至讓人覺得,天下芸芸,男女老幼王孫貧民,在他心中,最終都隻能化作幾個簡簡單單的名字,最終再無他物。
這恐怕是個,表麵溫和純稚,內心卻冷硬如冰的人。
“少公子……”曹參猶疑了下,還是直言開口了。“參有疑。”
薑晨:“哦?”
“秦律嚴苛。今人非議朝政,被逐出鹹陽。若有寬赦,該當如何?”
“……”不來則已,一來便是此問。
薑晨不禁問一句自己,難道是他看起來慣於欺上瞞下,亦或善良至此,可為孔鮒盧生之流抗爭所謂殘暴秦律?
“法不容情。曹先生當一清二楚。”
凡所作為,必要承擔後果。時日將仁義道德掛在嘴邊,如今後果現顯,孔又如何逃亡曲阜?
何以不知殺身成仁舍生取義?
可見他們的禮義,全以約束他人,對於自己,卻從不知反省!
曾經自詡正義仁愛,要所謂邪惡以死謝罪。
那麼今日言行危及嬴政,他要儒生以死謝罪也根本理所應當。
薑晨承認,在某一方麵,他所思所想已是遷怒。可那又如何?終歸而言,他與所謂善,又沾不上半分關係。
若為惡,那麼小小遷怒,又有何妨?
作者有話要說:抱歉小天使們感冒了頭疼的厲害
就先這樣啦
所以說有病要治真的不能拖!我就感冒拖成鼻炎的那個!
一個題外話,有人聽過沈曉海嗎?前幾天看了一個剪輯傅玉書的mv,哇盛世美顏+1+2+3+4!
真的是,一笑整個世界都在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