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內漆黑,伸手不見五指。
楚寒今小臂後擊撞開他,準備出去幫助師兄,越臨似是極其不耐煩,握手將他牽回。
他吼:“你就不能聽聽話嗎?”
這一聲,震得楚寒今頭皮發麻,對上他深到泛著金色寒芒的眼眸,不甘示弱地回:“我、為什麼、要、聽你的話?”
楚寒今沒有絲毫猶豫,指尖抵著劍柄“嘩”聲出劍,準備反抗。
越臨勃然大怒,掌中真氣流瀉,也不知道猛地一掌打在哪裡,隻聽到轟然一聲巨響,石桌被擊碎成幾塊大石頭,露出底層一道漆黑的過道。
楚寒今:“……”
越臨:“……”
楚寒今微微睜眼:“這是什麼?”
“還真有密道。”越臨垂下眼睫,收起掌中的靈氣,“本來和你一起找找,沒想到就藏在石桌底下。”
楚寒今看著他:“什麼意思?”
“薛無涯來過天葬坑,卻死活找不到屍體,當時靈氣消失在此處,”他曲指敲了敲破碎的大石,“證明這裡一定還有彆的路。”
楚寒今麵無表情:“我在遠山道待了這麼多年,從來不知道有這條密道。”
越臨摸索著密道附近的新土,捏起來摩挲後輕輕一吹,道:“這是剛修不久的新土,不知道也正常。”
他垂眸沉吟,似乎在想什麼。
突然,他笑了一笑,聲音滿是棋逢對手的欣喜,“厲害厲害。這條密道深縱九尺,足夠幾位成年男子並肩而行。在天葬坑弄出這麼大的工程量,又不施展靈氣,你說得要多大的本事?多大的膽子?”
楚寒今心中一凜。
越臨抬眉:“下去看看?”
沒有立刻回答,楚寒今目不轉睛看著越臨。
……他至今不知道。該不該相信這個人。
自從越臨突然來了之後,楚寒今身旁便跟著出現了一係列令人費解的怪事,而這人聲稱是百大家修士,但巨劍竟然能將刀宗長刀斬碎,證明他絕對不是普通人。
越臨踩著密道邊緣,漆黑鞋尖蹭了蹭泥土,抬起下巴:“怎麼?”
不等楚寒今作答,他似是明白了他的思慮,將巨劍取下,漫不經心、全然無謂地遞了過來:“我若是傷你,你就用這把劍殺了我。”
“……”楚寒今眉眼愈加費解。
不明白。
越來越不明白。
佩劍是修士的武器,很多修士會在佩劍上做文章,所以除了打鬥,一般是不示人的。可這人竟然敢堂而皇之將佩劍交給自己。
楚寒今並沒有伸手。
越臨道:“我此舉,不是為了讓你相信我的為人。隻是一直以來,我相信你的為人,才敢把佩劍交到你手裡。”
話裡情真意切,算得上正人君子。楚寒今收斂神色,端正地道:“你要是真了解我,就知道,我絕對不會扣下你的佩劍。”
倘若要打,也是堂堂正正地打。
“這條密道對解決薛無涯的事有益,不管你在不在,我都會一探究竟,”楚寒今打定主意,
“走。”
密道寬高接近九尺,屍坑內挖出,牆壁泥土中埋著白森森的骨頭和漆黑毛發,偶爾能看見半顆眼珠子,十分瘮人。
空氣中傳來幽寒之氣,越往裡走,越覺得冷意針砭肌理,讓人後背發麻。
越臨看向楚寒今:“你怕不怕?”
楚寒今:“不怕。”
“也對,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
“……”
楚寒今閉了閉眼,隻感覺十分無聊。
為什麼這人……總要找一些由頭誇讚自己?
誇得連楚寒今都羞恥汗顏。
正前方空間變得敞亮,土地不知被何人被鏟平,修建出一道石頭堆砌的高台。石頭正中心是塊圓石,外圍砌了六塊刻滿符咒的青石板,形製奇特,似乎是用來進行某種儀式的場所。
楚寒今探手觸摸,手掌頓時騰起一堆火,預示剛有人從這裡離開。
“誰?”越臨突然道。
楚寒今猛身側頭,角落裡站了一條影子,渾身白條條的,像被人吊著脖子掛在那裡,姿勢僵硬,一動不動。
楚寒今往前走。
越臨抱著劍,認出來:“薛無涯?”
楚寒今渾身變得冰冷。
薛無涯外袍被人剝去,隻穿著件雪白乾淨的內袍,喉頭由一柄鐵鉤勾著,腳尖軟塌點地,雙臂屍首一樣垂著,就這麼活活被放血吊死了。
“……”幾日前他奪得頭籌時的風光曆曆在目,楚寒今心裡一陣怒火,“到底誰做這種惡事?!”
過於憤怒導致他心律一陣波動,再踏上刻滿符咒的圓台法陣,不知道怎麼,楚寒今腦子裡湧起一陣熟悉感。
他來過這裡!
不僅如此……
楚寒今腦中閃過幾張殘破畫麵——
第一張,漆黑陰沉的巢穴,昏暗得仿佛永遠見不到光明的深淵,周圍隻有飄蕩的怨靈,腐爛的氣息,肆意瘋長的猙獰怪樹,潺潺流走一眼望不到頭的血河。
第二張,還是那亮著紅燭的洞府……
修長緊實的大腿微微敞開,白皙得像一塊玉脂的肌理,泛出果實熟透的粉色……
有人在說話,說的什麼?
說的什麼?
呼吸夾雜著低沉的笑意,那壓在耳邊,撫過膚質時像一團火滾落。
那個人說……
說的是……
他聲音喑啞,帶著氣息:
【頂到肚子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