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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41

楚寒今不由得怒目:“你想乾什麼!”

越臨:“我隻是想告訴你,我們之間的賬沒算完,不是你輕描淡寫一句話,說斷就斷,想斷就斷得了。”

楚寒今抬起一雙清貴的眼,他開始明白越臨此時的怒火,目不轉睛和他對視:“所以呢?”

越臨:“你答應的事要說到做到。”

答應了要想起他。

答應了想起他以後,再考慮會不會選擇他。

答應了要把兩個人的孩子生下來。

答應了……或許會再愛上他。

可現在,楚寒今割席如此之利落,不再給他任何機會,甚至連他的解釋都不想聽。

氣氛冰冷至幾乎凍結,而背後,榮枯道修士們錯愕地看著發生的這一切。他們沒聽見談話內容,但親眼看見與楚寒今同行的越臨,突然領回了一大幫魔族中人。

他是魔族中人?

那楚寒今,難道與魔族人有所勾結?

他們打量楚寒今的目光變得猜疑。

越臨自然對這一切反應看在眼裡,似笑非笑緊盯楚寒今,慢悠悠道:“你的表情恐怕再不憤怒一些,名聲便要受損了。”

冷嘲熱諷還楚寒今忍不住啟唇。

他與越臨的對視毫無懼色,眼底,甚至還反流露出悲憫。

因為他知道,越臨在說氣話。

他也知道越臨到底想要什麼。

孩子,隻是不想讓自己走的借口。

這個人,受傷以後,自尊心久違地上來了。

楚寒今並不為他的話生氣,冷靜下來後說:“你沒必要對我執著,天底下俊良極多,我絕不會對你產生任何感情。”

越臨微微睜大了眼。

楚寒今以為自己實事求是,但他不知道,對彆人感情最大的踐踏,不是遺忘、侮辱、消磨殆儘,而是徹頭徹尾、完完全全的無視。

越臨想從他臉上看出哪怕一絲的情緒,或許憤怒,或許傷感,畢竟那是因為自己……可這張臉上隻有平靜,冷漠如死的平靜。

顯得他越臨仿佛愛上了一座泥塑木偶,仿佛以前都在自說自話,拚命地付出卻得不到分毫的回應……像個徹頭徹尾的笑話。

越臨將牙咬的生疼,扣住他手腕:“很好,不會產生任何感情,你說到做到,現在就該做出一點被人強迫的樣子。”

楚寒今:“你想乾什麼!”

越臨並不回應他,麵朝榮枯道修士,道:“你們的月照君我帶走了!”

說完,他手臂探向楚寒今的腰身。

楚寒今怒道:“我同意了嗎?!”

他捏著越臨的肩膀用力一掐,生猛剛硬的力道捏得骨骼作響,但越臨依然固執伸出手來,將他抱在懷裡。

這是一招掙脫術,命門在於按住筋骨連接處,目的是使敵人吃痛收手,而不收手便有骨骼斷裂之虞,一般按照人自救的本能,會立刻避開。

但楚寒今沒想到的是,越臨竟然像沒有知覺般的,對骨骼幾乎扭碎“咯咯”聲充耳不聞,抱住他趿著地麵飛奔向群山!

“越臨!”楚寒今嗬斥。

越臨不回答,也不還手,緊緊挾著他,將楚寒今的動作化解於無形。他眼睛赤紅:“我不想傷你。”

楚寒今蹙眉,抬起手:“你鬆不鬆!”

越臨:“不。”

楚寒今一掌擊在越臨胸口!

這一掌注入了靈氣,下去,越臨倏忽閉了下眼,唇縫溢出幾縷猩紅的鮮血。

似乎沒料到楚寒今掌擊的力道會如此之重,他看他一眼,目光混雜了太多的情緒。好像一潭深沉又絕望的死水,幾乎將人拉進去溺死。

他隻是將手挾的更緊。

可他注意了分寸,沒有將楚寒今弄疼。

楚寒今眼睛明亮:“你鬆手。”

越臨依然不鬆。

楚寒今再一巴掌再打在他胸口:“鬆手!”

越臨彆開了臉,又咳出一口鮮血,這次比方才還要虛弱,牙關緊咬。

他身上溫度很冷,泛著蒼白色的指節冰冷,但胸腔內心臟卻搏動得厲害,楚寒今幾乎可以感覺到他狂躍的心跳,那裡麵混合著壓抑和瘋狂。

楚寒今有些疲憊了。

再繼續,除非將越臨打死,否則掙不開他的束縛。

可是,楚寒今抬起手,卻怎麼都打不下去。

任何危及生命安全的行為,隻要是合理自衛,殺人可以被諒解。但楚寒今下不去這個手。他知道越臨無心傷自己。

他知道……越臨隻是,恨不過自己不愛他。

如果僅僅是為了感情,他又怎麼能置人於死地呢?

或許對彆人能,但對越臨,他下不去手。

一路無聲地在雲層間穿梭,楚寒今看到熟悉的風景時,意識到越臨帶他來到了什麼地方。

參天大樹排排對峙,灑下濃密的樹蔭,其下是一間搭建好了籬笆的院落,院落中間是木頭、茅草和磚瓦搭建的房屋。

“你帶我回來了?”他問。

越臨依然沒說話,下頜沾著的血跡已乾涸,線條倔強冷硬。

他放下楚寒今時額頭泛出蒼白色,硬生生抗下楚寒今兩掌的身體正在修複,但顯然楚寒今打地重,他傷得也重,身體並不很好。

他徑直走到院子正中,下掌,一張法陣埋入地底。

金光將這院子圍成了籠,密不透風,能看見外麵,結界卻厚實無比,蒼蠅都飛不出去。

這是他的執著,他要把楚寒今留在身邊。

楚寒今再道:“越臨。”

越臨背對著他。

楚寒今耐心有限:“我現在有事要做,沒有時間和你周折。我們好不容易找到咒印主人,天葬坑凶手就在眼前,你擄走我,後續怎麼處置?榮枯道的修士回去怎麼說話?我師兄來了怎麼說話?”

越臨:“與我無關。”

楚寒今:“你太兒戲了,再者,我早說了——”

話未說完,越臨麵色惱怒一掌打向旁邊,將山頭劈落下一塊。他眼神中交織著怨恨和痛苦,吼:“那又如何!”

他不想聽!

無聲的對峙。

越臨現在聽不進一句話。

楚寒今現在也無法和他交流。

對峙之後,楚寒今轉身進屋子內。

房間內乾淨如初,桌椅板凳擺放整齊。楚寒今看著這一切,有些茫然,不清楚自己為什麼會陷入這樣一段感情。

……怎麼會被丟到山裡,怎麼又跟越臨認識,又怎麼懷了孩子,怎麼忘了這一切。

又要怎麼繼續處理和他的關係。

這就勾讓人頭疼了,更讓他頭疼的是,那白孤現在是不是被魔族的人接走了?

兜兜轉轉,最後被俘虜的人竟是他自己。

若不是憑借對越臨的了解,楚寒今會懷疑這是不是一場騙局,目的便是將他困在這裡。

他坐著傷神,不幾時,聽見灶房裡傳來柴火的燃爆,煙霧嫋嫋而起,爐子裡水聲沸騰。

越臨在做飯了。

沒多久,他端著飯菜進來。

但他的姿勢有些奇怪,單手拿著案板,另一隻手放在背後,姿勢彆扭而狼狽地將菜和飯放到飯桌,又倒了一杯水,轉身走到了裡側。

——那是被楚寒今扭傷的手。

楚寒今心口微微發疼。

越臨依然倔強,沒看他一眼,而是走到床邊背對著脫下外衣,又解開內衫,裸露出了上半身。除了骨頭微翹的左肩,還有後背一片被掌擊貫穿的深紅,渾身支離的燒傷——也是方才楚寒今打的。

越臨掰自己左臂正位,喉間壓抑地悶哼著,一陣輕響後,他取出紗布一圈一圈將後背傷口包紮好,隨即像自己舔舐完了傷口,若無其事穿上黑衣。

楚寒今站在屋子中間。

但他避開,繞了過去,走到院子裡坐下。

飯菜雖然香,但楚寒今哪裡吃得下去,放著直至冰冷。到深夜越臨也並不回院子,楚寒今便掀開被子躺在床上。

他想睡覺。

但睡不著。

側躺將被子拉到胸口。

越臨知道生氣,但他也生氣。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睡意終於襲來,迷迷糊糊之中,楚寒今聽到了很輕的腳步聲。

接著,他身上的被子被輕輕往下緊了緊。

知道是越臨,楚寒今撩起眼皮望去。

“……”

但他隻看到一條匆匆走開的背影,腳步快,像生怕被人知道他很關心誰似的。

短時間之內,他和越臨難以和解了。

楚寒今靠在枕頭裡,莫名歎了一聲氣,正要閉目重新入睡,腦子裡突然起了一陣漣漪。

……記憶碎片開始翻湧。

也是在這張床上,他不知道怎麼生起越臨的氣,半夜醒來,看見越臨正在替他蓋被子。

當時楚寒今性格似乎要任性直率很多,又將被子踢了下去,然後越臨再撿,一來一回對峙了好幾次,越臨認輸了,上床將被子蓋在他身上,抱著道了好一會兒歉。

那時楚寒今怎麼敢和他吵架,用力踢被子呢?

因為對於喜歡你的人,折磨自己可能比親自折磨他更讓他痛苦。

楚寒今手指搭著被角,心情複雜。

意識再模糊,不知道什麼時候睡著的。醒來天色已經大亮,窗外春色絢爛,鶯啼鳥鳴。

楚寒今起床時,走到水盆邊。

嗯,熱水備好了。

再到鏡子前打理,梳洗用品也一應俱全。

飯桌上,飯菜都放著,溫熱正好。

楚寒今走到門口,院子外站了一列魔族的衛士,昨晚越臨擄走楚寒今之後,他們星夜趕來,跪地上磕頭:“白孤君上自願引退,魔境內群龍無首,還請君上回到魔境,掌管君位,治理事務。”

“請君上回鸞!”

“君上,三思啊……”

“……”

他們的君上,越臨此時正用匕首削一截短木,頭發利落地束起,英姿矯健。他修長的指骨抵緊了頂部,垂眸凝視木質紋理,對他們的話充耳不聞。

光看到他,昨天的事又湧上了心頭。

楚寒今往前走了一步。

而聽見動靜,越臨停下手裡的動作,側頭看他。

爭執的氣氛還未消去。

楚寒今垂眼,拂袖回了屋內。

他坐的時間不長,越臨進屋了,看著桌上完好的飯菜,深金的眸子一看他:“怎麼不吃東西?”

楚寒今:“沒心情。”

越臨笑了笑,輕描淡寫說:“行啊,沒心情,不過為了你的身體著想,我不介意嚼碎了喂到你嘴裡。”

“……”

楚寒今抬頭直勾勾地看他。

越臨語氣也凶惡:“看我乾什麼?看飯。”

楚寒今難以再維持平靜,低頭說:“我沒想到你會是他。”

上一任魔君。

不過那些事情也能串聯起來了,十幾年前的恨碧之戰正是前一位魔君埋下的禍根。在他執掌期間,局部熱戰從來沒斷過,隻因這位魔君醉心修道,好大喜功,視人命如草芥,多少人死於非命。

不僅殺異族,連同族也殺。

正道對這短命魔君隻有幾句話評述:絕佳靈骨,但殘害同類,暴戾為魔族不容。

越臨麵無表情笑了一聲:“我還真是不堪。”

楚寒今也嘲笑地搖頭,拿起筷子。

他可笑了……

卷入這場紛爭。

發生在他身上的一切,都可笑到讓人不解。

他夾了一片蔬菜放到唇邊,聞到油的腥味。

一時腹中不穩,楚寒今放下筷子,又升起惡心的嘔吐感。

如果可以的話……他真希望這一切都沒發生過。

楚寒今拿袖子擋住臉。

孕吐惡心,燒的耳尖發紅,幾乎喘不過氣。

片刻,身旁響起桌椅拖拉的動靜,熟悉的氣息靠近。

越臨摟著他的腰,將手伸來放在腹部輕輕揉動,同時注入靈氣。

比起以前,楚寒今卻彆扭了不少。

他僵手推開越臨,硬聲說:“不用。”

第42章 42

越臨彎唇笑了一笑。

“不用?”

他弧度雖然勾著,但唇下的肌肉走勢毫無笑意。不僅沒有笑意,那唇角下壓著令人骨髓生寒的冷意。

他確認似的:“你已經這麼恨我了嗎?”

楚寒今沒解釋,隻道:“你我保持距離最好。”

“想保持距離,那也由不得你,”說完,他驟然伸手握住了楚寒今的手腕,動作快而迅速,將他帶到懷裡。而楚寒今本身因孕吐有些吃力,頓覺下半身失重,再落地時已坐上了兩條穩當當的大腿。

“你乾什麼?!”

“不想看你這麼辛苦。”越臨溫聲道,“我替你揉揉。”

“放開!”楚寒今用力掙紮,但他被越臨緊緊地抱進懷裡,製住了動作,跟著一雙蛇似的手便遊弋到他腹部。

耳畔,越臨嗓音甜膩:“為了我們的孩子,你還是乖乖接受我的照顧為好。”

楚寒今幾時被這樣強行“照顧”過,掙紮:“這在你眼裡叫照顧?!”

但他出手,靈氣卻因法陣的緣故被削弱和扼住,可即使如此,他的掙紮也十分強烈,越臨忍不住嘖了一聲,抬手,暫時封住了他的關竅。

“越臨!”楚寒今忍不住叫他的名字。

纖塵不染的白衣垂綏曳地,此刻的他被強行抱坐在男人的大腿,素來整潔的發縷稍顯散亂,眼眶下壓著一抹紅意,唇瓣發顫,盛放牡丹似的怒瞪=視越臨。

越臨依然不溫不火,目光掃過他慍怒的臉:“我隻想替你放鬆,沒有其他意思。”

可此情此景,哪裡還能算沒有彆的意思?就算沒有,這個姿勢也太強人所難。

楚寒今喑聲:“……你混蛋!”

難得文雅如他說出這個字眼,可越臨依然不鬆開,反而握住他的腳踝,將他雙腿微微分開,調整成一個楚寒今坐的更舒適的姿勢。

他緩緩往楚寒今腹部渡送靈氣。

腹部溫熱,靈氣流入丹田,鬆緩的觸感沒能和解內心的錯愕,楚寒今緊緊握著長椅的把手,羞恥得要把臉埋到越臨的肩頭。

他不解,迷惑,又錯愕。

他從沒想過越臨會這樣對待自己。

越臨沒對他說過重話,沒強迫過他,甚至從不違背他說的話,可現在……

楚寒今聲音都啞了:“越臨,你過分了……”

越臨似乎被他這句話刺痛,眼底閃過一抹複雜的情緒,莫名變得更加躁動。“既然我已經夠壞了,那我就壞人做到底。”

他揉完他的腹部,伸手拿起筷子夾了片肥瘦相間的肉片遞到楚寒今唇瓣,輕聲道:“吃飯。”

楚寒今彆過了臉。

“不吃嗎?”越臨手滑到他下頜,指腹微微粗糙,捏住了他白皙的下頜,“不吃對身體不好。張嘴——”

楚寒今看也沒看他。

越臨聲音輕緩了幾分,哄似的:“為什麼要拿我的錯誤來懲罰你自己呢?”

楚寒今忍不住牽了下唇,總算看向他:“裝模作樣。”

越臨的指尖猛地頓住,直勾勾和楚寒今對視。半晌,他也不知道想著什麼,眼底漫上一層陰影,點頭:“那我隻能喂你吃了。”

他將肉片送到了嘴裡,像狼一樣,撕咬和咀嚼著,眼神微垂下盯著楚寒今的臉。

聽到這句話楚寒今後背發涼,看見他舉止,明明在他懷裡坐著不動了,又開始掙紮:“你乾什麼?”

剛說完,就被捏著下頜,湊頭含住了嘴唇。

“……”

楚寒今要瘋了!

說不上來那是種什麼感覺,另一個人咬碎的肉,濕潤還溫熱,通過齒縫用舌尖推到口中,作為一個有潔癖的人,他現在後背僵硬頭皮發麻。

楚寒今揪緊了越臨的肩膀:“不要……唔……”

他後腦被越臨的手托住固定,沒地方可以躲,越臨舌尖將那團肉推到他口中,帶著油葷氣,黏著口中的唾液,幾乎逼到了他喉頭。(這裡也隻是在喂吃的,能不能看清楚啊,我不想改了)

楚寒今手指攥緊,幾乎微微縮起身:“不要,不……越臨……”

越臨撫摸他的後頸:“咽下去。”

楚寒今指甲幾乎刮破越臨的肩,感覺到那野蠻的舌在他口中遊弋,很霸道,將他舌尖完全壓住,快將肉團抵到深.喉處。

楚寒今拚命掙紮,可被按得很緊,等他頭暈目眩地咽下後口中仍殘留著油猩味,黏膩的觸感揮之不去,讓他幾欲作嘔。

越臨的呼吸近在咫尺,看他紅腫的唇:“我有這麼臟、這麼惡心嗎?”

楚寒今眼眶微紅,抬手照著他臉響亮地扇了一巴掌!

“啪!”(這裡隻是攻嘴對嘴喂受吃了一塊肉)

越臨偏頭,被打幾乎在意料之中,他若無其事地舔了下破皮的唇,嘗到了一股微甜的血腥味。

他收斂神色,正視楚寒今:“味道好嗎?”

楚寒今怎會不知他被憤怒趨勢才乾出這種事?仙魔對立,他和越臨陣營不同,本來隻想好聚好散,可這個人非要死死糾纏,哪怕剛開始對他的怨氣並不重,現在也實在被惡心得說不出話了。

他不想再說話:“你彆碰我。”

越臨齒間透著森寒:“你就這麼討厭我?”

楚寒今目光傾斜,眼波流轉,看了他一眼之後抿唇,轉向了另一頭。

他一句話沒說,可在越臨的眼中,他是無語至極,無話可說。

越臨眼底仿佛被澆滅的灰燼,點了點頭,自言自語:“好,剛才是我僭越,對不起你。”

態度突然轉變,楚寒今意識到不對勁。

下一瞬間,越臨手指再扣住他下頜,附耳的聲音溫柔:“既然你不想要,那我就把剛才送你的東西,取回來。”

說完,楚寒今眼前落下漆黑的陰影,伴著熱意,唇瓣上沾著的油汁被舌尖舔著,很快,鑽到了唇中四下尋覓和舔卷,探知著殘留著氣味,將他的每一寸輕輕舔吸著,似乎要將肉汁的殘味全部收走。

楚寒今太過意外甚至忘了躲:“唔,越臨……”

他眼睛睜大,感知著越臨對自己的肆意。

他聽到越臨喉間下滑,發出令他羞恥至極的吞咽聲,知道根本不是那荒唐的借口,記憶裡那麼多次交.歡的前兆,挑起他興奮的起點……

越臨瘋了一樣又濕又熱地吻他。

楚寒今被他抱坐在腿上,發縷散落,白皙的手指攥緊了又鬆,他想推開越臨卻推不動,內心想冷靜,可以記憶連同身子,都在逐漸泛起回應越臨深吻帶來的酥癢……

舌尖糾纏著,楚寒今從來沒有這麼清晰地感受過唇中被侵占,記憶始終是記憶,可這個吻太真實,混著血腥味,混著越臨的愛恨,他幾乎要被吻得頭暈目眩……

與此同時,還有體內詭異的火。

楚寒今推他:“越臨……”

他好不容易躲開他的吻,眼中有憤恨,可更多的卻是為他這樣對待自己的不解:“為什麼……”

他不喜歡事情的失控感。

他側頭,下頜收緊,避開越臨靠近的吻,他竭力想說服自己跟越臨冷靜下來:“彆這樣,彆這樣……”

可他已經感覺到,越臨並沒有那麼容易冷靜,他已經失控了。隔著衣服就能感覺到的熱意。而楚寒今簡直不明白事情怎麼會發展到這個地步,最開始他們隻是爭吵而已。

楚寒今唇瓣通紅,儘量用冷靜的聲音製止他:“越臨。”

但剛說著,就又被扣住了下頜。

越臨並不想傷害他,可動作也絲毫無掩飾的熱烈,他眼裡被複雜情緒染得陰鬱晦暗:“我不想再裝好人了。”

他已經不再滿足於流連楚寒今的唇舌。

可唇舌間的糾纏,楚寒今還能恢複冷靜,等被發了瘋似的剝落衣衫時,他心理防線也幾乎潰散,怒道:“越臨!”

越臨發燙的吻上了楚寒今的唇,聲音顫抖:“你恨我吧……我就是惡心,肮臟,下等……我出身魔族,生下來便十惡不赦,你是正道仙首,和我本來就是陌路人……我還天真地在你麵前裝什麼好人呢……”

“早點暴露自己不就好了?反而能早些得償所願……”

他話裡潰敗,動作也開始放肆,似乎自己說服了自己,確實認定自己是個被人討厭、再難翻身的壞人。

他的手,已將雪白衣衫丟到地上,沾染了汙穢,另一隻手則緊緊扣住了楚寒今的手腕。腕骨磨得通紅,越臨手背被挖出了好幾個血淋淋的印子。

楚寒今怒極,重重地擰他的手臂,可被禁錮得如此之緊密,越臨更全無放鬆之意……

掙紮之中脫了力,楚寒今的鞋子踢掉,羅襪脫落,一雙白皙而腳踝纖細的腳踩上了微涼地板上的衣衫。

他好像沒有再逃走的餘地,男人的手像無處可逃的符咒,吻落在他臉上,熱烈的求吻像發了情的野獸似的,失去自控力,隻想要占有,幾乎將楚寒今的皮膚燙傷。(隻接吻了,沒有脖子以下)

隻是接吻和試探,沒有深一步的動作,但他好像再也無法掙脫這樣的熱烈。

也害怕夢境裡重複過無數次的失控和瘋狂。

楚寒今偏過了頭,低垂著俊美淡薄的側臉,聲音微微發抖:“不要……”

他尾音軟,躲著越臨發燙的吻,像在求他:“越臨……我不喜歡這樣……不要……”

那雙煽動的手並未觸及。

這兩三聲,讓越臨混亂的雙眼變得清晰,隻探到了衣衫內的手頓住,便再也沒有往下一步。

他知道,楚寒今害怕了。

哪怕被親時他都能很鎮定,可真當有人表露出親熱的意圖,對失去記憶的他來說簡直可怕到了極點。

……連聲音,都不自覺軟成了這樣。

越臨深呼吸了一下。

剛才頭腦發熱,在他胸腔中沸騰的愛恨情仇,支配他變得混亂和邪惡的情緒,現在被這個眼神全部澆滅了,心口冷靜到無以複加。

他停下,勾著楚寒今的腰抱在懷裡。他整理了楚寒今的頭發,又理好衣衫。

接著,他微微笑了笑,溫聲道:“現在,可以吃飯了嗎?”

第43章 43

他指腹拂過楚寒今的唇。

楚寒今憤恨地扭頭再躲了過去。

越臨也不說什麼,將盤子放到他麵前。拍了下手:“吃飯了。”

不複剛才的倔強,就是想強撐也有心無力,楚寒今咬緊牙關,玉指捏住了筷尖,再端起盛著米飯的碗。

他的屈辱隻讓越臨稍微抬了下眉,毫無鬆動的意思,誇讚道:“這樣才對。”

目視楚寒今吃完飯,越臨離開木屋。

楚寒今這一頓飯吃得不是滋味兒。飯菜送到嘴裡,總能回憶起方才被侵占時的觸覺,唇瓣微腫,稍一刺激,甚至能察覺到輕度的疼痛。

他試圖恢複冷靜,消磨對這個深吻的在意。

越臨氣不過,惱怒,想報複他才這樣。

按照以往至今的經驗,如果一個人完全不與你交流,隻是自說自話,而他對你來說又不重要,那他若是冒犯了你,隻需要當成被狗咬了一口,要麼置之不理,要麼狠狠一腳踢回去。

反正不能折磨自己。

可現在,楚寒今胸膺卻難以平息。

……豈有此理。

被他親了,換成其他人要麼治罪,要麼隻當被狗咬了一口,可對於越臨,楚寒今的心情竟然遊離於兩種選擇之外。

根本沒辦法不在意。

楚寒今飯吃得煎熬,吃完心情依然煎熬,窗外陽光已經大亮,走出院子時看到了籬牆外的白孤。

他似乎想進到院子裡來,但手剛碰到籬牆,頓時被一道閃電劈中了手掌,倒退了兩步。

籬牆設了結界。

他抬頭和楚寒今視線對了個正著。

恭順地笑道:“九嫂。”

“……”

楚寒今麵色一沉,轉向另一側。

白孤對他的置之不理也毫無怨言,專心地圍著籬笆打轉兒,確定進不來後,他到一棵樹下坐著,拖來木柴搭了個小棚子,收拾收拾安頓好,就地等候越臨的差遣。

實在恭順至極,狗腿至極。

楚寒今也將手探上了籬笆,混沌感沿著指尖傳入,他往前一步,進入了無邊無際的黑暗和混沌,看不到路,隻有背後的院落光芒萬丈。

這是刻意用來鎖人出路的陣法。

查看了一遍,走不出去,楚寒今退回院子裡。

越臨拎著把斧頭劈柴,白孤站在一丈之外,滿臉關切:“九哥,我來劈吧?”

越臨不理他,他又道:“山裡生活不便,如果要照顧月照君,或許待在魔境更加適宜,伺候的人多。”

越臨停下手裡的斧子:“你為什麼執意勸我回魔境?”

白孤小臉一白,滿麵被質疑的傷感:“九哥,我怎麼會有那種用心?你流落在外這麼長時間,魔族群龍無首,大權旁落彆支,我這些年苦心經營,但還是本事還是太差,其他人都不服我。哥哥當年不幸去世,這些年我暫代了你的權,替你管束下眾;哥哥現在回來了,那魔君之位必然要還給哥哥。”

越臨深金的眸讀不出情緒,他劈著柴,跟劈人脖頸的骨頭似的,刀刀鋒利,似乎稍不留神就會飛出,將某人的頭顱卸下。

有一根弦緊繃著,白孤看穩了越臨的臉,大氣都不敢出。

半晌,越臨唇邊一鬆,緩緩地笑了笑:“這樣嗎?”

白孤額頭冷汗滑落:“九哥為何不信我?”

“倒也沒不信你,”越臨輕描淡寫,“隻是當時圍攻我的人太多,我一時敵我難分。”

白孤滿臉淒楚:“九哥,那件事,你心裡一定怨我——”

越臨將斧頭一劈,橫在背後,截斷他的話:“以前的事不要再提。”

白孤麵色頓時變得欣喜,聲音微微顫抖:“九哥願回魔境了?”

“我沒說過這句話。”

越臨提著斧頭轉了身,回廊上白衣勝雪,和冷眼旁觀的楚寒今對了視線。

楚寒今原以為他隻是單純惱怒自己,又不想回魔境,於是將自己擄來了山林。畢竟他曾被害慘死,與魔族眾人有不共戴天之仇。可沒想到,他現在竟和這群人應和,隱約有了重歸於好的趨勢。

楚寒今眼不見心不煩,調轉了目光。

但他眼前,落下一道高大身影。

越臨走近,指尖輕輕勾起他下巴,湊近看著唇瓣:“破皮了,疼嗎?”

他倏忽靠近的眉宇俊朗英氣,但深金色的眸子卻全是詭異的溫和,細細地打量他。

“跟你沒關係。”

楚寒今討厭他這樣,“啪!”地打開他的手,轉過了臉。

越臨看了看手背的殷紅,若有所思,靜靜地將斧子放入柴房,又把院子裡的木柴收拾好。

因為無事可做,便坐在樹下消磨時間。

楚寒今取了一盤棋自己和自己對弈,而兩三步外越臨坐著,用木頭削一隻小馬,組裝一起,明顯在幼兒的尺寸,是給孩子準備的玩具。

他倆一上午沒說一句話。

直到中午,籬笆外出現了白孤的身影:“九哥,我給你獵了隻鹿,中午可以烤來吃。我放在門口,你自己來拿吧。”

說完,他放下半死不活的鹿,退回了樹下臨時搭建的小棚戶。

本以為越臨會拒絕,沒想到他自然地將鹿取了過來。

楚寒今“啪!”地按下棋子,側過頭。

……還真收了。

正所謂瓜田不納履,李下不整冠。如果真有心和魔族切割,對方送來的東西就不該收,斷然拒絕為好。否則,對方就會認為你有鬆動的跡象,容易搬弄。

果然,見越臨收了東西,沒幾時又是一列魔族護衛站籬笆外,弄來了瓜果,蔬菜,肉禽,甚至還有衣服和妝奩,在籬笆外堆了許多。

越臨毫不在意地往院子裡拿。

楚寒今將棋子拍得“啪啪”響。

片刻,日頭正烈,越臨端了碟切好的西瓜出來,被陽光一照,粉紅的瓤亮晶晶的,沙甜可口。

越臨:“吃麼——”

送到楚寒今麵前。

沒想到楚寒今一拂袖,直接將盛了西瓜的碟子打翻在地,粉紅湯汁淌落,一部分弄臟了越臨的袖口,一部分將他手背打濕。

“我不吃。”楚寒今聲音決絕。

越臨垂眸,沒說話,隻是詭異地安靜著,直視沙土包裹中的西瓜,打翻的盤子,和自己衣衫上的汙漬。半晌,他蹲身將碟子撿起,什麼也沒說,去了灶房。

背影有些蕭條。

楚寒今有些後悔自己語氣不好……不過他隻針對魔族中人送來的吃食,並不針對越臨。

眼下看來,卻又連帶刺傷了他。

複雜的心情持續到午餐,越臨將菜端上了桌子,不止烤好的鹿肉,還有油亮青蔥的炒青菜,鮮美蘑菇湯,一盤解膩開胃的水果。不過他臉上無波無瀾,將菜放到桌上,轉頭出了房門。

什麼意思?

……不跟自己一起吃飯了?

楚寒今沒想到關係會惡化成這樣。他實在分不清這都是什麼,隻記得白米飯,就將米飯吃了一些。

大概半個時辰,越臨進門看到了完全沒動過、已變得冰涼的菜。

他看一眼楚寒今,也沒勸說,隻是將殘羹冷菜收到了廚房。

他倆現在一句話都不說了。

楚寒今記得他沒吃午飯。

但此時……也問不出口。

算了。

說不定他先吃了再給自己吃的。

也說不定,他跟魔族那些人一塊兒吃,自己成了個外人,扔來幾盤菜就走。

這麼一想完,楚寒今也沒問,到椅子裡躺下。夏天的潮汗弄得他衣衫黏濕,睡眠不適,中途被熱醒了。

木屋裡安安靜靜,越臨又沒在。

或許又跟魔族的人待在一起。

行。

楚寒今自己去灶房接冷水。

不過走到門口,他腳步微微一頓。

高大人影坐在灶台邊,麵前擺了一盤冷掉的菜,越臨端著一隻碗,碗裡是冷掉的米飯,往嘴裡刨。

楚寒今沒動過的菜他也一筷子沒動,隻有一點最基本的冷菜冷飯,還是楚寒今留下的剩飯,安安靜靜地吃,似乎也餓著了。

看到這一幕,楚寒今心裡好像被刺了一下。

突然覺得自己剛才那麼揣測他,有些可笑。

他往前走一步,鞋底的動靜讓越臨轉過了臉。他臉色立刻恢複了漠然,站起身,將碗也放下了。

楚寒今忍不住問:“現在才吃飯?”

難得,從昨天到現在,楚寒今心平氣和跟他說話。

越臨似乎不太相信,應了一聲:“怎麼?”

方才越臨坐灶口垂淚的畫麵,莫名讓楚寒今有些心軟,也有些心酸。

楚寒今問:“怎麼不跟我一起吃?”

越臨回答乾脆:“簡單,我怕你再摔盤子,我跑不過的話,又得灑一身。所以我提前走了,不想和你同一桌吃飯。”

楚寒今知道這不是他的本意,可他又這麼嘴犟,讓他忍不住:“越臨……”

更大的可能性是越臨以為自己很討厭他,討厭到了連他端來的飯菜自己都惡心的程度。於是他為了不影響楚寒今的食欲,也不想再爭執,將飯菜放好之後,轉頭就出去了。

這樣的結果是什麼呢,就是楚寒今吃完以後,他才開始弄一些剩下的殘羹冷炙躲到灶房了吃。

隻是一想,楚寒今心口好像又跟繩子被輕輕牽了一下。

他其實不想說。

也覺得無法溝通。

可現在,看到越臨這樣,他終於忍不住了,啟唇儘量平靜地道:“我不吃魔族人送來的東西。所以剛才……”

他耳後有些熱:“不是故意砸你的盤子。”

第44章 44

越臨放下了碗,“不吃魔族人送來的東西,以示劃清界限?”

他頓了一頓,聲音玩味:“那我又算什麼?”

楚寒今本想緩和,沒想到他這麼說話,微微睜大眼。

“原來在你眼裡,我和他們有所不同麼?”越臨好笑,“我還以為沒有區彆,你厭惡魔族,同時也厭惡我入骨。”

他這句話,反倒提醒了楚寒今。

眼前這個跟在他身旁許久的人,確實是魔族,也與魔族人無異。

楚寒今再抬起頭,越臨含著期待的眼垂視他,聲音近在咫尺,帶了些低低的蠱意:“在你心裡,我和他們不一樣,是嗎?”

楚寒今突然有些心亂。

回答是,會怎麼樣?

回答不是,又會怎麼樣?

現在他倆的身份已經確定,正邪不兩立,注定形同陌路,再不清不楚隻會越陷越深。理智逐漸在腦子裡收束,楚寒今彆過了臉,說:“是否一樣,並不重要了。”

越臨笑了一聲,含著嘲意,又似在意料之中:“對你來說不重要,但對我來說非常重要。”

他一字一頓,輕飄飄的卻挾著壓力萬鈞:“因為沒有你,我都不知道該怎麼繼續活下去了。”

這麼重、這麼沉的一句話,楚寒今難以回應,隻是看著他。

越臨走出了灶房。

白孤站在院子外,一拱手:“九哥要是考慮好了,馬上可以啟程回魔境。”

越臨側著臉,沉思不語。

楚寒今明白他顧慮著什麼。他死後,墳墓被施加了重重詛咒,有人生怕他複仇歸來,要他不得好死、不得超生,很明顯,他的敵人遍布魔族全境。

也許是不認識的人。

也許是親朋好友。

他如果要回魔境,第一心裡過這個坎,第二還得對付那群玩陰的的人。

眼前這個白孤,也說不準是不是當年討伐他的人群之一。看似柔弱順從,一副討好模樣,但迄今為止越臨沒讓他進院子,擺明了並未信任,也並未與他和解。

楚寒今被擄來,冷眼旁觀,要看越臨到底作何選擇。

越臨思索後,暗金的眸子目不轉睛看他:“如果我回了魔境,你會更厭惡我嗎?”

楚寒今靜了靜,說:“這是你自己的選擇。”

越臨聲音低了些,喑啞沉悶:“與你無關是嗎?”

“……”楚寒今有些說不出話。

“我要是回了魔境,你肚子裡懷的就是魔種。先前倒是可以糊弄過去,可現在,另一方的血緣至親可是魔君,想糊弄可就不好糊弄了。為了你的名聲,也許不回去比較好?”

一口一個名聲,楚寒今不知道他諷刺自己,還是拿捏自己,抑或是利誘自己,搖了搖頭:“你的選擇與我無關。”

“與你無關?難道你不會對我失望嗎?也許我們可以回到以前,也許……”越臨緊緊盯著他的眼睛,身姿也蓄勢待發,像是要確認什麼。

他想聽出一分一毫的在意。

也許,楚寒今說失望,他就不走了。

可楚寒今眼底情緒淡泊,看不出半分情緒。

這是一場沒有言明的對弈。

楚寒今知道越臨想要什麼。

越臨想要他,要他這個人,要他的愛情,要他的全部。如果楚寒今說失望,最好再說一句在乎,越臨會拋去一切,和他在這裡住到天荒地老。

可他是魔族之人。

不僅僅是魔族,還是高高在上的魔君,所言所行皆是魔族表率,換句話說,他是魔,是魔頭,是正道的宿敵,亦是罪惡的化身。

雖然人是複雜的,但大是大非麵前,沒有轉圜的餘地。

楚寒今搖了搖頭:“我會失望,為了你,也為我們這麼多天的回憶。”

越臨聲音喑啞,像是求他:“那你說不去,我就不去了。”

可楚寒今無法再對他負起責任,看著他的眼睛:“可是,我不能說。”

越臨是越臨,魔君是魔君。

可如果兩個人重疊在一起,越臨會被魔君的身份淹沒,就將楚寒今被遠山道的月照君淹沒。

在死傷慘重的對弈中,他們不是自己,隻是自己代表的身份。

沉默在不斷地蔓延。

越臨理解了楚寒今的選擇,眼底閃過一抹複雜的情緒:“好,你不能說。我在你眼裡還是抵不過成見這座大山。”

在道義和越臨之間,他選了道義。

越臨後退,自言自語,下定了決心:“那我也自己選一條路。”

他聲音變得清晰,橫亙了過去到現在,遭萬千唾罵,再到複生歸來。

越臨站在院子裡,光芒乍泄於院落當中,映著他漆黑挺拔的身影,微垂眉眼,漆目如霜。

他抬起下巴,示意候在籬笆處的白孤:“即刻啟程。擺駕回宮。”

白孤神色微微吃驚。

而他身後的魔族衛士,發出震天的山呼。

“恭迎君上!”

“恭迎君上!”-

轎子外傳來說話的動靜。

楚寒今不知道現在走到了哪兒,他們渡過分界線不回江,星夜兼程,已經走了很長的時間。

魔境內全是苦寒荒涼所在,從糾紛起便被正道驅逐,劃定邊界,待的地方便是窮山惡水,靈氣比不上中原寶地,民風也鄙陋粗俗。

兩個人正在談話。

“這轎子裡麵是誰啊?”

“說是外界的人,我也不知道。但剛才掀開簾子看了一眼,長得可俊俏了!”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是我們魔君的新娘子!”

“魔君?你說白孤聖主?他不是個陽痿嗎?”

“去去去!不跟你這憨貨說話,外麵早變了天了,還什麼都不知道呢?活該你煉三年煉不出一顆丹!”

“……”

應當進魔境的主城了。

楚寒今挑開簾子看了一眼,周圍行人絡繹不絕,市鎮貿易繁華,熱鬨程度甚至與六宗都會不相上下。傍晚集市不見散去,路邊反而多了許多掌燈的攤販,賣得俱是靈丹妙藥、法寶神器、符紙咒縛、人頭骷髏等等稀奇古怪的玩意兒。

“來了來了。”窗外突然有人說話。

嵌著玄鐵的高頭大馬走近,掀開簾子遞來一壺水:“喝。”

越臨的聲音。

楚寒今接過水壺,喝了兩口,聽到越臨說話:“我帶你到魔境,你怎麼看?”

楚寒今遞回水壺,唇珠不染水漬,清靜淡然:“你既然擄了我,帶回魔族囚禁在情理之中,也許還能借此要挾我師兄。”

越臨笑道:“好聰明,真把我想得壞透了。”

楚寒今轉過了臉。

“你不害怕嗎?”越臨勒著馬繩,“也許我會傷害你。”

“如果你要傷害我,那害怕也沒有用。”

越臨嘖了聲:“想聽你說一句軟話,比登天還難。”

楚寒今靜了一會兒,道:“你還是擔心自己吧。”

越臨:“怎麼?”

他微微側了頭,卻看見楚寒今被人盯著看,頗感沒意思,將簾子放了下去,隻有微風吹拂時能看見白皙的下頜。

他的聲音從簾子裡傳來:“魔境內想殺你的人,未必比想殺我的人少。”

越臨喉頭卡了下,想問:“你擔心我?”

但這句話沒能說出口。

他策馬前行。

眼前,正是都城一年一月的燈會。沿途掛滿形狀各異的燈籠,深紅色,燈火從中心映出,橙黃的燈光一路蔓延到街市的儘頭,卻在轉了個玩兒的畫舫渡口,又染了滿江的燈火。

楚寒今四處望了望。

魔境內民風也更自然放縱,滿街人穿衣打扮不同,奇形怪狀,顏色各異,走在夜市中卻有種莫名的風情。

剛繞過一道街,外麵有人叫罵。

“好大的膽子!”

站著的似乎是個男仆,單手拿了條鞭子:“這禦用的王道,怎麼有人看也不看往裡亂躥?驚了聖姑奶奶的雲轎,你們當得起罪嗎?”

那人直直往這邊衝:“好大的排場?看見聖姑還不下轎?”

頤指氣使,氣焰極其囂張。越臨剛回,白孤剛進城便告退去張羅府邸的事情,就越臨一匹輕騎帶著楚寒今的轎子,往他原來的王府走。

楚寒今本不想動,簾子卻被那男仆挑開了。

是個挺俊俏的仆從,穿得也漂亮。

而旁邊,十八人抬了一座大轎,雕龍畫鳳,輕紗縵回,隱約能看見一位女子側臥的身影,而旁邊還有幾位穿著跟仆從相似的男子,正細心地替她捶腿捏腰。

紗幔間輕浮淫.靡,楚寒今看一眼便轉移了視線。

倒是男仆呆住了:“好容貌。”

那緊閉的紗幔也掀開一條縫,透出濃鬱的香風,和一位女子慵懶的聲音:“確實好容貌。”

她聲音提了幾分:“好久沒見過這麼標致的公子,本座先帶去玩玩兒。回去再下帖吧。”

楚寒今一皺眉,剛有些頭疼,那轎子中已飛出一條白綾,看似柔若無骨,力道卻生猛剛硬,勾開了簾子便朝內取來。

沒想到哐當一聲,一道劍光閃過,白綾頃刻斷為數片廢料。

周圍隱約起了騷亂。

“誰?”

“好大的膽子!”

“敢斷了聖姑奶奶的白綾?”

越臨從馬車背後走出,眼底的情緒不好看,可唇角卻微微牽著:“姐姐。”

雲轎裡,女子突然坐直了身體。

越臨說:“二十多年不見,你第一眼沒認出九弟,還搶你九弟的新婚妻子,似乎不合情理吧?”

越臨說話一向灑脫不馴,突然開始講禮貌,顯然是陰陽怪氣,壓著火兒呢。

雲轎的紗幔全掀開了,裡麵坐著一位白發女子,容貌嫵媚卻接近中年,顯出了幾分皮相的枯萎。

她直勾勾盯著越臨,神色顯出驚恐:“九弟?”

一出此言,旁邊的人全跪下了,有人喊“九殿下”,有人喊“君上”,場麵亂成一鍋粥。

而越臨站在跪著的人群裡,滿臉平靜從容,麵色溫和,演繹了什麼叫活閻王。他抬腿將剛才用馬鞭勾轎簾的男寵一腳踢開,指身下這條路:“這條王道由我修繕,我記得隻有我能走,怎麼現在什麼族王都能走了?看來我身死之後,魔族變化很大啊。”

女子滿臉發懵,聽懂他的內涵,從雲轎下來半跪著,依然沒回過神:“九,君,你……你,不是死了嗎?”

越臨微笑:“我沒死,姐姐不歡迎我回來嗎?”

赤縵臉色一變,道:“姐姐自然是歡喜的。”

“那就好。”

越臨原地走來走去,撿起地上白綾的碎屑,指尖一搓化成粉末,抬頭,聲音不複剛才的溫和,冷得周圍生寒。

“轎子裡是我的人。姐姐剛才唐突了他,是不是最好道個歉?”

第45章 45

赤縵臉色微微扭曲,依言道了歉。

這個下馬威楚寒今又何嘗看不懂,越臨有手段,回到魔境第一件事便是立威風。這樣的他,也讓楚寒今覺得有些陌生。

車馬繼續往前,到了一座破敗的王府。

人群絡繹不絕,正在極力修繕,但仍然看得出門扉被毀壞,獅子頭被踐踏,朱紅的油漆堪堪剩下咒文的一半,門牌被烈火焚燒過。

這是越臨生前的家。可以想象在他死後這座府邸受到多少惡意損毀。

白孤一身青衣,上前稟報:“二十幾年了,府邸的損害程度實在太高,君上住著不方便,可以搬到魔君的離宮。我這就搬出去。”

越臨抬手一指:“就是個落腳的地方,住這兒,沒關係。”

院子裡似乎打掃過了,但有些地方沒來得及,角落結著蜘蛛網,盆景草木衰敗,一派荒涼潦草,除了孤魂野鬼簡直不會出現活人。

院子裡草木莽莽,但好在房屋打掃乾淨,越臨進去,卻見裡麵空蕩蕩的。

他指向房屋正中:“我的丹爐呢?”

白孤額頭冒著冷汗:“這……我送到宮中去了,要是君上想要回來,這就叫人去取。”

越臨笑了聲,走到書架旁,又問:“我寫的秘籍呢?”

白孤背弓得更低:“也都收在宮中的藏書閣。”

“那就好,”越臨說,“我生前創的法術雖然威力巨大,但大部分為邪術禁術。人這輩子是有氣運的,得到不屬於自己的東西,就得用另外的東西來補償。我創的法術當然可以練,但彆像我一樣,輕則斷手斷腳,重則反噬償命就好。上天一向公正。”

白孤點頭:“君上說得對。我下去就提醒。”

越臨說:“你走吧,趕路這麼久,我休息休息。”

白孤退了出去。

楚寒今掃視整座空蕩蕩的房間。越臨生前沉迷修道,將臥房改成丹房,而另一頭又修修補補填了個煉劍池,可收納架上卻空無一物,可以想見他死後,他的靈器全都被洗劫一空,什麼都沒剩下。

越臨拉開椅子:“坐。”

楚寒今坐下,仆人過來添茶,他捏著茶蓋將院子打量一圈,眼前浮現出越臨曾經生活作息的一幕幕。

或許還是少年時,在院子的菩提樹下沉思鑽研秘籍,突然豁然開朗,於是跑到房間裡來,往丹爐裡添幾味材料,若是熏得太過,弄花了臉,跟隻貓似的。

楚寒今心情莫名變好了一些。

不過下一刻又能想到,越臨做這一切是為了殺掉自己的父親,又捏緊了茶蓋。

越臨低聲問:“餓了嗎?”

楚寒今思緒被拉回,看了他一眼。

越臨站了起身,往後廚那邊走:“給你弄點吃的。”

他語氣還是有點生硬,顯然伺候楚寒今跟給他好臉是兩回事。

“……”

氣氛有些怪。

楚寒今走到院子裡,四處打量的同時思考,越臨打算留他到什麼時候,直到孩子生出來嗎?

想到這兒,楚寒今伸手探了探腹部。如果不是因這個孩子,也許他並不會跟越臨糾纏到現在。

飯後時間還早。

門外一直有人通報想跟越臨見麵,顯然是得知了他回歸趕來“敘舊情”的人。越臨回絕了幾次,被擾得有些煩了,轉向楚寒今:“不如出門看看燈會?”

說完,他又生硬地補充了句:“飯後散步對孩子好。”

“……”

楚寒今幾乎能看見他拚命想跟自己示好,但因為在冷戰,故而竭力維持冷漠的樣子。他點頭:“走吧。”

魔族境內,沒有他想象那麼可怕,反而非常繁榮,熱鬨。

傍晚時燈火逐漸升起,火樹銀花合,星橋鐵鎖開。沿途的人都戴上了麵具,藏著半張臉,這是魔族的盛宴,往來的衣影繚亂,燈光也閃得人眼睛微微暈眩。

楚寒今踏出門,突然感覺手被輕輕牽住了。

剛開始還像試探,但楚寒今瞪去一眼後,越臨反而若無其事握緊:“我牽著你,”

楚寒今拂袖:“鬆開。”

越臨從袖中拿出半張麵具,一隻銀白色的羽翼,架在他挺直的鼻梁:“反正戴著麵具,彆人也不認識你。”

楚寒今怒了:“這不是戴不戴麵具的問題!”

“那是什麼問題?”越臨輕聲一哼,“你彆忘了這是魔族的地盤,而你現在是我的俘虜,你的意見對我來說很重要嗎?”

說完,他不僅緊握,還扣住了十指。

當牢牢地牽在手心中,他唇角明顯愉快地往上揚了揚,心情非常好。

楚寒今說不出話了。

越臨像個惡作劇的孩子,越不讓他做什麼,他越做得起勁。

楚寒今隻好咬著牙,莫名地想,隻要心性安寧,哪怕讓他牽一下手又怎麼了?反正不會少一塊肉。

楚寒今不再掙紮,和他一起走向熱鬨的地方。

一群小孩兒在河邊滾鐵環,單手戴著麵具,嘻嘻哈哈跑得虎虎生風,跟普通的小孩子沒有區彆。

他們本來就與普通小孩沒有區彆。楚寒今心裡一向有數,魔境內並不全是壞人,魔道修士才是他們正道的敵人。

眼前的魔境都會,其樂融融,也一派安居樂業的樣子。

繃緊了這麼多天的心難得放鬆,沿著橋走,有人正叫賣糖酥。越臨側頭:“想不想嘗嘗?”

楚寒今:“不想。”

越臨聲音頓時愉快:“買一塊。”

“……”

故意跟他作對。

楚寒今實在不想理會他,見越臨買了糖酥,包在帕子裡,掰碎了送到他麵前。

楚寒今扭頭,剛想說不吃,就被扶住了腰身。他見越臨手指抵著糖酥往口中送了一粒,偏頭,捏著他下頜吻了上來。

“………………”

楚寒今要瘋了。

越臨選擇回魔境之後,知道無法再討得他的喜歡,反而開始擺爛無所謂,不裝了,變得橫行無忌,也不再管楚寒今在不在意。

他動作都很小心,很仔細,確定不會傷到他,可對於楚寒今的便宜,可是想占就直接占。

楚寒今揪緊他衣袖,很想一掌將越臨拍死在麵前,但後頸被掌心輕輕一捏,不知怎麼便渾身無力,那一瞬間,糖酥已經送到了口中。

黏糊糊的,但又很甜,混著酥果的香味。楚寒今拚命抓他,但站在橋頭,在其他人眼裡,反而是一幅被親得發軟的樣子。

等親完,熱氣糾纏。

楚寒今呼氣,怒視眼前垂下的深色眼眸。

越臨竟然還笑得出來:“太甜了。我不喜歡,我猜你也不喜歡,但我們的寶寶很喜歡。”

楚寒今頭暈目眩,被他摟在懷裡,腰腹再被溫熱的雙手探及。

越臨說:“你看,寶寶開心得都動了。”

“…………”

說話也是這麼蓄意蠱惑,恬不知恥。

楚寒今還沒喘回一口氣,又被抱進了懷裡,輕輕安撫。明明還有些生氣,又詫異,慢慢被他的撫摸消解,額頭輕輕抵著他肩膀。

很奇怪,突然又覺得跟這個瘋子有什麼好計較的。

楚寒今搖了搖頭,站定。

越臨將他的頭發也梳理整齊,重新牽住他的手:“走吧。”

楚寒今注意力卻集中在上一句,問,“……孩子,動了?”

越臨:“動了。”

楚寒今心裡好像有什麼東西微微點著了。越臨望著不遠處的燈火,道:“先給孩子取個名字?”

楚寒今沒想到他突然說起這個:“嗯?”

越臨回頭笑了笑:“也許啊,他出生以後,雙親已形同陌路,未必能坐在一起好好取一個名字。不如趁現在我倆都在,先把名字定下來。”

楚寒今:“我沒想過。”

越臨看一眼他:“到時候,孩子隨你姓,你的姓好聽。”

楚寒今和他談有些僵硬,但讚成這個提議:“好。”

越臨想了想,又說:“孩子以後,也可以讓你養。”

楚寒今:“本來就是我養。”

越臨點頭,微笑道:“我知道,你怕我是個大魔頭,到時候養出一個小魔頭。”

楚寒今彆過臉,沒看他的眼睛:“你心裡有數。”

安靜了一會兒,他們走到橋中。

有人放起了煙火,這是燈會期間每晚的高.潮。越臨和他並肩站在橋中,緊握的掌心微微發汗,等到燈火最明亮時,楚寒今眼前落下一道陰影。

這次,越臨親了親他的唇,沒有什麼過渡的東西,也沒找任何借口。

吻上來時,楚寒今偏頭要躲,但又被捏住了下頜,扣吻上來。

他還沒吻到情動,楚寒今就將他的手打開了。

越臨並不在意,嗤了一聲:“怎麼不讓我親了?現在接吻有來頭的。”

楚寒今隻是蹭了蹭發燙的唇。

越臨自言自語:“據說啊,這座橋下以前住著一個聖姑,專司愛情,尋常人犯了相思病,想某個人愛上他,便可以來求這聖姑。聖姑答應後,他便可以和心愛的人一起站在這座橋頭,相擁,接吻,聖姑施下一道永遠相愛的符咒,事情就成了。”

楚寒今搖了搖頭,他還從來沒聽說過這世間能有讓一個人對一個人思之如狂的符咒。

“你不相信嗎?”越臨問。

楚寒今抬起了頭。

陰影的遮掩下,越臨深金的瞳微微泛黑,透露著一股子平靜的壓抑:“這是真的。

隻不過求咒的人得到了愛情,卻要付出生命的代價。”

第46章 46

楚寒今似乎意識到什麼,目光如漆:“什麼意思?”

越臨:“沒什麼意思。隻是可惜這聖姑不在了。如果她在,付出生命還能得到一個人的愛,可她不在,付出生命或許什麼都得不到,甚至隻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笑話。”

他轉向楚寒今,看似溫和,但滿含深意地問:“你說是嗎?”

語氣帶著對負心人的淡淡嘲意。

又何嘗不是暗諷?

楚寒今不再置辯:“隨你怎麼想。”

越臨輕輕哼一聲後握緊他的手。在人群中能光明正大將楚寒今牽著,似乎特彆讓他快樂。

——而且他還相當樂於扮演一對恩愛夫妻的形象。

前麵一對夫妻,男子給女子挑選了一枚香囊,越臨也硬要拉著楚寒今送香囊;男子攜女子去看熱鬨的燈彩會,越臨也牽著他過去看熱鬨。

許多人望著一處燈火通明的高台看熱鬨。

“謔!好厲害!”

“這兄弟好手段啊,梁設這麼高都能走過去,為你鼓掌!”

“跟頭翻得漂亮!”

楚寒今:“這是什麼?”

越臨說:“燈彩會,奪燈彩。用木頭和燈籠搭個架子,挑戰者蒙住眼從燈山燈海裡走一遍,走到最頂端拿到燈彩,就算贏得榮譽。”

眼前正有少年在燈架的高台上走動,底下充斥著少年少女的歡聲笑語,有人說“往左往左!”“跳起來!”“彆往前,會踩空!”,但少年沒有站穩,力不能支翻身掉到了地上。

“嗨呀!”年輕女聲說,“你這相好的不行呀?去年掉下來,今年又掉下來,還是趁早和他分了吧。”

另一個女聲好笑:“可是他很努力了。”

“努力有什麼用?燈彩會年紀最小走過的才七歲,可見你相好的太沒天賦。”

那少女白了她一眼,不說話。

“燈彩會也是男女相親酬唱的地方,未婚嫁的少男少女都會來湊熱鬨,□□頭拿到第一的人,得到的目光自然多一些,也能贏得彆人青眼相看。”越臨說。

楚寒今目視這群你追我趕的少年們,視線被吸引。

人群中驟然發出一陣驚呼——

“哎呀!”

有人走上去,但因技藝不精掉了下來。

楚寒今看得認真,因為那人掉下去呼吸微微一窒。

越臨轉過臉來,眸色深:“想看一場完美的表演嗎?”

楚寒今意識到什麼:“嗯?”

越臨音色低沉:“我可以讓你看得儘興。”

說完,他走向報名的看台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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