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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林誘現在心情玩心比較大,被大樹牽馬往更遠的地方走。

許燎才想起車裡的相機,取出,跟在林誘身後幫她拍照。

拍了十來分鐘,許燎回了等候區,旁邊一群看女朋友的男人,叉著腰吞雲吐霧。

他隔壁的大叔,也看著草場的方向,問他:“等女朋友啊?”

許燎喉頭卡了一下,想說不是,但莫名其妙咽下去,含糊地吐出個字眼:“嗯。”

大叔嘖嘖感歎:“這小姑娘真漂亮啊!”他側頭看了下許燎,謔了聲,“這以後生小孩兒可不得了!”

“……”許燎唇角的弧度止住。

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

等了好一會兒,林誘騎馬的時間結束,她踩著馬鐙往下跨,但動作非常不熟練,導致晃了一下差點摔下來。

許燎走近時,林誘已經調整好狀態,若無其事左右張望:“沒人看我吧?”

許燎扶著她,低頭確認小腿沒剮傷,才問:“你沒出門旅遊過?”

“…………”

林誘鎮定自若,轉移話題:“剛才拍的照片我看看。”

許燎遞給相機,林誘湊近看了一會兒,遞回去:“拍的很好,一會兒繼續。”

許燎輕輕磨了磨牙。

敢情把他當丫鬟了。

騎完馬,沿著路邊逛了一會兒,差不多該中午吃飯。林誘轉向許燎:“有沒有推薦的地方?”

許燎看了看她,指著道路另一頭:“前麵有家石鍋雞,我聽楊霖說很不錯。”

林誘早餓了,進店發現是一家家庭經營的餐廳,老板都是藏族人。林誘選了個座位,拉開椅子坐下,在菜單上勾了勾後遞給許燎:“你看看有什麼想吃的。”

一會兒上了菜,林誘拿起湯匙做了個吃飯的動作,麵向許燎:“來給我拍一張。”

許燎:“……”

許燎拿起相機,對著她哢嚓哢嚓連拍,林誘跟換了個人似的,沒管周圍其他食客的目光,對著鏡頭換了好幾個姿勢。

微微噘嘴,好像挺可愛。

女生好像總有這種奇怪的開關。

許燎拍了會兒,好笑,直到林誘喊停才開始吃飯。

桌上安靜下來,林誘看了看相機,還有許燎手機裡無意抓拍到的照片,似笑非笑:“許燎。”

“嗯?”

“一會兒把照片傳給我。”

許燎應了聲:“行。”

林誘拿出手機,對著他晃了晃,眼底明亮:“那先加個微信?”

“…………”

許燎臉上浮現出一絲生硬,想了一下,取出手機,對著林誘的二維碼掃。

“滴——”的一聲。

跳出林誘的微信界麵,還有句話——

【已添加至黑名單,你將不再收到對方的消息】

林誘若無其事地看著他:“你七年不換號嗎?”

許燎:“……”

18. 第 18 章 “你倆是真的猛啊……”……

許燎:“你不是也沒換?”

林誘拿起酒杯輕輕晃著, 頭發垂落,神色有些無所謂。

她看著許燎笑了一下,其中的意思許燎立刻明白了。

……有一種可能, 他們兩個人都在等。

吃完飯, 許燎開車帶她去昨天沒去的景點。

一座高原上的山,頂端用五顏六色的經幡搭起了金頂, 不遠處有寺廟,雕琢著經文的石頭綿延一堵牆。山頂風獵獵地吹著, 遊客特彆多,天空是晴朗的深藍色,周圍群山起伏。

林誘沿著台階一步一步往上走,裙子被狂風吹得飄揚,笑意明亮, 好像一朵綻開的花。

許燎跟在她身後四五步,抬眼看她。

男女單獨在一起, 很容易產生愛情的錯覺, 尤其是那麼多人都無意識將他們當成情侶。在山頂時, 許燎一直幫林誘拍照,旁邊有個好心的小姐姐問:“需要我幫你倆拍嗎?”

許燎剛想說:“不用。”

林誘已拉著手腕將他拽過去,大方地道說:“謝謝。”

說完,林誘輕輕將頭靠在他肩膀。

上.床時他都沒這麼緊張,但現在, 他聞到林誘頭發間的香氣, 這種虛幻的真實,許讓燎心裡好像有什麼地方塌了一塊。

不是喜悅,看著漆黑的鏡頭,他腦子裡混亂地閃過以前似曾相識的場景, 唇角弧度僵硬。

林誘拍完照,注意到他的異樣:“你怎麼了?”

許燎搖頭,低聲說:“沒事。”

林誘坐上副駕駛,看鏡頭裡的合照,側頭說話:“聽說這邊的星空很好看?客棧也會組織旅客參觀。帶我去看看?”

許燎指節握緊方向盤。

片刻後脫了力,他平靜地說:“今天累了,改天再去。”

林誘放下相機,似乎想說什麼,手機響了。

她開始接電話。

回客棧,楊霖照樣忙著接待旅客,汪諾坐炕上給旅客倒酥油茶,看到他倆一前一後進了屋,直接把勺子“哐”地投進桶裡。

徐苗坐她身旁玩手機,抬了杏眼。

“今天玩得開心嗎?”楊霖打嗬欠,揶揄,“現在出門也不打招呼了,一出就是一整天,本來讓你到客棧幫我的忙,現在好了,還是我一個人忙。”

許燎淡笑著問:“有什麼要忙的嗎?”

“真沒有,”楊霖指了指後廚,“燉的羊肉湯好了,今天的特色菜,你去嘗嘗味道。”

林誘見他們聊天,自己有些累,想著回房間換一件厚衣服。

她剛從房門出來時,瞥到樓道一條窈窕的身影,徐苗直勾勾看著她。

她也沒化妝了,素麵朝天,臉上沒有笑意。

林誘讓她攔著,問:“有事?”

徐苗沒像前兩天那麼裝,直視她的眼睛:“你們在一起了?”

林誘雙手揣進外套的兜裡:“在沒在一起,怎麼了嗎?”

徐苗笑了:“你根本不喜歡他吧?”

話裡的意味深長,林誘過了好幾秒,才問:“什麼意思?”

“真的,不要跟我裝了好不好,林誘,我真的很了解你。”徐苗杏眼微微睜大,“我知道你在明正上班,你們明正是許燎公司的外包律所,你想要什麼他都能給你。”

林誘沒說話,看著她。

徐苗情緒似在崩潰邊緣,聲音控製不住:“你高中就是這樣!高中就是!你明明說了不喜歡他,我問你為什麼要釣著他,為什麼要霸占他,你怎麼跟我說的!?我問你你怎麼說的!”

林誘沒吭聲。

她聲音尖銳:“你現在忘了!但我記得清清楚楚!你當時就那麼輕描淡寫,完全不在乎地說,他長得帥,家庭條件也好,現在不喜歡以後總會喜歡,跟他在一起又不會吃虧,你是不是這麼說的!我問你!!”

徐苗用手拚命地撫摸著胸口,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她一直很討厭林誘,高中那個純潔愛做夢的年齡,是林誘第一次讓她見識到惡心的真實。

林誘後背冰涼,褐色的眸子轉動:“我是這麼說的。”

徐苗眼珠幾乎瞪出來:“所以呢!!!你高中根本就沒喜歡過他,現在你後悔了,長大了,你知道跟他在一起可以得到你想要的東西,你回心轉意了,你就能輕易得到他,憑什麼!我想知道憑什麼!”

林誘儘量冷靜地說:“你想知道的是憑什麼嗎?不是,你想知道的為什麼這麼多年,他就是不喜歡你。你氣不過,你恨我,你嫉妒我。”

徐苗眼眶紅了:“是,我氣不過,我恨你,我嫉妒你。你以前不喜歡他,但你為了讓我嫉妒你,故意釣他,這些我一句話都沒說錯吧?”

她似乎就想徹底得到一個答案。

林誘靜了一會兒,看著她因為痛苦扭曲的臉,點了點頭:“對,確實是這樣。”

“啪!”

她剛說完,就被徐苗抽了一耳光。

林誘後退了一步,在走廊的陰影裡,她深呼吸了一下,抬手蹭了蹭臉頰的熱度。

接著,林誘猛地伸手拽住她頭發,緊緊掐著下巴,用力反扇兩個耳光——

“你有什麼資格打我??”

兩個人腦子裡都空了,跟炸彈被引爆了似的。樓下熱鬨,遠山平靜,隻有她倆在黑暗的走廊,非常瘋狂地掐架。

說實話,男生打架也就算了。女生打架先不論有沒有什麼殺傷力,首先是真的非常不好看。

畢竟女生比較要臉,凡事不如陰著來。

林誘讓她撓出了一臉的血痕,頭發也薅掉了好大幾縷,對著地板吐了口帶血的唾沫。

喘氣的同時,旁邊有人聽到尖叫聲衝上來,燈光照在眼底,林誘升起一種頭暈目眩的感覺。

以前的回憶不住地往上湧。

高中林誘跟許燎不在同一所學校,初三的交情不算深,雖然許燎愛找她說話,但林誘真不是很想理人。

她在六中,許燎在附中,唯一的緣分是楊霖也考來了六中。所以那天周末,林誘跟徐苗出學校逛街,在奶茶店碰到了許燎。

那天陽光不錯,許燎坐在凳子上玩手機,看到林誘時唇角牽了一下,楊霖開始喊:“這不是我們許哥的小精靈嗎?”

那個莫名其妙的外號。

林誘本來想打個招呼就走,被徐苗用力拽了拽手臂。高中,是對愛情很好奇的年紀,林誘猶豫了會兒,順著徐苗的意願進了奶茶店。

那時候她跟徐苗也不熟,但分到一個寢室沒有彆的選擇,默認以後會成為很好的朋友,所以林誘對她比較友好,看她對許燎有意思,就儘量坐在奶茶店讓他倆聊天。

但許燎對林誘比較感興趣。

楊霖笑得意味深長,說:“來打個賭,賭許哥會不會去隔壁茶百道給林同學買奶茶,她喜歡喝豆乳玉麒麟。”

初高中的年紀,也不知道為什麼精通這些八卦,表達好意似乎也就這些手段。許燎回頭看她:“你喜歡喝那個?”

林誘一張死人臉:“還行吧。”

許燎在男生的起哄聲中站起來,吊兒郎當往外走,沒多久給林誘拎了一杯回來。

但從他出門時徐苗的臉色就不對,所以林誘也很冷淡地沒喝,許燎問她話她也不想說,總之滿臉的自閉。

那時候在她眼裡,許燎真的沒有一個朝夕相處的室友重要。

出門後林誘試探地將嶄新的奶茶遞給徐苗,說:“你喝嗎?”

徐苗笑了聲:“我是乞討的嗎?”說完就把奶茶丟進了垃圾桶。

林誘雖然覺得這句話刺,但也沒多想。

徐苗的媽媽是學校教導主任,爸爸在體製內當官,家庭條件很好,平時也有公主脾氣,但那個時候林誘還並不覺得她難以忍受。

後來就發生了一些讓林誘感覺莫名其妙的事,比如她和汪諾去食堂吃飯,不給她占座位,林誘隻好一個人坐;早上不打招呼就出門,聽到林誘的呼喊也不回頭,但問起就笑著說沒聽到;同時還會在林誘寫作業時,大聲聊明星的八卦和學校哪個男生更帥。

林誘明顯能感覺到不對勁,但到周末,她突然換了一張臉,親切地喊她:“我好像看到許燎在校門外。”

林誘有些懵,問她:“怎麼了?”

“你去約他吃午飯好不好?”徐苗笑得好像這幾天的疏遠不存在,“我和你一起。”

林誘也開始迷惑這段時間的冷暴力到底存在不存在,以為是自己的錯覺,問:“你喜歡他嗎?”

徐苗笑著說:“蠻喜歡的耶。”

林誘撓了下頭發,說:“行,我幫你問問他,但他要是不想和我吃飯,我也沒辦法。”

“謝謝你啦!”走到半路,徐苗突然問,“你對他有意思嗎?”

林誘搖頭:“我沒想過這些,而且……”

她頓了頓,似是想到什麼,認真地說,“我高中絕對不談戀愛,我媽媽知道會打死我。”

徐苗臉色更好看了,拉著她的手腕,姿勢非常親熱。

他們在學校附近一家店吃石鍋蓋飯,林誘拿著筷子聽他倆的聊天內容,頭一次感覺徐苗這麼善解人意又溫暖,沒忍住好笑。

許燎垂眼看她:“你笑什麼?”

“……”

林誘也不知道怎麼自己笑了一下就被逮住了,搖頭,繼續乾飯。

許燎開始跟她說話:“你不是約我吃飯嗎?”

林誘:“嗯?”

許燎嗤笑,眉眼懶散:“那你怎麼一句話都不說?”

“……”

林誘尷尬了兩秒,看了看徐苗,硬著頭皮說:“你們老師課程講到哪兒了?”

許燎:“沒講多少,都隻進行了一個單元。”

林誘斟酌著找了個借口:“那以後多交流學習唄,你們學校挺不錯的,全是數一數二的名師。”

許燎輕輕地應了一聲。

從那以後,就隔三差五來找她聊學習的事情。搞得林誘很迷惑,許燎在她印象中一直是個紈絝少爺,玩心很大,什麼時候對學習這麼感興趣了??

接著就是後來徐苗拿她手機把許燎聯係方式刪了的事情。

周天晚自習,林誘去衛生間洗衣服,回寢室就看見徐苗拿著自己的手機,輕飄飄說:“我剛才聽見你手機一直響,吵得我沒辦法寫作業,就把你聲音關了,可以嗎?”

林誘還覺得挺抱歉:“不好意思,你隨便關。”

等她拿起手機,本來在跟許燎問他們月考的試卷,發現那一欄人沒了。林誘拿著手機問徐苗:“那個,我手機——”

徐苗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我看到許燎一直給你發消息,你知道我在追他嘛,要不以後你問其他同學,問他我覺得不合適。”

“……”

仔細一想,林誘也覺得她說的有點道理。

但是自己的手機被擅自動了,她心裡還是有點不爽,說:“那你告訴我,我來刪。沒我的允許,拿我手機還挺不好的,是吧?”

徐苗平時拿汪諾的手機也是隨便玩,就沒被人指責過,聽到這句話柔情蜜意地說:“哦哦哦那真的很對不起誒!”

……說不出來的感覺。

林誘覺得她沒有誠心道歉,但想了一下,又沒有追問的必要,拉開椅子坐下憋屈地寫作業。

寢室矛盾就是這樣的,沒有什麼麵對麵的衝突,都是由無數件小事堆積而成。

那個年紀的少年少女們總有很多奇思妙想,每個班都有幾個“街溜子”,下課了就在走廊站成一排,班上一些莫名其妙的東西全是他們搞出來的。

後來班上開始了一種評選班花的潮流,徐苗肯定是第一人選,但林誘的人氣也很高。

那天傍晚林誘在大掃除,校服挽到小臂的位置,頭發高高地紮起馬尾,但因為動來動去頭發鬆垮了不少,垂下發縷,額頭全是汗。

門外徐苗跟男生聊天,笑得花枝亂顫,突然就喊她:“林誘你過來一下,好不好?”

林誘拎著抹窗玻璃的帕子,不明所以走到她麵前:“怎麼了?”

自從最近選班花後,徐苗每天都偷偷塗口紅,畫眉毛,將短裙的腰收得很高,顯得腿特彆長。她跟旁邊的男生說:“這就是林誘哦,我們的班花。”

男生是隔壁班的,怔了一下:“就這?班花?為什麼他們不選你啊?”

徐苗笑著說:“可能是大家都覺得林誘比較好看誒,其實我也覺得她更好看誒!”

但當時根本就沒選出班花,就幾個傻逼在那兒投來投去。

男生再看了看灰頭土臉的林誘,又看了看徐苗,認真說:“我覺得你比較好看,長得很高級,她比你差點意思。”

林誘拎著帕子,“刷!”地砸在地上:“你們有病嗎?”

這句話就是衝他倆說的。

徐苗捂住嘴,似乎被嚇到了,跟男生說話:“快給她道歉!她生氣了!你在說什麼呀?哪有跟一個女孩子說這種話的?”

林誘當時氣得骨頭都在癢。

她死死盯著地上的帕子,半晌後撿起來,回教室繼續擦玻璃。

但沒多久,不知道怎麼就有了一個傳言,說她沒拿到班花,跟隔壁班的男生生氣,還跟徐苗生氣。

那個時候起林誘對徐苗就特彆失望,寢室隻有三個人,汪諾也覺得林誘是個小人。明知道徐苗喜歡許燎,還跟他勾搭不清;明明很在意自己的外表,又在那兒裝出不在意的樣子。

林誘被孤立後,覺得習慣了也挺好,每天跟她倆不冷不淡地聊幾句,有時候一整天也不說話。

但——

一到周末,徐苗就會變得完全失憶,滿臉笑意來找她,說能不能約許燎出來見個麵,聖誕節了。

很明顯,她自己約不到。

林誘沒打算約,拒絕了。但過了會兒徐苗又來找她,神色複雜:“許燎已經在校門口了,說想見你,讓我傳個話。”

林誘走出去,看見樹蔭裡許燎抱著一束很小的花,拎了禮物,看到她時笑了一下:“我他媽得罪你了?”

林誘挺莫名其妙的:“什麼?”

“刪我乾什麼?”許少爺也不是沒脾氣,“你有病啊?”

“……”林誘沉默了一會兒沒說話。

她接過許燎的禮物,想了半天,說:“不是我刪的,徐苗刪的。”

沒想到許燎側目看她,挑了下眉,似是意外:“是嗎,我聽她說你討厭我,你自己刪的。但我感覺我也沒惹你生氣過。”

林誘搖頭:“討厭不至於。”

沒想到,許燎似笑非笑補了一句:“但也談不上喜歡,是吧?”

“……”

天上在下雪。

林誘怔了一下,抬眼看他,覺得眼睛裡也落進了雪花。她有點懂許燎的意思,伸出手,又把禮物還給他。

“我不要了。”

許燎嗤了聲:“怎麼又不要了?”

林誘硬著頭皮,鼓起勇氣:“我懂你的意思。”

不管是從徐苗那裡,還是自己模糊的感覺,她大概知道許燎對自己有感覺。

“想多了吧你?”沒想到許燎否認了,轉頭看向另一側,也不知道挽尊還是怎麼,硬聲說,“你真的很自信。”

林誘:“……”

她還沒反駁,就聽見許燎不太正經,尾調微微上揚:“難怪沒選上班花還要生氣。”

“…………”

林誘都不敢想象這件事到底流傳了多遠,但真感覺很離譜,看著他張嘴:“什麼啊?”

許燎抬手在她頭發上碰了碰,說:“走,帶你看聖誕老人。”

林誘一臉懵地跟著他走了,廣場,那裡有一棵很大的聖誕樹,掛滿明亮的禮物,旁邊有好多聖誕老人分發禮物,許燎都去要了一份,還買了隻紅色的大襪子,裝滿禮物後遞給林誘。

林誘還執著於收禮不好,說:“我不要。”

“那我扔了。”許燎眼皮都沒眨,眉眼輕慢到不行,“我們直男才不要這種亮晶晶的東西。”

“……”

林誘想了一會兒,從垃圾桶上給它抱住。

那是她過得最快樂的一個聖誕節。

但不管再快樂,總有到頭的時候。所有的華燈,也有熄滅的時候。

她回到寢室時,心裡的激動已經開始冷卻,寢室裡一片冰冷。

汪諾不敢出聲,徐苗的床簾子拉著,傳來陣陣誇張的抽泣。

後來就出了造謠她暗戀班主任,導致走在路上都能被陌生同學狠狠推一把的事情。林誘其實一直忙著學習,很少跟同學人際交往,都不知道自己在其他人眼裡已經變成了這麼個形象。

林誘承認,那時候起,她跟許燎一來一回,確實有故意氣徐苗的成分。

每周末,她都精精神神地出校門見許燎,跟他聊題目,聊學校的事情,還一起看電影,漫無目的地到處遊蕩。

她能感覺到,許燎目光落在她身上,越來越有溫柔熾熱,有一次她鞋帶鬆了,許燎想也沒想蹲身給她係好。

有一天下雪,許燎替她摘雪,沒忍住抱住她。

抱的時間開始延長,許燎在她耳邊表白,林誘心裡非常冷靜,說了對不起。

但她想到了看見徐苗低迷時的快意。

她著了魔似的,側頭看向許燎,眼眸靜謐,若無其事地說:“我也不知道我喜不喜歡你,目前應該是不喜歡。但我愛跟你一起玩,那下周你還來找我嗎?”

……

……

照到客棧回廊的燈光特彆刺眼,畫麵從腦子裡一片一片地帶過,紛紛揚揚,又被回廊的低溫驅散。

林誘皺眉,看到滿臉錯愕的楊霖。

他背後的柱子底下,站著一道挺拔的身影,許燎半身被陰影籠罩,看不清臉,但明顯出乎意料。

林誘剛想走,又被徐苗拽住,狠狠挖去了手腕一塊皮。

林誘揚手就想扇她。

但她手腕被握住,回頭,許燎的神情透露著說不清的詭異:“還要打嗎?”

楊霖也懵了:“我靠,你倆是真的猛啊……”

麵子完全撕開,林誘被逮住的第一反應不是丟人,而是打架打沒打贏。

被許燎說這一會兒,她才意識到頭皮和手腕的痛楚,嘴唇似乎也磕破了,總嘗到血腥味。

許燎看了眼徐苗,挪開視線:“楊霖,你看看她有沒有怎麼樣,先送去診所,醫藥費幫我墊著。”

說完,牽著林誘往樓下走。

林誘被拉拉扯扯,走到樓底時,看著他:“帶我去哪兒?”

“櫃台應該有藥,先收拾一下,去街上的診所。”

林誘腳步停住:“我不去。”

許燎牽她。

不動。

再牽她。

還是不動。

許燎眸子漆黑,耐著性子:“怎麼了?”

此時此刻,林誘頭發蓬亂,臉上沾著血漬,皮膚異常地紅了幾塊。

但她眉眼依然平靜,看著許燎的眼睛,說:“那邊人多。”

許燎:“嗯?”

林誘舔著裂開的唇,低下頭:“會丟人。”

“……”

19. 第 19 章 “你們都不是看到她哭的……

許燎聽著這句話, 眉眼落下陰影,似是不知道該說什麼。

說現在知道丟人了?那剛才打架那麼凶猛。

說不去?臉上的傷怎麼辦。

氣氛詭異。

片刻,許燎沒說話, 楊霖從背後出來了:“櫃台裡有藥, 許哥你拿去用。彆去診所啦!這兒醫療水平還不夠,摔斷腿給你打石膏都能打歪。”

他大步往這邊走:“上次有個旅客高反肺水腫, 送到醫院,他們第一句話是你趕緊買機票回去治吧。沒辦法, 理解一下,這裡的條件偏僻。”

氣氛紓解了些,許燎說:“你在這兒等我。”

他的身影徑直去了客棧前堂,片刻後手裡拿著一包東西,回到林誘跟前。

他呼吸渡送來熱意:“回房間, 給你弄傷口。”

林誘跟在他背後,看到披頭散發的徐苗。這一瞬間她才意識到, 自己形象應該好不到哪兒去, 用手指薅了薅打結的頭發。

“……”

許燎側目看她。

林誘現在像個剛打完架的社會女, 衣服皺亂,頭發亂糟糟的,脖子上還有指甲印,雙手揣在大衣兜裡,一副不在意的樣子。

唯獨神色發怔, 眼眸微微發紅, 不知道是不是出於無意識,難得有了脆弱感。

許燎捏著藥袋的手指攥緊,進門示意:“坐。”

林誘坐下。

許燎到她身旁,先檢查傷口。

臉上泛著被抽過的紅腫, 側臉有個月牙似的傷口,額頭也浮著指甲印,對方明顯奔著臉打的。

許燎垂頭,俯身再靠近了一些。

他聲音很低,音色微啞,有種瞬間能把氛圍變奇怪的磁性:

“疼嗎?”

林誘看著地麵,搖頭:“不疼。”

說完,她聽到許燎不加掩飾地嗤了聲。

“……”

林誘抬眼,許燎的距離很近,端詳她的臉和頭發,近到能察覺拂過鼻尖輕輕的氣息。

他平時半闔的眼皮,認真抬著,這個角度和記憶裡的盛夏少年開始重合。

那是她從家裡跑出來的某一天,明明覺得自己無比倔強,冷靜強大,但被許燎追問之後,林誘忍了忍,眼淚大滴往下掉。

倔強的人很奇怪,當感覺沒人關心自己時,會咬牙變得強大。

但有個人溫柔以待,卻會被觸及到內心的柔軟,不知所措,直接哭出來。

……林誘眨了眨眼,意識到眼眶發濕。

許燎看到她蓄水的眼眸,停了下:“怎麼了?”

林誘說:“還是有點疼。”

許燎用棉簽沾了酒精,看她的眼睛:“沒有碘伏,你忍一下。”

擦上傷口,清涼刺痛,林誘眉梢跳了一下,但抿緊唇沒說話。

“很痛?”

林誘:“還行。”

許燎停下手裡的酒精,看著她,頓了頓才說:“沒有必要在我麵前逞強。”

林誘抬手蹭了下眼尾的潮意,無意觸碰到傷口,火辣辣的,破皮的觸感,林誘忍了幾秒沒忍住。

“我真的煩死她了。”

許燎應聲,低頭換了根棉簽蘸酒精。

抬頭,林誘伸手薅出幾縷斷發後,滿臉挫敗:“煩死了。”

像是情緒的發泄,許燎聽著就好。

但下一秒,林誘抬頭看著他:“以後你不許跟她說話。”

“……”

這完全就是初高中女生慪氣了。

許燎手指頓住,直視林誘的臉。

很少任性,很少對彆人抱有期待,林誘一直安靜的眉眼,此刻單眼皮微微瞪大,帶點凶狠,又看了看滿手扯斷被的頭發。

像小朋友打架圈地似的,把這個人歸類為自己的東西,拒絕與他人共享。

占有欲明顯,但非常幼稚。

許燎以為她開玩笑,繼續換棉簽。

林誘喊了出聲:“你聽到沒有?”

說這句話時,聲音有些發抖,不知道氣的還是委屈的。

但聲音很大。

“……”

許燎好像明白了,這是姑娘拿他撒氣呢。

他指尖把玩了酒精瓶幾秒,唇角莫名牽了點笑意,很淡,立刻被收回。他抽了根新棉簽,說:

“聽到了。我不跟她說話。”

沉默了一會兒。

林誘坐在原地沒動,感覺到許燎輕緩的觸感,指尖撫過臉側,輕輕捏著她下頜,擺弄耳後的位置。

輪到整理頭發時,林誘頓了兩秒,磨磨蹭蹭往他腿上爬,橫開雙腿坐上抱住他的肩膀。

身下的動作僵硬了一下。

接著,許燎繼續給她梳頭,因為被暴力硬拽過,頭皮紅了好大一塊,他動作很輕。

明明頭皮火辣,但硬是沒怎麼痛。

梳頭發的時間不長,梳完,許燎說:“好了。”

但林誘沒下來,還是緊緊地抱著他,像一隻樹袋熊。

許燎猶豫了一下,隨即,手臂搭著她的腰。

門外響起楊霖的聲音:“許哥,我能不能進來?”

許燎準備應聲,提醒懷裡的人下去,但人紋絲不動,擺明你天王老子來了我也不下去。

許燎僵持的這兩秒,門打開,楊霖站門口直嘖聲:“汪諾在處理徐苗的傷口,人家女明星啊!臉都被打腫了,現在哭得不行……”

他看到被許燎摟在懷裡的林誘,眼皮掀了掀,識趣地轉移目光:“林姐怎麼樣?”

林誘說:“我自閉了。”

許燎覺得姿勢有些古怪,但林誘摟得更緊,他隻好抬頭看楊霖:“她臉也有傷口。”

“徐苗倒是沒破相,就是臉腫,還說……”楊霖言辭模糊,“要請律師處理這件事。”

律師林誘偏了偏頭:“是嗎?”

“哎……”楊霖扇了扇手,“我們普通人哪裡懂你們神仙打架啊?話說回來,許哥你要過來處理一下嗎?”

現代社會,打架受罰最輕的是學生時代,訓兩句就完了。但隻要從學校出來,互噴幾句都有可能上法庭,法條和責任能把人壓死。

許燎猜這事會大,有些事情早了解清楚好,準備起身:“行,我過來——”

他用手抵著林誘的肩膀,外推。

但林誘紋絲不動。

林誘回頭看楊霖,神色平靜:“跟他有什麼關係?”

楊霖卡了一下——

真實情況是徐苗現在情緒很不好,哭著要許燎。而他楊霖就是個鐵直男,兩個女生起糾紛,他的同情心會不由自主偏向哭得更凶的那個。

林誘回頭看許燎:“不許你去。”

許燎:“我馬上回來。”

林誘絲毫不讓,靜靜看他:“你剛答應我的。”

“……”

楊霖咳嗽著說:“許哥,我覺得還是過去看看吧。不管出於什麼角度,畢竟是因為你打起來了,連客氣話都沒一句,人情世故,顯得你很無情,是不是?”

林誘站起來,說:“那你去吧。”

但她微微咬了咬牙,一臉平靜。

每當她做出這個動作時,許燎其實很清楚,她又把心封閉起來了。

因為隻有自己先不在乎,才不會被刺傷。

許燎安靜地站了一會兒,片刻,側頭跟林誘說話:“我現在過去看她,不是為了什麼所謂的人情世故。”

“我和你,是站在一條線的。”許燎看著她的眼睛,“但打架這件事可大可小,如果鬨大的話,對你或多或少會產生影響。”

許燎拉著她手腕握緊:“我代表著你,去和她解決問題。明白了嗎?”

林誘頓了一會兒,回到床邊坐下。

楊霖還站在門口等,等著等著,看見許燎半蹲下去,跟個需要被摸頭的狗狗似的,仰麵跟林誘小聲說話。

楊霖印象中許燎一直眾星捧月,身旁討好的人不計其數,導致他一直以來性格多少有些少爺病,自我中心,不尊重人,脾氣大,動不動就冷著張酷哥臉不知道給誰看。

尤其上大學那會兒,他剛決定這輩子把林誘當仇人來恨,那時跟誰說話都很冷硬,還狂,又偏執,陰鬱敏感,時不時還得發一陣瘋,搞得大家跟他交流都費勁。

到現在,林誘這個不正常的人出現,他就顯得正常多了。

“你去吧,快點回來。”林誘鬆口了。

許燎起身,快步走到楊霖麵前:“過去看看。”

他倆往樓下走。

夜色寂靜,溫度很低,木樓下不見人影。楊霖沒忍住,問:“你倆全好了?”

許燎似是沒聽清,“嗯?”了一聲。

但他沒有反駁。

楊霖知道他清楚自己問的是什麼,隻是這個人心口不一,拒不承認,但也懶散得不屑於說謊。

走了一會兒,楊霖問出了自己長達十年的疑惑:“她有什麼好?”

許燎側頭,看著楊霖:“我也想問你,汪諾有什麼好?”

林誘來對質他們都知道了,汪諾以前幫著徐苗乾過些傻逼事。

楊霖說:“她性格善良。”

“是,她善良,但容易被當槍使。”

高中的時候,徐苗追不到許燎,三天兩頭在寢室裡哭,生怕任何人不知道,哭得似乎要得抑鬱症,還時常流露出要傷害自己的跡象。這導致汪諾同情心泛濫,選擇相信她的話,認為林誘是那個冷漠心硬的罪魁禍首。

會哭的孩子有糖吃,林誘不愛哭也不愛鬨,發生矛盾時麵無表情站在一旁,大家理所應當認為她是施暴者。

但許燎不清楚那是什麼時候了,或許還是中考前。家長會的原因,林誘爸爸終於來了一趟,在校門口使喚她買煙。

林誘跑了兩次,第一次是老板不賣給學生,第二次發現價格校門口要貴幾塊錢。

等她第三次氣喘籲籲跑回來,伸出手,被他爸一巴掌猛地打在手上,煙掉在地上,手背發抖通紅。

男人凶聲說:“給老子撿起來!喊你買包煙,不情不願的,半天買不來!”

林誘看了他一眼,彎腰撿起那包煙,雙手遞給爸爸。

男人抬高手,作勢還要揍她,她下意識後退一步,卻又停下腳步,臉色蒼白地站著。

許燎想往那邊走,被身旁的同學摟住肩膀:“打遊戲唄,許哥請客?”

許燎站了一會兒,想想,跟同學轉身離開了。

……

可能是從那個時候開始注意她。

所有人看到她在笑,但總要有一個人看到她心裡在哭吧,不然這個世界也太不公平,也太殘忍了。

“你們都不是看到她哭的人。”許燎掐滅了手裡的煙,聲音清晰。

“隻有我是。”

20. 第 20 章 “她說,她覺得幸福。”……

解決完徐苗的事情, 許燎回了房間。

他本以為林誘沒睡,進門之後卻發現,她側身躺在床上, 被子半遮在腰際, 睡得特彆熟。

……這個心理強度不愧是她。

許燎到床邊,用指尖勾開被子。

他剛才徐苗那邊, 人確實是哭得凶,但他確實也是不吃這套。徐苗知道自己先動手, 不占理,便不停車軲轆林誘是壞女人,他聽了一會兒就回來了。

壞女人都這樣,傷害了彆人心安理得。

許燎唇角勾了點笑意。他到衣櫃找衣服洗澡,才發現裡麵的位置動了, 本來他掛著襯衫的地方,多了林誘的一條蕾絲睡衣, 一件棉質T恤。

女人骨架小, 衣服尺寸也比他小一圈, 掛在裡麵,很像家庭生活中的夫妻。

許燎手指停了下,翻開下一層抽屜,又看到林誘整齊的粉色內衣,隔著他黑色窄邊的黑褲。他放洗衣機沒拿出來, 林誘倒是若無其事幫他收好了。

“……”

林誘就這麼悄無聲息地入侵他的生活。

許燎再看看床上橫躺的身影, 叼煙思索一會兒,拿著衣服褲子去了衛生間-

林誘半夜醒了一次。

估計是跟徐苗乾了一架的原因,高中很多事情回到腦海裡,取之不散, 形成了一個光怪陸離的夢境。

她夢到周末臨近返校,她在房間脫掉睡衣,換上黑白色的校服。這時候她感覺門外有一雙眼睛在看著她。

她趕緊換好校服打開門,客廳散落著飯盤,藥盒,肮臟的抹布,但女人坐在沙發翹起二郎腿,漠然地看著電視劇。

她到門口會經過廚房,中年男人正在磨刀,片片雪白的刀鋒,照著燈光。

她心臟猛地繃緊,壓低聲走到門口,門卻不知道為什麼鎖住打不開。她聽到背後的腳步聲,回頭,中年男人舉著刀,滿臉奇怪地問她:

你為什麼要去那麼遠的地方?

……

林誘猛地睜開眼,一時沒想起身處何地,下意識看了看門口。

——不是她家的門鎖。

她渾身冷汗,終於想起來這是日城,而她在客棧。

但她卻不敢放鬆,緊緊盯著門鎖的地方,似乎那裡隨時會躥出人影,手裡還舉著刀。

神經高度緊繃,意識混亂……林誘渾身僵硬動彈不得。

片刻,她察覺到身旁有什麼東西輕輕翻了一下。

……她一片寂靜的耳裡傳來了均勻低沉的呼吸聲。

林誘握拳的手鬆開,靠向另一側,碰到溫暖乾燥的手背。

……是許燎。

隨即,林誘得救了似的,閉上眼,大口大口的吸氣!僵硬的脊背猛地鬆弛下來。

她手指靠近許燎,握住男人瘦削修長的手。同時濕潤的眼淚從眼角溢出,她瞪大眼睛盯著天花板,麵無表情,但眼淚怎麼都止不住-

醒來時許燎又不在了,床位空著。

房間裡暖氣燥熱,林誘揉著昏昏沉沉的腦袋,嘖了一聲,穿好衣服起床。

不知道為什麼,有一點寂寞的感覺。她打開門,裹著大衣到走廊,太陽強烈得讓她睜不開眼,懶洋洋地打嗬欠。

她嘴巴張很大時,聽到樓下的微沉的男聲:“醒了就來吃飯。”

“……”

林誘沒看是誰,轉頭下樓。

走到許燎身旁,他正把腰際的圍裙解下拿到手裡,看到林誘閉著眼睛走路,拉過她手腕。

林誘站定,察覺到輕柔的呼吸落到臉側。

確定許燎在查看自己的傷口,她睜開眼。

許燎眸子漆黑,直直看了她幾秒,隨即轉身:“走吧。”

今天,端上來的早餐不是稀飯包子鹹菜和鹵蛋,換成了蔬菜粥,牛奶,炒肉和水果拚盤。但顏色都很清淡,看起來就沒什麼食欲。

林誘才反應過來,看他:“你做的?”

許燎坐下,說:“女孩子臉上留疤不好看。”

他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

林誘眨了下眼,拿起勺子舀了口蔬菜粥。口感還不錯,溫度也適中,喝到肚子裡暖呼呼的。林誘忍不住:“真幸福,一覺醒來有飯吃,還這麼好吃。”

“……”

許燎略感意外地看她一眼。

他本來坐姿隨性,長腿肆無忌憚橫在過道,手上閒不住想掏煙。聽到這句話手指停住,將打火機塞回口袋裡,沿著椅子稍微坐得正經了一點。

林誘還在想味道怎麼會這麼好,問他:“你一次就成功了嗎?”

許燎看著桌麵,片刻道:“……糊了一次,鹹了一次。”

林誘眸子明亮,又乾了一口飯,眉梢上揚:“我真的好幸福。”

她本來就是感慨而已,沒想到許燎開始咳嗽,坐立不安,若無其事起身:“我看看湯怎麼樣了。”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林誘發現他耳根有些紅。

許燎腿長,走得很快,一頭走進內廳時差點跟楊霖撞上。

楊霖看著他破防的樣子,沒忍住:“你倆好像小學生談戀愛。”

“……”

楊霖:“三句話,讓東德二世祖給我做早飯。”

許燎對他的調侃不置一詞,片刻,抬頭看楊霖的眼睛,壓迫似的確認:“聽見剛才那句話了?”

楊霖:“哪句?”

“她說,她覺得幸福。”

“……”

許燎儘量想裝作若無其事,但沒忍住,唇角抬了點笑。

楊霖看他這表情滿腦袋問號:“我他媽在看十幾年前的偶像劇嗎?????”

許燎沒和他說話,輕輕吹了聲口哨,側身繞過他去後廚,心情似乎非常不錯。

楊霖:我了個大操。

他走到前廳,林誘吃了會兒飯,沒忍住拿出手機拍照,大概是想留個紀念。

——但是這一幕在楊霖眼裡就很詭異啊!!!

酷哥酷姐陷入愛情都這樣嗎???

他沒吼出聲。

林誘拍完照片,濾鏡都沒加,朋友圈除了上次發夜店照片唬相親對象很快又刪掉,這都半年沒更新了。

而此時,林誘也不知道哪湧出的分享欲,她發照片還配上文案:

——味道很不錯。

發完,林誘竟然閒的,開始等朋友圈點讚。

不過沒幾分鐘,手機傳來了新消息。

看到消息那一瞬間,林誘心裡沉了一下。

柳萍:【現在幾點了,才剛吃早飯?今天不上班?】

林誘愣了幾秒不知道怎麼回複,接著,手機屏幕一彈,跳出對麵的視頻通話——

林誘下意識想掛斷,但手機停在屏幕片刻,遲遲按不下去。如果掛斷,說自己在工作,她也會馬上打電話給周誌,確認自己說的是不是真話。

林誘站起身,走到木樓外,接通視頻。

柳萍的臉出現在視頻,薄唇,眉眼稍嫌尖刻,雙眼皮,跟林誘長得一點都不像。

她抬聲問:“你臉怎麼了?”

林誘說:“沒怎麼,換衣服不小心被拉鏈掛著了。”

柳萍的關心便是指責:“這麼大人了還犯這種錯?活該。”她對林誘的傷不感興趣,問彆的,“你現在在哪兒?我看你背後不像律所。”

林誘實話實說:“我跟同事發生矛盾,請了一周假,現在在外地旅遊。”

“旅遊?”柳萍聲音抬高,“你有閒錢旅遊了?對,叫你把每個月工資給我管,你也不同意。怎麼和同事吵起來的?”

林誘深呼吸了一下,說:“就是一個前輩,和他吵起來,他有點針對我。”

“那肯定是你的錯。彆人是前輩,你不要得罪他啊!你蠢嗎?!有什麼錯就去好好賠禮道歉,我不信人家通情達理,會一直難為你。”柳萍說,“聽媽媽的,趕快道歉,回律所上班。”

林誘拿著手機,沉默了一會兒。

她覺得有些呼吸困難,腦子裡冒出一大堆反駁的話,想了半天說:“嗯,我知道了。”

柳萍從她的沉默中敏感地聽出什麼:“我說你,怎麼不情不願的樣子呢?”

林誘胸口湧出情緒,儘量平靜地說:“沒有啊,媽你聽錯了。”

“你還跟我演戲?”柳萍冷笑,“我知道你最會演戲。”

林誘抬頭看了看天色,低頭踢石子。

踢了會兒,踢出了笑臉:“是嗎?我哪裡會演戲啦?說了馬上就去給他道歉,這幾天就回去工作,你彆擔心啊。”

“哼。”柳萍說,“我不關係你誰關心你?你爸嗎?他天天就知道打牌,一分錢不往家裡拿,我這一天飯都快吃不起了。”

林誘聲音驚訝:“是嗎?爸爸這麼過分?”

柳萍說:“爸爸過分,你也過分!媽媽飯都吃不起,你還有心情旅遊,你可真是一點不懂事。”

林誘說:“媽,我每個月就隻有那麼點錢,發工資每個月轉你們四千,我自己交房租五千,交通費一兩千,水電物業,吃飯,和同事應酬都要錢。不是我不給你,我也沒錢了。”

“那你還旅遊?”

林誘臉不紅心不跳地撒謊:“我旅遊是微博抽獎抽的。”

柳萍翻白眼:“你就知道騙人。”

林誘滿臉無辜溫柔:“我真沒騙人,我怎麼會騙媽媽呢?你不信我給你看截圖。”

柳萍快被她婊死了,想破口大罵,但又覺得人沒說什麼,氣得她先不行,把視頻一掛:“我怎麼懂你們年輕人那些?不說了!”

屏幕變黑。

林誘溫柔的表情立刻變了,直勾勾盯著手機。

她半晌沒說話,就看著,目光非常銳利。

背後許燎在一兩米外,本來想叫她嘗嘗湯,不過看到林誘打電話就沒上前,停住腳步等她。

電話內容他沒聽清,隻覺得林誘聲音溫和親昵,就跟正常家裡人聊天一樣。

但走近看清林誘的表情時,腳步停住。

林誘看到她,神色恢複如常,笑道:“怎麼了?”

許燎想說湯。

但他頓了頓,眉梢微微上挑,出聲。

“你沒事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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