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 31 章(2 / 2)

“他讀書不好,他伺候人不行,他理虧。”元衿說著從凳子上跳了下來,“四哥哥提醒的好,他伺候五哥哥最勤快,怎麼沒給五公主我送禮,我去捉他去!”

她一溜煙就跑,換來胤禛在原地搖頭。

真真鬼精靈,他又沒能問到底。

可又勉強說服自己算了,五妹妹到底年歲漸長,滿滿回升起小心思小秘密,他若是問的太多太緊,反而會招她反感。

孩子難帶啊——胤禛忽略了自己還是孩子,心裡老成地感慨了一句。

*

獨自坐在角落裡的舜安彥這頓酒席吃得莫名其妙。

他比一般同齡人多吃十幾年飯,早就覺察出近日上書房的皇子之間有些風雨在,他小心翼翼做人了大半個月,而到了今早,突然就見眾人握手相和,還熱熱鬨鬨卷上他們這些伴讀來吃酒。

這刹那間的陰轉多雲,著實讓人心裡沒底。

就在他食不下咽時,更害怕的事出現了。

蘇赫先舉著酒杯高興喊:“天鵝公主,你送我的風鈴我掛床頭了!”

元衿冷冷看他眼,說:“那你先喝三杯謝我送你嘍。”

蘇赫讓人倒了三杯海碗大的馬奶酒來。

元衿又說:“再喝三杯祝我長壽無極吧。”

蘇赫是蒙古漢子,喝酒沒帶怕的,立即讓人給他再倒三杯。

元衿皮笑肉不笑地往舜安彥身邊的空位一坐,再支著腦袋故作可愛地說:“我也不要蘇赫貝勒的禮物了,你喝酒我高興,再三杯就算送我了。”

舜安彥眉角跳了跳,卻見傻蘇赫真倒了十杯,開始一杯杯往下灌。

他們這一桌人都湧上去圍著蘇赫貝勒叫好,熱鬨得要掀開西花園花廳的屋頂。

他咽了咽口水,小聲問:“公主,他十杯我得幾杯?”

“不用。”元衿沒瞧他,隻看著蘇赫喝酒笑,但出口卻是涼薄的質問,“你的禮物呢?”

“你生日不是今天,該是聖誕。”他說得很輕,隻有元衿能聽見。

元衿晃著腿笑了笑,不由自主地轉頭,有些探究地望向舜安彥,“你怎麼記得那麼牢?我真懷疑……”

在她口出妄言前,舜安彥及時止住她,“以前給你送禮的,比過節的還多。”

他很難忘記,他們學校裡每年聖誕節那天“元大小姐生日快樂”、“元衿永遠貌美如花”的橫幅比後勤搭的聖誕樹醒目一百倍,除了他,幾乎所有人都往元衿那兒送禮。

今日皇子公主送禮的熱情不過是步當年的後塵,甚至還遠遠不及。

元衿想起過去,不無懷念地笑了笑,但又立即拉下臉來說:“那你也不能空著手,我今天過生辰不是你造成的?”

舜安彥歎了口氣,“行。”

他開始思索還有什麼是剛才那群天之驕子沒給過的,他太清楚,就元衿的性格,若是他這個罪人和彆人的禮物有半點重合,那就是罪上加罪。

他不如先去阿鼻地獄報道,或還能換公主一笑。

可還沒等想出來,元衿小聲地說了句:“我要桂花九曲紅。”

舜安彥愣了愣,“你怎麼知道我有這?”康熙賞佟國維是私下,佟國維給他更是佟家都沒什麼人知道。

元衿從凳子上跳了下來,“我有鼻子,而且靈得很。”

說罷,就甩了舜安彥去找她的哥哥姐姐們。

*

康熙這天其實頗為忙碌。

深秋河水快要結冰,京通十三倉最後一批糧草要在入冬前送到,這樣才夠接濟那些個喀爾喀來的、被噶爾丹揍得鼻青眼腫的倒黴玩意兒。

好容易都處理完了,他才得空招顧問行來問一問。

康熙頗有信心,元衿最喜歡精致的小玩意兒,就看她擺弄風鈴的心性就知道,她不會不要那個雙雁翔雲的。

隻要她認完錯,他就當飯後消食去疏峰走一走看一看。

沒成想,顧問行進來說的每個字都在氣他。

“你是說太後給她補了九盤禮物?”

“德妃從病床上掙紮起來送了三個懷表去?”

“公主阿哥們圍著她安慰讓她彆哭?”

“太子和老大今兒都不吵架,還一起去喝酒了?”

“蘇赫連喝了十杯?還在馬場射中了一百次紅心?”

“連舜安彥都讓人回佟園取東西了?還取的是朕的桂花九曲紅?”

顧問行趴在地上顫顫巍巍說:“萬歲爺,今兒是公主生日,公主氣壞了您還得替她瞧。”

“到底誰氣誰啊?!”

康熙火冒三丈,元衿這個生辰過得,隻他一人不是人。

“朕去找她算賬,今兒不把朕的風鈴掛回來,她再也彆想從朕這裡拿走任何東西!”

顧問行提溜著龍靴在後麵喊:“萬歲爺,萬歲爺,您慢點,公主去福君廟抄經了,您慢著點!”

*

西花園的酒席雖熱鬨,但元衿笑過三巡便有些累了。

到了傍晚,她借口頭疼以及要給自己祈福,偷偷溜了出來帶著青山去福君廟。

福君廟還是老樣子,藏香熏天,寂靜無人,偶爾有幾聲鈴響,似乎三進的院子裡隻搬入了那幾個鈴鐺。

巴拜特穆爾依然沒有出現,或許是在最後一排的那間小屋裡完成康熙的任務。

元衿從不管他,他也從不管元衿,這種互不打擾似乎是種天成的默契,從一開始便已達成。

正殿照舊是元衿一人的,青山有時也看不懂自家公主,熱鬨的時候如繁花似錦,恨不得把宮裡所有人都拴在一起笑鬨,清靜的時候又悄然無聲,在這個偏僻無人的角落一坐就是一下午。

她替元衿打開墨盒,“公主,今天怎麼還抄。”

“求佛神庇佑我。”

可話說完,提起筆,元衿卻是一笑。

最近神童敏敏送來的都是涅槃經,這人抄經“不老實”,常常在頁縫在末尾添上幾句,就和當時寫風鈴偈時似得。

今天他在涅槃經的開頭寫的是:當何為世間,人不受佛恩。

仿若是專門來打求佛神庇佑的她的臉。

她舉起來對著他的字笑了笑,幾乎是能看到神童寫下這句話時的惡作劇的心態。

她問青山:“你說這個神童會不會有壞心思?”

“出家人不是最乾淨的嘛?奴才看不會。”

元衿眯眼笑起來,隻道是青山天真。

她把這頁紙單獨折了起來,和其他神童敏敏單獨寫下的佛偈一樣存下來。

人不受佛恩。

元衿從來懂這個道理,所有恩與福,無外乎他人的設施或自行的爭搶。

她抄著經書和青山說:“你去把那個風鈴掛出去吧,就門口找個樹,要從清溪書屋過來能瞧見的那種。”

青山捧著風鈴問:“公主,您既然想和萬歲爺認錯,為什麼不和顧公公去呢?”

“我沒認錯。”元衿橫了她眼催促,“你快去就是。”

青山聽話去了,元衿繼續抄著她的經書,練字是她前世就留下的習慣,不光是為了討好那個喜歡國學的元家老爺子,也是留給她自己一片清淨的時間。

再熱鬨的人也要有一處空白是自己的。

元衿如是認為。

可今天她抄了沒幾句,就有腳步聲傳來。

她一抬頭,沒好氣地白了眼。

“鄢少爺,你來乾什麼?”

舜安彥是趁著青山出去溜進來的,他把一包茶葉放在桌上,“特地給你送來。”

“這麼著急?”

元衿取過來聞了聞,沒錯,就是這個味道,她在清溪書屋喝到的,杭州如今滿隴桂雨後會炮製桂花九曲紅,是盛產綠茶的江浙地區唯一一款應季紅茶。

她前世就愛喝,那天在清溪書屋喝了一口後就惦記不已,又在舜安彥身上聞到了這股夾雜著紅茶味的桂花香,便問他討了過來。

“今兒不給你送到,你夜裡會罵我的。”

元衿橫他一眼,“我脾氣這麼好的人。”

舜安彥伸手拜了拜,“可不是,能讓所有皇子公主相安無事的好。”

“放下了就走吧,不是怕人看見嗎?”元衿沒好氣地開始下逐客令。

舜安彥笑笑,“就許你清淨,不許我清淨嗎?蘇赫貝勒喝多了,快在馬場把所有人都卷進去了,他之前盯我就緊,現在回去我得被他逼著上馬射箭。”

“我不信你不行。”元衿給他數了數,“移動靶第一,十槍八槍十環,閉眼睛能裝子彈。”

“你怎麼知道的?”舜安彥皺皺眉,“我畢業以後沒怎麼見過你吧?”

元衿哼了聲道:“你哥們說的。”

又是周釗這家夥。

舜安彥哭笑不得,他這前世的兄弟就像個宣傳喇叭,把他那點事說得人人都知道。

元衿自顧自地抄經,不再搭理那個人。

舜安彥本就話少,元衿不開口,他就端正地坐著,餘光瞧去,素日活潑愛鬨的人肅著臉寫字竟是一派沉靜安穩的氣質。

他輕聲笑了笑,說:“難得見你這麼安靜……”

“那是我不想搭理你,你配我搭理嗎?罪人。”

元衿連頭都不抬地說:“桂花九曲紅是我要的,你自己的那份在哪?本公主自詡火眼金睛,結果拿放大鏡都看不到鄢少爺的贖罪之心。”

“我……”

舜安彥一噎,正想求教尊貴的公主,他這個卑微的奴隸能做些什麼時。

外間傳來了喧鬨聲。

“萬歲爺,您慢點!”

“元衿呢,有心給朕道歉,人怎麼不出來?”

元衿變了臉色,拽著舜安彥的領子,連茶帶人扔進了正殿的佛龕後。

“滾進去,敢出來我十八道酷刑你!”

接著,又坐回了書桌後,拿起筆一本正經地抄起了經書。

作者有話要說:我來了,7000+!!還很早!!!

今天晚上我再掙紮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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