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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匿愛意 慕思在遠道 77464 字 3個月前

21

他的臉忽然離得極近, 漆黑的眼眸裡浮著笑意,閃爍著讓人暈眩的暖光,清晰倒映出她的身影。

許洛枝微微捏緊了手,她以為昭澤集團定她當主持是傅霽清私自決定的, 沒想到真是市場部商量過後從公司批款的。

“你想要什麼?”她緩了緩神問。

傅霽清示意她往樓道裡麵走, 沉默半晌似是在思考, 等到電梯口時才慢悠悠地說:“沒有想好,先欠著吧。”

許洛枝側目看他, 嘴邊勾著笑, 眉眼帶著戲謔的意味。

又是故意的。

知道她不願意欠人情,他偏偏讓她欠著。

“行。”許洛枝走進電梯, 語氣理所當然:“先把兩萬塊打回來。”

傅霽清笑了出來, 低沉愉悅的笑聲在電梯裡顯得分外清晰,嗓音裡仿佛蘊含著濃濃的情意和寵溺。

“好,遵命。”

電梯到達十樓,他摁住開門鍵問:“明天要不要去Cake?”

下周末是孟闌和林映池的婚禮, 他們這樣階層的人結婚, 需要提前很久準備, 許洛枝奇怪:“明天Cake還開著?”

傅霽清提到這件事, 神情有點無奈:“我估計她想開到婚禮當天。”

林映池被迫答應的聯姻, 壓根對婚宴不上心, 隻有孟闌成天忙前忙後。

許洛枝確實很久沒有去Cake咖啡館了,這四年她去的次數不少, 和林映池能算得上朋友, 她心情差, 自己正巧有空, 可以去當個傾聽者。

“嗯, 我去。”她答應了。

“行。”傅霽清鬆開摁鍵,在電梯門關上前說:“晚上早點睡,明天見。”

許洛枝常年跑商業活動,生物鐘很規律,休息時都會起得很早,她在家吃過早餐後,下意識拿起手機。

傅霽清昨晚的意思,應該是約她一起去。

滑開屏幕後,她的動作停住了,腦海裡忽然浮現傅霽清昨晚的眼神。

明明沒有開口,卻那樣篤定她會答應。

許洛枝穿戴整齊,沒有給他發任何消息,自己先去了Cake。

她偏偏也不讓他如意。

咖啡館早晚通常沒什麼生意,許洛枝到時裡麵冷清清的,放著悠揚的純音樂,整個屋子都充斥著香濃的咖啡味。

“你又是第一個。”林映池站在吧台後,看起來無精打采的,問道:“老樣子?”

許洛枝點頭,坐上高腳椅。

“現在做不了西多士,給你烤兩個蛋撻吧。”

“都行。”

許洛枝安靜的等她做好焦糖瑪奇朵和蛋撻,輕聲道:“馬上要結婚了,這麼不高興嗎。”

林映池托腮歎氣:“被迫嫁給不喜歡的人,誰能高興啊。”

許洛枝以前聽林映池提過,她有位很喜歡的學長,不過是在幾年前,最近沒有聽到她說學長,還以為已經放下了。

不等許洛枝勸說,林映池先反問:“洛枝,你有暗戀的人嗎?”

許洛枝握著咖啡杯的手一緊,神色依舊淡淡的,大腦卻有瞬間的空白。

問完林映池自己先搖頭了:“估計沒有,你這麼優秀,應該都是彆人暗戀你”

“有的。”許洛枝輕聲承認。

“啊?真的嗎?”林映池不可置信:“媽啊,誰能配得上你的暗戀啊,我真想不出來。”

許洛枝彎唇笑笑:“也是一個學長。”

林映池聽到學長二字,小臉垮下來,忿忿道:“果然學長這玩意兒都是不長眼的。”

話音剛落,咖啡館的門忽然被推開了。

男人腳步匆忙的走進來,瞧見坐在吧台前的女人,倒是沒有意外,隻露出點無可奈何的表情,坐到旁邊問:“怎麼不等我?”

許洛枝吹著熱咖啡,輕飄飄地回:“你有說過要我等嗎?”

傅霽清知道她是故意的,但自己的確沒有講過,不占理。

他略過這件事,對林映池道:“一杯焦糖瑪奇朵。”

“沒有。”

“”

傅霽清感受到許洛枝和妹妹團結一致的氣勢,不由笑起來:“你們不應該一起罵孟闌嗎,怎麼把氣撒我身上了。”

林映池哼聲:“因為你是洛枝的學長啊。”

“嗯?”

“你們當學長的沒一個好東西。”

這都什麼跟什麼。

“是是是。”傅霽清好聲好氣的應下來:“那妹妹能給哥哥倒杯水嗎?”

林映池很勉強的給他倒了杯水,開始趕人:“你去那邊工作,彆礙著我和洛枝聊天。”

傅霽清輕嘖:“不講理了,明明是我幫你把人叫過來的。”

“是嗎?”林映池揚起語調。

許洛枝麵不改色,淡淡接過話:“是我自己想來的。”

“聽見沒!快過去工作,彆打擾我們姐妹聊天。”

“行。”傅霽清無奈的笑笑,拎著電腦包坐去常待的位置。

他剛剛打開電腦,吧台那邊傳來一聲輕笑,目光不由自主的挪過去,落在許洛枝的背影上。

她的坐姿很優雅,腰背挺直,雙腿搭在擱板上,烏黑的長發自然散落在背後,隱約能見到白細的脖頸,光看背影就能吸引到人的目光。

停留許久後,傅霽清才收回視線,還未打開助理發來的文件,又聽見清越愉悅的笑聲,兩人似乎是談論到有關他的趣事,林映池朝這邊看了一眼。

她很少會這樣笑,倒是能和妹妹的談得來,就是不知道在說他什麼。

傅霽清凝神打開文件,盯著屏幕看了半會兒,笑聲再次掠過耳畔,他抬手合上電腦。

今天的工作大概是做不了了。

許洛枝在聽林映池講小時候和傅霽清、孟闌一起玩的事,說了不少他的糗事,在聽到他小學被外婆強行穿裙子時,實在沒忍住笑出聲了。

誰能想到如今在商場運籌帷幄的傅總,小時候會穿著花裙子見客人。

“洛枝,你是在江城長大的吧,你以前什麼樣?”

許洛枝聽見問話,回憶起來自己的童年,其實沒有很特殊的經曆,但年少時光總是很好的,哪怕是江邊的落日,校園裡的陽光,都會讓人覺得懷念。

她的家庭環境不錯,父母感情恩愛,會嚴厲的管教,也會給予全部的愛。

許洛枝從小成績就好,常常是老師誇讚的對象,或許是因為外貌,人緣也不差,她活得一直很瀟灑自信。

她笑著說:“和現在差不多。”

林映池壓低音量問:“你的學長,是高中還是大學的呀?”

許洛枝垂下眼眸,輕聲道:“大學。”

“哎,我也是的。”林映池滿臉鬱悶,又小聲打探:“你這麼優秀,為什麼不告白?是不是他也有女朋友?”

許洛枝沉默半晌,搖了搖頭:“他沒有。”

遇見傅霽清的瞬間,大概是她一生最不自信的時候。

她不喜歡那種感覺,她的驕傲也不允許。

“阿池,你這裡少了本書。”身後突然傳來聲音。

林映池輕“啊”了一聲,許洛枝的心提了起來,仿佛自己小心翼翼隱藏的秘密就要被發現。

傅霽清站在書架前說:“少年維特的煩惱不見了,我在上麵批注過的。”

“你還好意思提?我的書是給顧客看的,不是給你買的,你以前天天在上麵塗塗畫畫,以為自己是專家啊?”林映池沒有在意書不見的事,隻數落了他一頓。

“你買的書也沒有多少人看啊。”傅霽清笑道:“我的字挺好看的,說不定有人會喜歡,特意模仿。”

“你算了吧!”林映池不屑。

許洛枝緊抿著唇,思量著傅霽清是不是發現了什麼。

她先前看完他寫的批注,覺得字很漂亮,模仿過一段時間,後來的字跡雖然沒有完全相同,但多少有點他的影子。

兄妹兩人鬥了兩句嘴,傅霽清挑出一本書,安靜的看起來,仿佛剛剛的話隻是隨口一提。

等到中午,林映池想點一家自己最愛吃的披薩外賣,詢問他們的意見。

傅霽清不是很喜歡,委婉的提議:“我記得旁邊有家日料店,味道還不錯。”

“不要,我不喜歡吃日料,每次吃完都會肚子疼。”林映池知道他挑剔,壓根不勸,偏頭看向許洛枝,“你要不要跟我一起?”

許洛枝不假思索的點頭:“嗯,我也不喜歡吃日料。”

“行,那我就點兩份了。”

“點三份。”傅霽清翻過一頁書,不緊不慢的開口:“日料店是孟闌推薦的,我也不喜歡吃。”

“”

披薩很快送到,他們圍著吧台吃完,等到下午時,店裡陸陸續續來了客人,需要林映池招呼。

許洛枝從書架上拿過一本書,坐到原先常坐的位置,低頭準備翻閱。

剛剛打開書,有人落座身邊的沙發,電腦也擱在了桌上,傅霽清笑道:“原來坐在角落裡是這種感覺,挺安靜的。”

他微微側過身,目光透過書架的縫隙,能看見自己以前常坐的位置,定了兩秒,又收回視線。

“你四年都坐這裡嗎?”

“嗯。”許洛枝神情漫不經心的:“很安靜。”

傅霽清笑了聲,不再多說。

他似乎很喜歡這個位置,沒有再挪動,自顧自地工作起來,隻偶爾會響起敲鍵盤的聲響。

許洛枝看書看到一半,習慣性的抬頭朝前看,入眼的不是書架縫隙,而是他清雋的臉龐,一瞬間有點恍惚。

“在看什麼?”他見她發怔,出聲問。

許洛枝是隨便拿的書,傅霽清看了一眼書封的名字,低聲道:“這本我好像批注過,你有翻到嗎?”

她與他對視著,指尖拂過桌麵,聲音清淡:“沒有。”

“我的批注都是四年前的想法,不太成熟。”傅霽清注視著她,似是隨意的閒聊:“你如果翻到就當沒看見。”

22

許洛枝回到家中後, 拿出抽屜裡的《少年維特的煩惱》,翻到他批注的頁麵。

不理解三個字明晃晃的寫在空白處。

傅霽清應該是看過她留在季鬱辦公室的紙條,猜出來了是她拿走的書,模仿過他的字跡。

至於其他的, 隻要他想不起來見過自己, 就不會猜到。

許洛枝也能聽懂他的暗示, 無非是想說自己現在和以前不同。

現在的他,能理解和相信少年炙熱的愛意了嗎。

許洛枝抿抿唇, 合上書, 放回抽屜。

傅霽清把人送到小區門口,又返回咖啡館, 林映池見到他如臨大敵:“你回來乾嘛?”

他也果然沒讓她失望, 坐上高腳椅,輕敲著桌麵道:“談談下周的婚宴吧。”

林映池不想麵對,喪氣道:“你們安排就行,我都可以。”

“你都可以, 然後連婚紗都不願意試?”傅霽清的聲音很溫和, 沒有在責怪她, 隻是陳述事實:“這是兩家決定的事, 你任性耍脾氣了, 擔子會全部壓在孟闌身上。”

林映池先前確實在賭氣, 沒有想到孟闌,經他這樣一提醒, 不由內疚起來了。

孟闌同樣是被迫的, 說不定也有喜歡的女生, 但一直在配合他們婚宴的事, 頂住了來自長輩們的壓力。

“之後我會配合的。”林映池戳著杯子低聲道, 聲音裡含著絲絲委屈。

傅霽清無力的歎息,他們這樣環境長大的最奢望的就是感情,無論是親情還是愛情,相較常人,這點犧牲微不足道,已然很幸運了。

不過林映池的情況特殊。

他屈指敲敲桌麵,溫聲道:“你喜歡的江清路那家店,我送給你。”

“真的?”林映池聞言眼睛一亮,笑彎起來,彩虹屁脫口而出:“你就是全世界最好的哥,無人能比!”

傅霽清被她逗笑了:“真難得聽你叫聲哥。”

林映池是他的表妹,跟著母親長大,姓氏也隨母姓,小學的時候她母親身體不好,爺爺奶奶直接將她接過去撫養,正巧傅霽清也住在外公外婆家,兄妹倆相處過一段時間。

後來林映池又被母親接回家,他們的聯係越來越少,她沒有接觸過上層圈子,也不願意接觸,漸漸與他拉開距離,平時都是直接叫名字,或者故意叫傅少爺,恨不得根本不認識他這位哥哥。

他忽然想到許洛枝,似乎從一開始就知道他和林映池的關係,不由問:“洛枝經常來你這裡?”

“是啊,她差不多每個月都會來吧,一般是待在角落裡工作,偶爾會陪我聊聊天。”

“你告訴她是我的妹妹?”

“啊,不是你”林映池倏地停住話語,打量起麵前的傅霽清,目光帶著探究,像是在思索什麼。

她盯著他看了許久,恍然的笑起來,改口了:“嗯,是我說的。”

傅霽清有點奇怪:“怎麼這樣看著我?”

“看你麵相能不能追到洛枝啊。”林映池信口胡扯。

傅霽清笑了,接話問:“能嗎?”

林映池裝模作樣的嘶了一聲,吊他半天後重重點頭:“能!”-

星期一剛到公司不久,許洛枝被總經理叫進辦公室談話,問了兩句《影星》節目的進程,最後又落在圈裡公子哥的身上。

“下周清輝和華園的婚宴你去嗎?”

“去的。”

總經理滿意的點點頭,又問:“你和誰去?”

許洛枝下意識反問:“什麼?”

“難道你準備一個人參加啊。”總經理笑了兩聲,擺出說教模樣,“這種宴會都是需要有伴的,不過沒關係,周少肯定會去,你跟著他。”

宴會確實有身邊帶伴的,如果不是夫妻,都會被默認為是情人。

許洛枝敷衍的應聲,反正總經理不會去現場,管不了那麼多。

“我聽說國慶時昭澤發布會邀請你了,你最近是有和傅總聯係嗎?”總經理又試探地問。

許洛枝壓住心底的不耐,聲音淡淡的:“正常的商業邀請。”

“嗯,你平時跟他們相處把握點分寸,彆總是逞強,你沒有他們的家世地位,強不過他們”

聽完總經理的廢話,許洛枝回到演播廳,同事們都在討論新來的實習生,見到她就說,有她盛南的學弟。

虞遲也跑過來笑眯眯地道:“洛枝姐,今年好像來了兩個特彆帥的實習生,我們待會兒就能見到。”

往年都會招五、六個實習生,最後簽約兩個相對優秀的。

許洛枝問:“今年隻有兩個人來實習嗎?”

“好像是的,HR說寧缺毋濫。”

“兩位男生寧缺毋濫。”許洛枝嗤笑,覺得HR真會找借口。

虞遲見她麵上帶著嘲諷的意味,不由壓低音量問:“洛枝姐是不希望男生來嗎?”

“誰來都與我無關,隻是覺得男的真幸福。”

許洛枝當初是被主任推薦來和塵麵試的,但隻是獲得入門的資格而已,三輪麵試都得靠自己。

初輪麵試是看學曆和自我介紹,二輪時現場考即興能力和出鏡主持,所有來麵試的人都能看到對方的表現。

許洛枝印象深刻的是另外兩位女生,大方優雅,現場發揮的特彆好,語言也很有力量,她當時很忐忑,自己非專業出身,會不會不如她們。

那年來了二十幾個人參加麵試,最後公司招了五位實習生,隻有她一個女生留下來。

來報道那天,許洛枝覺得奇怪,問HR:“是沒有其他女生嗎?”

HR笑著說:“是啊,隻招了你,因為你長得最漂亮呀。”

許洛枝無法形容那一刻的心情,她是既得利益者,但又厭惡這樣的不公平。

後來公司除了娛樂向的綜藝節目都做不起來,許洛枝主動申請調過去,男主持人沒能做到的事,她全都做到了。

和塵“一姐”的稱呼許洛枝從來沒有反駁過,她隻覺得應該去掉姐字,男人同樣比不過她。

許洛枝錄製完節目,部門總監帶著兩位男實習生過來,介紹給她認識:“洛枝,這是今年新來的兩位實習生,有一位還是你的學弟,你認認臉,以後多帶帶他們。”

總監又轉頭對實習生道:“許洛枝,不用我多介紹了吧。”

她的目光掠過麵前的兩位男生,右邊的是餘皓,見她看過來,眨巴著桃花眼,小聲的喊了句“學姐”。

餘皓去年來過公司,二試後被刷掉了。

左邊的男生叫著:“許老師。”

許洛枝的視線轉而落在他臉上,發現這位男生的眼睛下麵有顆很小的淚痣,頓時蹙眉。

HR到底是看什麼挑的人。

“洛枝。”總監喚了聲。

許洛枝收回視線,笑著客氣道:“您放心,我會多帶他們的。”

總監又好聲好氣的詢問:“今晚部門聚餐,你有空來嗎?”

“有的。”

“好。”

總監大概真的很看重這兩位實習生,下班後把人丟給許洛枝,讓她帶去訂好的餐廳。

許洛枝正巧開車了,順帶的事就沒有拒絕,誰知帶著人到包廂門口時,迎麵碰到了許久未見的梁向榮。

他懷裡摟著嬌小的女伴,衣服被揉的皺巴巴,脖頸還印著紅唇。

“喲,這不是許美人嗎,好久不見了。”梁向榮看向她身後,揚起語調:“玩得挺大啊,兩個陪著。”

許洛枝懶得理他,目不斜視的從身邊走過,經過時梁向榮突然一把抓過她的手腕,“怎麼,傍上傅霽清,連人都不認了?傅霽清知道你在外麵這麼玩嗎?”

她用力掙紮起來,冷聲道:“鬆手。”

梁向榮握得更緊了,白嫩的皮膚泛起一圈紅,拉近她說:“要不要我告訴周景衍這件事啊?他們兩個為你爭的頭破血流,你很高興是不是?”

“梁向榮!”

餘皓見情況不對,連忙上前扯開他們,保護的姿態擋在許洛枝前麵,另一位男生也趕緊擋著。

梁向榮被推的退了兩步,也不在意,勾唇笑道:“活久見啊,小男寵都知道出頭了。”

餘皓聽到這話氣得臉都紅了,隻道一句:“你彆瞎說!”

許洛枝不想將他們扯進這件事裡,也不想臟他們的耳朵,低聲道:“你們先進去吧。”

餘皓回頭:“學姐”

“進去吧。”

他們又看一眼梁向榮,先一步進包廂,等門關上後,許洛枝轉過腦袋道:“今天的事你想告訴誰都行,嚇不到我。”

“你也不用拿工作來威脅我,你梁家的地位不夠,你無權無勢,更沒有資格。”

她見梁向榮臉色漸沉,接著道:“你認定我傍上傅霽清,還敢來挑釁,是已經做好承擔後果的準備了嗎?”

梁向榮握緊了拳頭,以前有個周景衍,他都不能多動許洛枝,現在再來一個傅霽清,更得掂量下。

“你彆得意。”他丟下這麼一句,氣衝衝的離開。

許洛枝低頭整理衣服,撫了撫發疼的手腕,走進包廂。餘皓他們投來關切的眼神,她神情平靜,落座旁邊的位置。

“學姐,他”

“沒事。”許洛枝淡淡道:“你們就當作沒有見過他。”

公司的同事們都來了,隻等中層領導。

她想把實習生摘出去,想著遠離梁向榮,但偏偏有人讓她不如意。

等總經理到場時,身邊跟著梁向榮,他諂媚的笑道:“來來,給大家介紹下,這位是東霖的梁總,正巧外麵遇見,也是緣分。”

梁向榮勾唇笑著,看許洛枝的眼神裡帶著挑釁,懶懶開口:“打擾了。”

桌上其他同事立馬接話:“不打擾不打擾,是我們的榮幸。”

一個個都站起來,迎接他的大駕光臨。

許洛枝也跟著起身,垂著眼眸掩蓋厭煩的情緒,梁向榮繞過圓桌走到她身邊,“我跟許小姐也算老朋友,坐在你身邊可以吧?”

她還未講話,總經理先應下來:“可以可以,當然可以,梁總就跟洛枝坐吧。”

許洛枝閉了閉眼,不用抬頭就能知道總經理肯定在用眼神暗示自己,她一言不發,重新坐下。

梁向榮坐在她左邊,挪動椅子離得極近,同事領導們也都落座。

“許美人,你該怎麼辦呐?”他低聲笑著,在她耳邊說。

許洛枝往右邊傾身,避開他的氣息。

有梁向榮在場,總經理自然是先敬酒的,她該起身時起身,該舉杯時舉杯,一口都沒有喝。

“許小姐為什麼不喝啊,是不願意陪我嗎?”梁向榮故意揚聲問。

許洛枝側目冷冷地盯著他,梁向榮微挑著眉,得意洋洋的回視,遞過來一杯白酒,等著看她的笑話。

總經理勸道:“洛枝,梁少這也是喜歡你。”

“是啊是啊,你陪梁少喝喝。”

“就喝一杯,意思下嘛。”

“”

一瞬間,許洛枝仿佛回到四年前,她在酒桌上一杯杯的喝,陪笑咽下所有的不甘和憤怒。

她已經靠自己到這樣的地位,依舊被當成能犧牲色相的玩物。

“嘭!”

許洛枝打掉麵前的玻璃杯,沉聲道:“梁少是沒有聽清楚我先前的話嗎?”

她的目光從總經理,總監,剛剛講話的同事臉上依次掃過,毫不掩飾眼底的厭惡,直接走出包廂。

許洛枝開車回到江清小區,一路都開的很快,開著窗戶,冷風都吹不散心裡湧出來的煩躁。

她停好車,往家的方向走,遠遠地瞧見路燈下站著熟悉的身影,月色與暖光交相灑在他身上,鍍上一層暖暖的光暈,漆黑的眼眸清亮又溫柔。

他主動朝這邊走,聲音輕緩:“回來了。”

許洛枝輕輕點頭:“嗯。”

傅霽清低頭看她的平底鞋,笑道:“今天可以散散步。”

23

他們並肩繞著小區的花壇, 一直沒有出聲,走了小半圈後傅霽清問:“工作上有困難了?”

許洛枝沒有講今晚的事,隻道:“算是吧。”

“新節目進行的不順利?”傅霽清自然而然的猜測。

《影星》的最終方案已經定下來了,現在都是正常的推進工作, 許洛枝以前是紙上談兵, 沒有實操的經驗, 隻能邊學邊做。

遇到過一些困難,但感興趣的事總是耐心些, 努力克服就行。

“不是。”許洛枝否認了, 但也沒有說具體是為什麼。

傅霽清不追問,也不催促, 安靜的陪在身邊, 月輝淡淡的落下,樹木隨風搖曳,帶著初秋的落葉。

沉默半晌,她問:“你有去過Russell嗎?”

Russell是倫敦的一所藝術學院, 就在傅霽清讀的UCK學院對麵。

“沒有, 隻從門口經過。”傅霽清在倫敦時太忙了, 很少有時間在外麵逛, 更彆說去其他學校參觀。

他稍稍停頓, 繼續道:“你喜歡的導演好像是Russell出來的。”

“是, 我喜歡的導演和製片人都是從Russell畢業的。”許洛枝垂了垂眼眸,聲音很輕很淡:“我很想去看看。”

接觸這麼久, 傅霽清能看出來她對主持人這份職業沒有多大興趣, 隻是因為來錢快, 又賺的多, 所以堅持在做。

她有興趣的應該是幕後工作, 從她自己做新節目就能看出來。

“會有機會的。”傅霽清側目看著她,聲音溫和:“以後我帶你去看。”

許洛枝沒有接這句話,也沒有當真。

繞過花壇又回到小區門口,他忽然說:“跟我去個地方。”

“嗯?”

傅霽清讓她上車,開到附近的一家小店門口,許洛枝偏頭朝外看,“是甜品店?”

“是,我答應過帶你來的。”他笑著問:“你晚上不吃東西,不知道它能不能成為例外?”

許洛枝確實不愛晚上吃東西,更彆提甜品,但她今天想試試。

例外的不是甜品,而是人。

她說:“來都來了。”

傅霽清笑了聲,轉眼見店主準備打烊了,留下一句“你等等”,急忙忙的下車。

許洛枝透過車窗,看見他走到櫃台前,不知跟店主講什麼,哄得她又回到後廚,似乎是去為他們做甜品了。

他付款後重新走到門口,招手示意能進去了。

許洛枝一進入甜品店就聞到很濃鬱的奶油香味,甜膩膩的,讓人心情不由自主的愉悅起來。

他們在角落坐下,店主很快把兩份舒芙蕾端上來,特意偏頭打量許洛枝一眼。

她禮貌的彎唇笑:“謝謝。”

店主也跟著笑,又看了看她才離開。

許洛枝不明所以的望向傅霽清,想問他是不是說過自己什麼,他解釋:“你有名,可能認出你了。”

“”

傅霽清推推麵前的舒芙蕾,微揚下巴道:“嘗嘗,很甜的。”

許洛枝挖了一小塊,奶油甜而不膩,底下的麵包雞蛋味不重,軟乎乎的,蓬鬆的口感很吸引人。

比她先前吃過的店都要美味。

傅霽清先吃完的,撐著腦袋看她,動作慢條斯理,紅潤的唇微張,小口小口的吃著,偶然有奶油沾在唇邊,又用紙巾擦掉。

從平時的生活習慣能看出來,她的家教很嚴,方方麵麵都會管著,但家庭環境應該不錯,隻有不缺錢也不缺愛,才能養成這樣自信大方的性格。

他覺得挺好的,也挺喜歡的。

傅霽清剛想開口,突然瞥見許洛枝紅腫的手腕,皺眉低聲問:“怎麼回事?”

先前她都將左手搭腿上遮掩著,現在不經意間抬起來扶盤子才被發現,漫聲道:“不小心撞到的。”

手腕處一整圈都是紅的,略微有點腫,不像是撞到哪裡,倒像是被人掐出來的。

“你坐在這裡等我。”

他起身快步走出甜品店,低頭翻看手機,似乎是在查藥店的位置,然後朝右邊走遠。

許洛枝不想讓他知道今晚的事,她自己有辦法解決,也不願意將他扯進來,不然圈內隻會越傳越亂。

沒過多久傅霽清就回來了,手裡拿著棉簽和軟膏。

“手伸過來。”他嗓音輕緩,帶著不容拒絕的強硬。

許洛枝照做,他用棉簽沾了軟膏,慢慢地在紅腫的地方塗抹開來,已經過去幾個小時,本就沒有那麼痛,他的動作又輕,隻覺得舒涼。

他處理完後扔掉棉簽,把軟膏蓋上遞過去,“不要碰水,每天擦兩次。”

“嗯。”

許洛枝放好軟膏,抬眸撞入傅霽清深邃的視線中,他微抿著薄唇,沒有說話,但許洛枝知道他想問什麼。

看都看見了,哪怕她不講,以傅霽清的能力也能查出來。

“梁向榮弄的。”許洛枝收回手臂,淡淡道:“公司部門聚會,在餐廳遇見他了。”

他垂著眼眸目光再次落在手腕,她的皮膚偏白,那圈紅色格外顯眼,像是在提醒當時被捏的有多疼。

“總經理逼你了?”

“嗯。”

許洛枝見他神情隱晦不明,又道:“我一般見不到梁向榮,這件事我有辦法解決。”

“解約嗎?”傅霽清扣在桌麵的手收緊了,黑亮的眸子直視著她,分析的有理有據:“你不缺一個麵對麵的主持,但是你想做新節目,就不會解約。”

“是,我不會解約。”許洛枝順著話說。

他一貫溫和的眼眸,此刻充斥著令她心悸的幽深,許洛枝脫口而出:“反正不會是找周景衍。”

傅霽清低聲笑了出來,望著她應聲:“知道了。”-

許洛枝第二天沒有去公司,虞遲發消息來問,她一句“身體不舒服”帶過去。

第三天,許洛枝依舊在家休息,《麵對麵》新一期節目需要錄製,她也不關心,部門同事和總監打電話,她都沒有理會。

等第四天下午,總經理的電話來了。

“洛枝,你不來上班嗎?”總經理的聲音裡帶著責怪和強硬,還想擺架子。

許洛枝直接掛掉。

沒過多久,總經理的電話又來了,態度已經軟和不少:“洛枝啊,你什麼時候來上班?”

她淡淡反問:“您想讓我來嗎?”

“當然啊,麵對麵節目不能少了你。”

“是嗎,我以為是不能少了梁向榮。”許洛枝神色淡然,語氣無波無瀾:“不然您請他主持吧,正好我讓各家都撤掉讚助。”

總經理沉默一瞬,說道:“洛枝,你想漲工資或者想要彆的資源都行。”

“我不缺。”

“你是不喜歡梁向榮?因為周景衍的關係嗎?這樣吧,你明天來一趟我的辦公室,我們當麵好好談談。”

“不用了。”許洛枝覺得很累,不想跟他多談,“您給個保證吧,今後不再跟梁家合作。”

梁家這兩年發展的不行,總經理答應了。

許洛枝接著提:“今後我不參加任何酒局,不出席任何宴會。”

總經理想勸她:“你要不要”

“不答應就解約吧。”

不提許洛枝帶來的資源,光是綜藝組的節目就離不開她,聽到解約二字,總經理幾乎沒有猶豫:“好,這件事可以聽你的。”

他剛想再多說兩句,電話已經被掛斷。

許洛枝把手機扔到一邊不管了,她是不想解約,但公司更怕她解約。

在家休息夠了,許洛枝星期五去錄《麵對麵》的新一期節目,公司同事和中層領導看她的眼神都變得不同。

先前隻知道許洛枝能力強資源好,受高層青睞,但她待人向來客氣,沒有強烈的差距感,經過那天的事,都清楚了她在公司的地位。

她懶得管其他人是怎麼想的,循規蹈矩的錄製完節目,跟進《影星》新進度時,虞遲拿著手機跑過來,小聲道:“周景衍。”

許洛枝接過來“喂”了一聲。

“出來吃個飯吧。”周景衍的聲音帶著點疲憊。

她估計是最近圈裡有事,想到那天晚上傅霽清的態度,答應了,下班後直接到南境找他。

周景衍的精神狀態看起來很差,懶洋洋的窩在座位裡,見她過來隨意的擺擺手,“坐吧,我點好了。”

許洛枝仔細地打量他一眼,坐下道:“不是三個月不能找女人嗎。”

“”

“靠,我不是!”周景衍被這句話氣精神了:“我這段時間都在忙工作好嗎!”

許洛枝投去懷疑的目光,周景衍急的差點站起來,指著眼下說:“真的,你看看我的黑眼圈,都是在公司熬的!”

她勉強相信,用濕紙巾擦乾淨手,問道:“忙什麼?”

“一個破項目,我真是不理解為什麼在會議室坐六個小時,隻為糾結選哪個運營商,不都差不多的嗎。”

“代運營決定項目的推廣質量,很重要。”

周景衍煩躁的抱怨:“我們自己項目做的厲害不就行了。”

許洛枝又說:“代運營是錦上添花。”

服務員把海鮮飯端上來,周景衍煩的不行,拿起旁邊的勺子,“算了,不提了,先吃東西。”

等許洛枝吃完飯,小口喝著氣泡水時,周景衍才問:“你前兩天是不是碰到過梁向榮,還甩他臉了?”

她點頭,周景衍氣得拍桌:“我就知道,他又在亂傳你的謠言,說你帶兩個小男生玩。”

許洛枝撩眼看他,以前圈裡不是沒有這樣的謠言,他從來不在意,更彆提因此生氣。

周景衍同樣沒有意識到,自顧自地罵著:“姓梁的就是欠收拾,被傅霽清弄丟兩個項目,現在屁都不敢吭一聲”

“什麼時候的事?”許洛枝打斷他的話。

“前兩天吧。”周景衍不滿的嘀咕:“你彆當回事,正巧孟家在和梁家搶地,他是幫朋友的。”

他見許洛枝沉默不語,又道:“也就是西城的項目拿下來了,他最近閒得慌,教訓梁家而已,不是大事。”

許洛枝愣了一下,壓住心中翻騰的情緒,輕聲問:“他什麼時候拿下的西城項目。”

“國慶。”周景衍靠著椅背,手搭在桌上,對傅霽清是既佩服又討厭,絮絮叨的說著:“他太會玩心機了,先是帶頭壓價,把其他項目拋出來,趁著安浦資金斷層,再抬價搶走。”

許洛枝沒有注意聽他後麵的話,在回想國慶期間的事情。

他國慶前應酬到很晚回家,國慶期間沒能出席華園集團和自己公司的發布會,都是在忙西城的事情。

他在事業上早就爭贏了周景衍,但從來沒有提過。

“我有點事,先走了。”許洛枝突然道,起身快步往外麵走。

周景衍奇怪的“誒”一聲,連忙追上去:“怎麼了,是有什麼急事?”

“嗯。”許洛枝說:“我要去找傅霽清。”

24

傅霽清最近需要操心林映池和孟闌的婚宴, 要幫孟闌搶梁家的項目,又要跟進西城和其他項目,從早到晚都在會議室開會,忙得腦袋都是暈的。

他離開公司時已經很晚了, 小區在斜對麵, 過條街就是, 他每天都是走回去的。

沿路會經過一家粵餐廳,傅霽清照例買了一份燒鵝飯, 再往前走, 是家私人奶茶店,今天不知道為什麼還沒有關門, 他看向亮著燈的小店, 想到了許洛枝。

她喜歡甜食,應該也會喜歡甜甜的奶茶。

傅霽清走到店門口,又想起許洛枝晚上從來不吃東西,是長期養成的習慣。

他工作起來會忘記吃晚餐, 下班通常都九、十點鐘, 與她相反的是, 他有晚上吃東西的習慣。

他帶她去過Cake喝咖啡, 去過麵館吃蔬菜沙拉, 去過甜品店吃舒芙蕾, 不止是一次,都讓她破例三次了。

傅霽清禁不住揚起嘴角, 眉眼都柔和下來。

他走到台前, 還是買了一杯全糖的奶茶, 想著許洛枝不喝就自己喝, 等走到小區門口才後知後覺的意識到時間。

她的生活很有規律, 現在大概都準備睡覺了,在樓道門口是等不到的。

傅霽清拎著飯和奶茶,不緊不慢地往住的樓棟走,小區靜謐,隻有風吹過樹葉的簌簌聲響。

他踏上台階,視線中倏地闖入一道倩影。

這兩天深城都有下雨,天氣冷又刮風,許洛枝是在樓道裡等著的。

她穿著薄風衣,身形高挑清瘦,姿態一如既往的筆直優雅,靜靜地站在拐角處,烏黑長發隨意的落在肩膀上,暖光將她臉龐照得柔軟幾分,眼眸清亮的堪比月色。

隻是這樣很簡單的一幕,傅霽清莫名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溫暖。

他唇邊勾起笑意,快步走到她麵前,低聲道:“特意等我的?”

許洛枝側過身子,輕輕頷首:“嗯。”

“是有事嗎?”他的聲音很輕很緩,問完補充一句:“沒事也行。”

許洛枝在餐廳聽完周景衍講的話,滿腦子隻想著見他,匆匆忙忙趕回來,在樓道裡等了兩個小時,如今男人站在自己麵前,倒是不知道該說什麼。

問他西城的事嗎,當初是自己親口說的,有些事情不是靠說,是靠做的,他之後就真的沒有再提項目和投資,甚至連周景衍都不會提。

問梁向榮的事嗎,他有幫孟家搶項目當借口,再則,他如果承認了,自己又能做些什麼來回報這麼大的恩情。

她連警告梁向榮的時候,都借了他的名號。

或許他說的是真心話。

他隻為她。

許洛枝神色平靜,默默地凝視他很久,清澄透徹的眼眸像是一汪深不見底的靜水,帶著令人看不透的情緒。

說實話,傅霽清被看的有點緊張了,好像是做過壞事後在被審視。

仔細想想,他最近都在忙公司的事,沒有摻合和塵的節目,如果非要提,隻有收拾梁向榮的事,可許洛枝對他不會心慈,最多是覺得欠自己人情。

欠自己人情,也不用這樣審視吧?

片刻後,許洛枝終於收回打量的目光,輕垂眼瞼,淡聲開口:“你工作很忙嗎?”

傅霽清不明白她為什麼會這樣問,輕嗯一聲,實話實說:“是很忙。”

“忙到什麼程度?”她又問。

傅霽清想到今晚是餓著肚子回來的,抬了抬手裡拎著的飯,順著話笑道:“會沒時間吃晚餐。”

許洛枝點一點頭,聲音猶如甘澈清泉,清清淡淡的:“那你明天下午來接我吃飯。”

傅霽清愣了下,等反應過來話裡的意思,嘴角慢慢挑起,笑意想壓都壓不下去:“好。”

許洛枝低頭看向他手裡拎著的奶茶,傅霽清這才想起來,遞過去問:“路上買的,你要不要喝?”

“買飯的時候順便買的嗎?”

“不是,特意給你買的。”

許洛枝伸手接過,“謝謝。”

他唇邊的笑意更濃了,拎著自己的飯,跟在許洛枝後麵上樓回家。

第二天是周末,但許洛枝有《影星》的工作需要跟進,宣傳組找了幾家M,開始做節目的預告推廣。

她下午兩點鐘準時進入會議室,和宣傳策劃組開到六點鐘,才定下來初步方案。

節目前期主要是找微博電影博主和各大平台的KOL發布宣傳海報,全網推流做第一波預告,敲定公司、人選和價格後,許洛枝不多停留,準備下班。

她沒有告訴傅霽清自己幾點鐘下班,在會議室裡也沒有空看手機。

等許洛枝走出公司大樓,就看見前麵停著熟悉的黑色轎車,男人穿著襯衫西褲,左手插在口袋裡,右手擺弄手機,略微彎腰斜靠在車邊,顯得慵懶又隨意。

她不由彎彎唇,正想邁步下樓梯時,聽見後麵有人喊自己:“學姐。”

公司裡會這樣叫她的隻有餘皓,前兩天沒有來上班,他發微信詢問過,不過她都沒有回複。

許洛枝回頭看見餘皓從電梯口小跑過來,下意識問:“你怎麼在公司?”

今天是星期六,正常情況應該休息,隻有《影星》團隊的來加班開會。

餘皓聞言神情間帶著點不好意思,小聲說:“我剛剛也在會議室裡,想多來學習一下。”

他去年來麵試沒有通過,今年才進來,估計是怕自己能力不行,最後不能簽約。

許洛枝很欣賞謙虛又努力的人,點點頭:“有事嗎?”

“沒什麼事,我就想問問”餘皓話未講完,見到轎車前的傅霽清,他含笑望著這邊,與他相視的瞬間微微頷首,自若又禮貌。

餘皓突然沒有勇氣問出後麵的話了,等許洛枝催促一聲,他才慢吞吞地道:“學姐,那天之後,你有事嘛?”

他說完看一眼傅霽清。

其實問的是廢話,看同事和領導的反應,多半是沒事,哪怕真的有事,也會有人幫忙吧。

小男生藏不住情緒,表露的太明顯,許洛枝微微蹙眉,不想多解釋,也沒有必要,隻叮囑:“我沒事,你就當什麼都不知道,也不要對彆人多說。”

“我明白的。”餘皓往後退了兩步,“那學姐再見,我就不打擾了。”

“嗯。”

許洛枝轉身下台階走到傅霽清麵前,他笑著打趣:“學弟在看你。”

“是在看你。”許洛枝聲音無波無瀾的,一本正經胡扯:“他剛才表達了對你的敬佩之情,拜托我轉達。”

傅霽清示意她上車,開玩笑般道:“學弟都這麼佩服我,不會學校一直有我的傳說吧?”

許洛枝係好安全帶,隨意的應聲:“有,經典永流傳。”

他笑了聲,側目問:“那你呢?”

她淡淡道:“我是學妹。”

傅霽清又笑,開車去今天吃飯的餐廳,在路途中問她:“有想吃的嗎?”

許洛枝反問:“你不是訂好了嗎?”

“你如果有其他想法,我可以臨時改。”

“不用,直接去吧。”

許洛枝以為傅霽清會帶自己去花園餐廳,或者米其林之類的地方,誰料他一路往盛南大學那邊開,拐過兩個小巷子,停在一家叫“蔡食”的餐廳門口。

“這家挺好吃的,我回國後都沒有再來過。”

傅霽清讀書時經常來蔡食,偶爾會跟室友一起,大多數是自己一個人,昨天許洛枝提吃飯的事,他最先反應就是帶她來這家店。

“你大學有來過嗎?”他問。

許洛枝聽說過他很多喜好,倒是沒有聽誰提過他愛來蔡食,她大學期間也不愛出校吃飯。

“沒有。”

“行,今天帶學妹嘗嘗。”

傅霽清停好車,他們走進餐廳,正是晚餐的時間,裡麵不少人,看起來都二十歲左右,估計全是盛南的學生。

他們挑了角落的位置坐下,小餐廳沒有掃碼,每個桌上一個菜單一張紙,許洛枝示意他來點。

傅霽清挽起右邊的袖子,握筆在紙上寫三菜一湯,遞給許洛枝看行不行。

她接過紙,入眼注意到的不是菜名,而是字跡。

他的字跡有所變化,相比四年前在書上看見的整齊乾淨的字,現在的更加飄逸瀟灑。

“需要加彆的嗎?”傅霽清笑著問。

許洛枝遲遲的收回目光,“不用,夠了。”

他把紙遞給店主,倒水慢條斯理的清洗桌上的水杯,然後倒了一杯溫水給她。

“謝謝。”

旁桌的學生們在討論盛南的老師,抱怨大一的課程多,傅霽清不由問:“大學不常出來逛嗎?”

“嗯,沒時間。”

許洛枝大三就簽約和塵開始工作了,隻有大一和大二經常待在學校,當時課程又特彆多,她都是在學校食堂裡吃。

“我當時也特彆忙。”他說起這句話時莫名帶著點落寞情緒。

許洛枝回想自己聽到的事跡,都是提他的成績,提他去圖書館學習,提他在公司裡的地位,不像學校其他風雲人物,不是換女朋友,就是打架鬥毆。

他平日裡好像也不會參加休閒運動,隻堅持晨跑,其他全是工作。

“大學過得不高興嗎?”她問。

可能是時間有點久了,傅霽清回憶起自己的大學生活,都是有關學業和公司。

空閒時間他會待圖書館,會待在Cake咖啡館,在午餐和晚餐時間來蔡食吃飯,每天日複一日,很沒意思。

“談不上高興。”

“在倫敦呢?”

“也就那樣。”

許洛枝費解的蹙了下眉,一個養尊處優的公子哥,覺得日子過得很無趣?

“沒有高興的時候?”

“有的。”傅霽清的聲音很輕,抬眸定定地望著她,眼眸浮著笑意:“現在。”

25

餐廳很小, 他們坐在角落裡更顯得局促,距離近到稍微伸腿就能碰到彼此,平白多了幾分曖昧的氣氛。

許洛枝輕握著水杯,微揚下巴, 神色沉靜地沒有絲毫波瀾, 從容不迫地直視他的眼睛, 像是想望進心底,分辨話的真假。

他不躲不閃, 目光坦蕩磊落, 眼底是化不開的濃情意切。

傅霽清跟著外公外婆長大,沒有太多娛樂時間, 高中之前都在學習, 步入大學開始忙事業,出國留學也是專注學業和事業。

衣食無憂的日子確實比大多數人都幸運和幸福,這點他承認,但要說有什麼值得高興的事, 真想不到。

他沒有哄她, 他現在確實挺高興的。

不過凡事不能操之過急, 許洛枝昨天對他的態度才剛軟和下來, 好不容易消除偏見, 其他事需要慢慢來。

店主端上飯菜打破了他們之間微妙的氣氛, 傅霽清順勢拿起筷子,溫聲說:“吃飯吧。”

許洛枝端杯喝了一口溫水, 聲音清潤動聽:“我信的。”

傅霽清再次看過去, 不禁笑了起來, 她也垂著眼眸, 彎了彎唇角。

她現在也挺高興的。

吃過飯後, 他們開車回家,中途會路過Cake咖啡館,許洛枝看見門是關著的。

林映池沒能開到婚禮當天,也沒能逃過聯姻的命運。

直到車子開過去,許洛枝還回頭望了一眼,傅霽清注意到,低聲說:“這邊商鋪都是華園旗下的,Cake是先前阿池父親送給她的。”

隻用這一句話,許洛枝已經能明白林映池為什麼會答應聯姻了。

或許從一開始,這家店就是華園董事長埋下的坑,等著多年後自己的親女兒往裡麵跳。

許洛枝是在聽紈絝們談傅霽清時,知道他和林映池關係的,私下裡那些人會稱林映池為私生女,提起她的事都是露出八卦和看好戲的表情。

她心情不由沉重起來,輕輕歎息一聲。

大約是感受到許洛枝的心情,傅霽清一路都沒有講話,到樓梯口時才遲疑著開口。

“明天的婚宴,你是自己”他稍微停頓兩秒,然後低頭揚了下唇,笑得有點無奈。

婚宴送邀請函都是給個人的,來賓可以結伴而行,也可以帶女伴或者男伴,但共同出席的通常是夫妻或者男女朋友。

再或者,是情人關係。

如果明天婚宴,傅霽清帶著許洛枝出場,圈裡不知道又會造什麼謠。

他清楚,所以沒敢講完後麵的話。

“明天的婚宴你能早點來嗎?”他轉言問道。

林映池從來不跟圈裡的人接觸,沒有朋友,明天來的都是各家的千金小姐,她雖然是主角,但孤零零待著肯定會很無聊。

“能的。”許洛枝應下來:“明天我會待在映池身邊。”

“謝謝。”

許洛枝淡淡的瞥他一眼,“與你無關。”

她是因為林映池本身去的婚宴,又不因為是他的妹妹。

“我知道,我是在替自己說。”傅霽清聲音不疾不徐的,夾雜著淡淡的磁性和笑意:“今天也很高興。”

許洛枝的心在他的目光中軟化下來,輕聲說:“明天再見。”

“明天見。”-

許洛枝有代表公司去過幾次宴會,但婚宴是第一次參加。

她思量過後,選了一件藍色長裙,外麵搭配短款開衫,正式漂亮又不會喧賓奪主,比較適合參加婚禮。

場地選定的是華園旗下的威紐黎酒店,布置的富麗堂皇,從吊燈到壁畫處處彰顯著它的精致華麗。

等到場後,她發現早到的幾位嘉賓都穿的黑色西裝,或者顏色花哨的禮服。

許洛枝先去化妝間找林映池,提到這件事。

林映池正在被三位化妝師擺弄,聞言隨意的擺手道:“你彆管她們,一個個不是像奔喪的就是像來自己結婚的,就應該像你這樣穿嘛,漂漂亮亮的,多養眼。”

許洛枝後知後覺的意識到,上層人聯姻的婚宴不過是個利益場合,來賓都隻把這裡當結交攀親,談笑風生的地方。

他們不會祝福林映池和孟闌,隻關注華園和清輝之間的交易,所以都不考慮婚禮穿什麼合適,怎麼顯得大方、怎麼吸引關注就怎麼穿。

許洛枝笑了笑,把這件事揭過去,從鏡子裡看著她的臉道:“你好像沒有那麼排斥了。”

上次在Cake見到她時整張臉都寫滿惆悵,抗拒情緒嚴重到許洛枝一度覺得她會當場逃婚。

“先就這樣吧。”林映池示意化妝師造型師們都出去,等門關上她才說:“我這段時間想開了,聯姻的事我逃不過,重要的是把錢啊,房子啊,店鋪啊都拿到手。”

華園董事長跟很多上層少爺一樣,聽家裡安排商業聯姻,然後在外麵包養一位漂亮的女人。

隻不過他包養的這位是林家的千金,懷了林映池後這事才鬨開,華園董事長怕林家乾脆撇清關係,林家嫌女兒丟臉,也不願意多管。

林映池從出生就不受待見,一直跟著母親過普通人的生活,她沒有享受過上層的富貴,長到二十歲才被兩家想起來,需要犧牲婚姻來換取錢和房子,以及她最愛的Cake咖啡館。

她現在的心態很樂觀,笑眯眯地說:“而且孟闌答應跟我約法三章。”

許洛枝見她是發自內心的高興,心裡也好受許多,問道:“是他主動提的?”

“對呀,他前兩天來找我約定的,婚後絕不打擾我,絕不乾涉我,絕不勉強我。”

許洛枝聽到這三個模棱兩可的詞,都能想到孟闌打的什麼主意了,以退為進,先搏個好感,再慢慢攻略。

林映池真的跟圈子裡的千金少爺完全不同,一點心機都沒有,善良又爛漫。

她母親把她照顧的很好,或許沒有在上層圈子長大,也是好事。

“你怎麼笑的那麼開心啊,我有說錯什麼嘛?”

許洛枝搖搖腦袋,抿唇道:“沒有,是在為你開心。”

如果非得選擇,嫁給一個喜歡自己很多年的人,也算不錯吧。

“等你結婚的時候,我也會為你開心。”林映池笑得狡黠,彆有深意的眨眨眼睛。

許洛枝全當聽不懂,林映池點到為止,轉過腦袋,兩隻手扒在椅背上,“對了,我聽孟闌說,梁向榮又發瘋找你麻煩?”

“嗯,部門聚會的時候正巧碰見了。”

林映池假裝很好奇的樣子,旁敲側擊的打探:“所以他亂傳的兩個小男生,其實是你的同事?”

她先前從來不會關心圈裡的事,許洛枝心裡覺得奇怪,但還是回答了:“公司新來的實習生。”

林映池又問:“公司是準備讓你帶他們嗎?長得怎麼樣啊?”

問到這種程度,許洛枝已經能猜出來了,八成是替彆人來打探的。

許洛枝故意嗯聲:“挺好看的。”

林映池露出複雜的表情,遲疑的問著:“是有雙桃花眼的小男生?”

許洛枝又點頭,實在是沒忍住,輕笑了一聲。

林映池見她提到彆的男人發笑,心裡直呼完蛋,等傅霽清找過來時,她麵色為難道:“哥,情況不妙。”

傅霽清聽到她叫哥就覺得好笑,她通常都不叫哥,這是不妙到什麼程度?

“餘皓是傳言的小男生?”他反問。

“我不知道,但洛枝誇他長得很好看。”林映池咬咬下唇,嘀咕:“你要不湊合當個二房?”

“”

傅霽清要去孟闌那邊幫忙,沒有在她的化妝室多停留,剛剛走到禮廳,一眼注意到前麵的許洛枝。

她正笑著和一位女士交談,穿著打扮放在人群裡並不顯眼,但身材高挑,長相氣質又出眾,站在哪裡都是當之無愧的焦點。

許洛枝和以前采訪過的老師客套完,轉頭瞧見傅霽清,熾熱目光一動不動地落在她身上。

老師有聽過圈裡的傳言,故意打趣:“那邊站著的男人叫傅霽清,昭澤的CEO,他眼睛還挺好看的。”

許洛枝神情冷淡的瞥他一眼,收回視線對老師道:“有聽說過。”

隻簡單的提了這一句,繼續聊其他事。

今天宴會來的嘉賓許洛枝認識幾位,依次交談客套完,也快到舉行婚禮的時間了,她準備先去趟洗手間,再到化妝室陪林映池。

剛從洗手間出來,許洛枝看見走廊燈下的男人,斜靠在牆邊,襯衫紐扣解開兩顆,模樣有些懶散隨性,又透著遮不住的矜貴。

他見人出來,眼尾略微揚起,懶聲問:“許小姐,我不好看?”

許洛枝眼神無波無瀾的落在他身上,端著張平靜的臉,淡淡道:“勉強入眼。”

他低低地笑出來,低沉愉悅的笑聲掠過耳畔分外撩人,許洛枝也終於繃不住,彎唇笑了起來:“讓新娘幫你打探八卦,禮貌嗎?”

“是有點不禮貌。”傅霽清順著話點點頭:“下不為例。”

話落,兩人相視而笑,許洛枝說:“我去陪映池了。”

“我去孟闌那邊看看。”傅霽清嗓音輕緩,語氣自然的邀請:“待會兒要不要一起吃晚餐?”

婚宴的晚餐都是甜點,來賓不會多吃,也根本吃不飽。

“好。”許洛枝答應了。

傅霽清笑著和她走出長廊,等在路口分道揚鑣後,他停住腳步,回頭看著她的背影,直到消失在視線中。

“喲喲喲,這是誰在望眼欲穿啊。”好友瞧見這一幕,跑來調侃:“原來是我們的傅麵首啊。”

“滾蛋。”傅霽清拍掉他搭在肩膀上的手,邊往前走邊慢條斯理道:“好歹叫聲駙馬。”

26

好友意識到他說了什麼, 忍不住“噗嗤”笑出聲來:“你認真的啊?”

“嗯,認真的。”傅霽清側目看著他說:“你讓其他人都幫忙在圈裡傳傳,我在追求許洛枝。”

圈裡對於公子哥們的女伴,向來都是默認為隻用花錢哄著的情人, 而不是費心追求來的女朋友。

傅霽清的話傳出去, 算是獨一份, 但因為是他說的,本身就令人信服, 今後他們共同出現在一些場合, 就不能再亂造許洛枝的謠,也不能輕視她。

好友盯著他許久, 確定是真心話, 點頭應了:“行,沒問題。”

而後輕嘖一聲:“先前大家調侃孟闌為個女人要死要活的,都讓他學學你,怎麼現在你也陰溝裡翻船了。”

“不會用詞彆用。”傅霽清不悅的看他一眼, 沉聲道:“你口中的女人是我表妹。”

“是是, 我錯了, 我沒文化亂講話。”好友語氣誠懇的道完歉, 又添上一句:“傅總您這應該是愛情睡醒了。”

傅霽清沒好氣:“滾蛋。”

婚禮的過程很簡單, 林映池挽著孟闌踏上紅毯, 在音樂聲和掌聲中走到舞台中間,彼此交換戒指許下諾言。

該有的都有, 鮮花, 戒指, 嘉賓, 看起來很周全, 但更像是一種完成任務的形式。

儀式結束,禮堂重新變成上層人的“交易場所”,眾人手拿高腳杯,觥籌交錯,三五成群的寒暄結交。

許洛枝該寒暄的都寒暄完了,又沒有結交其他人的心思,留下來也是無趣,想和林映池打聲招呼先離場,一轉身迎麵碰到周景衍。

“總算是找到你了,我還以為你今天沒來。”周景衍的精神狀態比上次見麵時好,穿著正式的黑色西裝,身姿筆挺,少了些平日的玩世不恭,顯得很穩重。

許洛枝見他身邊沒人跟著,下意識問:“你一個人來的?”

周景衍扯了扯嘴角,幽幽道:“沒滿三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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