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夕璟繼續說道:“這樁案子並不像表麵這麼簡單,您目前隻看到了他們被殺害,卻不知道他們慘死的真正原因。”
馮大丞辯解道:“我們隻有繼續拍攝,才能探究出汪老會長他們慘死的原因。”
牧夕璟肯定道:“那些人不可能讓你探究出真正的原因,你最後得到的答案,也隻是他們想讓你得到的答案。”
馮大丞忘了自己是怎麼從禾老板房間裡出來的,他滿腦子都是牧夕璟說的那句話。
“你最後得到的答案,也隻是他們想讓你得到的答案。”-
牧夕璟再次將導演送走,重新坐回禾曄身旁,手不自覺地撫上他的後脖頸,輕輕捏了捏。
“禾曄。”
“嗯?”
“如果他們不允許繼續調查下去怎麼辦?”
“那就換一樁案子。”
男人聽著他不在意的語氣,問:“你就半點不好奇他們為什麼落得這麼淒慘的下場?”
禾曄不以為然道:“他們是死是活跟我沒關係。”
牧夕璟聞言,輕笑出聲:“也對,都已經死幾十年了,的確不用去在意。”
反正他們已經沒有轉世投胎的機會了。
隻是不能把他們曾做過的惡心事公之於眾,真是可惜了。
仿佛是聽到了牧夕璟的心聲,事情再次出現轉機。
下午節目組突然中斷直播的事情在網上經過一夜發酵,引起了不少網友的好奇,更有好事的網友直接扒出了當年案子的調查詳情,進行各種臆想揣測,眼看事情越說越離奇。
華夏玄術協會不得不做出解釋。
可官方給出的公告並不能讓網友們買賬,一個個拱火說讓節目組繼續調查下去,他們想看看當年慘死的幾個人到底是怎麼回事?
第187章 第 187 章
第二天一早, 禾曄收到節目組的拍攝通知,起床洗漱,下樓去做妝造。
9點, 他們再次乘坐大巴車趕往那座破舊的小院子。
院子裡依舊保持著昨天下午的樣貌,直播重新開啟, 年輕導演韓爍正在與網友們解釋著昨天突然下播的原因。
其他幾位嘉賓各自查看四周, 企圖找到一些有用的蛛絲馬跡。
可在禾曄看來,根本就是徒勞。
因為這裡並不是汪老會長常住的地方,隻是暫時留宿了一夜,再加上已經是十幾年前的事情,根本留不下什麼線索,除非有人證。
禾曄朝左右兩邊望了望,這破舊小院的隔壁也早已經成為荒院子, 那十三年前,院子裡是否有人居住?
他招來潘忠濤詢問。
對方聞言,心生遲疑:“這我不太清楚, 不過我看調查資料上並沒有隔壁鄰居的口供。”
沒有活人居住的院子, 倒有可能被其他東西占據,正好可以叫來問問。
禾曄仰頭看了眼霧蒙蒙的天色, 朝房間裡走去。
汪老會長居住的臥室,一半被組合大衣櫃遮擋,再加上隻有一扇老式兒的窗戶通風, 隔間裡顯得昏暗, 對禾曄來說正適合招魂。
他將香爐、燭台拿進隔間, 放在滿是灰塵的長木桌上。
李華城跟進來, 看到這些東西,疑惑道:“禾老板, 你這是做什麼?”
禾曄:“招魂。”
“招什麼魂?”李華城疑惑:“不是說汪老會長的魂魄已經……”
禾曄沒有解釋,插上蠟燭、線香點燃,拿出招陰符點燃。
其他嘉賓見狀都圍了過來,等著看禾曄有什麼驚人操作。
一分鐘後,一縷淺淡的幽魂出現。
禾曄出聲詢問:“你在這附近飄蕩多久了?”
幽魂搖頭表示不知,它們整天渾渾噩噩,根本沒有時間概念。
禾曄又問:“那你的印象中有沒有關於這個院子裡有人被殺害的記憶?”
幽魂認真回想了下,搖頭表示沒有。
禾曄也不過多糾纏,將幽魂送走,重新再召。
一次、兩次、三次,禾曄問著同樣的問題,對方給出同樣的答案。
終於有嘉賓看不過去,出聲勸解:“禾老板,要不然算了吧,時間過去那麼久了,如果真有小鬼撞見,玄術協會和特管局他們肯定早就嘗試過了。”
禾曄沒應聲,手上動作不停,再次召靈。
四次,五次,終於在第六次時,招來了一隻橫死的老鬼。
禾曄問出同樣的問題,那小鬼認真回想了下,應道:“好像聽說過。”
“之前這院子裡一直沒人住,但有天晚上突然鬨出很大動靜,好像是有隻厲鬼不顧那些鎮宅驅邪的陣法,把這院子裡的老頭給活生生打死了,附近有不少小鬼聞迅跑過來趴牆頭上看戲,結果被波及,直接灰飛煙滅了,幸好我膽小沒敢往前湊太近。”
禾曄問:“你看到那隻厲鬼的模樣了嗎?”
“沒看到。”老鬼辯解道:“那隻厲鬼老凶了,據說看到他模樣的那幾隻小鬼都沒能活下來。”
禾曄有些失望,看來這老鬼也不能提供什麼有效線索。
“不過那老頭叫的挺慘的,給厲鬼說了不少好話,什麼他後悔了,知道錯了,還說再也不敢肖想溫家的東西了,一定幫他找到溫甘的魂魄,幫他複活之類的話。”
“你胡說八道!”
站在一側旁觀的潘忠濤、董羅元等人瞬間聽不下去了,臉色變得難看,紛紛指責道。
“你少在這兒誣陷,汪老會長根本不可能像你說的這樣!”
禾曄卻抓住他話裡的重點:“你剛剛說溫甘,是哪兩個字?”
老鬼滿臉疑惑,搖頭道:“不清楚,我就是聽他這麼說的。”
禾曄繼續問:“你還聽到了什麼?”
老鬼搖頭,表示時間太久記不清了。
禾曄將老鬼送走,圍觀的幾人臉色已經黑如鍋底,顯然有點不能接受他們心裡德高望重的汪老會長臨終前竟然這麼貪生怕死,低三下四的央求一隻厲鬼放過自己。
“潘會長。”禾曄出聲詢問:“剛才那隻老鬼口中說的溫甘,你認識嗎?”
潘忠濤收起情緒,點頭應道:“嗯,聽說過,他雖然年輕,但在術法上的造詣很高。”
“說來他與禾老板倒有幾分相似,不管是術法還是性格上,他也是我們協會裡有史以來最年輕的長老。”
潘忠濤說完,側頭看向郭路權:“郭觀主,我記得你年輕時跟溫甘的關係很不錯。”
郭路權不動聲色地應道:“嗯,年輕時我們一起做過幾次任務,可惜天妒英才,小溫不到而立之年就早早逝世了,唉——”
禾曄追問道:“所以汪老會長說不敢肖想溫家的東西,找到溫甘的魂魄,幫他複活,又是什麼意思?”
郭路權語塞,搖頭表示不知。
禾曄又繼續問:“他為什麼要說給一隻厲鬼聽?”
眾人神情一滯,突然有人驚呼:“會不會是他!”
是郭路權。
禾曄望向他,問:“是誰?”
郭路權思忖半秒,緩緩出口:“是小溫養的一隻厲鬼,一直跟在他身邊,當初小溫派他出去做任務,之後再也沒回來,我們都以為他魂飛魄散了,否則依照他的性格,得知小溫意外逝世,他肯定不會善罷甘休。”
禾曄聽著他的話,眸底漸冷,語調也比剛剛涼了幾分。
他問:“溫甘是怎麼死的?”
郭路權:“做任務時,出了意外。”
潘忠濤不理解道:“溫甘意外去世,跟汪老會長有什麼關係,那隻厲鬼為什麼要殺老會長泄憤?”
郭路權搖頭表示不知。
他不知情,其他人就更加不知道了。
一時間周圍陷入沉默,直到萎衣開口打破這份寂靜:“我們隻能在這裡調查嗎?”
“老會長生前隻在這兒住過一夜,經常居住的地方並不是這裡。”
潘忠濤聽出了她話裡的意思,麵容上露出了猶疑之色,心裡生出了些許慌張。
昨晚他廢了好大力氣才說服常師叔,讓節目組繼續調查汪老會長的事情,並跟他再三保證會將事情控製在可控的範圍內,常師叔才勉強答應。
可這才剛開始拍攝,事情就要超出他的控製範圍。
這些年,他們一直認為殺害汪老會長的凶手是博道院的人做的,怎麼突然變成了其他凶手,還是一隻協會裡長老飼養的厲鬼。
如果繼續讓他們調查下去,萬一調查出其他東西來……
潘忠濤突然後悔將這件事拿到公眾麵前來了,昨天常師叔百般阻止,肯定是知道點什麼。
他收回心思,故作為難道:“不是我不想帶你們過去調查,而是汪老會長之前居住的院子現在已經成了其他道長的居住場所。”
“不過我倒是可以帶你們去見見幾位老仙長,汪老會長生前與他們關係不錯,如果真有什麼內情,或許他們會知道一些。”
這幾位老仙長之前都是協會裡的中流砥柱,倒不用擔心他們會亂說,影響協會在大眾麵前的形象。
禾曄看出了他的心思,但見其他嘉賓都不反對,也沒多說什麼。
其實這樁案子的凶手是誰,結果怎麼樣,根本就沒人在意。
在場總共11位嘉賓,其中5位都來自華夏玄術協會,在鏡頭前他們肯定是想保住汪老會長的聲譽,這也是為什麼剛剛眾人在聽到老鬼的話後,無人敢接話搭腔的原因。
範國強代表國家特管局,他們與華夏玄術協會一直處於合作關係,不會主動拆台。
萎衣、李華城、譚梁山三人都是民間術士,沒有背景,更不會主動惹事。
這麼一看,禾曄突然也失去了調查的興致。
反正不管最後調查出來結果如何,對他都沒什麼好處可言。
他這麼想著,便也沒再繼續招魂,吹滅蠟燭,轉身走出隔間。
院子裡,不少工作人員圍在那裡,馮大丞聽到潘忠濤說要拜訪幾位老仙長的提議,便暫停了拍攝,說讓工作人員先聯係一下對方,看老仙長們有沒有時間。
沒了攝像監視,眼看其他嘉賓有上來攀談的跡象,禾曄提前一步走出小院,率先上了大巴車。
依舊是最後一排左邊靠窗的老位子,他剛坐下不久,牧夕璟就不出所料地跟了上來,在旁邊的位置上坐下。
“不開心?”
男人敏銳地察覺到他不悅的情緒。
禾曄側頭望向窗外,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
下一秒,他的右手被對方微涼的大手攥進掌心,耳邊是牧夕璟低沉關切的聲音:“怎麼了?”
禾曄將自己的手抽回,突然毫無征兆地問了句:“牧夕璟,你去世的情人叫什麼名字?”
男人糾纏上來的手驀地一滯,他看向禾曄清雋的麵容,唇角扯出一抹牽強的笑意,問:“怎麼突然想起來問這個?”
禾曄不答反問:“去世多久了?”
察覺到身旁的男人陷入沉默,他偏頭斜了牧夕璟一眼,問:“不便回答?”
牧夕璟:“不是。”
他隻是有種不好的預感。
可此時禾曄問了,他不回答隻會讓事情變得更差。
牧夕璟老實應答:“三十年零七個月。”
禾曄聞言,沒有表現出半點驚訝,繼續問:“你們在一起了多久?”
牧夕璟:“九年。”
“九年。”禾曄重複的呢喃一遍,不知想到了什麼,突然低頭輕笑。
“禾曄。”
牧夕璟被他笑的心裡發慌,不自覺地攥上他的手腕。
下一秒,一抹黃色從眼底閃過,手背上傳來一股灼燒的刺痛,讓男人猛抽一口涼氣。
“嘶——”
牧夕璟低頭,看了眼手背上燃燒成灰的符紙。
禾曄同樣垂眸,看著他手背上燙紅的皮膚,嘴角抿平,眸底的笑意倏然消失,變成了深不見底的寒意。
他問:“所以汪老會長是你殺的?”
牧夕璟點頭承認:“是。”
禾曄聞言,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牧夕璟將他的手攥進掌心:“禾曄,我從沒想過騙你。”
的確,從一開始,牧夕璟就承認了他在找已經逝世的情人,包括剛剛自己的問題,對方都沒有隱瞞。
是自己嫌麻煩,從來不過問與他相關的事情。
禾曄明明知道夜間的商璽巷有多凶,牧夕璟卻半點不受影響。
跟在自己身邊這麼久,不論自己做什麼,牧夕璟從來不覺得驚訝。
還有他肩頭微不可查的陽火,從不接觸驅邪符,對道士莫須有的敵意……這麼多破綻,但凡自己多一點耐心,都不可能毫無察覺。
所以,現在突然得知牧夕璟的身份。
禾曄雖心情複雜,卻生不出半點火氣。
第188章 第 188 章
“禾曄。”
男生平靜沉默的神情讓牧夕璟心裡發慌, 卻不知道應該說點什麼來彌補。
之前禾曄不準他說溫甘有關的事情,他便隻字未提,這次得知節目組拍攝的內容, 牧夕璟也想過跟禾曄提前坦白。
可他們剛剛確立的關係,根本經不住任何打擊, 他不敢嘗試。
麵對這種情形, 牧夕璟有些手足無措,不知道怎麼做才能化解這件事對他們的影響。
就在這時,大巴車外傳來一陣吵雜的談論聲。
半分鐘後,萎衣、李華城幾位嘉賓上車,打破了車廂內詭異的寂靜。
“我都好幾年沒見過張師伯了,聽說他這幾年眼睛不好,已經避世不出了, 沒想到這次還能見到他。”
“我也是許久都沒見過他老人家了……”
禾曄的思緒被他們的談話打斷,他不動聲色地將自己的手抽回,聲音低沉冷寒:“你先回酒店去。”
“禾曄。”牧夕璟不太情願。
禾曄擰眉, 語氣裡帶著不容拒絕:“回去。”
他真不知道牧夕璟怎麼這麼大膽, 作為凶手竟然還敢再次公然地出現在案發現場。
牧夕璟想要再說,話還未出口, 就被禾曄一個眼神給製止了。
他隻能無奈應道:“好。”
男人起身下車,與工作人員說了自己有事回酒店的事情。
禾曄安靜地坐在位置上,聽著其他嘉賓的聊天, 默不作聲地平複情緒。
其實對於牧夕璟不是活人的事情, 他並沒有感覺到太驚訝。
就連知道汪老會長是被他殺害的, 禾曄的第一反應都不是將他供出來, 而是不想那些道士認出他。
禾曄倚靠在座椅上,將手搭在額頭上, 心生歎息,自己真是徹底被他蠱惑了。
幾分鐘後,大巴車啟動,前往他們口中談論的張老道長居住的道觀。
從他們的談論中得知,這位張老道長是當初的長老之一,目前已經106歲高齡,居住在喜行宮,與汪老會長,以及另一個去世的宋長老曾是同門師兄弟。
這一路上,幾人都在聊這位張老道長曾經幫人解決過的靈異事件,有話題可聊,時間倒也過的快一些。
四十分鐘後,大巴車停在了喜行山腳下,因他們拍攝的工作人員太多,擔心打擾到道觀裡道長們的修行,便隻讓嘉賓的個人跟拍隨行。
體力差,年齡大一些的人,去旁邊做纜車。
年輕,體力好的人,便徒步上山。
禾曄被歸為了後者行列,上山時,難免要結伴閒聊,那些人也都還記得拉攏他的任務。
左邊潘忠濤,右邊範國強,身後還跟著一個蘇武學,禾曄想躲都躲不開,煩悶不已。
幸好,道觀坐落在半山腰,隻需要爬半個小時便到了。
因為提前打了招呼,已經有年輕道長等在道觀門口,給他們領路,徑直將一眾人帶到了張老道長居住的院子。
院子裡,張老道長正坐在輪椅上曬太陽,因年齡太大,滿臉褶皺,整個人瘦的皮包骨頭,眼窩下陷,就連眉毛、胡子都已經變得銀白。
雖然已經沒有了生活自主能力,但身上衣服乾淨,看得出晚年生活還算不錯。
在他旁邊,一直有個中年道長陪著,看起來五十多歲的模樣,與潘忠濤、陳羅昌、郭路權他們互相認識,笑著打招呼。
潘忠濤作為牽線人,幫嘉賓們介紹:“這位是羅空師弟,張師伯的六徒弟。”
之後他又給對方介紹了其他十位嘉賓。
羅空道長客氣道:“抱歉各位大師,我師父老人家年齡大,眼睛、耳朵都不太好使,麻煩你們說話的時候聲音大一點。”
的確,張老道長的眼皮下垂,遮的眼睛隻剩下一條細縫,眼球渾濁昏黃,認了半天都認不出誰是誰。
最後派出他比較熟悉的陳羅昌為代表,詢問當年的事情。
一說起汪老會長的死,張老道長就忍不住長歎口氣,感慨道:“我師兄死的蹊蹺,死的冤枉啊!”
陳羅昌問他:“張師伯,您記得溫甘嗎?”
張老道長幾乎沒有思考,點頭道:“記得,他也是年紀輕輕地就意外去世了”
陳羅昌道:“能詳細地說說他嗎?”
張老道長逐漸陷入回憶,說出的第一句話就是:“溫甘這孩子在術法上是個不可多得的曠世奇才。”
禾曄坐在椅子上聽著,手指不自覺地摩挲,唇角抿平。
術法非常厲害,似乎是所有人對溫甘的評價。
但術法太厲害,性格上就難免有缺陷,他是個非常心高氣傲,且不服管教的人。
也因為脾氣太差,協會裡的人幾乎不怎麼跟他來往。
在張老道長口中,溫甘並不是一個正派的人,曾做過很多協會裡其他人不能理解的事情,甚至有幾次為了救下邪教教徒,反水打傷隊友,也因此其他人都不願跟他一起出任務。
陳羅昌又問:“那您還記得他最後怎麼死的嗎?”
張老道長思忖許久,緩緩說道:“他是在一次做古墓任務時出的事兒。”
“當時他突然失蹤,汪老會長特意派了協會裡幾名長老過去搜尋他,但並沒能把人找回來,好像是說困在了古墓裡,但後來古墓被官方挖掘,並沒有發現溫甘的屍體。”
萎衣蹙眉,接話道:“聽起來這人是死於意外,那汪老會長為什麼會說不敢肖想溫家的東西,還要找溫甘的魂魄,幫他複活?”
陳羅昌將這句話大聲重複給張老道長聽,老人聽完神情瞬間嚴肅,斥責道:“胡說八道!”
“我師兄能肖想他什麼東西,這話是誰傳出來的?”
陳羅昌便將上午招魂,那老鬼聽汪老會長親口祈求說的這話講述出來。
張老道長聽完,沉默許久,問道:“你們是說,我師兄是被溫甘養的那隻厲鬼殺了?”
他的情緒瞬間變得激動,嘴裡嘟嘟囔囔道:“我就知道那畜生養不熟,當初協會裡的人都勸他將其滅殺,溫甘那小子非不聽,硬要養在身邊驅使,那可是一隻殺人如麻的厲鬼,根本沒有人性,現在連我師兄都折在了他手上!”
張老道長說著竟留下幾滴眼淚,悔恨道:“當初就不該留他,不該留啊!”
“溫甘早早死了也好,就他那無法無天的性格,留下來也要鬨出事兒,當初他背著協會給人續命,幾次強闖地府,將底下的鬼神得罪了個遍……”
原本張老道長對溫甘這人就頗有微詞,聽到師兄竟可能是被溫甘養在身邊的那隻厲鬼殺害,他就更沒幾句好言,說出來的話全是指責埋怨。
他一再保證,師兄汪老會長是一個光明磊落、大公無私的人,當初如果不是他和其他幾位長老力保,不合群的溫甘早就被踢出協會,不可能穩坐長老之位。
等他們臨走時,張老道長一再叮囑,讓潘忠濤帶頭好好調查,如果真是惡鬼作祟,一定要將其滅殺,不要留下禍害。
之後,他們又拜訪了同道觀的另一位老道長。
同樣的,從他口中得知,溫甘的風評極差,當初與協會裡不少術士都有過節,其中就包括他。
禾曄在旁邊默不作聲地聽著,心裡對他們的話卻不怎麼認可。
溫甘是個怎樣的人,他不清楚。
但作為他身邊飼養的厲鬼,牧夕璟並不像他們口中說的那樣作惡多端,心思歹毒。
因為不認可,所以全程他都沒怎麼插話。
拍攝一直持續到了晚上,聽完幾位老道長對溫甘大多都是負麵評價,在場除了禾曄的所有嘉賓都認定,汪老會長就是被那隻殺人無數的厲鬼害死作為結尾。
幾位協會裡的道長對著鏡頭揚言,一定要找到那隻厲鬼滅掉,以免他為禍人間。
節目拍攝結束,回去的路上,郭路權聽著幾位師弟對溫甘痛罵指責,終於有些看不下去,想替他說了幾句好話。
然而,卻遭到眾人說教,斥責他被對方迷了心智,情人眼裡出西施,才會覺得溫甘不錯。
“郭師兄,不是我們偏頗,你就沒想過,師叔、師伯們都是曾經與他相處過的人,如果一個人說他不好,可能是誤解,可兩個人、三個人都說他不好,難道全是師伯們的問題嗎?”
潘忠濤附和道:“是啊,之前我們一直以為汪老會長是被博道院的人害死,要不是今天禾老板招魂,我們估計還會繼續被蒙在鼓裡。”
郭路權不認同道:“可誰又能說不是今天招來的那隻小鬼在說謊呢?”
“當初那隻厲鬼在溫甘去世後就沒再出現,沒人能保證汪老會長死的時候,他還在世,畢竟這麼多年了,我們從沒聽過有關他的消息。”
陳羅昌出來打圓場:“這些事情回去再說吧。”
到底是他們協會內部的事情,今天應付完節目組,後續調查的事情,肯定不會再公之於眾。
禾曄沒有興趣參與其中,此時他正在翻看那些人口中為非作歹、罪該萬死凶手的聊天記錄。
中午。
牧夕璟:【禾曄,吃午飯了嗎?】
牧夕璟:【圖片】
牧夕璟:【我的午餐】
牧夕璟:【味道還不錯,有空帶你過來吃】
下午:
牧夕璟:【這部電影不好看】
牧夕璟:【果汁難喝】
牧夕璟:【水果也不好吃】
牧夕璟:【餅乾太乾了,難吃。】
傍晚:
牧夕璟:【餓了】
牧夕璟:【你結束了嗎?】
牧夕璟:【是不是很累?】
牧夕璟:【晚飯想吃什麼?】
……
以往總擔心打擾他的人,今天卻一反常態,消息一條接著一條,試圖從禾曄的回複中,窺探出他的態度。
隻可惜,禾曄沒給他偵查自己的機會,一條沒回。
到了晚上,一向沉穩鎮定的男人終於泄露出了幾分急迫。
牧夕璟:【禾曄,不管他們說什麼,你先不要相信。】
牧夕璟:【給我一個解釋的機會。】
這次結尾,還破天荒的帶了一個可憐兮兮的祈求表情包。
禾曄看著消息框裡的表情包,想象著男人忐忑不安的模樣,嘴角有了一絲鬆動。
他看著消息框上端,一直提示【對方正在輸入中……】的字樣,終於施舍了一個回複:【嗯】
第189章 第 189 章
下一秒, 對方的消息裡麵回了過來。
牧夕璟:【拍攝結束了嗎?】
牧夕璟:【餓不餓?】
牧夕璟:【我定了餐廳。】
禾曄沒再回複,點開遊戲,任由消息在後台震動。
四、五十分鐘後, 大巴車穩穩地停在了酒店門口,禾曄還沒來得及起身, 就收到潘忠濤的主動邀請。
“禾老板, 我讓人定好了酒店,邀請大家一起吃頓晚飯,您有沒有什麼偏好的口味?”
禾曄毫不留情地拒絕:“不用了。”
潘忠濤不死心,還想再爭取機會:“禾老板今晚有事?”
禾曄:“嗯。”
潘忠濤厚著臉皮道:“能問問是有什麼急事嗎,說不定我能幫上忙。”
“睡覺。”
丟下這兩個字後,禾曄沒理會對方僵滯的神情,徑直走下車。
他剛從車上下來, 餘光就瞥見了等在車門旁的高大男人。
“禾曄。”
牧夕璟臉上掛著燦然笑容,那雙勾人的桃花眼眸中帶著小心謹慎的打量試探,同時順手將禾曄肩頭上的背包接了過去。
禾曄雖沒應聲, 但神情平和, 看起來似乎並沒有太生氣。
牧夕璟見狀,更加得寸進尺地牽上他的手, 語調溫和地詢問:“你對海鮮過敏嗎?”
“我看到附近有一家海鮮樓味道不錯,想帶你過去嘗嘗。”
禾曄倒是給麵子,回複了三個字:“不過敏。”
牧夕璟得到回應, 眉眼間的笑意更濃了:“那就好。”
兩人到了路邊, 男人抬手打車, 報了飯店地址。
在出租車上, 牧夕璟看出禾曄不想說話,便識相地沒有過多詢問, 打電話讓飯店提前準備,等他們到地方坐下沒五分鐘,一大盤海鮮盛宴便端上了桌。
男人並沒有急著替自己辯解,而是帶上了手套幫禾曄拆蟹剝蝦。
禾曄能看出他藏在心底的焦急,但牧夕璟不說,他也不催,正好趁機安靜地吃個晚飯。
眼看晚飯進行到了一半,禾曄吃的心滿意足,牧夕璟才將話題引入正軌。
“禾曄,今天拍攝的順利嗎?”
禾曄抬眸覷他一眼,等著男人接下來的話。
牧夕璟將麵前滿滿一碟子的海鮮肉送到禾曄麵前,摘下手套,一邊抽出濕巾擦手,一邊斟酌著該如何開口。
許久後,他才丟出第一句引子:“我並不是活人。”
“你,曾經是我的飼主。”
“汪德才、許誌勇他們都是我殺的。”
“我找了你三十年。”
禾曄用筷子夾著一塊蛤蜊肉送入口中,一邊咀嚼,一邊消化這四句話。
時間一點點過去,他感覺到牧夕璟正一瞬不瞬地望著他,因為太緊張,甚至忘了呼吸。
禾曄不再折磨他,神情平淡地挑出一個問題:“為什麼要殺他們?”
牧夕璟認真回答:“他們殺了你。”
禾曄抬眸望向他:“繼續。”
牧夕璟整理了一下心情,開始慢慢講述:“上一世的你,名叫溫甘,溫暖的溫,甘甜的甘,你師父給起的名字,你是鬼腹子,被你師父從母親屍體裡救下來的,可能是不同於常人的經曆,讓你天生陰體,而且在術法上能力超群。”
“不到十二歲,就超過了你師父,15歲就能獨闖地府。”
說到此,牧夕璟突然輕笑:“19歲就將我困在了身邊。”
“因為你能力太強,引起了玄術協會的注意,利用高薪將你聘入協會成員,你的能力很強,但因為不喜歡人情世故,所以遭到了其他術士的排擠。”
“不到23歲時,你已經能自創符籙,甚至能請地府閻王親自來幫忙,因為太強,汪德才擔心你被挖走,破格升你為十大長老之一。”
“那時候,你為了複活我,自創出一種禁術,可以瞞過地府,讓死人複活。”
“還有一種,可以延長活人壽命。”
“當時王德才已經六十多歲,黃土埋半截的人,便惦記上了這兩種術法,聯合其他幾個老畜生,將你騙去菱王墓,想將你害死,然後借由複活你的借口,讓你交出這兩種禁術。”
“可當時不知道為什麼發生了意外,你被困死在墓中,之後下落不明。”
說到最後,牧夕璟的聲音變得冷硬,聲音裡帶著壓抑的怒氣。
禾曄卻像是在聽彆人的故事一般,神情平淡:“你呢?”
牧夕璟抿緊唇:“當時你手下有幾個年輕術士在做其他任務時,遇到了麻煩,你派我過去援助,否則也不可能讓他們鑽了空子。”
溫甘死後,牧夕璟直接瘋魔了。
查出陷害他的幾個凶手後,將許誌勇殺死在了酒店裡。
徐誌勇死後,其他四人都害怕溫甘飼養的厲鬼找上自己,開始躲藏,試圖苟活。
可在短短幾年間,還是被牧夕璟殺了個乾淨。
其中有三個年輕道士,是他們的徒弟,拚死也要護住他們,被牧夕璟一氣之下,連帶著殺了。
其中汪德才最為膽小怕事,得知徐誌勇死後,主動卸任玄術協會會長一職,躲在自家道宮裡不敢露頭。
牧夕璟雖然厲害,可到底是一隻厲鬼,進不去道觀,隻能派幾隻野鬼在山下守著。
這一等,就是七八年時間。
估計汪德才也沒料到,牧夕璟為了殺他,竟然能守株待兔這麼久。
“我找了你很久,甚至多次闖入地府,可閻王說生死簿上沒有你的名字。”
禾曄問:“沒想到魂飛魄散的下場?”
牧夕璟緘默良久:“想過。”
禾曄:“那為什麼還找?”
牧夕璟沉默以對。
禾曄看著他垂眸不語的模樣,心底的那點不適消失殆儘。
他倚靠在椅子上,繼續詢問:“怎麼確定我就是他?”
牧夕璟:“說不清,但當時在紙紮店裡看到你第一眼,就覺得你是。”
禾曄:“長得像?”
牧夕璟抬眸盯著他瞧,搖頭:“容貌隻有五六分相像,但言行舉止很像。”
他抬手朝自己臉上下眼瞼處指了指:“你們這裡都有一顆美人痣。”
“你的術法也很厲害。”
禾曄挑眉:“隻是這些,就讓你認定我一定是他?”
“不是。”牧夕璟坦白道:“在認定你之後,我曾再次闖過一次地府。”
禾曄聞言,瞬間想起之前有一天,他說要請假,結果到了晚上,鬼門關就出現異動,地府陰氣上湧,不少陰差跑出來,說有一隻厲鬼強行闖入地府。
沒想到竟是牧夕璟。
怪不得那天請假回來,他二話不說就情緒激動的抱住自己。
也是從那天之後,一向與他保持著紳士距離的牧夕璟突然拉近了兩人的相處距離。
禾曄看著麵前的海鮮大餐,隻感覺吃的心裡五味雜全,說不上憤怒,也說不上高興,唯一的感覺就是這頓飯讓人難以消化。
他端起桌上的水杯,喝了幾口,將心底的情緒壓下,與對麵的男人說道:“吃飯吧。”
牧夕璟沒想到禾曄聽完這些事情,會表現的如此平靜,甚至看不出他心底情緒。
一頓飯下來,吃的他食不下咽。
吃完飯,禾曄對牧夕璟說道:“你先回去。”
牧夕璟有些慌張:“你呢。”
禾曄:“我出去走走。”
牧夕璟:“我陪你。”
禾曄拒絕:“不用。”
他需要獨自消化一下今晚的事情。
牧夕璟不太放心,可也知道禾曄需要一些獨處時間,便隻能應下,站在原地,目送對方離開-
晚上11點,禾曄走了一個多小時,感覺有些疲憊,隨便在路邊找了個長椅坐下休息。
已經進入了九月中旬,天氣逐漸轉涼,夜間的微風帶著絲絲涼意,吹的人頭腦清醒。
這會兒,路上隻剩下來來往往的車輛。
他雙腿交疊,靠在椅背上,盯著某處發呆。
十幾分鐘後,禾曄長長吐出一口氣,突然起身,走到路邊打車。
半個多小時後,一輛出租車停在酒店門口,禾曄推開後車門下來,一眼便看到了坐在酒店門口,手裡夾著煙的男人。
禾曄邁步走近,聞到一股很重的香煙氣,也不知道這人坐在這裡抽了多久。
“不嫌臟?”
他主動出聲,看到男人脊背一僵,側頭朝他望過來。
牧夕璟手中燃著的香煙,被風吹到了禾曄麵前,他嫌棄地皺眉。
下一秒,香煙被男人硬生生掐滅,丟進垃圾桶。
禾曄沒做過多停留,直接朝酒店大門走去,男人在身後緊隨而至。
兩人一前一後穿過酒店大廳,進入電梯,走到房間門口,期間誰都沒說話。
房門被牧夕璟打開,禾曄剛一進入,房門就被用力關上,男人從身後將他緊緊抱住,仿佛不這麼抱住,下一秒禾曄就要飛走消失一般。
“鬆開。”
“禾曄。”牧夕璟叫著他的名字,語調裡是隱藏不住的不安。
禾曄表明態度:“我不喜歡煙味。”
“對不起。”
男人鬆開了手。
沒有了牽製,禾曄繼續朝房間裡走,同時問身後的牧夕璟:“明天的機票訂了嗎?”
牧夕璟沒有應聲。
禾曄坐回沙發上,抬眸望向他,挑眉詢問:“聽不懂?”
牧夕璟搖頭,邁步走過去,在男生對麵坐下:“禾曄,你沒什麼想跟我說的嗎?”
禾曄反問:“什麼?”
牧夕璟也說不清,但他很想知道禾曄此時的想法。
禾曄給他吃下一顆定心丸,說道:“你說的那些事情,我知道了,那些人都已經死了,我也懶得再追究,之後繼續以前生活,不會改變什麼事情。”
牧夕璟聞言,心瞬間落回肚子裡,唇角上揚:“嗯。”
禾曄看到他長鬆口氣的樣子,也不由彎了彎嘴角:“還有。”
牧夕璟嘴角的笑容僵住,再次緊張起來:“什麼?”
“辛苦了。”
辛苦他舍命為自己報仇,並且找了自己三十多年都沒有放棄。
第190章 第 190 章
麵對虐殺那些道士時, 符咒打在身上的灼燒感,三十年尋不到愛人的絕望……種種經曆和委屈,牧夕璟全都咬牙忍下。
可現在卻因為禾曄一句辛苦, 倏然紅了眼眶。
“禾曄。”
牧夕璟搭在腿上的雙手緊緊攥住,他很想撲上去抱住對方, 最好把對方揉進自己的身體裡, 可理智卻製止了他的衝動,不停提醒著他,禾曄不喜歡自己身上的煙味。
禾曄看著因為壓抑情緒,眼睛、鼻頭、耳尖全都泛紅的男人,竟有種牧夕璟下一秒就要破碎掉的錯覺。
他移開視線,冷聲驅趕:“去洗澡。”
“好。”
男人幾乎沒有半點猶豫的站起身。
二十分鐘後,牧夕璟洗完澡出來, 情緒重新恢複鎮定,見禾曄坐在沙發上看電影,唇角不自覺地露出淺淡笑意。
禾曄見他出來, 站起身朝浴室走去, 同時丟下一句:“馮導的助理讓你回電話。”
牧夕璟:“好。”
禾曄洗完澡出來時,牧夕璟正好準備掛電話。
“馮導說這期準備做開放式結局, 但節目時長不夠,想補拍一個事後采訪。”
禾曄皺眉,問:“可以拒絕嗎?”
牧夕璟點頭, 繼續說道:“猜到你不想拍, 我已經拒絕了。”
禾曄的眉宇舒展, 淡淡應了聲:“嗯。”
牧夕璟坐在沙發上, 翻著手機屏幕,問:“定明天上午十點多鐘的機票可以嗎?”
禾曄:“嗯。”
牧夕璟在手機上快速操作, 定好兩人的機票後,隨手放下手機,抬眸望向正在看電影的禾曄,唇角勾笑,喚了聲:“禾曄。”
男生聞言回頭,見牧夕璟拍了拍自己旁邊的沙發,示意自己坐過去。
他扭回頭,隻當作沒看到。
半秒後,身旁傳來一道輕淺且無奈的歎息聲。
隨後,他旁邊的沙發下陷,腰間多了一隻強有力的胳膊,將禾曄霸道地攬入懷中。
男人身上的煙草味消散,被一股清淡的鬆木香替代,聞起來讓人很是安心。
牧夕璟將腦袋埋進男生的脖頸裡,嗅著他身上的味道,同樣覺得舒適。
片刻後,禾曄餘光瞥到男人從旁邊拿了一個抱枕,蓋在了大腿上,看樣子身體再次失控。
他雙腿交疊,換了個姿勢,朝旁邊挪了挪上身。
可牧夕璟很快就纏了上來,非要緊貼著他,看完整部電影。
電影結束,兩人躺上床準備睡覺。
有牧夕璟在,自然不可能讓禾曄輕易入睡,纏著他索要晚安吻,直到親滿足了,才讓禾曄睡下-
第二天清早,禾曄毫無意外地在男人懷中醒來。
他不知道其他小情侶是不是都像牧夕璟這樣,睡前晚安吻,睡醒早安吻,就連洗漱後都要索個吻,親個沒完沒了。
直到禾曄被糾纏煩了,他才稍微消停。
兩人在酒店裡吃了早餐,收拾好各自的東西,由牧夕璟與節目組做好交接,打車去往機場。
將近三個小時的飛機,等他們到商璽巷口時,已經將近兩點鐘。
牧夕璟一手拉著行李箱,另一隻手下意識去牽手,但被禾曄抬手躲開了。
“牧夕璟,我們確定關係的事情,我還不打算告訴父母。”
牧夕璟滯了半秒,點頭應好。
禾曄破天荒地多叮囑一句:“在他麵前不準有曖昧舉動。”
牧夕璟心底有些失望,但還是再次應好。
兩人像往常那般,並肩走入巷子。
紙紮店裡,禾爸正躺在太師椅裡打盹兒,聽到行李箱滾輪的聲音,立馬站起身,小跑到店門口,伸著腦袋朝外瞧。
“呦,兒子、小牧你們終於回來啦!”
牧夕璟淺笑著客氣打招呼:“禾叔叔吃過午飯了嗎?”
“我吃過了,你倆還沒吃吧?”
牧夕璟回道:“吃過了。”
禾爸招呼道:“快進來休息吧,坐車也挺累的。”
禾曄率先邁入店中,將背包隨手丟在椅子上,坐在另一張椅子上休息。
牧夕璟倒不見奔波的疲憊,與禾爸閒聊著:“禾叔叔在店裡,這幾天怎麼樣?”
禾爸立刻開始倒苦水:“嗐,彆提了,天天都有人上門,說想見小曄,還各種明裡暗裡地拋出條件,讓我幫忙勸說小曄進入他們的單位。”
“兒子,你現在可真是太搶手了,當初你爺爺那麼厲害,也沒混到你這份兒上。”
“不過你爺倆倒是一個臭脾氣,都不喜歡拘束,當初你爺爺懶得應對那些人,也是把我拉過來擋槍。”
禾曄問:“他們還來?”
禾爸:“來啊,上午的時候我剛送走兩個。”
禾曄:“……”
禾爸見他臉色難看,說道:“你要是真不想見他們,要不然先咱家回家休息吧,正好你媽整天念叨你呢,後天就是中秋節了,她天天晚上問我,你那綜藝節目什麼時候拍完,能不能趕上回來過中秋。”
若是往常,禾曄肯定毫不猶豫地拒絕,可今天卻生出了些許遲疑。
他遲疑片刻,還是拒絕道:“算了,家裡太吵。”
原本兩個小孩子,就夠禾媽和保姆阿姨忙的,要是他再回去,禾媽肯定更勞累。
禾爸歎氣,感慨道:“早知道你這麼不喜歡小孩,當初……”
“爸。”
禾曄出聲製止了他後麵的話。
牧夕璟在旁邊岔開話題道:“要不然去我家吧,家裡隻有我一個人。”
禾爸聞言,讚同道:“也行,小牧跟咱住同一個小區,你要是累了就去他家睡一覺,晚上正好回家吃晚飯。”
禾曄正思忖著,就聽到店門口傳來一道男人詢問:“請問,這是禾曄,禾老板的紙紮店嗎?”
他坐在椅子上的動作一頓,聽著禾爸出去應付,不敢回頭。
禾爸也知道他不喜歡,便沒讓那人進來,堵在門口將人給打發了。
等那人走遠,禾曄不假思索地站起身,對牧夕璟說:“走吧。”
他從背包裡翻出棒球帽、口罩戴上,帶上拿著行李的牧夕璟朝巷子外走去。
之前買房子的時候,牧夕璟、禾曄兩人的目的一樣,離紙紮店近,周圍有繁華的廣場,衣食住行方便。
小區距離商璽巷隻有幾百米,走路十分鐘左右,小區的環境很不錯,是一個中高檔小區,禾曄給家人買的房子在12棟樓,牧夕璟家在8棟,離得不算遠。
兩人進入小區,正朝牧夕璟家走,突然從旁邊穿出來一道白影。
“小心。”
牧夕璟眼疾手快地護著禾曄朝旁邊挪了半秒,躲開了那道白影的撞擊。
“哎呀,宸宸,你彆跑了!”
一個頭發斑白的老頭在後麵氣喘籲籲地追著。
他一邊跑一邊喊道:“保安,保安快攔住他,彆讓他跑出小區!”
禾曄腳步頓住,朝他們跑過去的方向望過去。
牧夕璟已經坦白了身份,便也不再裝作看不到,說道:“這男生被鬼上身了。”
禾曄:“嗯。”
剛剛男生從他身邊跑過去的時候,他感覺到了對方身上的陰氣。
但他不是個多事的人,懶得去管閒事。
“走吧。”
禾曄收回視線,繼續朝前走。
說來也巧,剛剛那個追男生的老頭竟也是8棟樓的住戶,抓住男生後,便強行往家拖,正巧與等電梯的禾曄、牧夕璟同乘一部電梯。
兩人進入電梯廂裡,禾曄看清了被鬼附身的男生,應該是個十幾歲的高中生,模樣白白淨淨的,帶著一副黑色窄框眼鏡,額頭黑青,眼神呆滯,嘴巴發白,手上不停地掙紮,試圖擺脫老頭的束縛。
男生將近一米八的個頭,比老頭高小半個頭,再加上被鬼附身,力氣極大,幾下掙紮就讓老頭招架不住,被推了個踉蹌。
眼看老頭後退兩步就要歪倒,禾曄伸手將人扶住。
“謝謝,謝謝,真是不好意思啊。”
禾曄沒應聲,抬眸朝男生看了一眼。
老頭察覺到兩人的視線,出聲解釋:“我孫子這兩天心情不好,剛才又跟他媽吵了一架,這才跑出去,真是見笑了。”
禾曄隻點了下頭,沒應聲,隨手從口袋裡掏出一張驅邪符遞過去:“回去燒了,紙灰摻著水給他喝下去就好了。”
老頭微微一怔,有些局促道:“你們看出來我孫子中邪了?”
牧夕璟替禾曄回答:“嗯,他這是被鬼上身了。”
老頭詫異道:“你們是大師嗎?”
牧夕璟笑而不答,隻讓老頭將禾曄手上的符紙接走。
正巧,電梯到達23樓,牧夕璟帶著禾曄從電梯裡下來,伸手去開2301的指紋鎖。
牧夕璟買的120平的大兩室三廳,一間主臥,一間書房,除了客廳、餐廳,還有一個健身廳,擺著不少健身器械。
雖然已經出去十來天時間,但家裡依舊乾淨的一塵不染。
牧夕璟拿出一雙新拖鞋放到禾曄腳邊,自己一邊換鞋一邊問他:“喝茶還是果汁?”
禾曄:“茶。”
牧夕璟嗯了聲,先去盥洗室淨手,又走到茶水吧台,衝泡茶水。
禾曄換好鞋,也去洗了下手,在沙發上坐下,等著牧夕璟端來茶水。
他第一次來牧夕璟家裡,但可能隻有他們兩個的緣故,禾曄並沒有感覺到拘謹。
牧夕璟端著茶,在他旁邊坐下,關切詢問:“需不需要睡一覺,我已經讓阿姨更換了床品。”
禾曄搖頭:“不困。”
在飛機上他睡了一兩個小時,這會兒雖然疲憊,但沒有困意。
“放一部電影看吧。”
他過來主要是想躲開那些人的糾纏。
“好。”
與禾曄一起,他覺得做什麼都挺有意思。
牧夕璟從抽屜裡拿出遙控器,打開投影儀,找了一部禾曄感興趣的影片播放。
然而影片剛播放十幾分鐘,門鈴突然響起,鈴聲有些急促,可以聽出按門鈴的人似乎很焦急。
牧夕璟起身,還沒走到玄關處,就聽到門外傳來老頭的詢問聲:“你好,請問這是剛剛那兩位大師的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