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 第 276 章
禾曄將注意力放在最後一家三口身上, 這對小夫妻很年輕,看起來三十歲不到的樣子,被青年抱著的小孩兩三歲的模樣, 看起來精神懨懨。
他問:“孩子撞邪了?”
剛剛看了前麵幾家,年輕夫妻對於禾曄能準確問出原因也不覺得稀奇了。
青年應道:“對, 這幾天不是寒衣節嘛, 我兒子就一直說看到了可怕的叔叔阿姨跟他招手,還要拉他去玩兒。”
“昨天中午1點多鐘,他吃的有點多,我媽就帶著他去樓下消食,結果孩子指著我們小區5號樓的某扇窗戶,說上麵有個阿姨從窗戶跳下來。”
“早在四五年前,那棟樓上確實有個小姑娘因為感情問題跳樓自殺了, 這兩天一到晚上孩子就哭鬨個不停,怎麼哄都不肯睡,到了白天又沒什麼精神, 所以特意來找禾老板給看看, 我兒子到底什麼情況,怎麼老是撞見那些臟東西?”
話落, 女人又立馬接話道:“而且這種事情已經不止一次出現了,早在之前我兒子就總是對著空氣自言自語,有幾次我媽帶著他在樓下廣場上玩兒。”
“他抱著自己喜歡的小玩具跑去樹蔭下對著空氣介紹, 說這是什麼什麼車, 自己最喜歡哪個車, 還衝著空氣遞玩具讓對方玩, 我媽問他在乾什麼,他說在跟一個漂亮小姐姐玩兒。”
“他當時說話的神態不像是假的, 感覺對麵真有小女孩兒似的,嚇得我媽趕緊給他抱走了。”
“有一次他還對這空氣邀請對方來家裡玩,差點給我們嚇死。”
禾曄聽完沒有露出半點詫異,應道:“嗯。”
年輕女人問:“禾老板,我聽小區裡的老人說小孩兩三歲,三四歲的時候天眼還沒閉合,所以很容易看到我們大人看不到的東西,是真的嗎?”
禾曄:“是。”
她又問:“那我兒子這種情況怎麼解決呀,他這兩天哭得嗓子都啞了,我擔心再這麼下去,他會生病。”
禾曄看向青年懷中的孩子,說道:“這幾天晚上外麵太鬨騰,天黑後不要再帶他出門。”
他說著,快速畫了張安神符,幫小孩安神固魂。
之後又畫了道鎮宅符,讓他們貼在大門上,確保小鬼不敢上門打擾。
青年看著手上折疊起來的符紙,問:“禾老板,這樣就行了嗎,我們需不需要去什麼道觀裡求個護身符給他帶在身上?”
女人應和道:“是啊,他這老是跟空氣說話,還挺嚇人的。”
禾曄安撫道:“沒事,他們玩這麼多次都沒事,說明對方沒什麼惡意,你們不用過多乾涉,等他歲數慢慢長起來,天眼閉合,也就看不到了。”
兩個年輕夫妻互相對視一眼,都露出了為難神色,顯然他們對那些東西做不到坦然接受。
禾曄倒也能理解,說道:“如果你們不放心,也可以去北莊觀求個物件給他帶上。”
青年聞言,立馬應好:“那就多謝禾老板了。”
禾曄衝他們點頭,報出價格,目送對方付錢後離開。
等他們走遠了,禾爸說了句:“他們很可能會去求個物件給孩子帶上。”
“嗯。”
禾曄隨口應了聲,起身拿起硯台去清洗,忙完後淨手去吃飯。
牧夕璟比他早一會兒起來,隻不過禾曄洗漱完就開始給人看事兒,沒顧得上跟他說話,牧夕璟也很明事理,從頭至尾安靜地坐一旁看他忙碌。
期間,禾媽與牧夕璟家阿姨分彆送湯、送飯過來。
禾媽原本還想關心寶貝兒子幾句,見他正忙,便放下東西走了。
就在三人吃飯的空檔,又有顧客找上門來,掀開暖簾試探著問:“請問這是禾老板的紙紮店嗎?”
不等三人應聲,女人已經看清店內三人的容貌,滿臉驚喜地走進來:“誒,你們就是禾老板跟牧助理吧!”
看樣子是他們的粉絲。
牧夕璟停下手中的筷子,客氣詢問:“你好,請問有什麼事?”
“你們好,我是你們的粉絲,最近遇到了一些事情,特意乘車過來,想找禾老板幫忙給看看。”
牧夕璟:“稍等,讓他先好好把飯吃了。”
青年女人立即點頭:“好的好的。”
牧夕璟指了指旁邊的椅子,讓她先坐。
禾曄吃過飯,重新去洗手間淨手漱口,坐回長木桌後的椅子上時,順便看了青年女人的麵相。
女人的麵相不太好,親人緣淡,子女緣也不好,屬於吃力不討好的那一類人。
年輕時兄弟姊妹多,不受父母重視,能分到的寵愛和關注不多,再加上她一臉苦相,單眼皮,塌鼻梁,嘴角下彎,不知是不是婚後生活不如意造成她這樣的麵相,不笑時渾身都散發著一股怨氣。
她有三個女兒,一個兒子,重輕女的思想嚴重,導致三個女兒都跟她不親,在丈夫和兒子那兒也得不到尊重。
她現在身體不佳,陰盛陽衰,氣虛血虧,兩三年內會得一場重病,就算治好了也會落下病根。
禾曄收回視線,照例詢問:“女士想看什麼?”
青年女人雙手攪在一起,有些緊張:“禾老板,我想讓你幫忙解個夢?”
禾曄問:“什麼夢?”
青年女人:“最近我老是夢見同村的幾個鄰居跟我說話,可那幾個鄰居都是已經去世了,我原想著可能是寒衣節的緣故,但前天我突然流鼻血,晚上我又夢見自己和那幾個鄰居圍坐在一起閒聊,她們說我要遭報應,還說什麼讓我跟她們一起走,不然老了沒人照顧。”
“禾老板,我看網上說夢都是反的,但又查不到這夢是什麼意思,能不能請你給解一下?”
禾曄沉吟片刻,問:“你平時對自家孩子怎麼樣?”
青年女人立馬接道:“很好啊,我恨不得把兒子當眼珠子疼,他是我的命根子,我怎麼可能對他不好。”
禾曄皺起眉頭:“你三個女兒呢?”
“女兒……”青年女人愣了下神:“女兒也很好啊,平時沒少過她們吃穿,她們也都很懂事,平時還心疼我累,幫著我分擔家務,一個比一個孝順。”
禾爸又問:“兒子平時會幫你做什麼?”
青年女人一說起兒子,眉眼間噙起笑意,神情上多了幾分得意:“那可多了,我兒子彆看是家裡老小,卻是最懂事的,平時都會幫著三個姐姐乾活,掃地、丟垃圾、洗碗這些全做,現在隻要四個孩子在家,我就隻用享福,什麼都不用做。”
禾曄看著她得意的神色,斂眸應道:“抱歉,不擅長解夢,女士還是另請高明吧。”
青年女人怔住,不敢置信道:“禾老板之前在直播間裡幫人解過夢,怎麼會不擅長呢?”
禾曄眸色冷寒地看著她,沒有應聲。
青年女人瞬間反應過來,禾曄這不是不擅長解夢,而是不想給她解夢。
她得意的神情消失殆儘,瞬間換上了驚慌的神色:“禾老板,我這夢很凶嗎?”
禾曄依舊沉默不語。
“不是,禾老板你怎麼不說話,我這夢是不是什麼大凶兆啊?”
牧夕璟、禾安康見她情緒變得激動,立即站起身,生怕她撲到桌子上,不小心傷到禾曄。
“禾老板,這夢到底怎麼了,她們說我會遭到報應,要帶我走是什麼意思,還說我以後沒人照顧,這是說我兒子要出事嗎?”
聽她這麼說,禾曄更沒有幫她的想法。
這人重男輕女的思想已經根深蒂固,根本不可能因為他一兩句話改變,說了也是白說。
但禾爸卻沒有他這麼好的忍性,忍不住吐槽道:“嘿,你這人怎麼張口兒子,閉口兒子的,難道你家就一個兒子,那三個女兒不是你親生的?”
“就你偏心成這樣,小心傷了三個丫頭的心。”
青年女人卻嘴硬不肯承認:“我沒有偏心呀,兒子、女兒都是我的孩子,我哪個都疼,隻不過兒子最小,我平時會照顧的多一些,女兒現在都比較懂事,能互相照顧,不需要我操心太多。”
禾爸態度變得冷淡:“也許不是她們懂事,而是得不到你的疼愛,被迫長大,行了,我兒子剛才說了讓你另請高明,你還是找其他大師給看看吧。”
青年女人臉色變得難看,眼底還帶著幾分不解,似乎不太明白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竟然被禾曄針對?
她心裡也存著火氣,但也知道術士輕易得罪不起,更何況她是禾老板的粉絲,還清楚禾老板的本事和手段。
“行吧,那我就不打擾禾老板了。”
禾爸將青年女人送出紙紮店,在門口站了好一會兒,直到對方走遠,他才掀開暖簾重新回到店內,對其他兩人吐槽:“這女人可真是夠偏心的。”
禾曄沒應聲,牧夕璟倒是很給麵子地應了聲:“是。”
禾安康好奇道:“誒兒子,剛剛她說的那夢是什麼意思啊,你為什麼問她對自家孩子怎麼樣,她這夢跟孩子有關嗎?”
禾曄:“不是。”
禾安康追問:“那是什麼?”
禾曄:“她身體要出毛病,但她的親情緣很淺,估計到時候會像夢裡那些鄰居說的,太過偏心,落個無人照顧的下場。”
禾安康回想了下剛剛那個青年女人,她身形不高,看起來年歲也不大,估計也就三十多歲的樣子,身形瘦弱,沒想到年紀輕輕就要重病纏身,不由地感歎。
“誒——,她命裡有這一劫,我們也沒辦法,之後怎樣就看她的個人造化了。”
禾曄:“嗯。”
的確是看她個人造化,能被那些去世的鄰居一同指責,說明她平時對孩子們的偏袒行為全被鄰居們看在眼裡,自己種下的因,最後承受結出的果,外人終究不便參和其中。
禾曄正要起身,暖簾再次被掀開,一個陌生的男人麵孔探進來:“你好,請問這是禾老板的紙紮店嗎?”
……
一整個下午,禾曄都在斷斷續續的忙碌中度過,就連禾爸什麼時候走的,他都無暇顧及。
眼看外麵天色逐漸暗下來,禾曄起身將最後一位顧客送出巷口。
回來時,他剛走到半路,就有陰差從他身邊路過,行色匆匆,看得出這幾日任務繁重。
今晚,禾曄倒不用再守夜,回到店裡時,牧夕璟已經將飯菜擺上茶幾,正等著禾曄洗手吃飯。
吃過飯,伴隨著外麵的鎖鏈聲響,牧夕璟點開了直播。
因為寒衣節,禾曄已經兩天沒直播,那些粉絲一進來照常叫喊著想他。
魔王愛喝冰美式:【禾老板,我要譴責你,你現在太擺爛了,節目不錄,直播不開,你知道我一天不見有多想你嘛!】
我怕是要禿了:【是啊,禾老板你不能飄啊】
一千零一夜:【第九期不錄,第十期呢!】
我的工作日記:【不要偷懶啊,把我勤快的禾老板還回來!】
偷來的時光:【我去,姐妹們彆喊了,你們快看禾老板的臉色,感覺好差啊!】
陪女兒上學啦:【是的,兩天不見禾曄怎麼變得這麼疲憊?】
家裡有隻小肥羊:【禾老板,你這兩天不會跟小鬼打架受傷了吧?】
禾曄看到說自己臉色差的彈幕,不由看向直播的手機界麵。
因為這兩天通宵守夜,雖然補了覺,但他下眼瞼還是有淡淡青色,眉眼間有些疲色,至於膚色偏白,可能是他體溫偏低,造成的供血不足,連帶著唇色都些許泛白。
醉裡挑燈看賤:【我靠,禾老板你是不是病了?】
禾曄出聲回應:“沒有。”
漂洋過海來看你-:【牧助理,你是不是沒有好好照顧禾老板,怎麼把我們的寶貝照顧的這麼虛弱】
奶奶輩茄子:【某些人,切記索取有度啊,怎麼感覺禾老板快被你榨乾了?】
今天不想加班了:【彆太累著我們家禾老板!】
已經好幾天沒敢碰老婆的背鍋俠:“……”
第277章 第 277 章
眼看話題要偏, 禾曄出聲阻攔:“沒有,大家不要亂猜。”
他說著偏頭看向牧夕璟,對方瞬間會意, 默契地接過話頭,解釋道:“最近事情太多, 禾老板比較疲憊, 所以今晚卜完三卦就結束,我會替大家監督他早點去休息。”
叫我外婆張:【好奇,忙什麼事情?】
登山愛好者:【我看昨天的直播,節目組解釋禾老板請假是因為寒衣節,想知道禾老板在寒衣節這天需要做什麼?】
橙子的手作畫:【同問】
自由小公主:【禾老板不會像電影裡演的那樣,白天睡覺,晚上出去捉鬼吧?】
小飛棍來嘍:【真的假的, 我想看!】
一顆爆米花:【我也想,請禾老板現場直播】
是深深啊:【建議直播增加時長,卜完卦帶我們去捉鬼!】
77溫小姐:【如果是這樣的話, 禾老板不參加綜藝好像也沒關係】
加加禿驢:【我要看捉鬼!!!】
牧夕璟:“大家冷靜, 寒衣節隻是一個祭祀去世親人的節日,大家平常心就好, 不要過分迷信。】
醋溜魷魚:【嗯?算命直播間勸我不要太過迷信?】
皇帝陛下:【好魔幻的世界】
ashley:【牧助理,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丫頭你好可愛:【笑死,你在砸自家老板飯碗嗎?】
蘋果金桔大鴨梨:【禾老板, 換助理吧!】
我是真的困了:【哈哈哈, 我排隊應聘。】
與世隔絕的秘境:【我八字硬, 選我!】
牧夕璟卻不覺得自己說錯話, 見網友起哄要開除他,也隻是一笑了之, 抬手敲了敲桌子,道:“好了,不鬨了,進入抽黑粉環節。”
禾曄看著直播間的彈幕,耳朵聽著外麵嘩啦啦鎖魂鏈敲擊的聲音,安靜地當一尊‘雕像’。
往常直播,禾曄的話就少,今晚更是寡言少語,惹得牧夕璟一直盯著直播間的禾曄,觀察他的精神狀態,見他眉宇舒展,神情溫和,心裡稍稍放心一些。
三個小時的直播,說短不短,說長也不長,直播間大部分網友都是抱著吃瓜的心態來看禾曄卜卦,吵吵鬨鬨中時間轉眼而逝。
之後閒聊時,網友們開始追問他下一期節目的事情。
不等禾曄開口,牧夕璟就主動幫他做出回應:“目前還不確定,但禾老板最近身體不佳,估計要休息一段時間。”
直播間的網友就開始追問禾老板怎麼了,是不是病了?
甚至還有網友猜測,是不是他卜卦泄露天機太多,遭到了天譴懲罰。
這評論一出現,就被其他粉絲懟了回去。
牧夕璟的臉色也變得難看,禾曄知道他開口可能要說難聽話,不動聲色地將手搭在了對方手背上製止。
他出聲解釋:“隻是天氣降溫,身體不佳,大家不用擔心。”
睡著了彆叫我:【天冷了確實容易凍感冒,禾老板你可要保護好自己的身體。】
禾曄:“嗯。”
怎麼總是丟東西:【牧助理,麻煩你好好照顧我家禾老板。】
這位網友說完,還刷了幾個禮物表示心意。
八百裡加急我想下班:【是呀,千萬彆讓禾老板病了!】
原本隻是粉絲們關心的話,卻沒想到一語成讖。
翌日,禾曄還沒睡醒,牧夕璟就察覺到懷裡的人在發燒,這段時間禾曄的皮膚一直涼涼的,可這會就算隔著睡衣,他都能感覺到對方身上的熱意。
牧夕璟半撐起身,伸手探上他的額頭,果然是燙的,他立即起身下床,從抽屜裡找溫度計。
38.2°
牧夕璟輕聲歎氣,一直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他站在床邊垂眸,看著還在熟睡中的禾曄,滿眼心疼。
不敢想象這二十多年的寒冬,他是怎麼熬過來的。
從禾曄不甚在意的態度能看出,他對這種情況早就習以為常,甚至不覺得有什麼問題。
如果自己能再早一點找到他就好了,至少可以在身邊多照顧他一些。
牧夕璟收起這股念頭,拿起床頭櫃上的手表看了眼時間,早上八點三十六分,還不到禾曄起床的時間點兒。
他幫禾曄蓋好被子,悄無聲息地走出房間。
時間太早,禾爸還沒過來,紙紮店裡漆黑一片,牧夕璟很喜歡黑暗的環境,所以並沒有去開燈,打開店門後,輕手輕腳地走了出去-
熟睡中的禾曄隱約聽到有人柔聲喚自己的名字。
“禾曄。”
他困得睜不開眼,隻眯著一條縫隙,看清對方是牧夕璟。
“嗯?”他聲音沙啞:“怎麼了?”
“你發燒了,先把藥喝了再睡。”
禾曄的意識還沒清醒,迷糊著伸手摸自己的額頭:“不燙。”
牧夕璟被他蠢萌的舉動逗笑了,耐心解釋:“你的手也在發熱。”
他說著伸手探上禾曄的額頭,他的手很涼,直接將禾曄冰的打了個激靈,腦子瞬間清醒,眼睛都比剛剛清明許多。
禾曄將他的手推開,嫌棄道:“你的手好涼。”
牧夕璟將水送到他麵前,問:“你對什麼藥過敏嗎?”
禾曄搖頭。
牧夕璟:“剛剛我去附近醫院裡讓醫生拿了感冒退燒藥,你先喝了,把體溫降下來。”
禾曄:“嗯。”
他這會兒已經清醒,感覺到自己腦袋發懵,聽話從男人手上接過幾個藥片,輕歎了聲氣。
牧夕璟:“怎麼了?”
禾曄將藥倒入口中,用水服下,啞著嗓子解釋:“知道會生病,但沒想到這麼快。”
每年冬天他都要大病兩場,但都是冬至前後,天氣最冷的時候,這次時間倒是提前了。
喝完藥,禾曄重新躺下,對牧夕璟道:“我再睡會兒。”
牧夕璟:“好。”
藥裡有安眠成分,禾曄這一覺直接睡到了下午兩點多鐘,等醒來去洗手間洗漱時,瞥見店裡坐著的三人都朝他望過來。
禾媽滿臉擔心地追過來詢問:“兒子,你怎麼樣了,還燒不燒?”
禾曄站在洗手台前洗漱,寬慰道:“我沒事。”
洗漱完,他見店裡沒有其他顧客,猜測著應該是禾爸,或者牧夕璟將人送走了。
現在他紙紮店的地址暴露,昨天店裡來那麼多顧客,今天又怎麼可能一個客戶沒有。
正這麼想著,就看到一個中年男人掀簾詢問:“你好,請問這是禾老板的紙紮店嗎?”
禾爸立即起身解釋:“抱歉啊,禾老板病了,這幾天沒精力看事兒,您另找其他大師……”
話未說完,被禾曄製止:“爸。”
他轉頭看向中年男人麵相,啞著嗓子道:“先坐吧。”
中年男人見他麵前的茶幾上擺著保溫桶,立馬反應過來:“沒事沒事,我不急,您先吃飯。”
禾媽幫他盛了碗煲的湯,低聲問:“兒子,你不休息嗎?”
禾曄:“沒事。”
還沒等他把飯吃完,又有幾個客戶組團找上門來,跟昨天一樣,一個客戶一個客戶送走,忙了整整一個下午,直到天色將暗,禾曄讓牧夕璟在巷口立了一個天黑勿進的牌子。
這個時間點兒,紙紮店裡再次剩下禾曄、牧夕璟兩人。
禾曄坐在長木桌後玩遊戲,牧夕璟走過來伸手去探他的額頭,眉宇皺起。
“又燒了。”
下午在看事兒中途,牧夕璟湊空給他量了一次體溫。
36.8°,溫度算是降下去了。
但這會兒天色一黑,鬼巷裡的陰氣滋生,禾曄的體溫也跟著升高。
禾曄不在意道:“晚上容易燒起來,等會喝點藥就好了。”
牧夕璟看著他微微泛紅的膚色,擔心道:“禾曄,讓醫生上門來給你看看吧,保證他出去後不會亂說。”
他知道禾曄不去醫院,是擔心自己的體質太特殊,引起院方注意。
禾曄看了眼手機時間:“不用了,還有半小時直播,時間來不及。”
牧夕璟道:“我已經掛了請假條。”
對於自己擅作主張的決定,他已經做好被禾曄斥責的準備。
可是並沒有,禾曄知道今晚不用直播,也隻是淡淡應了聲好,便繼續低頭玩自己的遊戲。
過了幾分鐘,禾曄察覺到周圍太過安靜,疑惑地抬頭朝牧夕璟望去,見對方正坐在茶幾邊的椅子上,一瞬不瞬地盯著自己,眸色黑沉,不知道在想什麼。
他放下手機,與其對視。
片刻後,禾曄嘴角微微上揚,對牧夕璟招了下手。
牧夕璟雖不高興,但還是走到他旁邊。
禾曄仰頭看他,伸手拍拍他硬邦邦的腹肌,寬慰道:“不會有事。”
他每年都是這麼過來的,身體早已經習以為常,隻覺得牧夕璟過分憂慮了。
他看了眼時間,將手機蓋在桌麵上,站起身對男人發出邀請:“一起洗澡嗎?”
可能是禾曄第一次主動,讓牧夕璟猝不及防地愣了下神,沉吟道:“不行。”
禾曄挑眉:“你不行?”
牧夕璟聽出這話裡含有深意,苦笑道:“你在生病。”
禾曄也不強求,朝休息室走去,隨口丟下一句: “這病要持續半個冬天。”
也就是說牧夕璟要忍的話,可能要幾個月不能碰他。
牧夕璟聽出他話裡的暗意,站在原地看著禾曄消瘦的背影,暗自歎氣。
這段時間因為禾曄身體的緣故,他一直忍著,原本想等寒衣節忙完,再好好欺負一番,沒想到他突然病了。
雖然知道禾曄這麼做是想轉移自己的注意力,讓他放鬆心態,但牧夕璟還是舍不得折騰他。
然而,這點理智也隻是保持了一分鐘。
一分鐘後,禾曄回到休息間換下衣服,拿起浴巾隨意地裹在身上,倚靠在牆邊,對著站在原地的男人勾了下手指:“過來。”
‘啪嗒——’
牧夕璟看著麵前白皙到發光的禾曄,腦中理智的那根弦兒瞬間崩斷。
第278章 第 278 章
翌日, 禾曄迷糊中感覺到一隻微涼的大手探上自己的額頭,睜開酸澀的眼睛,看到牧夕璟正在認真地感受著他的體溫。
男人見他醒來, 關切詢問:“身體有沒有不舒服?”
禾曄搖頭。
昨晚他被牧夕璟當易碎瓷器似的對待,完全沒有了往日的霸道放縱, 一副生怕給他撞散架的架勢, 要了兩次之後,便去衝涼,硬生生讓自己冷靜下來,因此禾曄倒是招架住了。
牧夕璟見他醒來,便趁機給禾曄量了個體溫。
36.1°
體溫真的降下來了。
禾曄見他眉頭舒展,從牧夕璟手中抽出溫度計看了一眼:“放心了?”
牧夕璟唇角勾了勾:“嗯。”
禾曄掀開被子,下床洗漱, 正要刷牙,牧夕璟跟著湊過來。
兩人洗漱後,換下睡衣, 見時間還早, 正猶豫要不要出去吃個早餐,結果一打開店門, 就看到外麵站著幾個男男女女。
眾人看清他的麵容,紛紛客氣地打招呼:“早上好禾老板。”
禾曄:“……”
兩人出去吃早餐的計劃被打斷,牧夕璟將店裡的空調打開, 泡了杯蜂蜜水放在他手邊, 去旁邊點早餐外賣。
禾安康踩著九點準時過來上班, 看到店門開著, 一群人圍在長木桌邊,不由地驚奇, 問坐在門口茶幾邊的牧夕璟。
“小牧,你倆今天怎麼起來這麼早?”
牧夕璟低聲解釋:“昨晚沒有直播,禾曄吃完藥就睡下了。”
昨晚禾曄吃完退燒藥,躺下睡覺時還不到12點,的確比往常早了好幾個小時。
禾安康:“哦,那你們應該還沒吃早飯吧?”
牧夕璟答道:“已經點好了,等會兒我去巷口拿。”
快遞、外賣都不肯往巷子裡送,以往牧夕璟都會自己去早餐店裡買,但現在禾曄身體抱恙,他不放心留對方一個人應付這麼多客戶。
不過牧夕璟也沒湊太近,這些顧客過來大部分是為了驅邪,禾曄時不時就要畫張驅邪符,他離太近會感到不適。
禾安康並不知道牧夕璟坐這麼遠是這個原因,他以為牧夕璟是不想影響禾曄給客戶看事兒。
他朝人群那邊望了一眼,又問牧夕璟:“小曄還燒著嗎?”
牧夕璟:“已經退燒了。”
禾安康放心道:“那就行。”
他拿著自己的保溫杯,去裡麵接了杯水,坐回自己的小凳子上,開始忙事情,一邊綁骨架一邊與排隊等候的人閒聊,問他們什麼時候過來的?
有人說七點多,有人說八點,甚至還有早上六點過來,在巷口等到太陽出來,才敢往巷子裡進的。
他們大部分都是禾老板的粉絲,所以多多少少知道一些商璽巷裡的傳言,特彆是前段時間有個網紅深夜來巷子裡直播,直接被嚇瘋的事情上了熱搜,所以他們都知道這巷子晚上危險。
禾曄幫兩人看事兒、驅邪後,被拿到早餐的牧夕璟打斷,讓他先吃飯。
吃過早餐,又監督他吃了藥,才讓禾曄繼續忙工作。
看到禾曄吃藥,那些客戶都關切地詢問禾老板怎麼了,被禾曄一句普通感冒給搪塞過去。
這種事情一連忙了兩三天,直到十月初五,節目組馮大丞的助理打來電話,問禾曄的病情怎麼樣了。
看來他們一直很關注禾曄,就連他因病停播的事情都知道,牧夕璟知道對方是想說下一期錄製節目的事情,直接拒絕了。
“抱歉,第十期禾老板也無法參加,他現在病情不穩定,沒什麼精神,一到晚上就高燒,高助理如果有時間的話,我想跟你們聊一下禾老板終止節目錄製的事情。”
對方明顯是不想談論這個話題,最後找其他話題躲了過去。
兩天後,《探靈》開始第十期的錄製,在直播時幕後小姐姐解釋了禾老板缺席的原因。
禾老板的粉絲倒是知道他生病的事情,因為寒衣節過後,這已經一周時間,禾老板隻直播了一場,其他幾天都是掛著請假公告,弄得網友們紛紛猜測他是不是查出什麼重病?
其實禾曄沒網上說的那麼嚴重,白天他的體溫甚至比正常人還低一些,隻不過到了晚上溫度就會升高,牧夕璟便不準他開直播,想讓他好好休息幾天。
知道禾曄不想有金錢損失,他就往禾曄的賬戶上打了一筆錢,說要包下他這幾天的時間。
牧夕璟態度強硬,禾曄拗不過他,隻好同意。
其實就算不直播,禾曄每日也都有進賬,現在那些粉絲已經知道了他的紙紮店地址,每天早上禾爸過來店裡,就能看到門口站著不少男女老少,都說過來找禾曄看事兒。
時間在時而忙碌,時而清閒中度過,禾曄被禾媽每日燉湯滋養著,被牧夕璟精心照顧著,可病情卻不見半點好轉。
隨著寒冬來臨,外麵變得天寒地凍,隔幾天就下一場雪,或者小雨。
這天陽曆十一月末,S省迎來了一場大雪。
禾曄一覺醒來,巷子裡已經鋪滿一層厚厚的白雪,一腳踩下去,直接沒過腳踝。
他站在暖簾裡,倚靠在門框邊,看著牧夕璟拿著鐵鍬清理店門口的積雪。
大雪未停,還在簌簌下著,落在男人身上,很快將他的頭發‘染’白,牧夕璟這個豪門貴公子現在對於照顧他的事情真是越來越嫻熟。
第一次鏟雪,竟也讓人感覺到賞心悅目。
可能是察覺到禾曄的目光,他突然轉過頭來,與隔著暖簾的禾曄對視,臉上掛起笑容:“怎麼了?”
禾曄搖頭,將視線轉移到了彆處。
店對麵的屋簷上同樣積了非常厚的一層雪,這對上了年頭的房子來說會造成壓力,禾曄提醒正在認真乾活的貴公子,讓他先清屋簷上麵的雪,這樣等下就不用二次清理。
因為雪下太大,禾曄便沒讓禾爸來店裡,因此紙紮店裡一整天都隻有他們兩個人。
禾曄在門口看了一會兒,站的有些累,便坐回東南角,安靜地做紙紮。
牧夕璟清理了兩個多小時,才將店門口到巷口清理出一條路來。
至於從紙紮店到閻王廟這段,直接放棄,反正除了他倆,也沒人往裡麵去。
這幾天禾曄生病,都是牧夕璟替他巡街,這些雪對牧夕璟來說,造不成障礙。
這場大雪短時間內似乎沒有要停的意思,天空一直不停地飄雪花,直到傍晚雪勢才見小一些,而早上牧夕璟清理出來的路,已經被重新覆蓋。
兩人吃過晚飯,禾曄見外麵堆著厚厚的一層雪,從紙紮店往閻王廟走,一腳踩下去直接到膝蓋,他轉頭對牧夕璟說今晚不用巡街了。
就這天氣一般人不會往鬼巷裡來,而且他們一直待在店裡,並沒有瞧見有人往巷子裡來。
既然不用巡街,天徹底黑下來後,牧夕璟就將店門關了,搬個凳子坐在禾曄身邊,陪著他看電影。
雖然禾曄手上有活,牧夕璟不能將人攬入懷中,但他很喜歡與禾曄安靜地獨處一室,不被外人打擾。
房間裡開著燈,空調傳來輕微機械轉動的聲音,椅子上橫著的平板正在播放經典老電影,禾曄手中的骨架時不時發出摩擦的聲音,氣氛融洽溫暖,將世界隔絕在外。
第二日清早,兩人吃過早飯,牧夕璟依舊去巷子裡清理積雪,禾曄繼續昨晚未做完的紙紮。
下午,禾曄吃過藥,感覺犯困,便去休息間裡躺下眯了會兒,等他醒來時,牧夕璟正坐在長木桌後剪輯時間,見他眉宇微擰,立即起身:“怎麼了,是不是又頭疼了?”
他說著,雙手已經搭上禾曄的太陽穴,幫他輕柔按摩。
禾曄攥住他的雙手手腕:“牧夕璟,你能去一趟閻王廟嗎?”
牧夕璟疑惑:“怎麼了?”
禾曄:“剛才夢見有小鬼說閻王廟裡有具屍體,你幫我過去看看。”
牧夕璟聽到有屍體,略微詫異,隨後點頭應好。
男人快速離去,禾曄坐在店裡等消息,幾分鐘後,男人出現在了紙紮店門口。
“有,是一具男屍,四十出頭的年紀。”
牧夕璟說著,掏出手機給禾曄看剛剛拍的照片。
閻王廟裡的殿門鎖著,男人隻能躲在屋簷下避雪,他滿臉驚恐的趴在地上,露出的皮膚發青犯紫,不知是被嚇死的還是凍死的。
禾曄問:“你見他從店門口路過嗎?”
“沒有。”牧夕璟猜測道:“有可能是翻牆回去的。”
禾曄將手機還回去,說道:“報警吧。”
既然出了人命,就不是他們能私自處理的事情了。
牧夕璟報了警,一聽說有命案,對方出警很快,不到十來分鐘,就有兩名警察趕過來,事先了解情況。
除了巷口之外,一整條巷子裡就隻有禾曄一家紙紮店,兩名青年警察很快便找了過來對他們盤問,結果被禾曄的回答震驚到無言以對。
青年警察滿臉詫異:“請再說一遍你是怎麼發現閻王廟裡麵有具屍體的?”
禾曄:“做夢夢到的。”
他這麼篤定的態度讓兩名青年警察不敢置信地互相對視一眼。
其中一名警察還提醒道:“禾先生、牧先生,你們應該知道報假警的後果吧?”
禾曄看著他們沒說話,倒是牧夕璟出聲提醒:“既然你們不信,不如去裡麵看看?”
兩名青年警察倒是讚同了他的說法,隻不過昨天剛下一場大雪,紙紮店到閻王廟的路上白茫茫一片,根本沒有腳印的痕跡,也就是說短時間內他們沒有朝裡麵走過。
不過,這依舊不足以驗證禾曄做夢的說法,畢竟昨天雪下的很大,也可能是他們進去過,但腳印很快被雪覆蓋下去。
第279章 第 279 章
不過在沒有見到屍體之前, 他們不能確信真的有命案發生。
其中一名青年警察拿起店門口的鐵鍬開始清理路麵,另一名警察給同事撥去電話,並讓他們帶鏟雪工具過來。
十幾分鐘後, 又來兩名警察帶著鐵鍬過來,四人開始埋頭清理路麵。
禾曄在店門口站了會兒, 被牧夕璟帶回店裡, 讓他好好在房間待著,不要吹冷風以免凍著。
將近幾十米的路程,四名警察交替鏟了將近半個小時,其中一個警察還去附近找人拿了閻王廟的鑰匙。
禾曄照常坐在店裡看著電視,做紙紮,並沒有去關注他們,但很快外麵傳來交談的聲音, 牧夕璟聞聲望去,對坐在角落裡,視線受阻的禾曄說道:“法醫來了。”
“嗯。”
看樣子那四名警察已經打開閻王廟大門, 看到了屍體。
大概過了二三十分鐘, 早先過來的那兩名警察重新走入店中,臉上帶著難以置信的神色, 再次詢問:“禾先生,你確定是自己做夢夢見閻王廟裡有一具屍體,而不是親眼看到?”
禾曄搖頭:“不是。”
青年警察繼續詢問:“能問一下你是什麼時候做的夢嗎, 在夢裡是誰告訴你的, 都說了什麼, 對方長什麼樣子?”
“中午午睡, 兩名陰差,隻說閻王廟裡有一具屍體, 記不清他們的長相。”
地府裡陰差無數,禾曄根本記不清隻見過一兩麵的陰差相貌,這也是為什麼有些陰差認得他,他對那些陰差卻沒什麼印象的原因。
“陰差?”
做筆錄的兩名青年警察隻覺得他說的越來越離譜。
禾曄看出他們神情裡的質疑,但並沒有多解釋,跟普通人解釋這種靈異事件非常麻煩,浪費口舌,對方還不一定相信。
其中一名青年警察環視一圈紙紮店,看著架子上擺放的各種紙紮,沉吟道:“那你能招來那兩名陰差讓我們見識一下嗎?”
禾曄:“不能。”
記不得陰差的相貌,也沒有問對方名字、生辰八字,沒辦法將他們招來。
青年警察質問:“那你怎麼能證明這件事是你從夢裡得知的呢?”
禾曄:“……”
旁邊的牧夕璟適時接話道:“或許你們的潘所長可以解答這個問題。”
青年警察以為他是在向自己暗示上麵有人,不悅道:“什麼意思?”
牧夕璟掏出手機,找出潘洋鋒的手機號撥打過去,對方很快接通:“喂,牧助理。”
牧夕璟當著兩名警察的麵,打開擴音,將禾曄做夢夢到屍體的事情大致講述一遍:“現在他們不相信做夢的事情,可能需要你幫禾老板證明一下。”
對方沉默半秒,道:“雖然不清楚怎麼回事,但禾老板說做夢夢到的,估計□□成是真的。”
“現在他們在禾老板的紙紮店裡嗎?”
牧夕璟:“嗯。”
潘洋鋒:“我正好就在附近,現在立馬趕過去。”
今天正好是潘洋鋒的休息日,原本他正在陪妻女逛街,聽到有命案立馬就開車趕了過來。
他一身便衣,走路氣宇軒昂,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潘洋鋒一進入店中就認出兩名青年警察。
“小王,怎麼回事?”
“副所長。”被叫小王的人將午後牧夕璟打電話報警的事情大致說了一遍,潘洋鋒聽完,微微擰眉,問:“真有屍體?”
小王點頭:“嗯,法醫正在現場勘察。”
潘洋鋒望向禾曄,仔細詢問:“禾老板,那陰差有說這人是怎麼出現在閻王廟裡的嗎?”
禾曄:“沒問。”
潘洋鋒:“他們隻說閻王廟裡有一具屍體嗎?”
禾曄點頭:“嗯。”
潘洋鋒沉吟片刻,道:“那禾老板先休息,我過去看看。”
被叫小王的警察與另一名青年警察沒有跟隨離開,坐在茶幾邊的椅子上休息,禾曄讓牧夕璟給他們接了兩杯水,自己坐回東南角的小凳子上,繼續放著電視劇做自己的事情。
期間他能察覺到兩名警察投來的注視目光,突然出現命案,在沒有查到凶手之前,任何人都有嫌疑,禾曄問心無愧,便任由他們打量。
又過了幾十分鐘,潘洋鋒將手機遞過來:“禾老板,能幫我看看這個人的麵相嗎?”
禾曄接過來查看,手機裡的照片是一個青年的照片,看起來三十四五歲的年紀,傘眉,下三白眼,鷹鉤鼻,薄唇,骨腮突出,臉上棱角鋒利,眼神冷漠,神情嚴肅,一眼看過去就知道是個不好招惹的性格。
他長相一般,但桃花運很好,曾有過牢獄之災,身負三樁命案。
禾曄將自己看到的一一說出,潘洋鋒聽得連連點頭:“對,這是我們一直在追查的一名殺人犯,八年前他曾殺害新婚不到一年的妻子,之後又將妻子的爸媽砍死,潛逃省外,這些年D省的人一直在追查他。”
潘洋鋒說著用手指劃了下屏幕,照片換成了一具凍得黑青,麵容驚恐的屍體。
禾曄仔細看了對方的麵容,略微挑眉:“他整容了?”
潘洋鋒:“對,這也是為什麼D城警察這些年一直找不到他的原因。”
照片中的屍體變成了劍眉,眼睛也割了雙眼皮,填充了太陽穴,雖然鼻子,薄唇依舊,但整個麵相都發生了巨大變化。
禾曄盯著照片看了許久,得出結論:“他是被凍死的。”
潘洋鋒聞言,劍眉微微聳動:“能問問為什麼嗎,他的麵容驚恐,難道不是被嚇死的嗎?”
禾曄搖頭:“凍死的。”
他解釋道:“死者隻所以出現驚恐的眼神,應該是被閻王廟裡小鬼們纏上,發現自己行動受限,逃脫不了才露出驚恐神色。”
他伸手指了指照片中屍體的四肢:“他的手腕、腳踝上有青紫的印子,說明他生前被抓了四肢,他應該是昨晚或者今早淩晨凍死的,那個時間點兒閻王廟裡應該不會有其他活人。”
晚上的閻王廟裡小鬼肆意橫行,煞氣極重,活人躲進鬼門關口,想不死都難。
潘洋鋒點頭讚同:“對,剛才法醫查驗,說他的死亡時間是今早的淩晨三四點,的確是身體溫度失衡造成的死亡,他身上青紫的於痕不止四肢,還有肩膀,腹部,大腿、小腿,至少有十幾處。”
“但法醫並沒有在死者的衣物上找到指痕,隻找到了壓痕,並且周圍也沒有多人行走的痕跡,屍體生前也沒有任何掙紮,十分不正常,不過如果把這些行為歸到小鬼身上,似乎就合理多了。”
禾曄:“嗯。”
潘洋鋒提出疑惑:“禾老板,我一直想問,這裡的火葬場已經遷移多年,為什麼這條巷子裡還能這麼凶,竟然到了小鬼殺人的地步。”
禾曄:“這裡有閻王廟。”
旁邊有個青年警察問:“所以是那座閻王廟裡麵鬨鬼?”
“之前我聽說有個網紅深夜來巷子裡直播,結果直接被嚇瘋了,如果把這座閻王廟拆了,是不是就不會再有類似的事情發生。”
禾曄冷冷瞥他一眼,沒有搭話。
潘洋鋒也覷他一眼,笑道:“你呀,真是想得太簡單了,如果那座閻王廟能輕易拆掉,你以為這一片為什麼沒有被開發。”
出了巷子不遠就是廣場,旁邊還有高檔小區,臨著公園,可謂是十分繁華,可隻有這條巷子就像是被人遺忘了一般留在這裡,怎麼可能沒有原因。
潘洋鋒沒有跟他詳細解釋,轉頭對禾曄態度客氣道:“今天真是謝謝禾老板了,要不是你,估計我們還要一些時日才能發現這具屍體。”
這巷子裡已經沒有其他住戶,又因為是被堵了一個出口的鬼巷,平時根本沒人會來這裡,就算來也不一定會翻牆進入閻王廟裡,那這具屍體也就不知道什麼時候會被發現了。
現在得知屍體身份,又不是人為殺害,那這件案子便歸為死者潛逃時意外凍死,很快屍體被拉走,閻王廟大門重新鎖上,商璽巷裡再次歸為平靜。
這樁案子結案很快,第二天上午S省公安局官方賬號就發出了公告,表示之前在網上鬨得沸沸揚揚D城殺妻,以及嶽父嶽母案找到了凶手。
凶手於任龍在11月23日淩晨三點四十多分,凍死在了華福區某座閻王廟內,被熱心市民禾先生發現後報案……
公告一出來,下麵網友開始忍不住玩梗調侃。
AKA玫瑰公主:【閻王爺:你們這群笨蛋,連個凶手都抓不住,還需要我親自出手!】
鐵錘小阿姨:【閻王爺:嗯?這是個殺人犯,帶走帶走!】
彆急我還有大:【真的有這麼巧嘛,潛逃了八年多都沒被抓到,最後竟然凍死在了閻王廟裡】
吉祥如意兒:【我也奇怪,正常情況下他應該會跑的吧】
嘻哈布丁貓:【隻能說這閻王廟真靈驗,所以是哪裡,突然想去拜拜】
暗夜使者出現:【不是樓上瘋了嗎,你拜閻王爺保佑你什麼,保佑你長命百歲,還是保佑留你五更不死?】
與世隔絕的秘境:【我去,好嚇人,這凶手膽子好大,竟敢晚上藏進閻王廟裡】
最昂貴的是健康:【他人都敢殺,難道還會害怕一座破廟?】
身體健康八方來財:【誒,話可不是這麼說的,越是這種殺人犯,越是怕鬼神這些東西,因為會遭報應。】
清蒸毛肚兒:【我的關注點好歪,為什麼這次的熱心市民又是姓禾,而且還是在閻王廟裡發現屍體,我立馬想到了好幾天沒開播的,某人……】
我是蛋蛋呀:【我也是,不過應該不是禾老板吧,他不是生病了,在養病嗎?】
小貝殼不發光:【嗯……難說。】
蘋果金桔大鴨梨:【我去我去,華福區的某座閻王廟,禾老板就住在華福區啊,前段時間我還去了他的紙紮店裡,而且地圖上顯示他的紙紮店旁邊就有一座閻王廟!】
拒絕一份網絡惡意:【真的假的,我不信】
就這大小姐脾氣:【立馬打開地圖查看】
俺是一顆大果凍:【媽耶,作為S省的人我竟然不知道這裡有個閻王廟】
鈴兒想叮當:【禾老板這人是有點邪氣在身上的,這已經不是他第一次幫助警察破案了】
我要做小孩哥:【所以他都有時間幫警察破案,為什麼沒空直播!】
panvnivk:【是的,為什麼不直播?】
破事沒有被亂說:【沃德瑪,你們說的這個禾老板真的好邪性啊,他的紙紮店竟然開在鬼巷裡,難道他的東西不是賣給活人,而是專門賣給鬼的?】
第280章 第 280 章
被這位網友一提醒, 其他人也都好奇起來。
小羊味牛排:【媽耶,跟鬼能做什麼生意?】
過得剛剛好:【其實我也好奇,之前我跟朋友去過禾老板的店裡, 發現他店裡根本沒有客戶,我們在那蹲一整天也沒看到幾個人進巷子。】
愛上謝廣坤:【是的, 去那條巷子裡的人基本都是他的粉絲, 雖然是粉絲喜歡他,但也不可能買他店裡的紙紮吧】
拒絕沸羊羊多次:【禾老板現在的名氣很大,一場直播都能賺好多錢,應該不靠那家紙紮店盈利吧。】
愛吃鍋巴的巧巧:【我聽附近的人說那家紙紮店已經開好多年了,是禾老板爺爺的爺爺傳下來的,估計是禾家老爺子臨走前有囑托,所以就算沒客戶他們也一直開著。】
好吃的雞米花:【對, 那店裡不光禾老板,還有他爸爸,之前我們過去的時候, 他總是坐在櫃台邊看著電視編紙紮, 也不知道他編的那些紙紮最後都去哪了?】
禾曄大部分時間都在看著電視做紙紮,並沒有時間上網, 所以不知道網友們在猜測他們家紙紮的去向。
禾曄在店裡好好修養了幾日,雪化掉後,又有粉絲陸陸續續地找上門, 讓他幫忙卜卦, 因為人不多, 牧夕璟便沒阻止。
隨著天氣越來越冷, 禾曄就像是冬眠了一般,整天吃了玩, 玩累了睡,睡醒了吃,被禾媽的濃湯精養著,愣是不見長肉。
反倒是蹭飯的禾爸短短半個多月,胖了七八斤,被禾媽訓斥之後不準再蹭湯喝了。
禾曄的賬號被牧夕璟管理著,每周還會持續更新,之前直播的精彩剪輯片段,或者漫畫版的講述靈異事件。
對於網友們追問禾老板什麼時候直播的事情,牧夕璟回複過幾次,所以關注的粉絲都知道禾曄正在養病。
就在他沒有直播這段時間,白兔app上出現了不少同類型,甚至cos他的主播,不少粉絲跑來最新視頻下告狀,讓他趕緊直播,以免被其他主播替代掉,禾曄對此不甚在意。
也在他養病期間,《探靈》第十一期再次錄製,這次他們去的是一座鬨鬼大廈,聽說小鬼太凶,有好幾個節目組的人被纏上,一連做了好幾天噩夢,最後被境合宮的康道長化解。
可能是怕牧夕璟再提解約的事情,得知禾曄還在生病後,節目組就沒再敢多糾纏。
雖然禾曄請了病假,大部分粉絲都表示能理解,但一連請假三期,還是引起了不少網友的吐槽,說他一個普通感冒竟然養病養這麼長時間,怕不是得了什麼絕症吧。
之後網上開始出現大量禾老板命不久矣的輿論,說什麼禾老板泄露天機太多遭到天譴,不知道能不能挺過這一劫。
之前來紙紮店裡卜卦的客戶忍不住冒頭幫忙證明,禾老板隻是普通感冒,沒有網上說的那麼嚴重,接著就立馬有網友質問,為什麼普通感冒請假這麼久,一個大男人是不是太嬌氣了?
也有網友猜測禾曄是不是退出《探靈》節目了,隻不過雙方簽了保密協議,所以不能透露。
而《探靈》節目也趁著這波輿論,借機來邀請禾曄參加最後一期的錄製,一方麵是為了有個完美的收尾,一方麵是向觀眾證明網上的那些言論都是不真實的。
這次牧夕璟沒有做主,而是把決定權交給了禾曄。
這兩天他的身體有所好轉,晚上體溫不再升高,雖然一直低於正常人,但禾曄說這是正常現象。
禾曄幾乎沒怎麼猶豫就答應了。
倒不是想跟網友們證明自己還活著,而是覺得他們說的對,節目最後一期收官,自己應當出現做個收尾。
再者,他最近都快被牧夕璟養廢了,整天無所事事,除了編紙紮,就是畫畫、打遊戲,平時湊空玩一玩還好,時間長了總覺得有些膩。
而且因為外麵太冷,牧夕璟也不怎麼讓他出門,生怕再給他凍感冒了。
禾曄就是體溫低,抵抗力差,到底不是一碰就碎的瓷娃娃,被他這麼對待,時間一長也開始不耐煩了。
這也是為什麼牧夕璟這次沒有做主拒絕的原因。
禾曄答應參加第12期錄製,牧夕璟雖不讚同,但也不好說什麼,隻能提前收拾物品。
這期綜藝錄製是在隔壁K市,那裡的溫度與S省差不多,牧夕璟特意準備了保暖內衣、暖寶寶、暖手寶,甚至還帶了一套電熱毯,床上的四件套也是羊絨棉……
出發當天,禾曄看著慢慢兩大箱的東西,陷入沉默。
“不用這麼多。”
牧夕璟解釋:“都是你平時常用的東西。”
禾曄從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竟被養得這麼嬌氣,出門一趟需要帶這麼多物品。
禾爸在旁邊看著,竟也忍不住提醒:“小牧,你這給他養的也太嬌氣了,就出去兩天時間,你恨不得把半個家都給搬過去了。”
牧夕璟笑了笑沒應聲。
其實禾曄出門,他確實擔心,生怕再像前段時間那樣生病,反複高燒,弄得他束手無策。
其實第一次麵臨禾曄這種情況,牧夕璟確實很緊張,他找禾曄找了三十多年,其中艱辛隻有他自己最清楚,就是因為尋之不易,所以他才害怕再次失去。
而禾曄也感覺到了他的擔憂,之前那麼重欲的一個人,為了讓他好好休息,已經許久沒敢碰他,距離上次禾曄拉他洗澡已經過去將近一周多時間。
每晚他被牧夕璟抱在懷裡,都能感覺到身後的精神奕奕,牧夕璟還會趁他不注意時,悄悄弓身,若是他睡著了,他便會去衝涼,或者大冬天跑去店外在巷子或者大街上溜達,直到冷靜下來,再回來重新將人攬入懷中。
有幾次,禾曄直接被他身上的涼氣冰醒。
原本他還想看看牧夕璟能堅持多久,卻沒想到現在對方這麼爭氣。
因為是臨省,他們這次沒有乘機,而是讓司機開車一路高速過去。
牧夕璟特意選了輛寬敞舒適的商務車,半路上禾曄還能放下座椅好好睡一覺。
他們下午一點半出發,晚上六點多鐘就到了節目組預定的酒店。
進入酒店房間,禾曄隻需要坐在沙發上吃水果,鋪床,收拾東西這些事情,牧夕璟一人解決。
忙完這些,兩人出去吃飯,回來後牧夕璟去跟節目組交涉明天拍攝的事情。
他回來時,禾曄正在浴室裡衝澡,牧夕璟聽著嘩啦啦地水聲,腳步不自覺地停在了浴室門口,盯著緊閉的玻璃門,喉結上下滾動。
他想……他都快想瘋了。
可是現在脆弱的禾曄讓他害怕,生怕自己太過貪欲,把人弄壞了。
牧夕璟長舒口氣,將心思強壓下去,剛準備朝房間裡麵走,浴室裡突然傳出一道聲音:“牧夕璟?”
牧夕璟:“嗯。”
禾曄:“幫我把浴巾拿過來。”
牧夕璟:“……好。”
他將空調的溫度往上升了2度,去行李箱裡拿出提前準備好的浴巾,走入浴室。
牧夕璟原以為自己能忍得住,但隻是看到禾曄一個光潔的後背,他便失控了。
對此,禾曄早有預料,其實他倒不是故意用浴巾的借口引=誘牧夕璟,隻是在家被對方照顧習慣了,有時候忘記拿,牧夕璟都會提醒他,再不濟也會幫他送到洗手間門口。
失控便失控吧,禾曄也不是什麼無欲無求的聖人,酒店的床倒不用擔心塌掉的問題。
昏黃曖昧的燈光下,一夜放肆。
第二日清早,禾曄醒來,動了動酸軟的身體,真是自己種下的因,自己承受結下的果,希望不會影響今日的拍攝進度。
他麵無波瀾地起床洗漱,沒一會兒牧夕璟就纏了上來,從後麵攬住禾曄的後腰,一臉饜足地啞著嗓子問他:“還好嗎?”
“嗯。”
他淡淡地應了聲,給對方讓出一部分洗漱的地方。
兩人洗漱完,一起下樓去酒店裡的自助餐廳解決早飯。
一樓大廳,禾曄一出現就察覺到不少人的視線朝他投過來,萎衣更是驚訝地揮手打招呼:“早上好禾老板!”
禾曄衝她點頭致意,兩人一起進入化妝間。
萎衣一邊在椅子裡坐下,一邊與禾曄搭話道:“禾老板,你身體怎麼樣了?”
禾曄:“好一些了。”
萎衣:“那就好,我還擔心最後一期你不能來呢。”
兩人有一句沒一句的閒聊著,各自由造型師開始做造型。
禾曄是男生,五官精致立體,再加上他現在臉色白的沒什麼血色,基本不用塗粉,隻需要一些唇膏,給蒼白的唇色增添一些顏色,最後給頭發簡單吹了個造型。
禾曄弄好後,立即起身給其他嘉賓騰出位置,走出化妝間。
牧夕璟在外麵休息區坐著,見他出來,即刻起身走過來,將一個充熱的暖手寶塞進他手裡:“冷不冷?”
禾曄握著暖手寶,低聲安撫了句:“不用緊張。”
他每年冬天都是這麼過去的,不至於拍個綜藝就死掉。
不光牧夕璟擔心,馮大丞、以及其他嘉賓也都走過來關切地問他身體怎麼樣?
禾曄從不知道自己的人緣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好,一個普通感冒,竟被這麼多人記掛著,不過這一遍遍地重複回答讓他稍微有些煩躁,便在休息區的沙發裡找了個角落的位置坐下假寐。
彆人看到他在休息,也就不好再上前打擾。
這份清淨持續了半個多小時,在大家全部做好準備後,工作人員拿著大喇叭開始通知嘉賓們上車,表示綜藝錄製即將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