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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利葉拿了就走,五條悟鬆開順平,丟下一句“我去看看”就跟了上去。

留下車內的兩個大人一個小孩,三人麵麵相覷。

七海問道:“他要去買什麼?”  不知道為什麼,白發男人的神情很複雜,似乎有些一言難儘。倒是身旁的惡魔,很是興奮的樣子。

七海:“……”

他把車停在路邊,無奈地站在路邊等了十幾分鐘,才等到兩人回來。

五條悟讚道:“你一個咒靈,還挺有道德底線。那我多嘴問一句,那位成年了麼。”

五條悟和沙利葉再度坐上車。

沙利葉這才後知後覺地想起吉野順平。

少年拚命掙紮:“你要對我做什麼?!老師,救命!”

算了,等著吧。

家入硝子沒那麼多顧忌,轉頭看向惡魔手裡的黑色塑料袋,問:“買了什麼?我可以看看嗎。”

順平突然眼前一黑:???

七海建人懷疑地打量他們幾眼,最終還是沒多說,拉開駕駛座的門。

“哦,他說得對。”沙利葉說:“你還沒成年,捂著吧。”

五條悟深沉道:“這是為了你好,小孩子還是不要知道太多。”

關鍵時刻,五條悟良心發現,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吉野順平的眼睛。

五條悟招呼道:“都買齊了,七海,可以走了。”

“嗯?行啊。”

沙利葉大方且慷慨,非常樂於展示他為了求偶準備的道具,當場便低頭去拿袋裡的東西。

同為教師,五條悟覺得他和沙利葉比起來,他還是更有師德的。

順平搖搖頭:“我、我不知道啊!”  沙利葉:“當然,不然我會被轟出去吧。”

五條悟:“噢,那就好。你們真會玩。”

家入硝子和七海建人突然有了不妙的預感。

七海建人不得不再度停車,和家入硝子一起回頭,緊緊盯著那個黑袋子。

隻見惡魔從袋子裡掏出了幾個不可描述的道具,讚歎道:“人類的智慧真妙啊。”

兩人眼前一黑:“?!”

沙利葉:“我還買了這個。”

七海建人定睛一看,是一盒套套,頓時:“…………”

突然就懂了五條悟為什麼會一言難儘。

第88章混亂

“你們在說什麼啊?”吉野順平茫然又著急,左右擰動身體,試圖從五條悟的魔爪下逃離。

——沙利葉到底買了什麼,讓你們頻頻沉默,還用一言難儘的語氣打啞謎?身為老師的學生,我就沒有知情權嗎!

順平表示不服。

五條悟:“順平同學,難得我今晚有良心,勸你還是不要知道的好。”

家入硝子:“原來你也知道你平時很不做人?”

五條悟假裝沒聽見:“七海,快,開車!”

七海建人:“……”

七海建人閉了閉眼,認命地接著當司機。

“五條先生,我必須跟你說清楚,既然已經解除危機,我隻負責將你們送到指定地點——最多再將家入小姐送回高專。”

七海建人發出了打工人的鄭重宣言:“我是不會再接著加班的。”

“哈哈,你還是老樣子啊,七海。”

五條悟笑道:“知道了,萬一有延誤,讓伊地知過來就好!”

家入硝子在內心為伊地知點了一根蠟燭。

可憐的伊地知,每天都在被五條大魔王奴役。

車內燈光明亮,後座的金發男人還在對著光,一一檢查完手裡的物品,才把它們重新放回塑料袋裡。

五條悟笑道:“知道了,萬一有延誤,讓伊地知過來就好!”

“想告狀?”沙利葉嗤笑一聲:“你以為他就是什麼光明磊落的君子麼,不過是有賊心沒賊膽罷了。”

車內燈光明亮,後座的金發男人還在對著光,一一檢查完手裡的物品,才把它們重新放回塑料袋裡。

吉野順平緊攥著拳頭,咬牙道:“相原老師是非常好的人,他仁慈善良,每天都在辛苦救濟世人……就算是你,我也不能讓你就這麼詆毀他!”

“哦?看來他偽裝得很好啊。”沙利葉危險地眯起眼眸,似笑非笑:“你以為他是什麼好人?如果他真的是,那我又為什麼會存在?”

七海建人發出了打工人的鄭重宣言:“我是不會再接著加班的。”

沙利葉拖長了嗓音:“小鬼,看什麼看。”

可憐的伊地知,每天都在被五條大魔王奴役。

—最多再將家入小姐送回高專。”身於牧師,將其當做降身的受肉,好像有不為人知的原因。

沙利葉抬手重重搭在黑發少年的肩上,嗓音沉沉。

“你真的很沒有禮貌,小鬼。”惡魔不悅地說:“連‘老師’都不喊了,嗯?”

沉重的壓力如山一般附加在吉野順平的肩上,刹那間,吉野順平冷汗直冒,一動不敢動。

他再一次深刻地意識到,就算沙利葉和相原晴輝有著一模一樣的臉,但他們的靈魂、性格——甚至種族——都是截然不同的。

相原很好說話,偶爾還會開開玩笑。沙利葉卻無法容忍自己的權威被挑釁,心情好的時候萬事皆安,一旦有人惹到他,惡魔絕不退讓,絕不手軟。

睚眥必報、隨心所欲——這就是沙利葉。

吉野順平艱難道:“老、老師,對不起——”

搭在他左肩的手並沒有挪開,無形的咒力壓迫讓他幾乎喘不過氣來。就在這時,右肩突然又搭上一隻手掌。

當掌心接觸到他的時候,吉野順平明顯感覺到身體一輕,左肩沒有了壓迫他的力量。

可當他扭頭去看時,卻驚訝地發現沙利葉依舊沒有收回他的手。

隻是那隻大手與他的肩膀中間始終有一道隔閡,近在咫尺,又遠在天涯,怎麼也碰不到終點。

吉野順平沒有了解過五條悟的術式,因此並不知道是五條悟出手,用無下限術式將他包裹在內,護住他免受沙利葉的壓迫。

“太掉價了,沙利葉,你竟然跟小孩子發脾氣。學生活潑且敢於發言,這樣不好麼?”

五條悟佯裝痛心疾首,一邊說著,一邊拎起吉野順平,看似隨意地跟他換了一個座位。

現在後排的座位變成了:沙利葉—五條悟—吉野順平。  目的明確、速度飛快,一看就是有預謀的,絕不是普通的路過!

隨著精神鏈接的接近,他能夠感應到,他離彌生越來越近了。

五條悟變成夾在中央的了。

這種負能量不會直接傷害他的身體,但會造成間接傷害。比如影響他的情緒,讓他的想法容易走向偏激和極端,放大他的欲望,減少他的理智。

在滿車經驗豐富的咒術師眼中,吉野順平的確是個非常稚嫩的少年咒術師。

他能夠感知到的事情,久野彌生自然也可以。

彌生深吸一口氣,自覺找到了原因。

沙利葉哼笑一聲,懶得計較五條悟擺在台麵上的警惕。

米花町,武田宅。

簡而言之,就是精神狀態會變得惡劣,容易發瘋。

在敵我不明前,左右夾擊顯然是很危險的。顯然五條悟並不在乎,而且……

並且,隨著精神體的回歸,負麵情緒在削弱幾層後會跟著一同回到本體身上。

彌生必須預留一定的精神和體力,對抗殘留的負能量。

久野彌生已經很久沒有這麼暢快淋漓地動手了,再加上惡魔軀體的負麵能量衝擊,他消耗了大量精神力,十分疲憊。

久野彌生煩躁地翻了好幾個身,懷裡的抱枕都快被捏扁了,他還是沒能睡著。

彌生原本決定用睡覺來消化掉這次的情緒,順便恢複精神力。

跟頭頂掛了一把達摩克利斯之劍一樣,總有種危機感,讓他輾轉反側,根本睡不著。

但在迷迷糊糊準備進入夢鄉時,不妙的預感如影隨形,沉甸甸地壓在彌生的心頭。

就在他準備放棄,通宵打遊戲發泄的時候,突然感應到沙利葉正在向他靠近。  就遲疑了這麼一會兒,沙利葉已經快要停在他家門口了!

彌生不敢耽誤,火速與他鏈接。

久野彌生氣勢洶洶地衝進沙利葉的識海之中。

【大晚上的,你過來乾嘛?】

另一頭。

沙利葉正在指揮:“彆停大門口,換個方向,去房子的側麵……對,左邊。”

彌生的質問突然在他腦海中響起。

沙利葉並不意外,回複道:【來找你啊。】

彌生:【……你自由活動的時間可不多。】

沙利葉回答他:【正因如此,才要來見你。】

沙利葉並不是每時每刻都醒著的,每逢月圓之夜,他必定醒來。除此之外,月光強盛的時候,他可以強製蘇醒,隻不過力量會稍弱。

久野彌生莫名有些感動:【沙利葉……】

惡魔理直氣壯地說:【彆人都能貼,我不行麼?不能偏心啊。】

【當然行。】彌生縱容又大方:【貼,都可以貼!】

他又問道:【宿儺那邊都解決好了麼?】

沙利葉:【嗯,五條悟也來了,我跟他們都商量好了,你放心吧。】

久野彌生暗道:沒想到沙利葉看著隨心所欲、肆無忌憚,做事還挺靠譜。

不愧是他的人格,多省心啊。

彌生喜滋滋地盤算著,既然沙利葉都找上門了,反正他也睡不著,那就兩個人打一晚上遊戲好了。明早他補覺,讓相原自己坐車回去。  話音落下,彌生就感知到沙利葉已經站在了他的窗戶下麵。

彌生很是欣慰。

哎呀。

眾人:“……”

少年翻身下床,趿拉著拖鞋,一晃一晃、慢吞吞地走向窗邊,懷裡還抱著長條大號的鯊魚抱枕。

武田宅院自帶一個小院子,與道路隔著一道矮牆。

你們還是地下情?人類與咒靈版本的羅密歐與朱麗葉?

沙利葉:“嗯?因為不能被他家裡人發現啊。他的叔叔不會同意我們的事。”

他聽見窗戶被“噠噠”敲響,頓時加快了腳步。

**

彌生叮囑道:【你彆走正門,等我開窗後,你再翻窗進來。】

底下是表情無語的家入硝子,已經麻木了的七海建人,還有一臉緊張無措的吉野順平。

在此之前,彌生臥室的窗戶下方。

五條悟顯然對爬窗一事適應良好,甚至興致勃勃,隻是有些好奇地問:“沙利葉,我們為什麼不走正門?”

沙利葉就很沒形象地半蹲在矮牆之上,五條悟照舊緊緊跟在他身邊,不過沒有蹲著,而是穩穩當當地站在牆上。

不愧是他的人格,多默契啊。

五條悟依舊從容——也可能是因為戴著眼罩,看不出來表情變化。

沙利葉拖長嗓音:“還有——”  他問道:“還有什麼?”

沙利葉:“你們可以回去了。”

“那可不行。”五條悟笑容燦爛:“來都來了,見一麵又不會怎麼樣。”

反正就是死活不走。

沙利葉嘖了一聲:“難得你要看我做?”

七海和硝子:“……”

五條悟也僵了一瞬,隨即冷靜道:“彆做了,見一麵就走,或者給你一小時夠不夠?我還有很多問題沒有問你。”

沙利葉勃然大怒:“一小時?你在小看誰啊?!”

五條悟:“…………”

唉,大家的時間都緊張,沒辦法嘛。他又不是故意的。

七海建人忍不住道:“注意點,這裡還有未成年人。”

家入硝子:“以及一位無辜女士。”

吉野順平的表情從迷茫的清澈,再到逐漸震驚,做什麼,什麼做,是他想的那個嗎?

他的目光移到男人拎著的黑色塑料袋。

未成年不能看的……

那裡麵的東西,該不會是——!

吉野順平表情僵硬,神情有些驚恐。

五條悟覺得有些棘手和為難,正要多交涉幾句,沙利葉不耐煩地打斷他。

“算了,你留不留下等會看他意見吧。記住,今晚無論看到什麼,都不準說出去。”

沙利葉自覺商量完畢,又跟彌生溝通好了,直接拎著袋子翻牆而上,單手一撐,半蹲在  隻見一個介於與少年和青年之間,尚未完全長開的男孩子探出頭來,一眼就和他們對上了視線。

五條悟等人在底下仰著頭,想看看這位敢和咒靈談戀愛的純愛戰士究竟是何方神聖。

彌生:?

這還是個少年!

他的確是個顏值極高的少年,在月色下,他露出的一截手腕都白皙得像是在發光,五官精致,眉眼冷清,像畫中人一般漂亮。

他曲起手指,很是紳士地敲響窗戶,沒有直接破窗而入。

十秒後,窗戶的鎖“哢噠”一聲解開,被臥室裡的人向一側推開。

隻見少年的臉色逐漸蒼白,看向金發惡魔的目光帶著不敢置信的愕然。

但是,再漂亮,也不能攔住大家認清一個事實:

眾人:?

當惡魔高大的身形遮住月光,甚至霸道地往內擠時,底下眾人都看見少年下意識伸手推拒的動作,卻因力量過於懸殊,而無法撼動惡魔半步。

他懷裡還抱著鯊魚抱枕啊!

果然不該對咒靈的道德底線有所期待!

窗戶突出的一截窗台上。

這是一道平推的窗戶,寬寬大大,足夠容納一個成年男人彎腰鑽進來。

他甚至還學會了撒謊,這臉,哪有成年啊!

男孩的表情有些茫然,睡衣的衣領半翻,發絲亂糟糟地翹著,像是剛從床上爬起來。

眾人倒吸一口冷氣。  少年麵如白紙,因為恐懼而倒退了一步!

“五條先生!”七海建人厲喝出聲。

五條悟逐漸隱去笑容,肅著臉,冷聲道:“我知道。”

該死的咒靈。

他就不該因為沙利葉好說話而放低警戒,輕信了咒靈的鬼話!

**

久野彌生推開窗戶時,從底下投來明晃晃的視線實在太過矚目,讓人想忽略都做不到。

彌生沒有第一時間去管沙利葉,而是擰著眉,低頭往下看。

是好奇的路人嗎?

他心裡還想著怎麼在不驚動叔叔的情況下打發走路人,一晃神,就看見了五條悟。

……以及七海、硝子和順平。

四個人,整整齊齊地抬著頭,表情或好奇或八卦或淡定或興奮地看過來。

然後在兩秒內,全都呆住了。

彌生:??!!

他也呆住了。

沙利葉竟然不是自己來的,而是把他們都給帶了過來!!

彌生萬萬沒想到,沙利葉說的“五條悟也來了”不是指五條悟去了少年院,而是五條悟就在他家樓下!

然而,緊接著。

在一個呼吸後,

彌生非常清楚地看見了他們眼中的震驚與怒火。吉野順平更是一副恍恍惚惚的痛心表情,  彌生很想當場一巴掌把他扇下去,又不敢太過用力,免得暴露自己並不是個戰五渣的純粹普通人。

彌生:“……”

彌生:“…………”

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老師竟然是這樣的人。

五條悟:“我瘋了才會任由你騷擾人家!給我老實點!!”

隻能催促道:“快讓我進去啊。”

彌生大概能猜到他們在想什麼,大概是憤怒於咒靈欺騙他們,說帶他們去一個地方,結果是半夜爬窗要吃人。

五條悟甚至挽起了袖子。

跌坐在地的彌生:“……”

沙利葉:“要走的是你!彆攔著我!”

沙利葉彎腰往內鑽,又不敢用力推彌生,怕他摔跤。

距離成功爬床隻有半步之遙,沙利葉不由大怒地扒拉住窗沿:“五條悟,你乾什麼!”

“看”這個字都沒說完,沙利葉就被五條悟用力拽出了窗戶。

他用普通人的力氣推了推沙利葉,反而被男人往裡擠的動作弄得一個踉蹌,往後跌坐在地。

“你快走啊!”彌生小聲罵道。

沙利葉已經快要爬進去了,見狀朝他伸出手:“摔疼了麼?我還給你帶了禮物,你看——”

五條悟:“你還好意思問?是你想對人家花季少年做什麼!速速滾回來!”  ——麻煩兩位,你們一起滾出我的臥室,好嗎?

第89章混亂

“路上還誇你有道德底線,沒想到是我看錯人……不對,你根本不是人啊!”五條悟恍然大悟。

“滾!”

沙利葉極其不耐煩。

現實中,他正跟五條悟陷入了你來我往的罵戰和拉鋸戰。

識海裡,彌生也在對他進行情緒飽滿的友好問候,質問他為什麼要來這麼一出神來之筆,他的馬甲還要不要了,怎麼能把五條悟他們帶過來!

沙利葉一人應付兩人,一邊和五條悟“拉拉扯扯”,死活不走,一邊在心裡故作委屈地對彌生說“是他們硬要跟來的,我攔不住”。

此時的場麵一度陷入混亂之中。

久野彌生跌坐在地板上,默默看著沙利葉和五條悟爭吵。

他強忍揍扁沙利葉的心情,心疼地拍了拍染上灰塵的鯊魚抱枕,利索地從地上爬起來。

尚未完全直起身,就聽見“哢嚓”一聲,隨後麵前驟然發出一陣“轟——!”的巨響。

是沙利葉在和五條悟的拉鋸中,扒拉窗戶的力道越來越重,五條悟為了把他拽出民宅,不得不跟著加大力氣。兩人一個沒注意,直接把窗戶給掰脫框。

窗戶脫落也就算了,兩人對峙時還下意識都用上了咒力,直接將彌生靠窗這邊的牆給轟出了一個大洞。

關鍵時刻,彌生緊急拿抱枕擋在自己身前,條件反射地做好了防禦的姿勢,卻依舊被氣浪掀翻了一個跟頭,隻好順著氣浪“滾”——字麵意義——,以此在翻滾中卸  你們——

五條悟有些懷疑:“你喊他‘彌生’?你們認識?……我看不像啊!”

去氣浪的衝勁。

好,很好,等死吧!!

彌生雙手捧著花,上上下下、仔仔細細地確認花沒受損,連葉子都沒有磕掉半片。

彌生甚至來不及站穩,餘光瞥見放在書桌邊緣處的玫瑰永生花被風刮倒,即將摔落。

而且是秋哥給他的禮物!!

這可是由許多精細積木零件搭起來的超仿真玫瑰啊,就看現在臥室亂成一團的樣子,這要是摔了,零件還不飛得到處都是,絕對拚不回原來的樣子!

“呼……”

“彌生,你還好嗎——臥槽五條悟,你再不鬆手,我真的對你不客氣了!”沙利葉罵罵咧咧的。

一時間屋內狂風大作,臥室裡的家居擺件、各種裝飾都被吹得東倒西歪。

彌生根本不想理會這兩個半夜搗亂的人,正痛惜地看著櫃子裡的千年隼。

好像已經被抖掉一個戰艦部位了,好在亞克力展示櫃是全封的,零件不會散落得難以尋

彌生:“……”

儘管都下意識收斂許多,可一位特級咒術師和一位特級咒靈彼此對峙爆發的咒力氣旋還是不同凡響的。

他這才緩緩鬆了口氣,後知後覺地察覺到了四肢的疼痛。

彌生大驚失色,連滾帶爬撲過去,一路還帶倒了椅子和小茶幾,膝蓋猛地磕在地板上,半趴著,堪堪趕在永生花落地之前伸手接住了它。回,還可以拚回去。

至於其他沒有被固定住、摔得七零八碎的積木,那都不重要了。

就在此時,臥室門被人一腳踹開。

“彌生!!”

武田川吉穿著單薄的襯衣和睡褲,舉著槍衝了進來,神情既著急又嚴肅。

這麼大的動靜,武田川吉就是睡死了也得被炸醒。

武田川吉踹開房門,迅速環視了一周,第一時間將槍對準了原來的窗口處——如今已經是個半人高的破洞了。

男人一臉警惕地快速靠近正從地上爬起來的彌生,空出一隻手扶了少年一把。

期間,武田川吉全程都是用正麵對著兩個危險的陌生男人,眼神也不從他們身上離開。

合格的警察從不將背後暴露在歹徒眼前。

在武田川吉的眼裡,那兩人非常奇怪。

一個戴著眼罩擋住眼睛,勉強還算正常人。不過就是似乎有些眼熟。

另一個則是武田川吉重點警惕的對象。

那人隻穿了一條長褲,赤著臂膀,頭頂著一個碩大的黑山羊惡魔犄角,看著跟萬聖節熱賣的裝飾發箍很相似。男人金發碧眼,五官深邃,看著像是外國人。

武田川吉深吸一口氣,外國人又怎樣,外國人就可以半夜炸掉臥室的窗戶嗎?大半夜衣衫不整,該不會是變態殺人魔吧!

還是說……這是他的仇人,是故意上門來報仇的?

武田川吉麵沉如水,腦中思緒瞬息萬變。他當了這麼多年刑警,逮捕窮凶極惡的罪犯也有一卡車了,得罪的人更是數不勝數。  七海建人眉頭緊鎖,背著的咒具已然出鞘。

武田川吉喝道:“我是刑警,現在統統不許動,把武器丟下,雙手抱頭趴在地上!否則我有權開槍自衛!”

彌生心情極其複雜,應了一聲。

七海建人的視線與緊張的警察兼監護人先生對上了,他的聲音逐漸變低,艱難地把話說完整。

武田川吉注意到了金發男人緊緊護著的一個黑色塑料袋,心中很是緊張。

武田川吉:“你保護好自己。”

“……掩護那位少年撤退。”

武田川吉掩護著彌生,謹慎地往房門口慢慢挪動。他得保護彌生先撤離危險區域,順便讓彌生報警。

他微微側臉,先是低聲問道:“沒事吧?有沒有受傷?”

兩個嫌疑犯似乎被震住了,正當武田川吉準備再接再厲,命令他們投降的時候,從破洞裡又跳進來一個男人。

“五條先生,我來掩護……”

久野彌生渾身上下都在隱隱發疼,他搖了搖頭,鎮定地說:“叔叔,我沒事。”

“你們是誰,竟敢攜帶炸彈襲擊民宅!”

武田川吉不動聲色地把彌生往自己的背後塞,獨自擋在最前方。

誰知道會不會有漏網之魚記住了他的臉,回來找警察報複?

從突起的形狀來看,大概是幾個四四方方的盒子……該不會是炸藥吧?

例如……  他看清了屋內的情況。

被氣浪卷席變得亂糟糟的室內,持著槍、嚴肅沉穩的監護人、以及被監護人庇護著,小心露出半邊腦袋觀察情況的黑發少年。

此時,樓下傳來吉野順平的呼喊:“老師——五條先生,七海先生!需要幫忙嗎?”

武田川吉冷冷道:“原來還有同夥!”

五條悟:“……”

七海建人:“……”

感覺跳進東京灣都洗不清了。

五條悟擺了擺手,試圖解釋:“這位警察先生,你誤會了,我和七海不是壞人啊。”

武田川吉盯著七海建人手裡的刀,寒光凜凜,是把好刀。他麵無表情道:“是麼?隨身攜帶開刃長刀的好人?”

七海建人:“…………”

武田川吉舉槍喝道:“放下武器,抱頭趴下!”

彌生隔著叔叔,遞給沙利葉的眼神中滿是威脅。

【不準傷害我叔。】

沙利葉:“……”

他也沒打算動手啊,房間牆壁爆炸的事,真的是意外。

沙利葉再肆意亂來,也發現自己闖禍了。他皺了皺眉,好歹鬆開了和五條悟小學生打架一樣彼此擰住的手。

正要開口解釋,男人突然危險地眯了眯眼。

黑發少年躲在監護人身後,還不老實。他快速彎腰撈起腳邊的書包,把永生花的罩子扣  沙利葉冷不伶仃來了一句:“還好水原秋送的玫瑰沒有摔壞,對吧?”

他瘋狂想著解釋的理由,緩緩張口:“我——”

緊,低著頭把玫瑰往包裡塞。

房間可能被夷為平地,帶在身邊才是最安全的。

眾人:“?”

而且那不止一朵,是七朵。但不能說,說了沙利葉更加要翻天。

久野彌生感覺自己快要不能呼吸了。

彌生僵住了。

沙利葉冷笑一聲。

武田川吉:“?”

沙利葉定睛一看,心頭點起一把火。既是玫瑰花,又寶貝成這幅模樣……

彌生:“……”

他毫無防備,順口回道:“對啊。”

彌生:【……你是惡魔,不是醋精。】

沙利葉酸得一批:【我就站在你麵前,你竟然不看我,反而去管一朵花?】

彌生此前一直在與他用意念溝通,哪裡想到有朝一日也會被自己人下套。

武田川吉擰著眉,問道:“彌生,你認識這些人?”

沙利葉不依不饒:【那你這話就是承認了跟他有不可告人的關係,是吧!】

現場陷入了沉默之中,一片令人心死的安靜。

彌生:“……”

他在識海中大聲道:【沙利葉,你竟然賣我!】  微不可查地破風聲襲來。

五條悟和沙利葉幾乎側身。

沙利葉閃電般抬手,虛虛一握。再鬆開手掌時,一枚子彈正躺在他的掌心。

五條悟則是伸手搭住七海建人的肩膀,表情看上去很是苦惱。

七海建人沒有動,回頭看見兩顆子彈飛旋在半空中,不斷旋轉著,速度越來越慢,最終“啪嗒”掉落在地板上。

武田川吉有些震撼,徒手抓子彈,還有讓子彈無法靠近的能力……他們是異能力者?

不對,重點是他還沒來得及報警,哪來的第三方狙擊手,想要這三人的性命?

五條悟和七海建人想起被單獨留下的家入硝子,同時臉色一變。

下方果不其然隱約傳來喧鬨聲,七海建人轉身就跳了下去,怎麼來的就怎麼走了。

臥室內的眾人耳朵微動,都聽見了一陣腳步聲,目光齊刷刷地移動。

上樓的那幫人速度極快。

彌生本就在房門附近,一瞬間展現出了良好的戰術素養。

他拉著武田川吉後退幾步,半側身貼靠著牆壁,以免針對大門,被第三方入場的人從背後襲擊。

在這短短幾秒內,腳步聲越來越近。

來人就在一牆之隔的走廊上,似乎人還挺多!

彌生並不緊張,咒術界的最強戰力就在這裡,叔叔不可能出事。

他隻是很疑惑。

總覺得好像忘記了什麼東西。

下一刻。  保鏢隊長用身體護住兩人,語速飛快道:“對不起我們來晚了,小先生您沒事就好。我掩護你們,請快點跟我撤離!這幾個人很危險!”

忘記了秋哥留在他家附近的保鏢!

五條悟想了想,裝作不經意地伸了個懶腰,實則快狠準地用咒力割破了那個黑色塑料袋。

‘小先生’是什麼稱呼?為什麼彌生會認識這些人??

一聲怒吼令下。

三、四個全新的成人X趣用品散落一地,還有一盒無敵顯眼的套套。

快閉嘴啊啊啊!!

根據記憶,這些一定是水原秋留下保護彌生的人。

救救救救——!

“保護小先生!!”

武田川吉:“……??”

五條悟:“……哇哦。”

一隊裝備精良、訓練有素的雇傭兵魚貫而入,他們手持衝鋒/槍,齊齊擋在了彌生和武田川吉麵前。

今晚實在太有趣了,沒白跑一趟啊。

彌生:!!

真是廢物啊,來這麼遲,真有什麼危險,彌生早就出事了。所以還得讓他來才行!

沙利葉:“……嘖。”

彌生:“…………”

彌生頓感不妙,但他來不及捂嘴了。  場麵已經不是混亂二字可以描述了,那叫不堪入目。

沙利葉麵色一僵。

武田川吉:?

保鏢隊長:?

彌生突然懂了沙利葉的腦回路:“……”

窒息兩個字他已經說累了。

五條悟很虛偽地驚歎道:“沙利葉,你送給那位少年的禮物掉了,快點撿起來啊。”

武田川吉:?!

——你深夜強行潛入彌生的臥室,是想對他欲行不軌?!

保鏢隊長:!!

——臥槽原來不是普通的謀財害命,太早給BOSS打報告了,少了這段話啊!

沙利葉:“……”

好茶,跟相原一樣的茶,拳頭硬了。

彌生:“…………”

麻木兩個字,他也說厭了。

第90章戳破

夜晚朔風蕭瑟,彌生的心比西伯利亞的寒風還要涼。

彆人怎麼想的他不知道,他此刻隻想連夜背著書包換個地球生活。

彌生一向痛恨死亡重生,這一瞬間竟然生出了“重開吧,人間不值得”的悲痛想法。

他非常勉強地扯了扯嘴角,想用笑掩飾殤,但——

笑不出來,是真的笑不出來。

在這萬籟俱靜的死亡寧靜時刻,第一個有反應的人是武田川吉。

“我是東京警視廳警備部的武田警部,現在接管現場,再次命令所有人把武器放下,抱頭蹲下!不想被誤傷或自認為立場在我方的人,你最好用行動向我表達善意。”

怒到極點,武田川吉反而徹底冷靜了下來。他強勢接管了在場的指揮權,用不容置喙的語氣命令道:

“三秒後,如果有人不服從命令,我將視為對警方的挑釁並武力製服。”

所有人懵了。

事前告知完畢,武田川吉開始倒數。

“三!”

眾人目標明確,齊刷刷或隱晦或直白地朝黑發少年投去詢問的視線。

武田川吉的聲音更冷了。

“二!”

久野彌生頭皮發麻,跟被叼住後頸皮的小貓崽子一樣,不做他想,背靠著衣櫥火速蹲下,乖巧得一批。

武田川吉的聲音更冷了。

保鏢隊長率先把槍放下——很有心機地放在觸手可及的位置,以防萬一——緊接著抱頭蹲下。

他的隊員們一個接一個蹲在隊長身邊,因為體格健碩,跟大蘿卜似的。

“我是東京警視廳警備部的武田警部,現在接管現場,再次命令所有人把武器放下,抱頭蹲下!不想被誤傷或自認為立場在我方的人,你最好用行動向我表達善意。”陰了他一把。

沙利葉用【邪眼】限製了五條悟的行動,五條悟沒見過他的術式,猝不及防之下被控了0.35秒,緊接著就被一把拽蹲下了。

五條悟:“……”

想討好心上人也不必這麼拚吧。

底牌都掀了,這招可是隻能對他用一次的。

三秒倒數結束,在場的人——除了武田川吉——其他都老實蹲好了。

就連他平時視若親子的久野彌生,都沒有例外。

“……很好。”

武田川吉深吸了一口氣。他動了動身體,垂下槍口,回頭用複雜的表情盯著黑發少年看了幾秒。

他沒瞎,這些人是因為什麼、因為誰才聽話,他看得一清二楚。

彌生被盯得頭皮發麻,腳趾扣地。

“彌生。”武田平靜道。

彌生緩緩抬頭,脊背冷汗直冒,麵上還要強撐著不露端倪,墨瞳中的迷惘震驚恐懼都毫不作偽——當然不作偽,彌生確實是被嚇到心跳加速,隻不過受驚的因素非常複雜。

“是,叔叔。”彌生小聲應道:“我在。”

武田川吉仔細端詳少年的表情,語氣平靜到聽不出情緒,問道:“彌生,對麵的那兩個入室搶劫犯和猥褻犯,以及方才逃跑的同犯,這三人你認識麼?”

搶劫犯一號·五條悟:“……”

猥褻未遂者·沙利葉:“……”  不肯認沙利葉,好像也不是不能理解。

武田:“嗯,繼續。”

而同犯·七海建人,毫不知情被按上了搶劫犯二號的頭銜,正在製服那些一擁而上試圖將家入硝子和吉野順平抓住的人。

久野彌生:“……”

彌生指了指沙利葉:“那個人叫相原晴輝,我和朋友去川崎市玩的時候,路過一個教堂,認識了相原先生。”

總之,就是忙的很。

“我們就是普通的朋友!可是我認識的相原先生,不是這個樣子的。他是一位很有禮貌的紳士,不會大半夜……偷偷爬我的窗戶。”

事後還要打電話搖人,叫輔助監督過來。忽悠(安撫)民眾的後續工作一般都是輔助監督在做的。

五條悟同情地看著沙利葉,可他低頭瞥見那堆亂七八糟的東西,又看了看少年煞白的小臉,欲言又止片刻,緩緩收起了同情。

久野彌生瘋狂搖頭,眼神堅定地撇清關係:“我不認識他們!”

就剛剛的反應,瞞不住了。

“然後呢?”

武田川吉問道:“認不認識?”

彌生慢吞吞地說:“……是的,叔叔,我認識他。”

武田川吉問:“真的麼?我現在是以警察的身份在詢問你,提供假的口供是什麼下場,你很清楚吧?”  少年疑惑地喃喃道:“……還打扮成奇怪的樣子。”

五條悟壓不住上揚的嘴角。事已至此,他一切都懂了。

五條悟認為,事情的真相就是:久野彌生去了教會,偶遇了相原晴輝,結果被體內的惡魔看上了。

惡魔嘛,自我意識過剩,沒什麼自覺的人。估計早就想跑過來找久野彌生,隻可惜被相原晴輝壓著。

好不容易有了自由,於是直接放飛,沒想到少年完全不知道沙利葉的存在。他一通騷操作,反而把少年嚇到了。

武田川吉轉過頭,緊緊盯著沙利葉和五條悟。

“窗”邊又跳進來一個少年。

“沙利葉老師,你們沒事……吧。”黑發少年急哄哄地衝進來,一抬頭就對上了武田川吉黑黝黝的槍口。

地上左前方一堆人,右邊兩個,右前方一個。

屋內烏泱泱地抱頭蹲著十來號人,此時紛紛抬起頭,朝他行注目禮。

吉野順平:?

五條悟朝他招招手:“這邊,這邊!”

雖然是示弱認輸的姿勢,但五條悟身上有著其他人都沒有的鬆弛感,笑容依舊很是燦爛。

武田川吉嘴角一抽,也不好抓紀律。

畢竟他就一個人,勢單力薄。

五條悟問:“你怎麼上來啦?七海他們現在什麼情況?”

吉野順平很是緊張地環視一周,快速道:“底下突然出現了一隊扛著槍的黑衣男人,不  哭了。

久野彌生險些淚流滿麵,要不要這麼果斷,怎麼真就一點編謊話的機會都不留給他。

由分說就要抓走我和家入小姐。七海先生已經將他們製服了,現在在聯係伊地知先生。”

吉野順平:“可是,七海先生說他們還有狙擊手,擔心有變故,他不敢離開家入小姐身邊。於是讓我來報信。”

保鏢隊長用餘光小心翼翼地瞧著彌生的臉色。

彌生:“……”

隊長瞬間懂了,拿起對講機,剛要開口,對講機就被武田川吉一把奪走。

彌生:“…………”

五條悟:“哦,那就等伊地知來吧。”

武田:“彆裝了,他們都是你的人。當我看不出來?”

彌生:“……叔叔?”

這是小先生的叔叔,也就是BOSS的叔叔。

隊長差點條件反射跟武田動起手來,手臂都抬起來了,卻硬生生頓住了。

武田川吉淡淡道:“你來下令。”

武田川吉冷笑一聲,把對講機扔進彌生懷裡。

他不能不敬的啊!

久野彌生低著頭,眼觀鼻、鼻觀心,仿佛什麼都沒聽見。

武田川吉平靜道:“人命關天,還不快點。”

五條悟懂了,他探頭朝房間另一頭揚聲道:“可以讓你們的狙擊手停手嗎?唉,我懶得再跑一趟了。”  沙利葉,等著被關小黑屋吧你。

久野彌生抹了把臉,放棄掙紮。

他熟練摁響對講機,無需小隊長告知無線電頻道,飛快調頻。

“是我,我沒事,隻是一場誤會。彙報傷亡情況……隻有輕傷麼?那就好。所有人現在撤退,不要傷害無辜市民……不必,狙擊手也撤。”

在“滋滋”電流聲中,久野彌生快速交代完,乖巧抬頭:“叔叔,可以了。”

武田川吉幾乎以為自己認錯人了。

這個語氣沉穩,發號施令的人,是他還在讀高中的常年病弱的小侄子?

久野彌生把對講機還給保鏢:“你們也走吧。”

隊長猶豫:“可是……好吧,小先生,那我們在樓下的門口守著。”

危險分子尚未離開,即便彌生讓他走,隊長也是不敢徹底放心撤退的。

彌生微微頷首。

保鏢隊長便讓下屬撤到了一樓,他自己則拿著槍站在臥室門外的走廊上警戒。

武田川吉看在眼裡,疑慮更重。

就在此時,變故突生。

高大的金發男人像是承受不住痛苦,半跪著以手撐地,痛吟了一聲,汗珠不斷順著麵頰滴落。

“老師!”順平驚慌喊道。

武田川吉眉頭緊鎖,快步走上前:“他怎麼了?是生病了麼?”

五條悟倏地起身,將他攔下。

“不要過去!相原晴輝正在和沙利葉爭奪身體。順平,過來,小心他失手殺了你。”  五條悟:“是啊,你認識?”

犄角徹底消失後,金發男人抬起頭,汗津津的麵龐上露出一個虛弱的溫和笑容。

雙重人格?精神分裂?不是,可精神上的疾病會影響到身體構造,憑空多一個犄角也太違背常識了啊。

武田川吉突然回憶起方才陌生少年說的話——“已經聯係伊地知先生了”。

武田川吉再度平靜下來,身為警部,又是接觸過橫濱的人,他多少知道一點世界的另一麵。

氣質於之前截然不同。

五條悟點點頭。

原來如此,難怪會憑空大變身。

“對不起,給大家添麻煩了。”

緊接著,他看見了不可思議的一幕。

武田川吉滿頭都是問號,誰和誰“爭奪身體”?

武田:??那不是發箍嗎!

吉野順平知道輕重,退得稍微遠了點。

武田:“???”

“你們要聯係的人是伊地知潔高嗎?”

武田川吉麵色複雜:“偶爾會有合作……這麼說,你們是咒術界的人?那什麼,咒術師?”

男人滿懷歉意地說道,被順平扶起來後,還低聲說了句“謝謝”。

隻見金發男人縮在月光無法照射的牆角裡,痛苦掙紮了一會兒,發間的龐大犄角逐漸變小,直至於無。  武田問道:“所以這位相原先生是什麼情況?”

“他是咒靈受肉,就是一種特殊的詛咒形式。”五條悟說,“咒靈會附著在他的體內,借由他的身體重生。”

金發牧師補充道:“因為我個人曾經的信仰問題,咒靈在我這裡被喚作惡魔……請不用擔心,我已經將他壓製回了封印裡,隻要不接觸月光,他就無法突破封印。”

武田川吉:“……”

彆人是吸血鬼不能曬太陽,你是狼人不能見月亮?

彌生積極道:“用傘擋著會好一點,我去拿傘!”

說著,便一溜煙地跑出了房間。

在門口聽完全程的小隊長也很震驚,見彌生跑出來,火速迎上前。

話沒說一句,彌生就一個踉蹌,差點軟倒在地。

隊長眼疾手快扶住他,驚道:“小先生——”

武田川吉聽見了,快步走出來查看。

“怎麼了?”

少年回頭,訕笑著擺了擺手:“沒看清路,差點平地摔。沒事的。”

他推開隊長扶著他的手臂,腳步輕快地下樓:“叔叔我去拿傘哦!”

保鏢隊長以“我要跟著保護您”為理由,追了上去。

武田川吉看他們的背影,家長的直覺在叫囂著不對勁。

“武田先生!”

屋內,金發牧師刻意躲著月光,快步走出來。

武田川吉隻好收回探究的視線,回過頭去。  隊長飛快照做。

“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必須給我一個交代。”

金發牧師誠懇道歉:“真是對不起,這一切都是我的錯,我沒想到會被沙利葉鑽了空子。”

一樓。

他看出來少年並不想聲張,於是壓低音量,緊張地問道:“小先生,您哪裡不舒服?需要我喊醫生過來麼?”

隊長:“由我送上去吧?”

在此期間,隊長已經讓隊員拿來了一把純黑色的雨傘,詢問彌生:“先生,這個可以麼?”

彌生點點頭。

“呼……”

彌生猶豫了一下,沒有再逞強。他把手裡剩下的巧克力和糖果隨手拿了一個禮袋裝起來,

隊長一把托住黑發少年,將他攙扶到沙發上。

“當然,當然。事情是這樣的……”

看彌生跑得這麼快,嗓音也中氣十足的樣子,大概率是被嚇著了吧。等這些亂七八糟的人走完,他再慢慢問也不遲。

彌生接過就是狂吃狂喝,等到把兩個巧克力和一罐可樂吃下肚,他才緩過來。

“不用,低血糖而已。”他指了下客廳的餐邊櫃:“第三個櫃子裡好像有巧克力和糖果,你拿一點給我,再給我拿一罐可樂。”

**

久野彌生眼前一陣陣發黑,勉強揮了揮手。

武田川吉看向金發牧師,語氣不是很好:“相原先生,你有什麼話想說嗎。”又指揮隊長去冰箱拿兩罐可樂放進去。

“傘交給相原先生,糖果交給五條先生——就是那個白頭發的,蒙著眼的男人。”

隊長沒有多問:“是!”

隻不過,在上樓前,隊長似乎從耳麥裡聽見了什麼,立刻轉身跑回沙發旁。

他轉述道:“小先生,BOSS已經在安排航線了,馬上就從北美起飛回國。”

隊長遞出一個電話:“BOSS說聯係不上您,很擔心。”

彌生:“……”

他知道。

秋哥已經在識海裡戳他好久了,但彌生無法回應。水原秋在美國辦公,“跨洋電話”也是要耗精力的,平時還無所謂,現在實在分身乏術。

剛剛的情況也不適合打電話,何況他的手機這會兒估計在床底下吧?希望它還活著。

彌生認命地接過隊長手裡的電話。

希望哥哥不要太生氣。

隊長上樓後,按照彌生的吩咐行事。

黑傘還好說,這禮袋……

五條悟很是詫異,意有所指地問:“給我的?確認沒有送錯人?”

保鏢隊長篤定道:“就是給你的。小先生說了,白頭發、蒙著眼的那位。”

好吧,現場的確隻有他符合特征。

五條悟好奇地撐開袋子一看,頓時挑了挑眉。

一堆高糖分的巧克力和糖果,還有含糖飲料。

他怎麼知道自己缺糖了?  彌生隻好承諾“自己”會與“自己”保持距離——即讓相原晴輝在物理距離上遠離久野彌生,以此保證彌生的安全。

五條悟也是人。剛結束了咒靈祓除工作便馬不停蹄地連用瞬移趕回來,再加上無下限和六眼的維持都需要精力。

他急需補充能量,糖果就送到了他的麵前。

久野彌生為什麼會這麼了解他呢?

第91章夜色

儘管金發牧師儘力解釋這一切都是誤會,武田川吉還是對那堆不堪入目的東西耿耿於懷,眼神不悅。

彌生隻好承諾“自己”會與“自己”保持距離——即讓相原晴輝在物理距離上遠離久野彌生,以此保證彌生的安全。

他用了點咒力,當著武田的麵,把那些東西都給銷毀了,又表示自己第二天會讓吉野順平把損壞牆麵的賠償帶來,並且會安排人過來修牆。

“關於牆麵,就不必勞煩您了。”保鏢隊長突然開口插入話題,對武田川吉說:“武田先生,一切交給我們吧,我們會善後的。”

武田川吉遲疑幾秒,頷首道:“那就麻煩了。”

兩方人馬都是來路不明,但比起牧師先生的一麵之詞,武田川吉顯然更信任全程都聽話且展現出極大善意的保鏢小隊。

保鏢隊長頓時狂喜。

替BOSS在老丈人家裡博得了基礎認可和好感度,升職加薪走上人生巔峰什麼的,指日可待啊!

隊長誌得意滿地睥了金發牧師一眼,隱晦透露出了“等著吧BOSS事後一定會去收拾你的”“再不滾就讓你好看”等言外之意。

無辜被瞪的彌生:“……”

一切都是沙利葉的錯。

久野彌生轉頭就把沙利葉打了一頓,捶得沙利葉爬都爬  替BOSS在老丈人家裡博得了基礎認可和好感度,升職加薪走上人生巔峰什麼的,指日可待啊!

隊長誌得意滿地睥了金發牧師一眼,隱晦透露出了“等著吧BOSS事後一定會去收拾你的”“再不滾就讓你好看”等言外之意。

無辜被瞪的彌生:“……”

一切都是沙利葉的錯。

久野彌生轉頭就把沙利葉打了一頓,捶得沙利葉爬都爬不起來,他才出了口惡氣。

隻見武田川吉又對金發牧師說:“我原本是要把你拷進警視廳裡的。”

彌生:“……”

無、無所謂!反正在被放出來之前,坐大牢的人一定會是沙利葉。

武田:“但是五條先生將你保了下來,我猜普通牢房也關不住你。咒術界的事,我不了解,但麻煩你今後離彌生遠一點。”

“我不是想限製他的交友,而是你身上的危險因素實在太過……總之,類似今晚的事件,我不希望發生第二次。請體諒我作為家長擔憂的心。”

彌生差點淚目,就差當場賭咒發誓了。  此間事了,連輔助監督都不必來了。原本叫他過來是考慮到保密收尾善後之類的事——畢竟炸了人家的半麵牆。

但牧師主動溝通好了賠償事宜,剩下的就沒什麼好掰扯的了。

五條悟伸了個懶腰,把喝了一半的可樂仰頭一飲而儘,伸手抓住金發牧師的肩膀。

“什麼密室?”

“一定不會再有類似的事情了,請您放心,我會和彌生保持距離的。”他信誓旦旦地說道。

彌生:“…………”

“我直接帶你過去,速度更快。不用撐傘了,傘麵會被撕裂的。”

總之,先為相原先生點一根蠟吧。

突然沉默。

五條悟笑道:“確實有,你對高專似乎很了解啊。”

“行。”

“……我自有我的渠道。”彌生催促:“再不走,我就壓不住他了。”

彌生對還在喝可樂的五條悟說:“快把我帶回高專,把我關進密室,免得沙利葉又亂跑。”

“就是你們用來鎮壓咒靈、關押詛咒師的牢房,彆說沒有,我是不會信的。”

五條悟對其餘人揮了揮手,笑容燦爛。

最後一個字落下的瞬間,五條悟帶著金發牧師消失在了原地。

武田:“希望你說到做到,相原晴輝先生。”

不知道該說什麼。

“那麼,我們先走一步啦。再見——”  武田:“……”

原來擁有瞬移的能力啊。

“等、等一下!”吉野順平驚慌道:“那我呢?帶我一起啊。”

“……唉。”

七海建人疲憊地揉了揉眉心,歎了口氣。

“你跟著我,我送你和家入小姐去高專。”

眾人一起下樓。

誰都沒有說話,隻有輕輕的腳步聲回蕩著。

武田川吉走在最前頭,隱約聽見了久野彌生的聲音,好像在跟誰打電話。

他聽見彌生似乎在喊一個人“哥哥”,嗓音還挺軟挺甜。

武田很熟悉這種語氣,每當彌生想要什麼或者犯了錯誤想要萌混過關時,就會開始撒嬌。

不是,他人還在樓上呢。

這是在跟誰撒嬌?

武田川吉已然有了猜測,倏地加快了腳步。

**

久野彌生一邊在樓上和叔叔說著話,一邊接通了和水原秋的電話。

他一心二用慣了,哪怕此時不在最佳狀態,也不會有分神後接不上話、動作間卡頓、說話支支吾吾的情況。

一接起電話,就聽見水原秋焦急地問道:“受傷了麼?”

“沒有沒有,”彌生連忙安撫:“秋哥,我沒受傷。”

“沒受傷?那你為什麼無法連接上我,今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想到那時候的驚險,彌生格外慶幸地說道:“還好我及時撲過去,把你送我的花搶救下來了。”

“不是組織,是沙利葉。”

“……事情就是這樣。他突然衝進來的時候,我也嚇了一跳。”

“……花可以再送,你應該優先保護自己。”水原秋沉聲道。

水原秋自然聽懂了他的言外之意。

“……”

“最重要的是他還帶了五條悟。”(小聲)

彌生挑挑揀揀好一會兒,組織了一下語言,把能說又不會泄露馬甲的關鍵信息告訴了水原秋。

“……嗯……這個,這個話來話長,在電話裡說不清楚嘛。”

“他們爭執起來,一不小心把臥室靠窗的那半麵牆給炸掉了。”

“可是,那是你送我的花。我不舍得它摔壞啊。”

彌生頓感不妙,連忙甜言蜜語地一通安撫:

他沉默了一會兒,問道:“……不是組織報複也不是入室盜竊?”

“哥哥——我今晚已經很倒黴了,你不許再訓我了。”

“……”

其實是不方便,這種話題隔牆還怕有耳呢,現在四五個耳聰目明的保鏢就在門口,當然不好說真相。

彌生一聽就知道就保鏢報錯了,保鏢不了解真相,也不認識相原晴輝,彙報上去的時候消息多少會有誤差。

水原秋淡淡道:“不是你的錯,為什麼要訓你。”

彌生飛快道:“對,這一切都是沙利葉的錯。”

“至於沙利葉——”男人冷冰冰,包含殺意地問道:“你送走他了麼?”

彌生含糊地“嗯”了一聲:“五條先生應該會把他帶走看管起來吧。”

意思就是已經送去高專裡蹲大牢了。

“便宜他了。”水原秋冷冷道。

“呼……哈。”

彌生打了個嗬欠,困倦地揉了揉眼睛。“回頭會好好修理他的。”

水原秋沉默了一會兒,刻意壓低的嗓音聽起來有些溫柔。

“困了?”

“有點。”

“你消耗太大,早點休息。我已經安排好了飛機,明早就能到。”

“其實我睡一覺就恢複了。”

“我不放心。”水原秋打斷彌生,低聲道:“我想親眼看一看你,可以麼?”

彌生感覺臉緩緩熱了起來,他搓了搓臉頰,因為埋在掌心裡,聲音聽起來有些悶:“……好、好叭。不耽誤你的事兒就好。”

“不會,你的事才是第一位的。”

“那哥哥也早點休息……唔,在飛機上就不要處理工作了,睡個好覺。”

“好。現在頭還疼麼?暈不暈?”

“已經好很多了,剛剛吃了巧克力和糖果。對了,我房間被炸掉了,哥哥記得讓人來修。”  那不是基本都被聽完了嗎!

他抖著聲音問:“你們、你們什麼時候下來的?”

“你們可以一起去。”

他後知後覺地想起,樓上怎麼遲遲沒人下來。他不是都用相原晴輝的身份談妥了麼?

彌生一一都應了下來,兩人互道晚安,這才掛斷電話。

還沒完全站直,因為姿勢和角度的變化,隱藏在樓梯陰影裡的眾人身形,就這麼猝不及防地暴露在彌生眼前。

彌生:“??!”

水原秋沉吟一會兒:“今晚去彆墅睡吧,讓人送你過去。”

精神力一下消耗過大,本體扛不住,是會發熱的。

都不知道在那裡聽了多久。

眾人:“……”

“還是算了,家裡還有一個客房,我睡那張床就好。”

彌生扶著沙發的手臂開始顫抖:“……”

武田:“在你喊那人‘哥’的時候。”

彌生:“…………”

彌生不敢猛地起身,生怕低血糖眼前一黑直接撲街,於是撐著沙發的扶手,緩緩起身。

水原秋也不勉強,隻再三叮囑他今夜要格外注意體溫。

彌生連忙:“不行的!”他偏頭,壓低聲音:“叔叔還在呢!我總不能跟上次一樣偷溜出去吧?明早一定會被發現的。”

最前方的武田川吉,冷笑了一聲。  彌生真實地眼前一黑,跌坐在沙發上。

保鏢隊長大驚失色,從樓梯口衝過去:“小先生你還好嗎?我現在就喊醫生——”

彌生揪住他的衣領,悲憤道:“你為什麼不出聲提醒我?”

隊長頓時低眉順眼,心虛地支支吾吾起來。

七海建人咳了一聲:“抱歉,不是有意的。”

吉野順平紅著臉,低著頭:“我發誓什麼都沒聽見。”

家入硝子乾脆道:“打擾了,我們就先走了。”

武田川吉客氣地送走他們,回頭見彌生揪著小隊長不放,大步走過去,拍開彌生抓著人家領子的手。

“是我不讓他們出聲的。”

他淡淡道:“隻有誰再走出半步,就會被你察覺到吧?不把全程聽完,我怎麼知道你還瞞著我做了這麼多好事。”

“嗯?好大的膽子啊,半夜偷跑出門談戀愛,還敢夜不歸宿。”

武田川吉此時的麵色平靜得可怕。

久野彌生欲哭無淚。

什麼叫自爆,這就是。

武田看了一眼屋外,說:“門口守著這麼多人做什麼?讓他們都回去。”

隊長小心地用眼神征求彌生的意見。

彌生瘋狂使眼色,手藏在身側,做著驅逐的手勢。

隊長會意,火速帶著下屬們撤走了。他們在附近有自己的駐紮點——公寓、商鋪等等不起眼的普通住所——因此才能這麼快發現危險並及時趕到。  武田:“……?”

武田:“事已至此,你再瞞我就不禮貌了。”

彌生:“你不怪我隱瞞你麼?”

武田川吉的拳頭握得死緊:“你們有沒有做越界的事?”

武田川吉靜靜地看了彌生一會兒,放過了他。

彌生像猝不及防被狂揉的小貓,當場懵了:“叔叔?”

彌生仰著臉,內心無比忐忑:“叔叔,對不起……”

“其實還好吧,沒有很生氣。”武田川吉坦誠道:“畢竟你媽當年也是這樣的,我經曆過一次了,現在比起生氣,更多的是無語。”

彌生:“真的沒有啊!”

彌生頓時很是感動:“叔叔——”

等屋子裡的外人全都撤離,隻剩下叔侄二人時,本就安靜的室內變得越發落針可聞。

彌生瘋狂搖頭:“沒有啊,我沒有談戀愛。”

久野彌生大驚失色:“什麼?沒有!叔叔你想太多了,我和秋哥是純潔的兄弟情。”

“但是你怎麼能夜不歸宿?你雖然十九了,但還在讀高二。”

“有其母必有其子。”武田說,“在你情人節破天荒下廚做那什麼巧克力的時候,我就多少有預感了。”

武田川吉笑道:“緊張什麼啊?我又不會責罵你。”

武田川吉緊握的拳頭一下鬆開了,臉色怪異:“你不是在談戀愛麼?”

“一身灰塵,去換個衣服,今晚跟我睡。”他滿臉嫌棄:“客房多久沒用過了,再收拾

武田川吉垂眸看了他許久,緩緩伸出手,狠狠地揉亂了少年的發。起來還不如兩人將就一晚。”

彌生不敢有意見,乖巧應了一聲:“我重新洗個澡……”

武田:“洗什麼洗?臉白成這樣還洗澡,想暈倒在浴室?”

“哦哦。”

彌生不敢反抗,換了身睡衣,很乖巧地躺進了新被窩裡。

他和武田一人一床被子,床鋪夠大,兩人睡也不會覺得擠。

臥室內很安靜,隻有叔叔沉穩而低的呼吸聲。

就在彌生以為叔叔睡著了的時候,突然聽見叔叔問道:“真的沒有在談戀愛?我還是覺得你小子陷入愛河了。”

“叔叔……這話又從何說起啊。”彌生很是無奈。

“你提起那個人的時候,眼睛都是亮的。你照過鏡子麼?有空去照照鏡子,你就知道了。”

彌生不信:“太誇張了吧。”

他在安靜的夜色中陷入紛繁雜亂的思緒中。

鏡子。

彌生做過最多的動作,就是照鏡子。

因為隻有在鏡子裡,他才會有在現實裡也能見到他們的錯覺。

不是精神世界裡灰蒙蒙的天空,而是真實的現實世界。鏡子能夠映出自己身後的背景,看上去,就像他就真實地站在自己的麵前。

彌生確實很少在鏡子裡看見自己的臉,因為他把注意力和所有想象力,都集中用來喚出他們的幻影。

“坦誠說出自己的心意又不會要了你的命。”  或許是這種夜聊的環境最適合讓人敞開心扉,又或許是蓋得嚴嚴實實的被褥給彌生提供了安全感。

彌生想了想,不確定道:“也許是我單方麵對他兄弟情變質了。”

武田極具威脅地:“嗯?”

“你還說是兄弟情。”

“兄弟情也是可以變質的。”彌生紅著臉,小聲說道。

彌生:“……行叭。”

又或許是叔叔的態度以及仿佛好友之間的對話,讓彌生有了坦誠的勇氣。

他說著這些,有些害羞,把下半張臉埋進了被子裡。

“我不知道。”彌生說,“我們認識很久了,秋哥一直都對我這麼好,從第一次見麵起就沒變過。我、我又沒談過戀愛。”

彌生嘟囔:“找你還不如找陣平哥和研二哥。”

武田川吉用調侃的語氣說:“坦白從寬,抗拒從嚴啊。”

武田川吉哼了一聲:“我就知道,還敢在我麵前嘴硬。”他追問道:“那你們現在什麼進度啊?”

彌生勉為其難地說:“反正我覺得他是把我當做弟弟一樣愛護的,是家人、是兄弟,但不是愛情。”

彌生鼓起勇氣審視自己的感情,沉默了好一會兒後,對叔叔回答道:“……好吧,是有點好感。”

“啊?他不喜歡你?”

武田:“我談過。你說說,讓我給你分析分析。”  “你就一直埋在心裡,從來不問?”

“不能問。”彌生悶悶地說,“問了連兄弟和家人都沒得做,那怎麼辦!”

“……何況我以前都沒有這個想法的。”

彌生越發小聲:“是秋哥最近越來越奇怪,我才察覺到的。”

武田川吉直接戳破:“你擺明了就是多少猜到了他的心意,但膽子小,寧可縮著也不願更進一步。”

“恃寵而嬌。”武田總結道:“你就作吧,我倒要看看你能嘴硬到什麼時候。”

彌生弱弱反駁:“夫妻之間還有離婚的呢,親情才是最牢固的。”

武田迷茫道:“你怎麼會這樣想?我記得姐姐和姐夫感情很好啊,你身邊也很少有吵得不可開交,最終關係破裂的情侶吧?”

“愛又不是必須在親情、友情、愛情中三選一,這玩意很複雜的好不好。”

彌生當然知道。

他見過太多人心,被背刺過,也遇見過值得托付背後的朋友、家人。

他隻是……太喜歡水原秋了。

所以不得不以百分之二百的慎重態度來對待這份情感,以至於瞻前顧後,畏手畏腳。

他敢上刀山下火海,卻不敢直麵自己的心。

“……再說吧,我還要好多事情沒處理呢。”

彌生翻了個身,用背對著武田川吉,嘀咕道:“你都沒見過他,你乾嘛幫他說話。”

“因為我說的是事實。還有……”武田隔著被子戳了戳彌生的背:“他是不是什麼大人物啊?今天這陣仗,怎麼回事,嚇我一跳。”

“我可沒看出來叔叔有被嚇到。”  原來真相是侄子談了個Mafia大佬,大佬為愛金盆洗手,努力配合警方隻為洗白上岸,方便談戀愛……

彌生:“……”

彌生被戳得背疼,被迫轉回來。“他的身份……”

果然逃不過這句話!

武田川吉長歎一聲:“我武田家世代為警,你不當警察就算了,怎麼還跟Mafia談戀愛!”

他在昏昏沉沉中被叔叔喊醒,隻覺渾身發燙,每一個關節都因高熱的體溫而酥軟,四肢

彌生:“……這就是你給我定門禁時間的原因?”

“你為什麼會牽扯進……算了,現在說這些也沒用。”

武田川吉當場表演一個垂死病中驚坐起,這才是真的被嚇到了。

第92章見麵

水原秋的擔憂是正確的,快天亮的時候,久野彌生的體溫逐漸升高。

他在昏昏沉沉中被叔叔喊醒,隻覺渾身發燙,每一個關節都因高熱的體溫而酥軟,四肢一點力氣也沒有。

“叔叔,”彌生含糊地問道,“我又發燒了嗎?”

武田川吉把體溫槍對準彌生的額頭。

“三十八度五,你吃藥沒用,我送你去診所。”武田川吉隨便套了身衣服,就要彎腰把彌生抱起來。

彌生被他從被窩裡挖出來,半閉著眼睛被裹上厚厚的大衣,他掙紮了一下:“熱……”

“外麵風大,你忍忍。”

武田川吉哄了哄,匆匆忙忙地抱著人下樓。

剛拉開大門,往門口旁邊停著的車走了兩步,旁邊突然衝過來一個黑衣男人。

武田川吉警惕地後退兩步,手下意識護著彌生的背。

“是我,武田先生!”黑衣男連忙說道:“我是BOSS留給小先生的人,您前半夜見過我的。”

武田川吉定睛一看,認出了來人,正是先前撤走的保鏢小隊中的一員。

“……你們不是撤走了嗎?”

“我們本來就是住在附近的,今晚出了意外,更要提高警惕。”

黑衣男解釋道:“而且BOSS猜到小先生夜半受驚會生病,擔心送醫院奔波會讓小先生難受……小先生發高燒了麼?”

“是我,武田先生!”黑衣男連忙說道:“我是BOSS留給小先生的人,您前半夜見過我的。”

武田川吉定睛一看,認出了來人,正是先前撤走的保鏢小隊中的一員。

“……你們不是撤走了嗎?”

“我們本來就是住在附近的,今晚出了意外,更要提高警惕。”

黑衣男解釋道:“而且BOSS猜到小先生夜半受驚會生病,擔心送醫院奔波會讓小先生難受……小先生發高燒了麼?”

武田川吉默了默:“對,三十八度五,你們的醫生也在附近?”

黑衣男一驚:“是,我現在就讓家庭醫生過來。”

他對著耳麥一通耳語,隔壁的宅院沒多久就燈光通明,大門砰地打開,幾個人衝了過來。

武田:“……”  這兩個男仆像是雙胞胎一樣,長相幾乎一模一樣,如果不是圍裙上的數字,武田川吉要仔細分析才能辨認出來他們誰是誰。

久野彌生的狀態逐漸穩定,漸漸又睡熟了。

武田川吉看了看天色,猶豫著要不要今天請個假。但無論請不請假,他在忙亂間隨便套的衣服很不舒適,他得回去換一身。

這家鄰居什麼時候換人了?他們就光明正大地住在他家隔壁??

武田川吉瞥了那輛車幾眼,並未多想,腳步匆匆地進屋上樓。

武田川吉並不知道,他們的種族就是小矮人。

而且這兩人疑似患了侏儒症,身材格外矮小……就像現實中的小矮人一樣。

武田川吉坐在床邊陪床,中途來了兩撥人勸他去休息,都被他禮貌拒絕了。

他們一個叫“小四”,另一個叫“小七”,是用數字來命名的。

他把少年安置在“鄰居”家裡,看著醫生有條不紊地看診、開藥、打針,為了減少不適,點滴打得很慢。

“好吧。”

武田川吉想了想,同意了。

黑衣男也跟著說:“明早施工隊就要過來修房子,噪音會影響到小先生休息的。”

醫生跑過來,勸道:“武田先生,我們那邊設備齊全,讓小先生住到我這邊吧。”

兩個圍裙上標著數字4和數字7的男仆在來回忙活,要麼幫忙擦汗,要麼給武田川吉端上茶水點心。

四十分鐘後,等他從家裡趕回“鄰居家”的時候,門口多停了一輛純黑色的轎車。

武田川吉拜托了標著數字4的小矮人,請他幫忙照看彌生,自己回家沐浴更衣。  他無聲推開臥室的房門,看見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坐在了他之前的位置上。

男人俯身撩開少年額前被汗打濕的發,一隻手輕輕握著輸液管,用體溫捂熱冷冰冰的藥水。

他的襯衣帶著褶皺,風塵仆仆,是急急忙忙趕回來後連體麵的衣裳都來不及換,便第一時間過來查看彌生的病情。

少年似乎感受到了熟悉的氣息,側著臉輕輕蹭了蹭男人的手掌,在夢中嘟囔了一句什麼,太小聲了,聽不清。

水原秋沒動,掌心貼著少年的麵頰,輕聲哄他。直到彌生睡得更熟,他才小心翼翼地抽出手掌,另一隻手依舊握著輸液管。

他沒有起身,回頭看向臥室門。

武田川吉已經站在那裡,不動聲色地看了他們許久。

眼下其實並不是一個完美的見家長的時刻,但水原秋不見任何局促緊張,麵色自然地朝武田川吉頷首致意。

落落大方,態度理所當然而又嫻熟,好像他們並不是初次見麵,而是認識已久的老友。

但哪個老友會泡自己朋友的兒子!

武田川吉招了招手,示意他出來說話。

水原秋從椅子上起身,臨走前還幫少年掖了掖被角。

臥室門再度被無聲合攏,彌生睡得昏天黑地,壓根不知道武田川吉和水原秋已經碰上麵了。

走廊處。

武田川吉微不可查地上下打量著水原秋,明知故問道:“你就是水原秋?”  對著那一張俊冷的帥臉,還能說出“也就那樣”的評價,屬實是老丈人看兒婿,越來越不順眼。

男人微微點頭,態度和緩恭敬:“初次見麵,武田先生,您好。”

至於為什麼是兒婿——沒看到人之前,武田川吉還會抱有一絲幻想,看到人之後,最後一絲幻想也隨之破滅了。

酒廠的人聽到都要哭死。快要篡位成功的人,還用得著如此謙虛嗎!

事實上,能大搖大擺帶著槍械在東京招搖過市,已經很讓武田川吉匪夷所思了。

“我聽彌生說,你現在在……裡工作?”

武田川吉沉吟片刻,對水原秋說:“你們這行很危險,而且,我們一家都是警察。”

幾乎可以橫著走了,這還有“部分”實權?

但武田川吉不知道,彌生昨夜隻說了個大概,擔心他知道太多不好,就沒有細說組織裡的事情。

酒廠的名字【烏鴉】被武田川吉含糊帶過,雖然沒說出口,但大家都懂。

還挺有禮貌。

武田川吉覺得這陣仗不像是小高層能搞出來的事,但考慮到【烏鴉】是大名鼎鼎的跨國組織,體量大,水原秋握著的實權分量挺重,也不是不可能驚動公安廳。

用“高層之一”輕描淡寫地一筆帶過,對手裡捏著組織生命線的事避而不談。組織裡不是忠於他的人就是已經被他收買的人,除了牆頭草,剩下就是正在被收買的人。

水原秋眉頭都不帶動一下,沉穩地答道:“對,前不久剛升職,現在是高層中的一員,握有部分實權。”

武田川吉暗暗心想:長得也還可以,五官端正,對彌生也還算細心,勉勉強強吧。  水原秋平靜道:“公安廳和美國FBI都已經知曉我和彌生之間的事,他們並不阻止,也無法阻止我們的意願。”

武田川吉:“……你這話聽著,怎麼不像個普通高層的樣子。”

男人沉默著,沒有接話。

武田川吉:“我也不追問你的詳細身份了,隻問一句,彌生知道全部麼?”

“他知道。”

水原秋淡淡道:“事實上,他才是實際掌權者。”

武田:“?”

水原秋:“我在國外開有一家‘KNY’安保公司,正是以彌生的姓名來命名的。公司小有名氣,賺來的錢還算可觀,股權轉讓書早已備好,隻等彌生點頭簽字。”

武田沉默許久:“你說前不久多次執行安保護衛任務,在國際上赫赫有名的那家公司?”

水原秋微微頷首。

武田:“…………”

他無比確信水原秋方才說的“小高層”一定是謙辭。那家公司說日入鬥金都是在客氣吧?

武田忍不住道:“你是個Mafia,為什麼會去開和官方合作的安保公司?”

難道想黑白通吃,為了更多的錢權?還是為了……

尚未想明白,就聽見麵前男人麵不改色地說:“是為了彌生。”

武田:?

水原秋:“彌生體弱,要有好環境和最優質的物資精細養著,我需要錢。”

武田:??

水原秋:“您待彌生如親子,不會樂意見到彌生與沒有朝夕的Mafia交往,我需要屬於  這才幾句話,水原秋就明明白白地向他展示了財力和武力,還在字裡行間表達自己對彌生的情深意重,保護欲和愛意就差刻在臉上了。

水原秋淡淡道:“三年內,組織一定會改名換姓,並且得到官方承認。”

等會,你也是什麼?!

他頓了頓,麵色如常地說:“……我也是。”

武田逐漸感到窒息,他頂著滿頭問號,帶著最不可思議的猜想,緩緩問道:“組織改名換姓,換誰的姓?”

有自己的勢力,以保彌生平安。”

笑死,誰信啊。

反正武田川吉是不信的。

武田川吉抬手止住水原秋接下來的話,他真怕水原秋的下一句話會是“請您將彌生放心地交給我吧”。

武田:???

“武田家世代為警,與警視廳、公安廳之間關係密切,我必須與官方合作,才能消除阻力,不讓彌生夾在中間感到為難。”

怕水原秋隻把他當弟弟一樣嗬護?

武田:“…………??”

昨晚彌生跟他說什麼來著。

水原秋看著他:“組織會姓久野。”

還以為要嫁兒子,原來是娶上門兒婿麼?!

武田川吉在走廊來回踱步,陷入沉思。  武田川吉思來想去,最後又走到水原秋麵前,直白地問道:“你喜歡彌生麼?”

男人微頓,頷首:“是,我愛他。”

武田:“。”

意料之中的答複,但是有點無法接受。

水原秋看了看腕表,說:“叔叔,您上班的時間要到了,請將彌生放心地交給我。”

武田川吉:“……”

這就叫起了‘叔叔’嗎!他還沒點頭啊!!

而且,怎麼還是被他說出了那句話!

武田川吉不爽地瞪了男人幾眼,最後推開臥室確認了一下彌生的情況,又與水原秋交換了電話號碼後,才大步離開。

這是默許水原秋留下照顧彌生的意思。

不管水原秋說的是真是假,但他照顧彌生時流露出的情意是真切的。

而且……

武田川吉要親自去一趟公安,打探水原秋的真實消息。道聽途說都是假的,他要親自去求得真相。

**

太陽自東方海平麵而起,向上高升,懸於天際。

東京,咒術高專的後山。

四圍貼滿封印和限製符咒的密室裡,相原晴輝坐在室內唯一的一把椅子上,緩緩睜開了眼睛。

他頭疼欲裂,不住伸手揉著太陽穴。  “麵包不合你口味麼?怎麼一副想撞牆自儘的表情。”

相原晴輝:“……”

大家都用的一個身體,自然能看見對方乾了什麼好事。

他腦子一片眩暈,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對彌生大人做出這樣不敬的事,還給他添了那麼多麻煩。

更何況沙利葉連掩飾一下的動作都沒有,全部記憶就那麼大大方方地攤開,任由相原晴輝查看。

甚至在彌生主動進了牢房後,沙利葉仍不老實,屢屢想要闖出去,五條悟不得不親自上場,還加固了雙重禁製,才讓沙利葉力竭陷入沉睡。

第93章執念

“麵包不合你口味麼?怎麼一副想撞牆自儘的表情。”

五條悟也搬了個椅子過來,反坐在椅子上,趴著看相原晴輝吃早餐——早餐是吉野順平提前備好,拜托五條悟帶進來的。

說到這裡,五條悟就不得不感慨。

“你那個學生還挺能乾。昨晚還一臉懵呢,今天早上已經讓惠君帶著他摸清了食堂和教學樓的位置。還能在教師宿舍門口蹲到我,愣是說動我幫你帶早餐……”

相原晴輝鬱鬱寡歡,淡淡應了聲:“順平的潛力本來就不弱。”

隻是他太看輕自己,隻要走出了校園霸淩的陰影,再加上有意引導,順平早晚會成長為成熟穩重的大人。

五條悟看著他:“你現在倒是比昨晚更像一個老師。”

一提起昨晚,金發牧師的臉色又灰暗了幾分。

五條悟意念一轉,立刻懂了相原晴輝在痛苦什麼。他沒忍住笑出了聲,光明正大地暗示道:“沙利葉可是做了許多不得了的事,牧師先生,你還有印象嗎?需不需要我幫你回憶一下?”

相原晴輝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飽含殺氣的微笑:“多謝你的好意,但不必了,五條先生。”

“所以這一切是怎麼回事呢?”

“……你想知道什麼。”

“沙利葉的來源、你和盤星教的關係。以及——”五條  一提起昨晚,金發牧師的臉色又灰暗了幾分。

五條悟意念一轉,立刻懂了相原晴輝在痛苦什麼。他沒忍住笑出了聲,光明正大地暗示道:“沙利葉可是做了許多不得了的事,牧師先生,你還有印象嗎?需不需要我幫你回憶一下?”

相原晴輝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飽含殺氣的微笑:“多謝你的好意,但不必了,五條先生。”

“所以這一切是怎麼回事呢?”

“……你想知道什麼。”

“沙利葉的來源、你和盤星教的關係。以及——”五條悟拖長了嗓音,語氣輕快:“那位名叫久野彌生的少年,又是什麼人。”

相原晴輝冷冷道:“離他遠點,他隻是個沒有任何特殊能力的普通人。”

五條悟嘖嘖幾聲:“還以為隻有沙利葉對他有執念,原來你也是。該不會沙利葉瘋到半  金發牧師突然沉默。

“我?窮凶極惡?”

金發牧師的眉宇間滿是冷凝,自言自語道:“咒術界還是這麼爛,一點都沒變。”

相原晴輝麵無表情道:“閉嘴吧你。”

五條悟聳聳肩:“爛橘子們才不會管那麼多。你要是個普通咒術師,反而還少了很多事。”

五條悟:“……?”

“我勸你還是從實招來,進了高專,你就彆想逃掉啦。”

夜翻牆爬窗,是因為你的影響吧。”

可他嘴上卻又是為相原晴輝好的話術。

看起來跟爛橘子有仇啊。

相原晴輝聽完,麵上隱約露出嘲弄的神色。

五條悟差點從椅子上摔下來,震撼道:“我隻是隨口一說,還真的是啊??”

“你可真不友好。”五條悟唉唉歎氣,他調整了一下姿勢,看起來從容極了,好像無論相原晴輝說與不說,都無法對他有所撼動。

他眸中一閃而過的憎恨和厭惡,被五條悟清清楚楚地瞧進眼底。

可相原晴輝本身實力就不差,強強聯合——管他是不是有異心,反正高層知道後必定寢食難安,如果不能收服相原晴輝,那必然會想要誅殺他。

“這話要是傳出去,你隻有兩條路可以選:要麼臣服於總監會,當他們的狗;要麼被判定為是窮凶極惡的詛咒師,下追殺令,遲早是死路一條。”

五條悟說:“特級假想咒靈,傳說中擁有雙重身份、掌管靈魂生死輪回的天使,沙利葉,如今化為實體,受肉在一位牧師身上。”  五條悟精神一振,好事,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他也跟高層有仇來著。

五條悟的語氣越發哥倆好,語重心長道:“所以嘛,有事彆瞞著。要學會審時度勢,現在我是刀俎,你是魚肉,不老實的話走不出這間牢房哦。”

金發男人沉默一秒。

五條悟:“你表情似乎有點奇怪。”

相原:“你竟然會說成語,還會用俗語。”

“…………”

五條悟有一瞬握緊了拳頭,咬牙切齒地微笑道:“我是正經的教師,每年都榮登‘最受學生喜愛的麻辣教師’的榜首。”

票一定是你威脅他們,他們才投給你的。

相原晴輝心想。

他沒有再和五條悟打嘴炮,而是將他提前設定好的“故事”娓娓道來。

五條悟聽著聽著,時不時點個頭,問幾個問題。

他的神色慢慢出現變化,看相原晴輝的眼神逐漸變得複雜起來。

**

相原晴輝帶著吉野順平從隱秘的小道走出高專。

五條悟聲稱這次的事非常嚴重,他要跟校長開會,於是拜托伏黑惠和釘崎野薔薇代表他去送一送高專的客人。

虎杖悠仁對外宣布已經死了,所以不能出來送行告彆,實際上,他正躺在停屍間裡的手術台上呼呼大睡。心臟十分強大,停屍房都能說睡就睡。

伏黑惠停下腳步,抬手撩開遮擋在麵前的樹枝,露出一條林蔭小道。  “我昨天聽正道說,一年級的任務帶回來一個大麻煩!”

“多謝,伏黑君。”相原晴輝微微頷首。

釘崎野薔薇大大方方地說:“行啊,反正我還沒去過川崎市呢,就當旅遊了。”

“好像不太好,似乎有一個一年級生傷重過世了。”

吉野順平鬆了口氣,不由得跟著笑起來。

吉野順平緊緊跟在老師身邊,鼓起勇氣對兩個同齡人邀請道:“下次、下次你們可以來川崎市找我玩,我家就在……也麻煩替我向虎杖同學轉述一聲。”

“從這裡可以直接下山,走到大路後會有通往市中心的公車經過,一般十五到二十分鐘就有一班車。”

尤其是虎杖悠仁,跟個小太陽一樣,兩人的興趣愛好都十分相近,吉野順平還跟他約好了將來有空一起去看電影。

吉野順平連忙打住,背好書包:“嗯嗯,老師,我們回家吧。再見啦,伏黑同學,釘崎同學。”

“大芥?”(沒事吧)

師徒倆沿著小道走了十幾米,前方突然傳來有人說話的聲音。

伏黑惠也點點頭:“我會告訴虎杖的。”

這是他第一次邀請同齡人去他家做客,雖然大家隻相處了一天,但是大家莫名就是合得來。

“拜拜——”

“啊?他們才剛入校吧,怎麼會這樣。”

相原晴輝等他們告彆完,才說道:“順平,該走了。”  “聽說是窗判斷錯誤,讓一年級生對上了特級咒靈。”

“這也太不應該了吧,窗也太失職了。”

“鮭魚鮭魚。”(就是就是)

“……”

是高專的二年級生,他們也出完任務回來了。

相原晴輝不為所動,帶著吉野順平繼續往前走,兩人繞過樹叢,正好和迎麵而來的二年級學生們撞了個正著。

學生們下意識止步。

最左邊是紮著高馬尾,英姿颯爽的高個女生,中間是一個銀色短發的男孩子,校服的外套拉到了最頂上,用衣領遮住了下半張臉。

然而最讓吉野順平為之側目的是,銀發男生的右邊站著一隻熊貓!

幾人麵麵相覷,胖達友好地揮了揮手:“你好啊。”

這還是個會說話的熊貓!

吉野順平目瞪口呆:“??熊貓會說話了!”

相原晴輝拍了他一下:“不要失禮,他們是二年級的學生。”

“哦、哦哦——”吉野順平勉強收起震驚,回應道:“前輩,你們好。”

一雙眼還牢牢鎖死在熊貓上。

哎呀,失態也沒什麼的,畢竟沒人會不愛熊貓。

胖達一時有些得意。

“海帶。”狗卷棘友好回應道。

吉野順平茫然:“海帶?”  禪院真希皺著眉頭,問:“你們是誰?”

等待胖達潛入的校長辦公室內,坐了三個人。

真希:“那個笨蛋還會有客人?這你也信。”

禪院真希一臉懵:“這誰啊?高專不是不讓閒雜人進出麼。”

金發牧師不再停留,邁步與他們擦肩而過。

吉野順平匆匆對他們偏頭笑一下,快步追上去。

狗卷棘突然興奮:“醃魚子!”(好耶)

狗卷棘:“鮭魚。”(對)

胖達和真希對視一眼,真希聳了聳肩:“回去問問就知道了。”

兩人一愣,胖達問:“棘,你覺得那個男人很危險?”

真希:“…………”

胖達連忙翻譯:“就是‘你好’的意思,棘在回應你的問候。”

胖達頓時一副英勇就義的表情:“也是……你們等我潛入校長辦公室,讓我刺探刺探情報!”

同期也是一群笨蛋,沒救了。

五條悟,七海建人,以及高專校長夜蛾正道。

兩人走路的速度極快,樹蔭茂密,很快消失在道路儘頭。久野路人

狗卷棘收回目光,鄭重道:“醃高菜!”(危險)

**

胖達:“他們說是悟的客人誒。”

“五條先生的客人,現在就要離開了。諸位,再會。”  “他真是這麼說的?”夜蛾正道問。

五條悟上下拋著一個毛氈玩偶:“是啊,我反複問了多次,大概率是真的吧。”

校長室頓時一陣寂靜,夜蛾正道有些頭痛。

按照五條悟帶來的相原晴輝的“口供”,沙利葉並非是像虎杖悠仁和兩麵宿儺那樣純粹的咒靈受肉。

沙利葉因相原晴輝的負麵情緒而生,相原晴輝每日苦苦壓抑著惡念,這惡念一日比一日重,壓得他喘不過氣。

而某一個月圓之夜,就在突然之間,沙利葉突然在他體內蘇醒了。

非常玄幻,哪怕是七海建人和夜蛾正道見慣了各種奇葩咒靈,都覺得這個誕生方式很不可思議。

至於為什麼會是沙利葉的惡魔形象,大概與相原晴輝曾經的宗教信仰有關。

他是個牧師,天天都在傳道,飽讀經書,在腦海中構思幻想種的時候,自然而然會將惡魔代入負麵形象裡。

相原晴輝為了不讓沙利葉出來禍害人,用已經失傳的上古咒術將其封印。作為代價,哪怕在月圓之夜之外的日子,他也不能接觸過多月光,否則會喚醒沉睡的沙利葉。

就像狼人躲避月光一樣,相原晴輝也是一樣的做法。

夜蛾正道聽著覺得心中有些沉重。

怎樣的人才會負麵情緒大到足夠誕生一個特級假想咒靈?相原晴輝這個人,實在太危險了。

萬一他站在高專的對立麵,恐怕是一場難打的仗。

七海建人沉聲問道:“咒靈的誕生都是有源頭的,他心中的惡念因什麼而生?”  五條悟深沉道:“七海,你也是昨晚的當事人,你猜猜看。”

五條悟啪地打了一個響指,興高采烈地說:“恭喜你,猜中啦!”

“賓果~”

夜蛾正道:“悟,說話啊。”

五條悟:“…………”

不會吧?

夜蛾正道隻知大概,沒見過現場有多震撼,因此很不懂他們此時的沉默。

夜蛾:“久野——那誰?昨晚被無辜騷擾,炸了一麵牆的少年?”

夜蛾正道:“悟,你把嘴閉上。”

“有話直說。”他沒好氣地說。

夜蛾正道茫茫然:“什麼什麼?悟,你們在說什麼啊。為什麼惡念是那位少年,他不是

五條悟的表情立刻變得高深莫測起來。

五條悟:“大膽點,搞事的念頭大膽點。”

七海建人:“……”

還真的是因為愛情啊??

七海建人閉了閉眼,麵無表情地問:“該不會是因為久野彌生吧?”

七海建人:“……?”

七海建人:“……我並不確定自己的猜想是否為真。”

七海建人眉頭緊鎖,在腦海裡一幀幀複盤沙利葉的言行舉止。

緊接著,他也麵色複雜地不說話了。無辜的嗎?”

五條悟:“因為相原晴輝喜歡久野彌生吧。”

夜蛾正道:“啊?”

五條悟恨鐵不成鋼:“愛而不得,這是愛而不得啊!”

夜蛾正道的聲音陡然拔高:“啊??!!”

五條悟:“相原晴輝對久野彌生愛而不得,所以產生了扭曲的惡念,創造了執念為久野彌生的特級咒靈沙利葉!夜蛾校長,這你還不懂?”

夜蛾正道:“……懂了。”

七海建人謹慎道:“事關重大,五條先生,請問你有依據麼?”

“當然有。”

五條悟說:“那是相原晴輝自己親口說的。”

七海建人:“他說了什麼?”

五條悟慢悠悠地說:“他說——”

“他想當久野彌生的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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