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第 110 章(1 / 2)

籠中燕 白糖三兩 7363 字 8個月前

徐成瑾十六歲的時候,正是人人稱讚的太子,對朝中政務已經得心應手,徐墨懷時常會交予他一些事務讓他處理。自己則帶著蘇燕去洛陽小住一段時日。

宮人向徐成瑾稟告,說是徐墨懷回宮了,他下意識皺起眉,問道:“父皇可有召見過我。”

宮人麵色複雜道:“陛下說皇後一路勞累,要先歇息,讓殿下午後去書房等著陛下。”

徐成瑾冷嗤一聲,低罵道:“瘋子。”

聽見這話的宮人都低著頭,裝作什麼也不知道。

等午後徐成瑾到紫宸殿找徐墨懷的時候,他正在書房中批閱折子,一旁的瓷瓶中插著新鮮的梔子,書房中滿是清甜的花香。

徐成瑾瞥了一眼那梔子,目光越發的冷漠,他恭敬而疏離地向徐墨懷行禮。

“孟尚書近日向朕誇讚過你,聽聞河西的事你雖處置好了,卻太過激進,出了不少疏漏。”徐墨懷指點了他幾句,徐成瑾都淡然地應了。

一直等商議完政事,他轉身便要走,徐墨懷叫住他,提醒道:“你該去看看你的母後,一段時日不見,她很掛念你,總和朕提起回宮的事,此刻她應當醒了……”

徐成瑾的麵上逐漸露出嘲諷的表情,卻沒有將心底的不滿說出來,隻是深吸了一口氣,咬牙道:“兒臣知道了。”

在書房中處理了一個時辰的政務後,徐墨懷叫來侍者,吩咐道:“皇後該醒了,今日暑熱,若是她想吃冷元子,便讓人送一小碗,不許她多吃。”

侍者表情僵硬地應下後,徐墨懷起身要去含象殿。

不等他走進殿門,先聞到了空氣中的甜香。蘇燕在庭院裡種了各式各樣的草木,每到春夏開得極好,她會折了花枝插在瓷瓶,紫宸殿的瓷瓶中也是她留下的花枝。他雖不喜這滿室香氣,卻也從未讓人將書房的瓷瓶撤去。

徐墨懷走進含象殿後,還以為會看見蘇燕在院中擺弄她的花草,然而庭中空落落的,隻有幾個宮人正聚在一起坐在廊下打雙陸。

有人見到了徐墨懷,連忙催促著同伴們起身,一群人慌亂地站成一排,等著徐墨懷的責罰。

徐墨懷冷著臉,沉聲道:“你們便是這般侍奉皇後的?”

宮人們麵色慘白,表情很是耐人尋味,卻沒有一個出聲辯解。

他又問排在最前方的宮婢:“皇後在何處?”

宮婢忽然被問到,立刻無措地看向周圍的同伴,表情看著似乎要哭出來了,同伴們也隻能低著頭不敢出聲。

“怎麼?啞巴了不成,朕問你皇後在哪兒?”徐墨懷的聲音拔高,帶了幾分惱火,那宮婢抖得像篩糠一般,跪在地上不斷磕頭,仍是答不上他的話。

好在此刻陪在徐成瑾身邊的薛奉趕了過來,說道:“皇後應當還在寢殿,陛下不如進去看看,這宮婢如此怯懦無能,便趕她去旁處侍候吧。”

他話音剛落,那名宮婢便如獲大赦地磕了幾個頭,望向薛奉的眼神中滿是謝意。

徐墨懷滿心都是蘇燕,沒有心思與宮婢計較,抬步便朝著寢殿走去,留下的侍者們紛紛鬆了口氣,麵麵相覷時的表情頗有幾分劫後餘生的意味。

徐墨懷走進去的時候,蘇燕正坐在窗前看話本,聽到腳步聲便笑盈盈地抬起臉看他,一隻手撐著腦袋,問道:“你怎麼現在才來,不是說好今日去馬場看小郎君們打馬球?”

他走過去接過她的話本子,目光輕輕一掃,無奈道:“我幾次來,你都在看這一頁,都該背下來了。”

蘇燕笑了笑沒說話,他拉著她起身,催促道:“起來吧,去看他們打馬球,再晚些便沒得看了。”

他牽過蘇燕的手,喃喃道:“今年秋獵,我為你獵一張狐皮做帔子……”

——

這一年的秋獵,徐墨懷如約給蘇燕獵到了一隻狐狸,然而折返回去的路上遇到了刺客,若不是侍衛趕來及時,他險些命喪在此地。

要查找出真相並不算難,徐成瑾再如何聰慧,也比不過徐墨懷幾十年來的心機深重。

他幾乎一早就防備著徐成瑾了,如今自己兒子到了要置他於死地的地步,從前沒有拆穿,不過是怕惹得蘇燕上心難過,這一次他不會再對他手下留情。

徐成瑾被軟禁在東宮,徐墨懷去看他的時候,殿內的東西都被砸了個遍,桌案被掀翻,筆墨紙硯亂糟糟的灑在地上,徐成瑾披散著墨發,倚著牆癱坐在地。

聽到殿門被推開的聲響,他依舊沒有抬頭朝徐墨懷看過去。

“你便這般等不及?”徐墨懷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他,冷酷的語氣中難掩失望。

徐成瑾冷嗤一聲,終於側目朝他看過來。“兒臣自然是等不及,父皇又怎知兒臣心底的苦?”

“你母後知道後必定會傷心欲絕,你此番作為,是將她的心放在火上烤。”徐墨懷的影子被殿外的夕陽拉得很長,橙紅的光落在他的身上,又鋪在了地磚上,他好似站在一片火海中,整個人都要隨著這團火燒起來了。

徐成瑾坐在陰影處,看著他冷峻到令人敬畏的姿容,心底的悲憤如同潮水一般湧出,讓他迫切地想要宣泄出來。

在聽到徐墨懷的話後,他終於忍不住捧腹大笑,笑得彎下了腰,整個殿內都是他放肆到癲狂的笑聲。

“徐成瑾!”徐墨懷陰沉著臉喚他。

笑聲逐漸消散,徐成瑾的眼中映著夕陽,好似也有一團火焰在熊熊燃燒。

他直勾勾地盯著徐墨懷,麵上帶著一種幾近瘋狂的怨恨。

“母後倘若知道,必定會誇讚阿瑾做得好。可惜了,可惜我沒能殺了你,否則母後知道,該是何等欣喜……”他嗓音嘶啞著,仇視地盯著徐墨懷,手裡緊緊攥著一個老舊的香囊。“母後泉下有知!必定也日日盼著兒臣為她報仇雪恨!”

他的聲音清晰地回響在大殿中,徐墨懷的眼瞳驟然緊縮,麵色立刻變得森寒可怕,平緩的語氣中帶著令人心慌的沉靜。“你胡說些什麼?”

徐成瑾扶著牆站起身,赤腳踩在地磚上,碾過碎瓷時麵無表情,任由自己的血與墨混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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