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似乎是趙獲的女兒?”
“殿下要幫她嗎?”
他沒有多餘的好心,去搭救一個於他無用的人。何況趙獲如今是軍器監,一直鉚足了心思討好秦王,他遲早要除掉這個人,趙家的女兒與他有什麼乾係。如今雖看到了,也隻是輕輕掃了一眼,很快又麵色如常道:“我們走。”
令徐墨懷沒有想到的是,當天夜裡他又夢到了那個女人。
夢中,玉藕似的手臂勾著他的脖頸,黑發如緞在女子身下鋪開,映著她白膩的肌膚,讓他幾近失控。直到醒來後,那些破碎的哭|吟與喘|息聲似乎還在耳邊。
徐墨懷的寢殿一片漆黑,身上泛了層細密的涼汗,身體異樣的感受仍未消退。他起身靜坐,扶著額頭,麵對空蕩蕩的內殿,此刻除了孤寂以外,他更多的是不解。
這次他看清了夢中人的臉。
徐墨懷煩躁地歎了口氣。“為何會是她……”
——
得罪了奉陽侯以後,蘇燕回到府中被狠狠訓斥,父親毫不留情地讓人打了她一頓板子。
而後奉陽侯依舊不肯罷休,又要求納蘇燕為妾,挑個日子送到侯府去。
趙獲也不大情願,他當日與秦王說起此女兒,本意是拿蘇燕去討好秦王,誰知奉陽侯留了心,會特意去尋她。奉陽侯好女色,又有各種令人不齒的怪癖,平康坊的娘子們都不待見他,時常是任他出手闊綽也找借口推卻。
既然秦王對蘇燕無意,趙獲便不好再為了一個私生女去得罪奉陽侯,無奈之下隻好答應了他的要求,日後也好賣個人情。
蘇燕得知此事後,夫人還來假意恭喜,騙她去給奉陽侯做妾是什麼天大的好事。蘇燕明麵上應下了,裝出高興的模樣,轉頭便趁人不注意逃出了府。
蘇燕擔心中途被捉住,特意繞開了官道,走的是小路。等她回了上洛郡,至少還有當地好心的東家收留,不逼著她給無恥之徒當玩物。
走了整整兩日,蘇燕估摸著出城有段距離了,也不再提心吊膽,隨意在路邊的石頭上坐了下來。周圍的野草又長又密,幾乎要漫過她的小腿,路邊還長著許多蘆葦,恰好用來乘涼。
蘇燕咬著手裡又冷又硬的乾餅,心裡罵了自己沒良心的父親幾百遍。忽然身後傳來細微的響動,似乎是一個男人的呻|吟,她嚇得一抖,連忙站起身四處看了看。
這一下雖說什麼也沒尋到,蘇燕心底卻忍不住緊張起來,又走了幾步小心地查看,終於不遠處蘆葦旁的大石後看到了一片玄色衣角。
她沒敢再靠近,隻站得遠遠的,小心翼翼開口,問道:“你是什麼人,在這兒做什麼?”
那料子上還有暗紋,連袍邊都滾著金線,顯然不是什麼山野間的百姓。
對方氣息微弱,似乎是強撐著才回答了她的話,蘇燕沒聽清,隻好走近了些。
男子撐著身子,艱難地仰頭去看蘇燕,看清她的臉後,麵上顯然有片刻的微怔,似乎是認得她。
蘇燕也看到了他的臉,竟是一個十分年輕且高大的男子,即便麵上有臟汙的血和泥汙,依舊沒能遮掩住他的英俊。
“你是蘇燕吧……”他抿了抿乾裂的唇,露出一個十分和善的笑,這使得他看著更為淒慘可憐了。
“我是你的堂兄,上一回……在林娘子的生辰宴,我見過你,尚未來得及與你說話。”
蘇燕皺起眉,立刻戒備了起來。
她現在可是要離開長安,若是這堂兄長得好卻心腸毒,幫著她父親把她送回去可算是完了。
看到蘇燕猶豫不答,徐墨懷的心沉了沉,嗓音艱澀地試探道:“你此番要走,可是與奉陽侯有關?”
見蘇燕眼前一亮,徐墨懷便知曉自己猜對了,繼續有氣無力地說:“我北上遇到了流匪,這才淪落至此,你若幫我一次,待回了長安,我定會護著你,不教你受人欺負。”
然而他說完這些,蘇燕仍是沒有回答,連他都有些不耐煩了起來。來的是誰不好,偏偏是趙獲的女兒,何人不知趙獲是秦王一派,難料此次刺殺便有他一份。
然而此處荒郊野嶺,兩日才見到了這麼一個活人,他隻能寄希望於這個女子身上。
等他又要出言誘哄的時候,蘇燕卻抱著自己的包袱,走到他麵前蹲了下來。
日光照得她發絲都在發亮,一雙眸子瑩潤如山泉,映出了徐墨懷的身影。
“你不會騙我吧?”
他愣了一下,隨後含笑答道:“自然不會。”
等他得救,索性殺了她,以免日後生出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