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措的元嬰真君睜大了眼睛,他微微抽氣, 狼狽的討饒聲下一刻就要從口中破出。但接下來, 莫乾的兩瓣唇像是被人用針線縫著, 連微微張口都疼得滿身冷汗, 更彆提投降了。
黑發劍修站在他麵前, 目光低垂猶如蔑視,那雙黑瞳中映出了莫乾恐懼的麵容。
修長兩指在此刻, 似能化作奪人性命的刀刃、施刑者的利器, 一點點懲.治著身下的元嬰真君,拂過的指風都像是從陰府中燃燒的煉火,煎熬著莫乾的臟器。
莫乾隻覺得鼻腔中灌滿了涼風,胸腹不斷傳來壓抑、窒息的痛楚,他全身上下沒有一塊好的皮肉, 整個人都像在煉獄中翻騰著。
……
似乎過了許久,那般可怕的痛楚才終於停下來。莫乾睜開眼睛低聲喘.息, 全身布滿傷痕與黏稠血液, 他眼睛向上一抬,恰好撞見陸折衣平靜的目光。
寒意在那一刻躥滿全身!
隻要望著陸折衣的臉,莫乾便覺全身上下疼得厲害。而肉體上的疼痛又由此延伸至精神,讓他的神魂都顫栗起來,充滿了下意識的畏懼。
莫乾身上的骨頭已經被碾碎了, 此刻他卻艱難地向後挪移著, 仿佛這樣就能離陸折衣遠一些。
——他會殺了我, 殺了我。
這是莫乾心中僅剩的想法。
平靜環繞在身旁的真元靈氣, 此刻都成了暗藏殺機的掩飾。陸折衣每前進一步,莫乾便抖成糠篩,咬著牙狠狠望著靠近的黑發劍修,又將自己縮緊了一些。
再美的麵容,在莫乾看來也凶惡過修羅惡刹。
“沒想到……我、我竟是死在……”莫乾有些許哽咽,滿含著不甘心。但他也向來清楚,修真界中這般大能,殺人如麻,凡是敢惹惱他們的人,恐怕留個完整魂魄轉世都是難事,更彆提自己言之鑿鑿侮辱了黑發劍修如此多句。
陸折衣偏了偏頭。
莫乾近乎心緒近乎崩潰,隻想將“你要殺便殺,不要折辱我”喊出來。
沒想到黑發劍修那平靜的眸中似乎透出了些許疑惑來。陸折衣端正嚴謹地一拱手,淡淡道:“道友修為,還需精進。”
這場比試塵埃落定。
莫乾呆住。
黑發劍修並沒有殺他。
據傳那一場比試之後,踏劍宗掀起了一陣前所未有的熱潮,便是熱衷修習體術。尤其是藏書閣內的指法玉簡,更是被無數弟子拓走,隻差棄器修體。
其實這些門人弟子也很清楚,隻不過為了懷念那日的黑發美人罷了。
能將一筆指法使得這麼好看的人,他們再也沒有見過了。
……
陸折衣收手,轉向祝沉真君,接過了那柄冰涼的誅魔劍。
祝沉的目光落在黑發劍修的手上,似有幾分恍惚。很快他反應了過來,低聲說道:“你做得很好。”
“若是做得不好,晚輩也不應占下這個名額了,”陸折衣將散落的黑發向肩後攬起,平靜問道,“不知是否會耽誤行程?”
莫乾傷成這個樣子,恐怕需要在靈室中修養調息許久,才不至於留下禍根。
祝沉的眸光一冷,他麵無表情地瞟了癱軟在地的莫乾一眼,篤定道:“不必,即刻啟程。”
管他去死。
踏劍宗的少宗主踏在風中,以一支骨笛喚了幾匹麟駒靈獸出來。那麟駒背後連著雪白的肩輿轎,無棚,隻掛著鮫紗般的簾子。
陸折衣看著肩輿轎的第一眼,便想到那日和獨孤長老一起登上的扁舟。隻是眼前的肩輿轎要更精致華貴一些,也沒有那般抑人修為的法陣。
煉心碑上,由祝沉設下的禁製解開。
獨孤長老從上躍下,第一反應便是看那被整頓得淒慘的莫乾。有些不忍,心中又氣憤得厲害,咬牙用真元扶起他,罵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這次受了教訓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