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不是雙目失明了嗎,哪能分辨美醜?心底浮起一絲疑惑,薛素越想越不對勁,再聯想到楚清河有裝瘸的前科,紅嘴中溢出一絲驚呼,話頭湧到嘴邊,還沒等開口發問,就被堵了回去。
臥房中桃香浮動,虛影交疊,陣陣嬌泣如清風拂動,亂人心弦。
等一切都結束後,薛素隻覺得渾身發軟,半點力氣也提不起來,她惱怒的橫了楚清河一眼,剛想開口,門外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將軍,聖上有命,讓您即刻帶兵前往邊城。”
薛素張了張嘴,小手死死攥著錦被,杏眼慌張無措的看著楚清河,這才大年初一,為什麼非要去邊城?
“我知道了,勞煩稍等片刻。”
大掌輕輕撫著女人的脊背,他低聲安撫,“匈奴總會在秋冬襲擊邊城,屠殺百姓,眼下情勢危急,陛下才會讓我過去。”
“但你身上的傷勢還沒好。”
“我熟悉匈奴的排兵布陣的習慣,雖然領兵不便,但朝中肯定會再派一名將領。”
薛素還想再說什麼,卻被捂住了嘴,楚清河緊貼在她耳邊,小聲道,“我雙眼已經恢複,素素不必掛懷,安心等我回來便是。”
說著,他翻身下地,飛快地穿戴整齊,大步從屋裡離開。
脊背靠在床頭,明明身體十分疲憊,但薛素卻半點睡意都沒有,她踩著繡鞋下地,手裡拿著巾子,蘸著銅盆中涼透了的清水,將身上粘膩的汗漬擦拭乾淨,這才穿上厚厚的襖裙,站在門口向外張望。
點兵過後,沉重的腳步聲從正街經過,地麵都在輕輕顫動著。
將軍府的大門打開了半扇,看著那道熟悉的身影坐在馬背上,她紅唇輕啟,眼圈也跟著有些泛紅,口中喃喃道:
“你一定要活著回來……”
楚清河領兵去了邊關的消息,翌日就傳遍了整個京城。
譚家,偏廳。
年輕秀美的女子正在打絡子,她身上穿著淡青色的小襖,暖融融的日光照在臉上,好像潔白無瑕的霜雪一般,說不出的清麗,不是譚元清還能有誰?
抬眼看了看譚夫人,她嗤笑一聲:
“娘,您說陛下怎麼想的,就算楚清河戰功赫赫,現在也是個瞎眼瘸腿的廢人,這輩子都不中用了,讓這種人去邊關,跟肉包子打狗有什麼區彆?”
譚夫人抿了口茶,微微搖頭,“即使身體有殘又如何?楚清河是邊城將士的魂,曾經將匈奴打退了三次,哪是彆人能比得上的?而且我聽你爹說,這次五皇子也跟著去了,要是立下赫赫戰功的話,將來……”
話雖然沒有說完,但譚元清是她娘懷胎十月生下來的,哪裡會不明白她的意思?
五皇子深受陛下寵愛,說不準將來就會榮登大寶,若是能嫁給他的話,榮華富貴享之不儘,天家威嚴,哪裡是尋常人能比得上的?若不是當年自己主意正,非要跟楚清河退親,恐怕就趕不上這種好事了。
鳳眼連連閃爍,譚元清的呼吸都急促了幾分,手中打絡子的動作也停了下來。
“今早薛素將年禮送來了,你也彆忘給她回禮,到底是清河的妻子,跟咱們譚府是一根繩上的螞蚱,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你可得記住了。”
女人臉上露出一絲不情願,不過她不敢違逆母親的吩咐,隻能輕輕頷首,口中敷衍道,“娘親,元清知道輕重,就算薛素出身卑賤,我也不會在麵上表露出來,但她要是在外麵丟了臉麵,那可怎麼辦?”
譚夫人沉吟片刻,才道,“要是薛素真是個扶不起的阿鬥,你也不必為她費心。”
“過了年女兒就十八了,為楚清河蹉跎了這麼多年不算,現在還得為那個村姑勞神,我都成了老姑娘,爹竟然還覺得咱們譚家對不住他,哪有這樣的道理?”
見她滿臉委屈,譚夫人又是好一通誘哄,好在母女兩個性情相似,也能想到一塊去,不多時譚元清便喜笑顏開,將那些煩心事全都忘在腦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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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過了小半個月,薛素用私房錢將小樓重新修繕一番,因為京城中本來就有幾家私館,識貨的女眷也要更多些,為了不讓客人挑出毛病來,她買的都是質地上乘的妃色紗幔,掛在拇指粗的木架上,隻要將紗幔拉上,就成了隔間。
由於還沒化凍,楊柳露香紅飲的材料暫時湊不齊,但象膽跟藥材卻是四季都有的,薛素七白膏象膽膏提前準備好,挑選了個黃道吉日,顏如玉終於開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