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說的我已說的清清楚楚,爹跟程哥兒留在侯府,我照應著也是情理之中,但趙氏你卻是外人,即便鬨到官府我也占理,你若是不願留在此處,趁早收拾包袱,從侯府中滾出去!”
聽到薛素的嗬斥聲,趙湘蘭渾身發抖,她剛想反駁,便對上了女人滿布血絲的雙眼,裡頭仿佛凝結著殺意,讓她湧到喉間的話又咽了下去,氣勢上也弱了三分,呐呐閉口不言。
正當此時,春蘭跟許呈走了進來,丫鬟手中拿著一本名冊,秀麗小臉上露出幾分猶豫,開口問道:
“主子,名冊上的人都點了一遍,有三分之一的奴才不在府裡,還有三分之一遊手好閒,不是坐在廊下打花牌,就是聚在後院笑鬨,這些人的名字全都記在了冊子上,真要將他們全都打發出去嗎?”
“這種吃裡扒外的廢物,留在侯府根本沒有半點用處,還不如早早趕出去,也省的這起子人老動歪心思,想要從我這孤兒寡母身上討得便宜!”說話時,女人巴掌大的小臉上滿布寒霜,無一絲猶豫。
許呈心裡明白,夫人怕是動了真火,誰勸都沒有用,既如此,還不如趁此機會,將侯府中的毒瘤一並斬去。
身形高大的侍衛站在堂下,抱拳道,“屬下這就去將人牙子找來,還請您稍待片刻。”
見許呈這般利索,薛素眼底露出一絲滿意,微微擺手,便讓他下去了。
薛父聽著他們的對話,忍不住道,“素娘,府裡頭的奴才攏共有上百人,趕出去三分之二,這侯府不就空了嗎?”
“空下來又有何妨?原本府裡的主子就不多,根本無需那麼多人伺候著,若人手不夠,便將閒置的院落鎖起來,以後用得上再清掃便是。”
一邊說著,薛素一邊翻閱著名冊,麵上露出一絲諷笑,看著如同鋒銳的尖刀,寒光湛湛,讓人心裡直發怵。
侯府的下人再是不濟,也不是聾子瞎子,夫人回府後便清點名冊,難不成是要收拾他們?
有膽小的奴才心神不寧,想起自己做下的事情,駭的臉色發白,恨不得衝到正院請罪。
但有些婆子都成了老油條,此刻一邊吃茶一邊道,“偷懶的人有多少?難道夫人還能一一發落了不成?把心放回肚子裡,咱們將這局牌打完,你們可不準賴賬……”
開口的是廚房裡負責采買的婆子,她也是侯府的老人了,說的話頗有些分量,讓那些提心吊膽的小廝放下心來,打消了請罪的念頭。
“趙婆婆說得有理,所謂法不責眾,要是咱們都走了,誰給侯府乾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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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半個時辰不到,許呈便將人牙子帶回府了,薛素手拿名冊,讓春蘭秋菊將所有奴才都叫過來。
老實本分的自然不敢耽擱時間,很快便聚到了正堂前頭,而另外那些膽大包天的,磨蹭了整整兩刻鐘功夫,才姍姍來遲。
薛素瞥了一眼,直接衝著侍衛吩咐道,“將這些人趕出侯府,簽了死契留著,賣給李牙婆。”
在侯府中當差的奴才,不是年輕力壯,便是有一技之長,肯定能賣出好價錢。現下李牙婆笑的見牙不見眼,仿佛有無數銀子在衝著她招手,甭提多痛快了。
到了此刻,這些奴才才知道夫人並非說笑,他們呼啦啦跪倒一片,不住磕頭,口中也跟著求饒,但薛素卻無一絲動容,隻淡淡問了一句,“為何還不動手?”
侍衛們如夢初醒,在宅院中呆了這麼長時日,誰是死契誰是活契都一清二楚,動起手來根本不費力氣,沒過多久,院子裡的哭鬨聲便漸漸停歇下來,女人的臉色也緩和幾分。
“這有二十幾個簽了死契的奴才,李牙婆儘管帶走,我也不多要,每人十兩銀子即可。”
春蘭秋菊拿著身契,跟李牙婆核對,忙活了好一陣子,這才清閒下來。
薛素轉身去了廂房,她在圍場失去了最重要的人,唯一血脈相連的至親,便隻剩下小寧安一個,若是不看到孩子,她心裡頭總是空落落的,仿佛無根的浮萍,總是落不到實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