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挨得極近,薛素能清晰的感受到男人心跳有多快,也知道他一直為自己勞心費神。輕撫著堅實的脊背,她柔聲開口,“你不必擔心我,此刻邊陲戰亂,陛下為了讓你安心打仗,肯定不會為難侯府眾人,你必須將傷勢養好,聽到沒?”
“閆大夫的醫術你還不清楚嗎?在京城中根本沒人比得上他,如今我已經恢複了七八成,等趕到邊關時,以往的記憶肯定會全部恢複……”
夫妻兩個緊緊挨在一起,時而低低交談,時而靜默不語,相處的時間總是過的飛快,因為聖人下了旨,楚清河不能再耽擱下去,粗礪大掌捧著白生生的小臉,他眼神中透著濃烈的不舍與愛意,吮.吻著嬌豔的唇瓣,直將小妻子吻得氣喘籲籲,這才把人放開。
“素娘,等著我回來。”留下這麼一句話,他給閆大夫送了信,便帶著人上路了。
薛素站在侯府門口,看著逐漸遠去的身影,耳中聽著噠噠的馬蹄聲,她心頭堵得厲害,眼底也蒙上了一層水霧。
她緩緩往主臥的方向走去,蓮生攙著女人的手臂,低聲說,“嬸娘,方才那人竟是叔叔,他回來了,他沒有拋棄我們!”
“先前侯爺墜崖,顱內有血塊壓迫神經,將往日的事情忘的一乾二淨,才會在涇陽耽擱了那麼久。近來京城中盯著侯府的人不在少數,為了避免打草驚蛇,我便隱瞞了侯爺的身份。”
侯府中種了不少桂樹,被風一吹,金黃的花瓣飄飄而落,帶來馥鬱的香氣,好似細雨紛紛。
兩女走進主臥中,薛素低聲歎氣,“原本我以為你叔叔出了事,便立下了衣冠塚,讓咱們全家守孝,也耽擱了你成親的時間。前幾日將烏述同叫到跟前,與他商議一番,本想今天納采問名,沒想到陛下如此心急,將城北大營的人全都調走了,估摸著得明年開春才能將你嫁出去。”
腦海中浮現出那道清瘦的身影,蓮生到底年紀小,登時鬨了個大紅臉,低著頭哼哼,“嬸娘說什麼呢,我要一直留在侯府,打理顏如玉。”
“就算出嫁了,你想回私館隨時都能回去,烏家隻剩下烏述同一人,他常年都要呆在營中,若你一個人悶在家裡,我怎能放心得下?”細膩指尖輕輕點了點小姑娘的額角,薛素抿唇輕笑,眼底卻露出幾分擔憂。
皇天在上,還請保佑楚清河,讓他平平安安回到京城,莫要再受傷了。
蓮生雖不能猜到薛素的想法,卻也看出了幾分,她拉著嬸娘的手,一遍遍安撫著,又讓李氏將小寧安抱了過來。
將孩子放在地上,粉雕玉琢的小娃腳下踩著虎頭鞋,咚咚往前走,摟著薛素的胳膊不住搖晃,奶聲奶氣的問,“娘,我爹呢?”
心頭湧起陣陣酸澀,薛素伸手揉了揉小寧安毛茸茸的發頂,“你爹去戰場殺敵了,他是咱們大虞的英雄,哪能一直呆在京城?”
即使尚且年幼,小寧安也知道英雄是個好詞兒,他眼睛晶亮一片,提高聲調喊著,“寧安也要當英雄!”
“好好好,當英雄,跟你爹一樣。”
嘴上雖然這麼說,薛素卻不希望寧安從軍,戰場上刀劍無眼,楚清河吃了不知多少苦頭,險些丟了性命,若是唯一的兒子也過上這種刀口舔血的日子,她實在是無法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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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府正堂。
麵白無須的公公掀開茶盞,吹散了上麵的水霧,他揮了揮手,將屋裡伺候的奴才都給屏退了。
“三娘,咱家跟你說過多少次,切莫去找薛氏的麻煩,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就算輔國侯死了,侯府也不是你能招惹的,更何況楚清河根本沒死,他活著回來了,你這樣欺辱他的妻子,豈會有什麼好下場?”
程三娘恨不得咬碎了一口銀牙,她本以為自己能將薛素徹底壓下去,哪想到事情竟演變到這種地步?錦月當真是個廢物,堂堂公主之尊,連一個婦人都收拾不了。
“咱家知道狀元郎是你表弟,但此時此刻,公主與駙馬全都被禁足在府中,這就是招惹了薛氏的下場!我雖然深受陛下信任,卻也隻是個奴才,是死是活都得看主子的心情。”
程三娘並不是傻子,知道自己跟輔國侯府對上,無異於螳臂當車、以卵擊石,根本沒有什麼用處,萬一再深陷泥潭無法脫身,可就不妙了。
“公公教訓的是,三娘知道您是為我好,日後絕不會再給您添麻煩,我老老實實呆在府裡伺候您。”說話時,程三娘強忍著惡心,依偎在這個閹人懷中,眉目低垂,姿態柔順,就跟被圈養在籠中的金絲雀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