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心堂中。
煦容手裡拿著一封信,待看清了信紙上所寫的內容後,她眼底透出濃濃喜色,甭提有多高興了。
母親醫術奇高,在偌大的金陵城無出其右者,就算閆濯是神醫又如何?隻要母親得到陛下的青眼,就不會有人敢動她。
還沒等女人臉上的笑容消失,耳邊突然傳來一陣響聲,她回頭一看,發現有一名黑衣人破窗而入,麵龐被黑布遮掩,根本看不清容貌,但周身卻散發著濃濃的血煞之氣,肯定不是什麼善茬兒。
煦容嚇得麵色煞白,扯著嗓子想要叫喊,偏偏她的反應沒有黑衣人的動作快,還沒等將學徒喚進來,便被一記手刀劈在後頸處,她悶哼一聲,隨即昏迷過去。
扮成黑衣人的侍衛將女子扛在肩頭,極為靈活地從醫館中躍了出去,像他們這種死士經曆過無數的訓練,根本不會對一名陌生女子心軟,更何況王爺並不打算要了煦容的性命,隻準備廢了她的手而已。
侍衛衝懷中摸出一把匕首,沒有絲毫猶豫,飛快地在煦容腕間劃了兩刀,下手既穩又準,直接將她的手筋挑斷。
斷掉的手筋能接上,卻永遠無法恢複如初,這樣的傷害對於富貴人家的小姐來說,恐怕算不了什麼,畢竟她們不必做那些粗重的活計,無法撚針繡花,請個繡娘便是。
但對於身為醫女的煦容,雙手是她賴以為生的工具,如今出了岔子,再也無法為病患針灸,這樣的懲戒委實不輕。
完成了王爺的吩咐,侍衛直接將女人扔到雪地之中,而後飛快地離開了這處小巷。
腕間傳來的劇痛讓煦容從昏迷中逐漸清醒過來,她緩緩睜開雙目,待看到被鮮血浸染的雪地時,整個人都愣住了。
這!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視線慢慢下移,手腕上兩道明晃晃的傷口已經愈合結痂,但身為醫者,沒有人比煦容更能判斷出自己的症狀,她的手沒了知覺,也使不出力氣,她是大夫啊!要是沒有一雙靈巧的手,如何打敗閆濯,成為真正的神醫呢?
越想越是悲從中來,煦容雙目赤紅,豆大的淚珠兒不住往下滾落,喉間也發出彷如野獸一般的悲鳴。
因失血過多的緣故,她頗有幾分頭重腳輕之感,生怕繼續留在外頭會丟了性命,煦容跌跌撞撞地往素心堂的方向跑,剛一進醫館,不少學徒看到師傅這副狼狽的模樣,麵上紛紛露出啞然之色。
“師傅,您這是怎麼了?呀!腕上怎麼有傷?”大徒弟急急問道。
薛程對煦容情根深種,這日又來到醫館中,看到心愛女子麵白如雪、渾身沾血的情狀,嚇得嘴唇直哆嗦,好在他還有些理智,將坐館的大夫拉到跟前,低吼道,“快!快給醫女包紮傷口!”
能留在素心堂坐館的大夫,醫術都不算差,此刻仔細查驗了煦容的傷口,麵色逐漸變得晦暗,邊給傷口消毒,邊抬眼看著女子,吭哧了好半天才說,“醫女,你的手筋被人挑斷了,傷勢好生將養也能愈合,隻是……”
即使老大夫的話沒說完,煦容也能猜出他的未完之語,無非就是說自己不能複原,日後再想施針怕是不可能了。
痛苦地閉上雙眼,煦容無論如何也沒想到自己會經受這樣的折磨,這麼多年她一直治病開方、救死扶傷,也算是積了不少德,現如今竟落得這樣的下場,老天爺真是不開眼!
薛程聽到這話,忍不住放出狠言:“到底是誰如此狠毒?若是讓我抓到那下手之人,非得將他剝皮拆骨、大卸八塊了!”
眼底透出幾分怒意,煦容深吸一口氣,她渾身放鬆下來,沒有扯著嗓子喊叫怒罵,也沒有忿而不平嚶嚶泣淚,隻是如同木樁一般坐在木板床上,神色頹然,靜默不語。
無論她有多不甘、多憤怒,已經產生的傷口根本不會消失,她越是動怒,越不利於調養身體,還不如安定下來,等母親入京,再開出接筋續骨的膏藥,屆時即是不能恢複十成,五六分也是有希望的。
大道理誰都懂,但真正能做到的又有幾人?煦容死死咬著嘴唇,殷紅鮮血宛如小蛇一般,從蒼白麵頰上滾落,那副模樣十分瘮人,形如惡鬼,那還能看出先前秀麗的姿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