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關
說起來,楚清河此刻雖緊緊皺著眉頭,唇角緊抿,貌似被逼無奈一般,但他卻不由暗暗鬆了口氣,即使跟素娘成親的時間不短,夫妻間的情誼也足夠深厚,他依舊舍不得將家裡這個留在京城。
畢竟再濃重的情意,也經不起時間消磨,若是分開久了,難保不會生疏。
拍了拍光潤的脊背,他板著臉叮囑,“前線戰事雖緊,但周邊的城鎮卻有駐軍看守,隻可惜西北苦寒,風沙也大,比不得京城舒坦,等到了地兒你可不能叫苦嫌累。”
薛素輕哼一聲,一把將男人的手給拍開,嘀咕道,“侯爺未免太小瞧我了,當年在安寧村,那樣清苦的日子我都過來了,去邊關還有丫鬟婆子伺候,有什麼難捱的?”
況且據薛素所知,邊關與草原隻有一城之隔
,當地百姓也沾染了幾分爽朗粗豪的味道,不論男女,都講究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年輕姑娘也十分熱情火辣。
杏眼中帶著絲絲狐疑,她覷著楚清河,忍不住問,“你三番四次阻攔,明擺著不想讓我隨軍,莫不是在邊關養了幾房姿容嬌豔的外室,提心吊膽,生怕被我發現?”
“滿口胡言!”
楚清河眼神陰沉,兩指掐了下女人的臉蛋,而後按著小妻子的肩膀,又交代了幾句,這才匆匆去到城北大營點兵。
薛素留在府中也沒有閒著,由於楚清河要提早出發,行囊自是要打點齊整,邊關氣候不佳,衣裳鞋襪都得帶足了,否則天氣再冷些的話,日子恐怕就難熬了。
至於她自己的東西,倒是不急著收拾,反正也不能跟大軍一同上路,還不如放緩速度,慢慢歸攏,免得生出什麼紕漏。
看著擺在床榻上的衣衫細軟,秋菊咽了咽唾沫,隻覺得主子對侯爺還真是上心,否則怎會放著舒坦日子不過,懷著身孕也要去到那等偏僻地方吃苦受罪呢?
“奴婢聽說兵丁的夥食算不得好,要不再帶上一個婆子,平日裡做些飯食,也能好好照顧您。”
薛素倒沒有拒絕的意思,她做的吃食能入口不假,但味道卻並非頂好,再說廚房裡整日煙熏火燎的,她實在不願意在灶台前燒火。
女子保養容貌本就費心費力,就算有桃木珠融入體內,這些年來她也未曾懈怠,顏如玉的脂膏湯劑她自己也用了不少,才能將身段容貌維持成現在的模樣,比起雲英未嫁的女子都不遜色,要是被灶火烘烤幾年,指不定被折騰成什麼樣。
“你去安排人吧,記得挑老實本分的。”
將衣裳放進包袱裡,薛素起身走到箱籠前頭,掀開蓋子拿出了幾隻瓷瓶。
裡麵裝著的都是閆濯配製出來的藥粉,隻要傷勢不嚴重,用藥粉便足矣,倒也無需特地去請大夫。
好不容易將東西收好,薛素又去了趟明漣院。
蓮生正在屋裡翻賬本,一看到嬸娘來了,急忙走過來,扶著女人的胳膊問,“您怎麼過來了?”
薛素也沒有拐彎抹角,拍了拍小姑娘光滑細嫩的手背,道:
“我跟你叔叔要去邊關了,這段時日私館便交給你打理,你表舅呆在店裡,想必也不會鬨出什麼幺蛾子。”
聽到這話,蓮生雙眼圓瞪,小臉兒上不免露出了一絲委屈,“您跟叔叔都走了,就把侄女一個人留下。”
“我倒也想帶你出門,隻是咱們鋪子好不容易走上正軌,總不能平白閉店幾個月,到時候老
客全都去了彆家,名聲也垮了。”
蓮生有些失落,低低歎了口氣,很快便打起精神,拍著胸脯保證,“嬸娘放心,侄女肯定會好好看著,絕不會生出半點差錯。”
轉眼楚清河就帶著大軍離開京城,又過了幾日,薛素一行人也上路了。
往日薛素也坐過馬車,倒也沒覺得有什麼,卻忘了估量京城與邊關的距離,去一趟至少要半個月,整日呆在小小的車廂中憋悶著,下去走動的機會都少,當真將她折騰地頭暈目眩,臉色十分難看。
與她相比,寧安的模樣卻要強得多,每天都坐在窗邊,掀開簾子,探出頭往外看。
越往西北走,路上的綠意便越來越少,風沙也大了些許,等到達邊城時,薛素兩條腿直打擺子,秋菊扶著她的胳膊,這才走進了早就置辦好的宅院。
許呈站在堂下,衝著夫人拱了拱手,“侯爺
還在城樓上,估摸著夜裡才會回來。”
小手按在肚腹上,薛素點了點頭,衝著鄭氏交代道,“你去置辦一桌好菜。”
鄭氏的手藝在偌大的侯府都算是頂尖的,否則這回也不會帶上她出門,等人都退下後,薛素半點也沒耽擱,洗了個澡,連頭發都顧不得擦乾,便倒在床上休息了。
寧安站在院裡,看著緊緊閉合的雕花木門,問:
“秋菊姐姐,我住哪兒啊?”
牽著小少爺的手,秋菊走到了隔壁的廂房,這裡早就有仆婦灑掃,姑且還能稱得上乾淨,寧安也沒有嫌棄的意思,上了炕便從包袱裡翻出來布老虎,抱在懷中無論如何都不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