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看她的症狀,應該是中了禁宮內的血梅,每日咳血,如同雪中梅花一般,咳到五臟六腑儘數破碎,才會吐血而亡,原先我以為是後宮妃嬪給她下的毒,但陛下身邊除了徐家姐妹外,再無旁的女子伺候,
也不知是如何中了禁藥。”
將兩人的對話收入耳中,徐眉兩手握拳,不住思索起來。
她記得自己還隻是個秀女時,有宮女送來了一盤梅花形狀的糕點,說是皇帝的賞賜,那時她喜不自勝,也沒有懷疑,便將那碟來曆不明的糕點吃進腹中了,後來她再也沒見過那名宮女,說不準便是因為此事,才會落到今日的下場。
瞥見徐眉灰敗的臉色,蓮生繼續發問:“你這是什麼意思,能不能說明白些?”
“血梅無藥可救,想要控製毒性,隻能每日服食朱砂,以毒攻毒,這樣才能多活幾年,不過體內積聚的劇毒過重,身體發膚也會遭受影響,頭發大把大把的掉落,肌膚潰爛生出紅疹,最後變得人不人鬼不鬼…”
所謂好死不如賴活著,以往徐眉覺得人活在世上,必須得風光體麵,但現在她連性命都保不住了,哪還能想那些有的沒的?隻要能活下去,她什麼都願意做。
女人忙不迭地站起身,她身體雖然虛弱,但旁邊還有不少宮女,此刻扶著主子的胳膊,從主街慢慢往
回走,最終上了軟轎。
眼見著徐眉的身影徹底消失,蓮生握著男人溫暖乾燥的手掌,湊到近前問:“這世間真有你解不了的毒?那血梅還真霸道。”
閆濯眯了眯眼,環住妻子不盈一握的細腰,淡淡道:
“徐眉若想活下去,隻有兩種辦法,其一便是精心調養,慢慢將體內的毒素代謝出去,其二便是服食朱砂,因為她肺腑造成了不可逆轉的損傷,無論用哪種辦法,都活不了幾年,朱砂隻不過讓她多承受些痛苦罷了,反正她也不是什麼好東西,不值得你耗費心思。”
“我每日忙私館的事情,就已經耗費大半心力了,哪還有功夫關心彆人?反正徐眉落得今日的結果與咱們沒有半點乾係,就算她服食丹砂遭受痛苦,也是她自己的選擇,與人無尤。”
說話時,纖白手指又撚起一顆糖塊放入口中,閆濯湊上去,輕輕噙住淡粉唇瓣,啞聲道:“還真是挺酸的,你就不怕酸倒牙?”
“不怕。”
蓮生完全沒將徐眉放在心上,夫妻倆坐著馬車回
到閆府,閆濯又特地準備了許多滋補身體的藥膳,不止能安胎,味道還十分鮮美。
沒過幾月,少女的身段兒便豐盈不少,好在懷孕期間蓮生一直塗抹著店裡的緊膚膏、撫紋膏等物,直到臨盆身上都沒有生出妊娠紋,讓她鬆了一口氣。
蓮生頭胎生了個女兒,小名叫沅沅,這丫頭模樣粉嫩嫩的,五官雖比不上楚玥精致,卻委實秀氣,閆濯每天將女兒抱在懷裡,無論如何都不撒手,比親娘都要儘心儘力。
瞧見他這副模樣,蓮生不由鬆了口氣,等坐完月子後,因還有顏如玉的事情要打理,索性帶著女兒去到私館中,日子過得充實極了。
這天夜幕降臨,她才下了馬車,甫一邁到主臥,便看到容色陰沉的男人站在院中,他擺了擺手,奶娘便走上前,將沅沅抱在院裡,貼著牆根兒退了下去。
不知為何,蓮生無端生出了幾分心虛,清秀小臉兒上露出一抹近乎討好的笑容,輕聲道:“今日在店裡配製了新的脂膏,一時耽擱久了,你莫要介懷,不會有下次了。”
閆濯大闊步衝上前,捏住了她的腕子,咬牙切齒道:“上回你也是這麼說的。”
蓮生眼神閃躲,不住思索著該如何解釋,還沒等她想好說辭,便被這人打橫抱起,徑自往床榻的方向走。
“反正沅沅都已經滿周歲了,咱們再生一個也能照顧的過來,等你懷了身子,我就去輔國公府一趟,讓楚清河管管他媳婦,私館本就是薛素名下的產業,自己捅出來的簍子自己收拾,憑什麼要霸占我媳婦?”
蓮生忍不住哼哼:“哪有霸占?顏如玉也有我的乾股,你這人還真是混賬…”
“我不是混賬,我是你舅舅。”薄唇貼在白生生的耳廓,閆濯低笑著誘哄:“乖,叫一聲讓我聽聽。”
蓮生咬緊牙關,閉上雙眼,那副視死如歸的模樣堅定極了,可惜沒過多久便隻剩下嬌軟的嗚咽聲,懸掛在夜幕上的皎潔明月也被烏雲遮蔽住,光線徹底昏暗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