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35章(1 / 2)

——小師叔。

許久沒有被人喊過這個稱呼, 謝清霽怔愣了半晌, 略顯狼狽地掙脫了司暮的手, 連耳朵都顧不得掩飾了,倉促地往後退了幾步。

就退到了還未完全消散的月光劍陣中。、

月光渡了他滿身,風卷起他衣擺, 讓他整個人看起來飄然若仙, 隨時要隨著月光羽化而去。

司暮莫名覺得心慌, 他猛地上前一步,想抓住謝清霽的袖子:“小師叔!”

謝清霽側身一避,躲過他的手,心念一動,劍意生起,溫柔如水的月光也呈現出凜冽之勢, 隔在兩人之間。

“你認錯人了……”明明近在咫尺,謝清霽的身影卻顯得有些模糊,不僅如此,他聲音也突然飄渺起來,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

“我不是……”

他話音未落, 身影驟然變得單薄,幾乎與月光同色, 司暮甚至能透過他的身體,隱約瞧見他身後的場景。

方才宋情身化琉璃消融於月色的一幕躍然腦中, 司暮悚然, 又是震怒又是驚懼, 幾乎是厲聲喊出來:“你出來!”

他不管不顧就要闖入劍陣,但是那些個月光小劍這會兒又很抗拒他了,施展出劍招,阻攔著他進劍陣——劍意隨謝清霽心念而動,這是謝清霽在拒絕他。

謝清霽身影越發的淡了。

他似乎在說什麼,但司暮一字都聽不見。

短短片刻間,司暮手心裡就全是冷汗。

恍惚中他又回憶起百餘年前謝清霽與天道同墜無歸崖的那一幕,簡直無法呼吸——百年前他第一次嘗到痛徹心扉的滋味,百年後難道又要再曆史重演麼!

司暮目眥儘裂,伸出來的手都在不自覺地抖,冷靜全無。

他連聲音都是顫著的:“小師叔,讓我過去,你彆走……”

不知是因他這神情讓謝清霽有所鬆動,還是彆的什麼原因,那無情阻攔著他的劍意消散了許多。

司暮怕破陣太猛,那些靈力要反噬謝清霽,一咬牙選了最傷己的方式。

——他將劍陣裡所有靈力都吸納到自己體內了。

仙修體內有靈識海,那是他們吸收轉換靈氣的地方,相當於一個容器。

容器容納了超過容量的東西,便會承受不住,有破裂的風險。

而眼下漫天月光裡的天地靈氣,遠超於司暮靈識海所能承受的範圍。

靈識海傳來劇烈痛感,但司暮恍若不絕,仍舊是瘋狂地將劍陣裡殘留的靈氣吸入體內。

他仿佛在驚天駭浪中逆流而上,雖步步維艱,仍九死不悔,竭儘全力地伸著手,指尖繃得緊緊的,隻想觸摸到眼前人的衣角。

咫尺天涯。

這一臂距離像是隔著天涯海角,隔著無可逾越的壁壘,司暮很艱難才碰到了謝清霽的衣袖,可他還來不及抓緊,便手中一空。

謝清霽從他麵前徹底消散了個一乾二淨。

沒了控製月光的人,劍意消失,劍陣散去,被聚攏而來的月光複歸原位,四周逐漸恢複平靜。

司暮眼前一暗,心頭一悶,一口血就嗆了出來。

他麵色鐵青,隨手擦去唇邊血跡,眸光冷如結冰,死死盯著謝清霽消失的地方,片刻後轉頭看破廟裡。

青衫遊魂也不見了,不知是隨著劍陣一起消散了,還是因瘋子放下執念、鬆了禁錮而得以轉世了。

瘋子半跪在地上,如受傷困獸,發出低沉痛苦的嘶鳴。

他周身靈氣湧動而混亂,不停地在往他身上鑽,司暮隻一眼便知道,這人得了機緣開了竅,直接入道、開始自發吸引靈氣了。

隻是瘋子現在情緒很崩潰,根本無法控製這些靈氣。

他甚至連管都不想管,任憑那些靈氣撕扯著他的身體,在他身上留下血淋淋的傷痕。

而他那枚骨骰就掉落在他麵前,正骨碌碌地滾來滾去,小心翼翼地碰了碰瘋子撐在地麵的手——它生出器靈來了。

這多半就是瘋子入道的機緣。

可惜瘋子看都不看它一眼,抬手就要將它揮開,千鈞一發之刻,一隻骨節分明的手先他一步,撿起了那枚骨骰。

骨骰被陌生人捏住,呆了一呆,又開始奮力掙紮起來,可惜它現在就隻是個剛生出器靈來的小法器,剛認的主子又不來救它,它在司暮指尖轉了一圈,轉不動,也就蔫噠了。

“有人在勸你醒來,有人在為你送命。”司暮將骨骰捏在手裡,掃了幾眼,感受到它內裡的玄妙,眸色微深,“你卻不珍惜。”

法器既然認了主,在它主人死掉之前,就算是將它強行帶走,也用不了了。

這瘋子,真讓人不省心。

司暮現在腦子裡隻有謝清霽,沒什麼心思處理瘋子的事,他隨手將骨骰扔到瘋子身上,留下來一句“想明白了就來飄渺宗”,彆的再不多說,微微閉了眼,便開始掐縮地訣。

瘋子在混亂中模糊聽見了司暮的話,愕然抬頭,一下沒反應過來。

待他意識到司暮話裡的意思,神色大變,踉蹌著站起身來就追問:“誰?誰送命?”

他環顧四周,沒見到其他人,轉念想到了什麼,脫口而出:“宋小情——”

無人應聲。

清醒之後各種事情都湧上腦海,瘋時想不明白也不想管的事……比如破廟裡永遠吃不完的供品,一一浮現眼前。

舌尖隱約還有鬆子糖的甜味。瘋子忍不住捏緊了手中骨骰,捏得小法器委屈地咕嚕咕嚕叫,他全然不顧,轉頭就要扒拉著司暮追問:“——你把話說清楚!”

司暮旋身而退,沒被瘋子碰著,下一刻法訣施出,他一腳踏入強行辟開的直接回飄渺宗的法陣,一眨眼便消失在瘋子眼前。

……

飄渺宗。

放著謝清霽身體和引魂燈的冰室裡,此時空蕩蕩的。

禁製被破壞了,殘留的氣息很顯然,是那曾在冰室裡躺了百餘年的人。

司暮麵沉如水,站在空無一人的冰室裡,緊捏拳頭。

小師叔……你好得很!

他折身出去,召來管事,一連串命令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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