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 43 章(1 / 2)

真女人隻會拔劍 存寧 8046 字 7個月前

不隻是腰身跟皮膚,滿媽媽還伸手抱了下女蘿,歎氣道:“姑娘這身子可真是……”

女蘿知道她想說什麼,不嬌也不軟,肌肉結實且堅硬,即便是在放鬆狀態下也能感受到蘊藏其中的力量感,若是一年前的她,大約是極符合滿媽媽要求的,隻是那樣女蘿自己偏偏不喜歡。

她手上還拿著新衣,滿媽媽見她遲遲不換,問道:“姑娘還愣著做什麼,先換上讓我瞧瞧,才知道哪裡需要增,哪裡需要減。”

這身羅裙柔軟輕薄,布料材質女蘿伸手一摸,不比人間界王後衣著差,但金貴的布料意味著脆弱,她感覺自己稍一用力,這裙子就要化為齏粉。

除卻裙子外,還有配套的繡鞋,與滿媽媽穿的是同一類型,鞋跟又高又陡,穿上之後彆說是健步如飛,稍微走兩步不摔倒都算好本事,但越是如此,女人走路越是要小心,於是越顯嫋娜多姿。

女蘿可太懂了,她做王後時也是各式珠釵寶石往頭上簪,繡鞋底柔軟無比,因為身為王後不需要走路,隻需要美麗,就連最容易變粗糙的前腳掌與腳後跟的肌膚都嫩如嬰兒,綾羅香襪金蓮玉足,好看嗎?

人人都說好看,陛下也愛看,可這樣好看,男人怎地不要?

烏逸追殺她時,她跑兩步都覺腳底生疼,強撐著爬出來後,就生出了好幾個燎泡,華美的裙子精致的繡鞋嬌軟的身體,讓她在麵對危險時比被捆綁的豬狗還要無助,旁人要辱便辱,要殺便殺,連自己的尊嚴與自由都無法擁有,卻不顧一切去追求存在於男人眼中,被男人定義的美麗。

女蘿望著裙子有些出神,這樣說也不對,因為她自己曾經也覺著這是“美”,胭脂水粉是美,濃妝淡抹是美,變著花樣挖空心思鑽研如何梳精致的發髻,佩戴一些略帶心機的飾品,今日的唇脂顏色嬌嫩,熏香芬芳無比,陛下一定喜歡。

她被陛下同化了,她為男人活,就會成為男人的傀儡,就會順著他的喜好去重塑自己的喜好,就會追求男人的認可,從而失去自我,當然也就不可能得到尊嚴與自由。

精致的發髻簪滿珠釵,重的頭都抬不起來,晚上卸了妝容,脖子又酸又疼,高高的繡鞋穿了一天,雙腳麻木不已,臉上的胭脂妝點,她是為了取悅自己麼?

不是的。

她就是為了陛下,如同倡伎們為了恩客。宣王後不過是陛下的倡伎,難道玩物前頭加上高貴二字,便能與其他玩物分割開來?

倘若隻剩自己,周圍空無一物,她還會每日花那樣多的時間在梳妝打扮上嗎?

不會的。

從沒有哪一刻,女蘿覺得世界這樣不公平。

她不曾見過陛下為了取悅自己描眉畫眼梳妝塗唇,陛下即便征戰歸來一身風塵,也會毫無畏懼地出現在她麵前,陛下不在意發髻梳的好不好看,衣裳華麗與否,也不在意容顏是否衰敗,因為他是帝王,他知道即便他傴僂著腰麵容醜陋,也照樣能夠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陛下永遠不會花費大半天時間用在挑選衣服、首飾、妝容上,陛下將這些時間拿來看兵書批奏折,她在宮中顧影自憐,陛下在外征戰,他得到了天下,權力,話語權,以及對她的支配權。

四世記憶,她從來隻能做一個完美的妻子,要美麗要纖細要柔弱,還要無怨無悔。男人生來便是命根子,生來便能讀書,能走出家門,能做官,能當皇帝,能三妻四妾,像阿刃的生父,阿香的生父,他們明明是最卑賤最低等的平民,無甚本事,樣樣不行,見了強者隻能跪地求饒,可他們再如何卑微,仍然有妻子女兒供他們打罵發泄。

人間界是如此,修仙界竟也沒好到哪裡去,就連天地間的清靈之氣都更青睞男人,濯霜的手稿中記載著她的刻苦與勤奮,即便如此,她還是比不過同期的師兄弟。

憑什麼她們就要接受這樣的命運?憑什麼?

“我不喜歡穿彆人的衣服,即便是新的也不成。”

女蘿將手中衣裙放下,語氣冷淡,滿媽媽額頭青筋跳了一跳,“姑娘,我以誠相待,你如此言語,是否有些不近人情?”

“媽媽怎會這樣覺得?”女蘿說,“方才還說我想如何便如何,怎地轉眼間連個穿衣自由都沒有?”

滿媽媽原本想要再說兩句,眼角餘光瞧見那名叫招弟的女人已經握起拳頭,一臉氣憤,想起此女竟光天化日打死了她兩個手下,不由得問女蘿:“姑娘,這個暫且不說,咱們來說說你妹妹打死人的事兒——”

“打死就打死了,又能如何?”女蘿反問,“這風月樓也好,不夜城也罷,每天死了被抬出去的倡伎數不勝數,不過是死了兩個打手,金貴不到哪裡去,媽媽現在應該把注意力放在我身上,難道我還比不得兩個死人有價值?”

正說著,外頭忽然傳來一陣吵鬨:“你攔著我做什麼,我要見媽媽!媽媽!媽媽!你在哪裡?媽媽我要見你!”

緊接著便闖進來一位年輕姑娘,她穿著一身粉白衣裙,衣領開得很低,隱隱可見半敞胸脯,裙擺下的腿也是若隱若現,端的是風情萬種嫵媚妖嬈,隻是此時她臉上儘是惱怒跟不解,一進屋直衝滿媽媽去:“媽媽你可得跟我說清楚,咱們不是說好了,讓我做頭牌!飛霧跑了這一年,我拚死拚活的給你賣力氣,怎地眼看極樂之夜即將到來,你卻出爾反爾?!”

滿媽媽笑道:“我的好瓊芳,媽媽我何時說話不算話過?隻是趕上巧了,你也是知道的,那非花與斐斐都是世上難尋的美人,每年大選,你都是第四,這極樂之夜推你去,那不是擺明了我風月樓無人?咱們這上上下下幾千號人,那都是要吃飯的呀,這一年你雖賣力氣,可咱們的入賬,哪裡比得上飛霧在時?”

瓊芳聽了,眼眶微微泛紅:“說好的,說好的,說好的……”

“我也是沒辦法,瓊芳,你沒發現麼?奔著你來的客人是越來越少,若是再不推出新的頭牌,風月樓便要被另外兩家壓了下去,你體諒體諒媽媽,媽媽也是不得已。”

滿媽媽安慰完瓊芳,拉著她的手跟女蘿介紹:“來,瓊芳,認識一下,這位姑娘叫善嫣,日後就是咱們風月樓的頭牌了,你也算是姐姐,可要好好幫襯……”

話沒說完,瓊芳便甩開了她的手,恨恨地盯著女蘿,跺了下腳:“我不懂!媽媽,你就看上這麼個女人?她這樣高這樣壯,我看著都要嚇死了,男人怎麼會喜歡?你若是器重她,咱們風月樓才要完了!”

滿媽媽卻像沒聽到,對女蘿說:“這是瓊芳,飛霧那小蹄子忘恩負義跟人私奔後,風月樓便一直是瓊芳撐著,你可彆小看她,若是到了極樂之夜,你還不能達到我的要求,那可就彆怪我新仇舊賬一起算了。”

被打死的手下可以暫時不管,善嫣有自己的脾氣也不是不能接受,因為極樂之夜即將到來,滿媽媽要先確保自己能在極樂之夜全身而退。

說完又告訴瓊芳:“我隻是要她做頭牌,又不一定到了極樂之夜還是讓她上,倘若她瘦不下來,或是愚笨不堪什麼都學不會,說不定,到時還是選你呢。”

原本氣得要命的瓊芳聽了這話,立馬瞪大了眼睛:“媽媽此話當真?若是我比她厲害,便選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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