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自然,我哄你做什麼,你們都是我的好姑娘,無論是誰出人頭地,風月樓都沾光不是?”
瓊芳頓覺事情有了轉機,在她看來,這個善嫣是決不可能超過自己的,自打飛霧逃走,她心中便認定自己是頭牌的不二人選,如今半路殺出個攔路虎,讓她就這麼放棄,絕無可能!
瓊芳怒氣衝衝的來,喜出望外的回去,女蘿問:“媽媽這是要挑起我跟這位瓊芳姑娘之間的爭鬥?”
“這說的什麼話,姑娘,你可知道頭牌與低等倡伎的不同?”
滿媽媽笑笑,不以為意道:“低等倡伎為了幾個錢就能大打出手,如姑娘這般,瓊芳這般,自然不必為這幾個小錢爭鬥,你們要爭的,便是誰更美,誰的腰更細,誰的腿更長,誰的身子更軟。誰更符合男人的喜好,誰就能得到更多的擁護者,風月樓可不是小孩子玩樂的地方,入了倡門,便再無回頭之日。”
“趁著年輕,趁著貌美,姑娘還是好好考慮我的話,千萬彆等到人老珠黃,隻能淪落成低等倡伎時再來後悔,到那時,你便是向恩客吹噓自己年輕時有多出色,人家也隻會當你得了失心瘋。”
“你的價值,要由男人來決定,由不得你自己。煙花之地,清高孤傲可不會長久。”
鴇母們不愛看自家姑娘彼此友好,她們就是要攀比要競爭,要想方設法抓住男人們的心,這樣才能為她帶來更多的收益,要是她們彼此團結信任,彼此扶持,那她們還需要男人麼?還會為了男人爭搶的頭破血流麼?
她們會不顧一切想要逃走,想要自由,這怎麼能行?
滿媽媽雖還笑著,眼神卻漸漸冰冷,“姑娘可彆學飛霧,她也如姑娘一般,心比天高,可惜是個丫鬟命,好高騖遠,總是要吃苦頭的。”
阿刃在邊上聽得屢屢想要動手,滿媽媽一走,她便氣呼呼地朝女蘿走來,眼巴巴看著,似乎是想聽女蘿說“我們現在就離開”,女蘿抬手摸摸她的頭:“剛才在下麵發生了什麼事呀,你跟我說說,好不好?”
阿刃力氣大,再加上心性簡單,意外地適合修煉,但她決不會惡意傷人,能將阿刃惹怒,那兩名打手還不知做了怎樣的惡事。
話音剛落,她想起房內還有一位不速之客,“你可以先出去了。”
雲湛見她敢跟滿媽媽討價還價,早對女蘿有幾分畏懼,但就這樣出去,他也怕媽媽懲罰,便有些猶豫,隻可惜女蘿對他並不心軟,問:“你聽不懂我說的話麼?”
等房內隻剩下她們倆,阿刃一定要拉著女蘿的手才肯說話,她性子比較悶,女蘿不僅教她修煉,也教她讀書識字,長時間下來,阿刃的語言表達能力提升很多,遇到事情也能自己做主思考,隻是本性單純,看到有人被欺負,還是會衝動。
女蘿不認為這是缺點,她隻叮囑阿刃,做事情要量力而行,幫助彆人的前提一定是要保證自己的安全,所以阿刃暴起失手將人打死,女蘿一點都不認為是她的錯。
事情還要從昨日說起。
名叫彭明的龜公負責安排阿刃乾活,他自以為高貴,瞧不上阿刃這樣身材高大健壯的女人,言語間頗有些不乾不淨,拿阿刃跟風月樓其他伎女比,說她粗手粗腳不好看,又說她脫光了衣服也沒男人願意睡。
阿刃充耳不聞,隻認真乾活,要她搬假山她便搬,要她抬石頭她也抬,總之無論彭明故意刁難找多重的活兒,她總是能很快乾完,氣得彭明乾瞪眼。
乾完活沒事情做,阿刃也牢記女蘿跟她說過的悄悄話,不要往前樓跑,免得遇到壞心眼的男人,好不容易熬了一天,阿刃焦躁地想去找女蘿,結果彭明又叫她乾活,這一回卻不是做些粗重的活,而是讓她去給前樓後院染病的伎女灌藥。
滿媽媽花錢買的人,若非病入膏肓,是舍不得丟的,可在這種地方,低等倡伎染上臟病能治好的可能性幾乎為零,滿媽媽可舍不得在她們身上花太多錢。
倡伎們也不敢生病,她們會儘量隱瞞自己身體不適的事,免得被媽媽叫人抓去,因此被發現時,她們大多已經病得很重,身上的味道遮掩不住。
風月樓隻給她們提供最便宜的藥,運氣好的,一碗灌下去,說不定就撐了過來,運氣差的直接一命嗚呼也不是少數,反正命賤,伎坊永遠不缺賣身的女人。
阿刃不嫌棄那些生病的女人,她認認真真先洗乾淨手才去觸碰她們,同時笨拙地學阿蘿給她們喂養生息,但對於不會修煉的女人們來說,生息隻能暫時減緩她們的痛苦,並不能根治。
阿刃還順手把女人們的屋子打掃了一遍,她們躺在那裡,許多人已經病得不能動,屋子裡又臟又臭,傷口化膿的味道令人作嘔,彭明對此嫌棄不已,捂著鼻子站在院子的空地上不肯進來。
這些都不能讓阿刃暴怒,因為她在家時乾過比這還要累還要重的活兒,她把這些女人都當作自己的姐姐妹妹,都當作阿蘿,很認真很細心地照顧著,直到一個女人被兩個打手從前樓拖了進來,她又哭又喊又掙紮,被狠甩了好幾個嘴巴子,之後彭明居然當眾扒了她的下裙,放了隻野貓進去,又將下裙紮緊,再用鞭子抽打,野貓本就受驚,抽打之下拚命掙紮,撕扯啃咬,無所不用其極。
貓的淩厲慘叫,女人的痛苦嘶吼,還有站在兩邊的打手的哈哈大笑——他們完全感受不到她有多害怕,隻是笑。
笑她慘笑她疼笑她狼狽,愉悅地欣賞著女人的痛苦,她越是苦,他們越是興奮。
阿刃瞪著眼睛,她想都沒想便衝了上去,一把抓住那隻野貓,但女人下|半|身已是慘不忍睹,鮮血混合著碎肉,彭明還在一邊嘲笑:“你想乾嘛?這膽敢逃走的伎女,媽媽可是說過,任由我們處置的,趕緊滾一邊乾活去!”
兩個打手上來拉扯阿刃,阿刃反手就是一拳,眼見那打手一飛三尺高,□□凡胎居然接連撞碎了兩堵牆,最後倒進了前院大廳,話沒來得及說一句便已吐血斃命,彭明才知道這彪悍女人力氣究竟有多大。
他嚇得要死,拔腿就跑,阿刃手抱女人朝另外那個打手走了過去,對方腿都嚇軟了,連滾帶爬跟在彭明身後,可惜即便逃到前樓大廳,還是被阿刃抓住,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在殺人,她隻是無法控製心裡的憤怒,一拳便轟在對方太陽穴上,打手的腦袋跟個瓜似的應聲而裂!
當時前樓的打手們都給嚇傻了,滿媽媽踩著高繡鞋聞訊趕來想要製止,結果混亂中不小心腦袋磕到柱子,彭明更是被阿刃嚇得頭皮發麻,若非女蘿及時出現,怕是他也要被打死了。
不過現在他雖然沒死,但後腦開了個洞,又從台階上滾下去,估摸著不死也就剩半條命。
女蘿早知這風月場所對倡伎們所用的手段狠毒無比,可聽到阿刃斷斷續續的講述,仍舊怒不可遏,她的手握成拳頭,鬆開,再握拳,再鬆開,如此反複數次,總算冷靜下來。
“阿刃,我們不能找到阿香就走,這裡很不對勁,所以可能要再多留些時日,你幫我,好不好?我怕我一個人做不到。”
阿刃立刻把女蘿抱住晃一晃,用力點頭,“我揍他們。”
女蘿拍拍她的背:“嗯,有阿刃幫我,我就什麼都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