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的月高懸於夜空。
略帶涼意的夜色無法阻礙套房的熱氣。暖氣靜靜地工作著,甚至因為過於敬業而被人關停,準確地說,是被一個醉鬼關停。
“哥哥,我們在沙灘上嗎?”
“好大的太陽!”
陸梨扯了外套還不滿足,又去折騰房間的開關。四肢像沒骨頭似得貼在微涼的牆上,酡紅的小臉不住地往牆麵蹭,舒服了沒一會兒又被人扯進懷裡。
她頓時悶起臉,捂著額頭小聲抱怨:“好硬!”
江望沉默一瞬,把人往椅子往上抱。
陸梨本就洗了澡,外套一扯,便隻剩裡麵輕薄的睡裙。
以前她不敢在江望麵前穿的睡衣,如今都成了江望的折磨。那比月光還要白的肌膚在他眼前晃,偏偏懷裡的人還不安分。
江望製住她的手腳,問:“喝醉了?”
陸梨這會兒演得正入戲,她的目的是把江望灌醉,自己怎麼能先醉。她悄悄睜開眼,嘟囔道:“哥哥,我不想喝了,給你喝。”
江望瞥了眼桌上還剩大半的酒。
今天陸梨喝得不多,她喝一杯他就跟著喝一杯,喝了沒幾杯這小丫頭就嚷著說熱,又是扯衣服又是關暖氣的,整個人都在他懷裡蹭。
江望深吸一口氣,低聲哄她:“不想喝了?”
陸梨毛茸茸的腦袋往他下巴上蹭,不住點頭:“嗯,不想喝了。不能浪費!”
江望頓了頓,低頭去瞧陸梨。
她閉著眼,睫毛不住地顫,像是受了驚的蝶。
臉和脖子都是紅的,不知是醉了還是熱的。今天的陸梨似乎和以往有些許不同,以前她喝醉了嘀嘀咕咕的,能說半天話,從小時候說到現在。
說的多數還是她記仇的事。
說的起興了,還能上手欺負他。
這會兒窩在他懷裡倒是安靜得很。
隻偶爾蹭兩下。
“梨梨,抱你去睡覺好不好?”
江望說這話的時候,垂眸緊盯著陸梨的臉。
她似要睜開眼看他,但又忍住了,換了個姿勢不讓他看到她的臉,才悶聲應:“不要睡覺,要和哥哥喝酒!哥哥,你陪我喝嗎?”
江望沉默著,這下明白陸梨是什麼意思了。
這小丫頭想灌醉他。
江望從善如流,低聲應:“不浪費,喝完。”
裝醉的陸梨悄悄眨了眨眼,她的所求居然來得那麼容易。她沒見過見江望喝醉的模樣,連失控的模樣都少見,今天不知怎的,心血來潮,想看看。
“熱!”
陸梨皺著眉從江望懷裡爬出去,又跌跌撞撞地坐回原來的位置上,抱著小毯子一縮就盯著江望不動了。小臉紅紅的,眼睛也水亮。
江望知道她裝醉,沒攔她,由著她從懷裡溜走。
室內隻點了壁燈,桌上燃著一枚小小的香薰蠟燭。
光線幽暗,氣氛裡藏著兩人各自的心思。
江望不緊不慢給地自己倒酒,抬眸看了眼陸梨,道:“梨梨比前兩次喝醉安靜一點,有什麼事想和我說嗎還是累了?”
她在台上蹦躂了一晚上,是該累了。
這話原本很平常,但陸梨心虛,她想了想,開始胡言亂語:“不累!想和哥哥說話。”
說著,陸梨假意從椅子上滑落,往江望腿邊挪,底下鋪著柔軟的毯子,倒也不涼。她像水一樣,淌過地毯,再淌到江望的腿邊。
她輕靠著江望的腿側,身體大半的重量都給了他。
而後找個了舒服的姿勢,仰頭托腮盯著他瞧,雙眸帶著點點醉意。
江望垂眸,忽而想起兩個第一次去到那個世界時,她也是這樣將他的腿當成了枕頭,兩個人在無人的天台上依偎著。
他輕撫了撫她的發,仰頭一口喝完了杯子裡的酒。
男人揚起頭,線條拉長,頸間凸起的喉結隨著他的動作劇烈滾動,一滴酒從唇角溢出,順著他的下頷往下落。恰巧,這滴酒落在陸梨的手背上。
陸梨怔怔地移開視線,去瞧自己手上的那滴酒液。
那滴水晶似的小珠子無端變得誘人起來。
她覺得自己似乎是喝醉了,竟微微張開唇,伸舌去舔了那滴酒。
江望眸光微暗,身體隨著她的動作緊繃了一瞬。
他盯著那紅豔豔的唇看了半晌,啞聲問:“渴了?”
陸梨抿抿唇,搖頭:“不渴。”
她說完,又安然地趴在江望腿上,有心想找個話題和江望說,但腦子像一團漿糊,下意識問:“哥哥,我們什麼時候要孩子?”
江望倒是被陸梨說得口乾舌燥,又給自己倒了杯酒。
他盯著陸梨的臉看了半晌,問:“林青喻什麼時候準備新專輯?”
林青喻準備新專輯的時候有個私人習慣。
他在前期會自己呆個半年,什麼事都不做,滿世界亂跑。等撒歡撒舒服了,才會回來拉著他們開始做歌,那半年時間完全由他們自由安排。
陸梨皺著眉頭,努力回想片刻,掰著手指數:“巡演..到六月。”
“新專輯..要冬天。”
說完,她用那雙濕潤潤的眸去看江望,真誠地問:“哥哥,明年我們就能要寶寶嗎?”
江望眼眸低垂,和陸梨澄澈的眸相觸。
他和她一起長大,知道她的這雙眼睛有多乾淨。
從小,他看見的世界肮臟、冷漠,他人的視線和言語都像是利器,摧毀他也重塑他。可那年,他遇見了這初雪似的女孩。
他第一次知道,這世間會有這樣乾淨、美好的存在。
而如今這存在,在他觸手可及的地方。
江望的一顆心慢慢變得滾燙,而後又變得柔軟。
“不急,等你畢業。”江望撫著陸梨柔軟的發,哄她,“等你做完想做的事,看過所有想看的風景,再回到我身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