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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宮重組家庭 戚華素 75153 字 6個月前

第五十五章 太子妃第五十五天

正?月十五過後, 沒幾日就是福盈福瑜生辰。

白奉儀一心巴著兩個小主子,在這種時候,自然早早到了綴錦院, 親自服侍了福盈梳洗。

“青羅姑娘來了, ”白氏同她笑?笑?, 便站到了一側, 並不如從前一般,越過福盈福瑜說話。

青羅先向著福盈福瑜行禮, 才同白奉儀致意。

“殿下?遣奴婢為兩位殿下?送長壽麵, ”青羅說著, 讓人將長壽麵擺了出來, 又說了幾句吉祥話, 才退出去。

趁著劉傅姆去送青羅的?空檔, 白奉儀看?著正?用長壽麵的?福盈福瑜眼眶濕潤。

“太子妃待兩位小?殿下?用心,殿下?們也平安長大, 惠平殿下?在天之靈, 定也十分欣慰。”

此?言一出,不止福盈,連福瑜也看?了過來。

白奉儀見狀,忙輕輕拍了一下?嘴巴:“今兒大喜的?日子, 妾說什麼胡話呢, 該罰!”

“不罰不罰, ”福盈好奇的?看?向她,“奉儀再多說一說娘親。”

白奉儀小?心的?看?了福瑜一眼,見他也沒反對, 便道:“那,妾稍說一些?”

“當年惠平殿下?得知自己有孕, 很是高興,當即卸下?了手中事?務,一心養胎。還?特意請世子在外搜羅了東西。”

“世子那時還?常住在京中,得了惠平殿下?的?信,滿天下?的?去尋摸好東西。”

“世子?”福盈想了想,“我知道,是大舅舅!”

“正?是,”白奉儀笑?意溫柔,“郡主愛用的?青玉瓶,皇孫書房裡的?歙硯,就是世子尋回來的?。”

這回,不止是福盈,就是福瑜也帶了幾分驚訝:“是我書房用的?那個?”

白奉儀故作考慮:“若殿下?這半年來沒換過,那就是了。”

“福瑜很喜歡呢,”福盈說著看?向福瑜,“改日去謝謝大舅舅。”

福瑜聽了,猶豫著沒有答話。

白奉儀眸光微微閃爍:“這卻是不必了,兩位小?殿下?日常用的?,有不少都是世子送進?宮的?。當初惠平殿下?也說世子送的?太多,太過了。世子卻說,是他嫡親的?外甥,他多疼些有什麼錯,惠平殿下?才收了。”

“那時還?不知是雙胎,世子便都挑了。隻?說若是位小?郡主,必寵如掌上明珠。若是位小?皇孫,隻?盼能?文武雙全,聰明俊秀。”

“惠平殿下?聽了,還?曾玩笑?說,文武雙全斯文俊秀,眼前可不就有一位?若是小?皇孫,必要他這個做舅舅的?親自來教呢。”

福盈福瑜聽得認真,白奉儀卻不肯再多說,隻?推說以後若有機會再說。

她見福瑜若有所思,唇角弧度又揚了幾分,有的?東西,說得多了,反而會過頭。

不多時,劉傅姆回轉,福盈福瑜各自散了,白奉儀便也沒在綴錦院中多留。

等回到她自己住處,獨自呆了片刻,便有一小?宮女捧了茶進?來。

白奉儀看?了她一眼,方壓低了聲音:“世子叫我辦的?事?,已?經成了。”

小?宮女頭也不抬,隻?左手小?指微微動了動,又悄悄退了下?去。

白奉儀卻鬆了口氣?。

二月初,長平院中。

“這是怎麼了,”裴良玉正?無聊的?撥弄了兩下?手爐裡的?香灰,就見齊瑄鎖著眉頭從外頭進?來。

“今日有人向父皇進?言,說福瑜到了年紀,該進?宮學了。”

裴良玉想了想:“福瑜前幾日才過了四?歲生辰,但若要按附學的?年紀算,得加一年虛歲,倒也不算太小?,你又愁什麼?”

“我原本想再留他一年,或是就讓他在東宮學習的?。”

“這事?兒你怎麼想不算,得看?父皇怎麼想,”裴良玉道,“看?你這樣子,父皇是已?經許了福瑜進?宮入學?”

“說是還?要考教,但事?實上,已?有了這個意思。”

“那你還?有什麼好愁的?,”裴良玉道,“福瑜是你嫡長子,入宮學,不過是遲早的?事?。你便想往後推一推,難道還?能?叫福瑜故意在父皇考教的?時候藏拙?”

裴良玉說著,又看?他一眼:“你這怕不是愁,是舍不得吧。”

“我能?有什麼舍不得的?,”齊瑄道,“東宮離宮中不遠,又有母後在,我連擔心都用不上。”

裴良玉微微挑眉,沒和他糾纏這個話題,隻?道:“那進?言之人,你可知道是誰?眼看?沒幾日,就是三皇子大婚,這時候提出讓福瑜進?宮學,還?得瞧瞧他有什麼用意。”

二皇子三皇子接連大婚,又都入了六部?,分了齊瑄不少風頭。這時候福瑜作為現今唯一的?嫡皇孫,進?宮學讀書,也算是給東宮做臉。

“那位大人是父皇的?心腹,隻?是他為何突然想起福瑜之事?,已?派人去查了。”

聽他這麼一說,裴良玉無端想起正?月十五那日遇見潁王世子的?情形。

若是潁王府,想借機幫齊瑄壓下?二皇子三皇子,將福瑜早些推到皇帝麵前露臉,也不是什麼難理解的?事?。

她按捺下?心中猜想,問:“福瑜入宮學,可是要帶伴讀的?,你可想好了?”

“隻?是略有了幾個人選,”齊瑄說著,又偷偷看?了裴良玉一眼,“你那幾個侄兒裡,可有合適的??”

裴良玉一聽這話,就板了臉:“你打我侄兒們的?主意,也不怕小?舅舅和我爹、兄長們找你閒談?”

伴讀說得好聽,其實還?是陪皇子讀書,有苦有罰伴讀受,有獎有誇皇子得。雖說自來伴讀與皇子從小?一起長大,是皇子心腹,福瑜也是個好孩子,可世家?誰願意耽誤自家?孩子的?教養,去換這份信任的??

有這個琢磨的?心思,不如好好放到正?道上,孩子教的?好了,胸有溝壑,隻?要上位者不傻,就不會不用他。

齊瑄忙解釋道:“不拘嫡庶,我隻?是想著,福瑜身邊有個親近你的?,也能?便於你們的?溝通。”

裴良玉一怔,她先前隻?覺得是齊瑄想為福瑜添籌碼,倒沒想到他還?存了拉近自己與福瑜關係的?心思。是她一時忘了,齊瑄喜歡自己,這是想為自己尋個後路?

“這樣的?話,以後不必提了,”裴良玉看?他一眼,淡淡道,“福瑜是個聰明孩子,我也不是那等掌控欲強的?,到底不是親生母子,有些事?,過猶不及。”

齊瑄聽得這話,轉了轉手上扳指,到底沒再勸:“我如今暫定下?的?,是母後娘家?侄孫,另一個……本是想擇一寒門之後。”

“你不會瞧上了陳家?吧?”裴良玉看?他一眼,“我可先說好,我是沒這個臉去找陳家?說的?。”

“我也沒說是陳家?啊,”齊瑄無奈道。

“總歸是先說斷,後不亂。我話撂在這兒,你要說自己說去。”

“好好好,我知道你的?意思,”齊瑄連聲應了下?來,又說,“總歸我隻?是初初報上去幾個名字,最後定哪家?,還?得看?父皇的?意思。”

裴良玉這才點頭:“那父皇可說了什麼時候考教福瑜?另則,福盈與福瑜一般大,福盈這邊,你又是個什麼章程?”

“怎麼也得老三大婚之後了,兼之會試殿試之期,等月底再考教也未可知,”齊瑄說著又道,“福盈這邊,就讓她傅姆暫且先教著吧,等她大些,再將琴棋書畫一並提上來。”

齊瑄說著,忽然問裴良玉:“你從前,是幾歲開始學這些的??”

“我?”裴良玉想了想,“我娘說,打娘胎裡我就聽父兄念詩彈琴,筆還?握不住呢,就被幾位兄姐教著寫字,到了三四?歲上,就要鬨著和大伯母學琴了。”

裴良玉一扭頭,瞧見齊瑄看?自己時,專注的?視線,和那隻?盛著自己麵容的?眼,忽然有些說不下?去:“小?時候的?事?,我都記不大清了,怎麼突然問起這個。”

“既是說到了,順口問問,”齊瑄坐直了,隨口道,“過幾日老三大婚,你前些日子讓人拿來的?禮單我已?看?過了,都合適,沒什麼要改動的?,就讓底下?人準備去了。”

裴良玉點點頭,視線掃過角落裡的?繡架,忽然起身:“我就說忘了什麼。”

“怎麼?”齊瑄見她起身,還?以為是有什麼大事?,忙跟了上去。

裴良玉打開妝奩底下?一個小?匣子,側身對齊瑄示意:“早先答應你的?荷包。”

齊瑄先是一愣,又笑?開來:“從秋到春,我還?以為你忘了呢。”

“要不要,不要我自己收著了,”裴良玉作勢就要關上匣子。

“當然要,”齊瑄眼疾手快搶了荷包在手上,當下?就掛在了腰間,“你好容易做得的?,我怎麼能?不要!”

荷包上,竹紋的?花樣瞧著也算精細,但比起他腰間另一個宮中繡娘做的?荷包,就有些不夠看?了了。

裴良玉隻?看?了一眼,隻?覺臉都臊紅了:“誰叫你掛上的?,快取下?來。”

齊瑄眼珠子一轉:“行,我取。”

他說著,順手就把繡娘做的?給摘了,隻?留下?裴良玉做的?那個。

裴良玉無法?,隻?得道:“不許在外頭用。”

又嘟囔一句:“早知道,就不給你了。”

齊瑄捏緊了腰間荷包,臉上笑?就沒下?去過:“那不成,給了我的?,可不能?再要回去。”

裴良玉將匣子收起來,見齊瑄還?高興著:“我針線這麼粗糙,你都舍不得摘了,彆是得叫侍醫來瞧瞧眼睛有疾否。”

“那能?一樣嗎,”齊瑄理直氣?壯道,“千金難買我喜歡。”

“喜歡?”裴良玉上下?看?了他一眼,故意問,“那你是喜歡這個荷包,還?是喜歡做荷包的?人?”

齊瑄話到嘴邊,險些就要脫口而出,但見對麵裴良玉挑眉的?模樣,就如一盆涼水兜頭澆下?,讓他發熱的?腦子清醒了不少。

“自然是喜歡這個荷包,這可是我憑本事?掙來的?!”

行,嘴硬。

裴良玉優雅的?給了他個白眼,等著吧,一定叫你親口認輸。

一遍不夠,怎麼也得認上十來遍!

第五十六章 太子妃第五十六天

三月初五, 正是會試放榜之日,福瑜也難得跟著齊瑄一道去了紫宸殿中。

“孫兒拜見皇祖父!”

福瑜清脆的嗓音,乾淨利落的動作, 都叫皇帝很是喜歡。

“福瑜過來, ”皇帝招了他近前, “皇祖父聽說你已習了幾篇詩文?來寫一篇給皇祖父看看。”

福瑜點頭應了, 在平日齊瑄的位置上坐了,略作思考, 便寫下了詩經?中的鹿鳴篇。

皇帝站在他身側, 見他寫得似模似樣, 字雖還有些鬆散, 卻也沒見錯處, 不由滿意的點了點頭。

而後看向齊瑄:“福瑜雖小了一歲, 課業上卻不差,你可?給他選好伴讀了?”

“隻暫定了一個, 是威國公嫡長?孫。”

皇帝聞言, 點了點頭:“威國公是你舅家,又常年在外鎮守,很該從他家選一個。”

齊瑄又道:“至於另一個,兒臣本想從寒門之家選, 但寒門中與福瑜年紀相仿的不多, 按脾性篩選過後, 便更少?了。”

一旁福瑜聽得這話,筆尖一頓,墨跡立刻暈染開一小塊。

皇帝瞥了他一眼:“靜心。”

福瑜忙屏氣凝神, 專心將字寫完。

“寒門之中,”皇帝皺眉, “你可?問過裴……罷了。”

齊瑄眼皮子一跳,沒開口。

正好這時,福瑜寫完了字,恭敬的立在一旁。

皇帝道:“寫字當專心致誌,不可?隨意分神。”

“孫兒謹記皇祖父教誨。”

皇帝點了點頭,重又看向齊瑄:“寒門之中,能與威國公大略等同的不多,便從勳貴中選吧。”

皇帝先問了齊瑄,還有哪些人選,一一寫下,正遲疑間,瞧見一旁福瑜動了動,看著這邊。

“福瑜可?是有想選之人?”

福瑜繃緊了一張小臉,先看了皇帝一眼,才道:“福瑜不認識他們,隻是想看一看。”

齊瑄看了福瑜一眼,微微蹙眉。

皇帝倒不以為意:“那福瑜可?想親自見見他們?”

“可?以嗎?”福瑜歪了歪頭。

“自然?,”皇帝笑笑,“福瑜今日就在皇祖父處用飯,下午便可?見到他們了。”

“父皇?”齊瑄喊了皇帝一生,麵上帶著幾分不讚同。

福瑜見狀有些局促,皇帝卻沒管他,隻讓人出?宮傳話。若能來的就來,來不了的便罷了。

這話誰都明白,若來不了,便是剔出?福瑜伴讀候選之位的意思。

除了威國公一家遠在邊關,其他幾家大都離得近,但等到下午時,在場的小孩還是多了一個,正是穎侯世子嫡出?的幼子。

穎侯世子到此,意思自然?明了,為的就是福瑜身邊的伴讀之位。但他口中隻說是讓幼子與皇孫一同玩耍。

皇帝眯了眯眼,輕笑著拍了拍福瑜的肩膀:“既是給你尋伴讀,自然?得合你脾氣才好,你自去?看看,誰最合你眼緣。”

福瑜點點頭,仔細看了看底下的幾個小孩,又看了一眼麵容板正的齊瑄。

“看你爹做什麼,你想選誰就選誰去?。”

福瑜猶豫片刻:“皇祖父,我?還是更喜歡穎侯世孫。”

聽福瑜這麼說,穎侯世子麵上笑意加深了幾分。

“到底是有親緣的,”皇帝含笑點點頭,又給了各家賞賜,才叫他們都回去?。

等殿中沒了外人,皇帝麵上笑意才淡了幾分:“福瑜,你挑穎侯幼孫,可?是有人同你說了什麼?”

福瑜做出?懵懂模樣搖頭:“福瑜隻是覺得他最麵善,皇祖父,福瑜選錯了嗎?”

皇帝聽罷,神色莫名?,隻摸了摸福瑜的頭:“福瑜做的很好,隻是定下了你的伴讀,朕還有事?要同你父親相商,你先去?吃些果子,再?回去?,好不好?”

等福瑜乖巧應了,被?帶出?去?,皇帝看著齊瑄繃緊的臉色道:“往常都說福瑜比福盈穩重,哪知這一任性起來,倒叫人措手不及。好在此番,也算陰差陽錯。”

齊瑄艱難扯出?了一個笑,是陰差陽錯,還是故意為之,他這個做父親的,清楚得很。

“等回去?之後,兒子好好教訓教訓他,”齊瑄深吸一口氣,才道,“既然?福瑜身邊兩個伴讀,都是勳貴出?身,這屆學子殿試之時,父皇便可?隨意些了。”

皇帝聞言,倒高興了些:“世家那幾個,果然?不錯,朕特意叫抄錄了前二十名?的卷子來,竟是個個都有,且都是言之有物,是難得的良才。朕竟有些不舍得讓他們往翰林院平白呆上三年了。”

“他們名?次好,家中不缺錢糧,若不去?館選,怕會惹人非議,”齊瑄想了想道,“不若兒臣回去?打聽打聽,若他們有外放之意,或額外長?處,待入了翰林院,父皇再?擇機慢慢調出?來就是。”

等皇帝應了,齊瑄告退出?來,再?接了福瑜慢慢往回走,不禁為福瑜不時偷看他的舉動給氣笑了。

“不是當著你皇祖父還敢撒謊嗎,怎麼到了孤麵前,就做出?這樣畏懼的舉動?”

聽見齊瑄自稱孤,福瑜急了:“爹,我?……我?隻是……”

“隻是知道孤特意沒挑誰,便特意選了誰,”齊瑄忍了忍,到底沒能忍住眼中那半分失望,他歎了口氣,摸了摸福瑜的頭,“到底還是年幼了些。”

東宮,長?平殿。

“殿下,”雲裳從外頭進?來,行禮道,“奴婢有事?稟報。”

裴良玉才得了會試的好消息,正高興著,見她進?來,稍稍斂了麵上喜氣,示意宮人出?去?,才問:“何事??”

“皇孫的兩位伴讀已定,是威國公嫡孫和穎侯嫡幼孫。”

“穎侯嫡幼孫?”裴良玉念了一遍,“本宮記得,待選的沒有他家,是皇上吩咐加上的?”

“聽說是穎侯世子自己領了幼子進?宮,”雲裳看了裴良玉一眼,“皇上讓皇孫親自選,皇孫以合眼緣為由,選了穎侯嫡幼孫。”

福瑜自己選的?裴良玉聽到消息,並沒多意外,隻沒想到這是福瑜的主意。她心裡有些許不舒服,但大抵是用心不夠,也隻這樣了:“本宮知道了。”

“太後娘娘那邊有話傳來。”

“姑姥怎麼說?”

雲裳道:“太後娘娘說,皇孫到底不同,殿下若要再?繼續觀望也可?,但應心有決斷。”

同與不同,自然?是和皇帝比的。皇帝生母出?身不高,養在太後膝下,才是半個嫡子,但福瑜不是。

至於心有決斷……裴良玉下意識看了雲裳一眼,問:“姑姥今日可?會午歇?”

雲裳麵上閃過幾分詫異:“傳話那人說,殿下若這麼問,必然?要答沒有的。”

裴良玉聞言,輕笑一聲,道:“本宮知道了。”

隨後,裴良玉叫了青羅來:“會試的榜單,可?重新抄錄好了?今年會元,是李家大表兄,咱們一道給姑姥道喜去?。”

第五十七章 太子妃第五十七天

裴良玉走進長樂宮, 自廊下而入,還是那個?殿門前,李嬤嬤正笑意盈盈的等她。

“殿下來了。”

“嬤嬤怎麼又在外頭等著, ”裴良玉忙快走幾步, 迎了上去, 挽著李嬤嬤一同往裡去, “今兒有大喜事,我來給姑姥和嬤嬤道喜。”

“可是會試?”李嬤嬤問。

“我還沒說呢, 嬤嬤就自己猜著了, 這?怎麼成, ”裴良玉撒嬌道, “嬤嬤快忘了。”

“好好好, ”李嬤嬤笑?道, “都聽我們殿下的。”

裴良玉這?才滿意?。

等進了門,就見太後問:“什麼事這?麼可樂, 一早就聽見你?們的笑?聲。”

“奴婢不能說, 還是請殿下告訴您吧,”李嬤嬤說著,便?退到了一邊。

裴良玉主?動?挨到太後身邊,給她行禮:“今兒會試, 大表兄是頭名會元, 玉兒給您道喜了!”

“果真?”太後其實已經知道了, 但?見裴良玉這?模樣,也隻當是頭回聽見一般,“到底沒荒廢學業, 不然他老子定不饒他。”

“大舅舅要是知道您這?麼編排他,隻怕要委屈了。”

“讓他自己委屈去, ”太後眼含笑?意?,“誰叫他不在京中,不編排他,還能編排誰去。”

裴良玉噗嗤一聲 ,笑?了出來,趕忙將?袖子裡的名單拿了出來,遞給太後:“今次咱們幾家的士子考的都好,俱在前二十中。”

太後接了名單,又拉了裴良玉坐下,才翻看起來。

幾家考試的學子,都有靠後,卻也都有在前的,頂尖的幾個?,名次更是靠的極近,等到殿試,一個?不慎,怕就得比旁人低上幾分。

“都是好孩子,”太後說著,麵上又露出幾分可惜,“待到殿試過後總要平衡各方,倒不能按真才實學來排了。”

“到底如今,對咱們更有利些,”裴良玉道,“從前都是勳貴占六七成,寒門三四成都未必,今次福瑜兩個?伴讀都是勳貴出身,也算表達了皇家的態度,那等到殿試,多刷下幾個?學識不夠的勳貴,不也成的?”

這?話太後是讚同的:“總歸不能都叫咱們家的孩子受委屈。”

說完,太後像是想起什麼,同李嬤嬤道:“不是叫膳房做了花糕?取些來給她嘗嘗味兒。”

“那我可有口福了,”裴良玉眉眼靈動?,恍然還似從前在閨中一般,“還是姑姥和嬤嬤待我好。”

“才入春,也就這?些花兒最合時節了,”太後一時想起從前,道,“總不能這?會兒出門尋野菜去。”

“姑姥要是想用野菜,我給您摘去,”裴良玉道,“不若過些日子得閒,您也同我們一道,出門散散心?”

聽得這?話,太後有些意?動?,卻仍拒絕了。

“哀家這?老胳膊老腿的,又養尊處優這?麼多年,再要我像從前一樣出門,可受不住了。沒得耽誤你?們的興致,又要分心照顧我。”

“您是我姑姥,又是齊瑄的嫡祖母,照顧您本就是我該做的,他更不敢有意?見了,”太後雖拒了,但?裴良玉還是將?此事記在了心裡。

太後搖搖頭,沒再說這?事。等李嬤嬤領著人出去了,她才問:“福瑜之事,你?考慮得如何?了?”

“姑姥的意?思我明白,可福瑜還小,隻從這?選伴讀一事,就定他的以後,會不會太早了?”

“宮裡的孩子,看著小,說不準什麼時候就大了,”太後麵上帶了幾分冷漠,“今日是福瑜選伴讀,沒順著長輩的意?願,又焉知明日在什麼大事上,他不會有彆的心思,以致於讓旁人的努力功虧一簣?”

裴良玉低垂著頭,認真聽著。

“人都是有感?情的,你?又是個?做事麵麵俱到的,相?處的久了,便?是養貓狗,也會多在意?幾分,福瑜打眼瞧著,大致算是個?懂事的孩子,對你?也還算親近,”太後拍了拍她的手,神?色柔和下來。

“重情是好事,但?福瑜太過重情,太子精心教他幾年,卻也比不上他因白氏之言,對生母的濡慕,耽誤了正事,這?就不好了。”

“太子選威國公府,可不隻是為了皇後的臉麵。威國公手握兵權,是他母家,卻不是福瑜母家,借伴讀之位,也能將?他們聯係得緊密些。這?樣一來,為了威國公嫡長孫的臉麵,另一個?伴讀,起碼不能比他差了。”

“可你?瞧瞧他選的什麼?”

剩下的話,太後沒說,裴良玉心裡也明白。福瑜沒選齊瑄精心挑出來的各家長子長孫,隻選了一個?穎侯嫡幼孫。最關鍵是,這?個?嫡幼孫比福瑜還小幾個?月,聽說多是在家嬌養,剛剛開?蒙不久,完全比不得他大幾年的長兄。

太後見她深思,又開?了口:“太子沒挑穎侯府,可也沒將?咱們家孩子的名字放在上頭。福瑜年幼不懂,旁人就真不懂了?”

原本福瑜的選擇,難免是打了其他前來待選勳貴之家的臉。但?在齊瑄撇開?了妻族後,還選了穎侯府後,也就隻剩了他對勳貴的格外親近。

“姑姥的意?思,玉兒明白,但?也正因此,兄長與幾位世兄才有了更多不被打壓的理由不是?”

“他們的事,自叫他們自己去掙,才學本事騙不得人,”太後道,“你?已身在東宮,也得好好想想自己。”

“福瑜進了宮學,身邊兩個?伴讀,都是勳貴出身,且宮中伺候的,安知不會有穎侯府特?意?安排的?”

“姑姥知道,你?說什麼不樂意?生育害怕,是有被嚇著的,可更多的,還是太子非你?所愛。”

裴良玉抿了抿嘴唇,將?鬢角碎發撩到耳後,眼神?卻有些發飄。

太後看在眼裡,隻輕輕拉著她的手:“其實孩子,也未必是為誰而生,你?若有心,也能將?他看作是自己的生命延續。自己的孩子,管束起來,也不必如旁人的一般,束手束腳。”

見她不說話,太後隻柔聲勸道:“三歲看到老,福瑜已經走偏,便?想法子去彌補,也補不上。你?若不願,姑姥也不是非得逼你?選什麼,太子後院不是還有人?”

“若你?不介意?,可提拔提拔她,東宮隻有兩個?孩子,到底太少了些。等日後孩子多了,太子不會把眼睛隻落在福瑜身上,能看出他更多問題,也就知道他不是個?好的繼任者了。”

裴良玉抿了抿太後的話,鼓了鼓臉,做出氣鼓鼓的模樣,口氣卻並不衝:“姑姥您說的好聽,不是逼我什麼,可您這?不是已經替我選好了?”

太後正端了茶盞,才撇開?麵上茶末,聽見這?話也沒辯駁:“這?不是怕你?心裡想不通,早些同你?說一說還有什麼路?如今不是什麼好時機,等福瑜再大些,你?必然也考慮清楚了。到時不管是你?自己生,還是另外抱養,前頭有人頂著,你?還能放他過一段自在日子,等大些再管教。”

“你?是裴家教出來的,又有哀家看著,還能教不好一個?孩子?”

“可,”裴良玉猶豫片刻道,“我現在仍覺得福瑜還可再看一看。姑姥您說的,我再回去好好想想?”

“想想也好,”太後飲了茶,才道,“總歸你?要常來長樂宮中了,等過些日子,哀家也不這?麼勸你?了。”

“哦?”裴良玉起了興致,“那姑姥要怎麼勸我?”

太後沒隱瞞,眼中甚至還泛起了彆樣光彩:“為了家族孩子而生,怎麼比得過為自己而生,怎麼比得過權勢。”

“你?是個?聰明又有能耐的孩子,如今收攏了東宮三司,在東宮內院令行禁止,日後再繼續驅使尚宮局,難道就滿足了?”

當然不,裴良玉聽見自己心裡道。隻要身份夠高,三司,甚至是尚宮局,又有什麼意?思。新衣裳新首飾,玩玩秋千看看書?,過一陣還好,但?過得久了,也得出宮玩玩,調劑調劑。

“民間已開?始重提女子無才便?是德。從各家命婦入宮時的變化便?可知,勳貴年輕一輩,不少人也有了這?樣的想法。早遲一日,便?會有人出這?個?頭,重提後宮不得乾政。”

“手裡沒有足夠的權勢,你?便?不能將?自己的話傳出宮廷。沒有足夠的權勢,當初汾陽王妃才敢欺上裴氏,為你?草草辦了婚儀,改了婚書?,假借你?早嫁進了汾陽王府,以妻子之名為範文晏守孝。一年孝期變三年,甚至還想繼續留你?餘生。”

“在你?封了太子妃後,汾陽王府是怎麼做的?”

見裴良玉眼眸中漸漸浮起的複雜情緒,太後往裴良玉的方向湊得更近了些,幾乎是直視她的雙眼:“你?願意?做理直氣壯能對太子說不的人,還是做深深宮苑中,曲意?逢迎,隻能取悅男人為生的菟絲花?”

裴良玉深吸一口氣,平息了胸中因太後的話,而沸騰起來的情緒。

“姑姥您這?張嘴,玉兒到現在才算是真正領教了。”

太後並不生氣:“你?是哀家看著長大的,你?是什麼心性,哀家心裡,明明白白。”

“當初你?喜歡範文晏,那是屈才,如今你?做了太子妃,世家崛起又近在眼前,天時地利占儘,你?爹因為你?當年之事,都棄了閒雲野鶴之心,成了世家入朝的第?二人。你?若先放棄了,哀家反倒要懷疑,當初是否看錯了人。”

等用過點心,太後也沒多留裴良玉,直接將?她趕回東宮,好好想想去了。

裴良玉一路思考著回到東宮,才進長平殿,就看到了正坐在殿中看書?,已經換了家常衣裳的齊瑄。

幾乎是下意?識的,裴良玉掃了一眼齊瑄的外貌身材,如果按著姑姥的邏輯走,純談利己,好像也不是完全不能接受?

第五十八章 太子妃第五十八天

“我還說你仍在清正殿中, 不想?,比我回來還早些。在看什麼??”

“一本遊記。”

齊瑄聽見她回來,便將書冊擱在一旁, 倒了一盞茶, 往她慣常坐的位置一推, 恰好就是她坐下後, 伸手便能取用的位置。

裴良玉從前,幾乎從不在意這些小處, 但從長樂宮出?來後, 她想?起了一個, 她一直下意識忽略的問題, 她和齊瑄不可能永遠不圓房。

在想?到這個問題時, 裴良玉就知道, 她已經欣然按著太後期待的方向而去。

福瑜很可愛,但有陳家支持的裴氏注定與穎侯府不可能共存。

她一直說著不願生育, 誇大幼時陰影, 其間又?有多少是因為不甘心與不愛的人生兒育女?若真是畏懼極了,在齊瑄應了她後,一碗藥下肚,壞了胞宮, 此生再不能生育, 也省得在皇後麵?前再找理由, 豈非更加方便?

在回來的路上,她一直問自己,當初家去之後, 有那麼?多選擇,為什麼?偏偏隻挑了齊瑄, 真是因為那一二三四條的理由?

不,不是。

她到今日才終於肯正視自己,當初之所?以選擇了齊瑄,是因為她從那之前,就已經變了,變得自私,變得現實,變得渴慕權勢。

權勢,讓她離開了汾陽王府;權勢,讓世?家貴女都隻會?稱讚她的好;權勢,讓汾陽王親口對她道歉,並視為親女。

或許她從前,不介意做一株生在暖房的花,可離開汾陽王府,她隻更想?站得更高。有站到雲端,摘取日月星辰的機會?,她又?何必在其他世?家的宅院裡,做與婆婆妯娌爭鬥一府一房的管家權?

見裴良玉坐下,捏著茶盞,卻不肯喝的模樣,齊瑄不由問:“可是這茶不合心意?”

“並不是,”裴良玉抬眼看?向齊瑄,眼中神采奕奕,“隻是方才在長樂宮中,被姑姥點?撥一番,方覺我在有些事上,一直懵懵懂懂、自欺欺人,想?了許多理由,最後竟把自己給騙了過去。”

“什麼?事?”齊瑄有些好奇。

“不是什麼?大事,”裴良玉笑彎了眉眼,“但要多虧姑姥點?醒我。”

沒得到回答,齊瑄也不惱:“皇祖母待你,一向是最好的,不過……”

“不過什麼??”

齊瑄看?她一眼,才帶著幾分迷惑道:“我總覺得,皇祖母有時看?你,像是帶著什麼?期盼。”

期盼?

裴良玉想?起太後的循循善誘,心底了然?。

除了長輩對晚輩的善意,隻怕太後也有些不甘心,沒能碰上個好時候,隻能居於宮苑中,便將心底的不甘寄托在她身上。所?以今日福瑜才定下伴讀,她便立刻尋了人過來傳話。

進宮半年多,世?家接連入局,眼看?大勢將起,她還不醒悟,太後應也有些急了。

“姑姥一向不與你們親近,免得招了皇上忌諱,從小隻有我承歡膝下,撒嬌賣乖,可不得把我當親孫女看?嗎。”

裴良玉做出?不在意的模樣:“你可要當心了,我有姑姥做靠山,你要是敢欺負我……”

“有皇祖母在上頭看?著,你不欺負我就不錯了,哪兒有我欺負你的時候。”

“你知道就好,”裴良玉看?了一眼自鳴鐘,便叫文?梔去傳膳,她抬起手按了按自己的脖頸,由著袖子下落,露出?一截如玉的皓腕。

齊瑄不自主?的在那手腕上停了片刻,才問:“累著了?”

裴良玉唇角勾了勾,隻當沒發現齊瑄的小動作,又?動了動脖子:“許是今日午歇時落枕了,總覺得有些酸。”

“我替你按按?”齊瑄說完,就有些懊惱,她定是不會?樂意的。

“行啊,太子殿下親自動手,旁人還享不了這個福呢。”

見齊瑄倏地抬頭,裴良玉做出?失言的懊悔模樣,又?很快強打起聲勢:“有什麼?好看?的,我可是要評判的,要是按得差了,罰你今日隻許吃素。”

齊瑄難得有這樣親近裴良玉的機會?,還是她自個兒送上門?來的,他自然?不會?放過:“那我可得好好按,免得太子妃殿下難受,還要罰我餓肚子。”

齊瑄笑著起身,站到了裴良玉身後,不自覺摸了摸自己的手,確認不涼,才小心的覆上裴良玉肩頸處。

肌膚相貼,齊瑄花了大力氣,才勉強控製住自己蠢動不安的手指。

當齊瑄站定,裴良玉渾身都有些發僵,她放下手,也有些緊張。但等到齊瑄的手放到她肩頸,她除了一開始有些不適應外,竟意外的並沒多少排斥。

她悄悄鬆了口氣,而後發覺齊瑄的手法竟還很不錯。

“嘶,對,就是那裡,再多按兩下,稍稍重一點?……不行不行,太重了,輕一點?輕一點?!”

裴良玉開始安心享受,齊瑄卻隻覺有些難過,他耳垂不自覺染了紅,說不清是想?這一刻早些結束還是再久一些。

青羅見狀,領著殿中伺候的人都悄悄地,不敢發出?半點?響動。

等到晚膳擺好,才敢上前提醒。

“不錯,”裴良玉活動了兩下,笑道,“不想?太子殿下還有這樣的手藝。”

“那是,”齊瑄將手背在背後,卻不自覺的撚了撚,那柔滑的細膩觸感還在指尖,叫他都不想?擦手了。

再坐到桌前用膳,裴良玉還是和從前一般模樣,齊瑄則盤算著,等下回又?要用什麼?方式,讓裴良玉再像這樣錯應一回了。

裴良玉看?著有些食不知味的齊瑄,難得讓青羅給她斟了一盞青梅酒。酒味酸甜可口,她不由滿意的眯了眼。

齊瑄見裴良玉飲儘一杯酒,還要再添一盞:“今日這麼?有興致?”

“自然?,”裴良玉飲酒後,眼如秋水橫波,瀲灩光華儘在其中,“今兒有喜事,合該多飲兩杯。”

齊瑄隻當她為世?家親眷名次好而高興,也叫斟了青梅酒來,與她對飲:“今日隻是會?試放榜,你就這樣高興,過幾日殿試結果出?來,你豈不是要喝得酩酊大醉?”

“那才不會?,”裴良玉隻順著他的話,讓他以為自己賀的就是此事,“會?試糊名,能看?到的反而多些,到了殿試,要考慮各方反應,人員多寡,名次還能有幾分真?”

“你放心,”齊瑄忍不住道,“有我在呢。”

“你?”裴良玉借著酒氣,裝出?幾分醉意,“算了吧。”

她這麼?說,倒還真激起了齊瑄的氣性:“彆的不說,這狀元和傳臚,必不會?落在彆人身上。”

裴良玉歪了歪頭:“做了狀元和傳臚,有什麼?好處?不都是要進翰林院磨幾年。”

“不必這麼?久,”齊瑄勾起她的好奇心,又?不肯再說,隻給她夾菜,“仔細飲酒多了,明早起來頭疼。”

裴良玉看?了一眼,這菜恰就是她喜歡吃的,便也沒多說,隻慢慢用了。

倒是齊瑄見狀,眼睛發亮,忍不住又?給她夾了一些。

眼見齊瑄不吃,隻一心給她布菜,裴良玉不知不覺用進去不少。

“夠了夠了,我不要吃了。”

裴良玉打了個嗬欠,借著休息的借口,先離席洗漱。

齊瑄這才收手,三兩口用完飯,也跟了上去。

“喝醉”的裴良玉可難得一見,他當然?不肯錯過。

攔下青羅才擰乾的帕子,齊瑄親自蹲在裴良玉麵?前,仔細為她擦臉。半途對上裴良玉霧蒙蒙沒有焦距的眼,他強自鎮定等著裴良玉開口,哪知裴良玉什麼?也沒說,就閉了眼,他鬆了口氣之餘,還特意又?擰了帕子,給裴良玉擦了第二遍臉,才替她擦手。

十指纖纖,因保養得好,連關節處的紋路都特彆少。齊瑄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為她擦得乾淨極了。

等到青羅等人替裴良玉拆了頭發換過衣裳,又?服侍她躺下,放下帳子。背對著帳門?的裴良玉才睜了眼。

那一雙眼,還帶著薄霧,可眼神卻十分銳利。

她動了動被子下的手指,笑自己實在太過遲鈍,齊瑄表現得,其實早就不能更明顯了,隻她還等到紅雲提醒才明白。

若說從前,是憑著勝負欲而想?贏,那麼?如今,她就是衝著得勝的獎勵,不管她做了什麼?,齊瑄都必須要包容。

裴良玉聽見響動,閉上眼,不急,世?家剛剛入朝,連殿試都還沒過呢。她與齊瑄青梅竹馬,有的“印象”,也要慢慢改變,才顯得難能可貴。

今日這一場“醉酒”,就當是道開胃小菜吧。

等次日早晨起來,殿中已沒了齊瑄的身影,裴良玉不以為意,隻故意喊了青羅來問話。

“本宮仿佛記得,昨兒不是你給我擦臉?”

青羅聞言,看?了看?裴良玉才道:“殿下昨日醉的厲害,是太子殿下幫您擦的臉,還不許我們告訴您。”

“我還當是我記錯了,”裴良玉揉了揉額頭,“本宮昨兒喝了多少?”

“也就一壺。”

裴良玉垂下眼瞼:“當真是許久不飲,就喝不了了,從前好歹能飲一壺半呢。”

“那也不能再像這麼?喝了,”青羅絮絮叨叨說了一疊少飲酒的話。

裴良玉聽得滿臉笑。

她的酒量自然?不可能隻有一壺半,但青羅幾個都是後來的,誰也不知道她酒量多寡,而知道真相的,如紅雲,則半點?不會?將此事吐露。

容易不勝酒力,在這宮裡,是個極好的借口,若要坐實,自然?得讓身邊的人都信才真。

“好青羅,本宮都記得了,若沒有像這樣高興的事,本宮必然?也不會?喝這麼?多了。”

青羅這才住口,卻又?為自己方才的反應過度而有些臉紅:“奴婢給殿下傳膳去。”

裴良玉含笑看?她出?門?,又?問文?梔:“今日初六,等到十五就該殿試了,賀儀可都備好了?”

“都已經備下了,”文?梔道,“各家公子的筆墨紙硯都是相同?的,按著殿下的吩咐,又?給各位公子另添了東西,價值大略差不多,都是他們喜歡的玩器、花木等物。”

裴良玉點?點?頭:“彆忘了家中有妻女的,要額外備幾支步搖頭麵?。人家未必真心喜歡,可她們幾家入了朝,拿出?去做客就是長臉的事了。”

“殿下放心,幾位掌嚴、掌藏都領著名下女史仔細趕工呢,必然?件件精細,再沒有她們不喜歡的道理。”

裴良玉點?點?頭,道:“做得好了,都有賞。”

文?梔忙笑著行禮:“奴婢先替她們謝殿下的賞。”

昨兒既是醉酒,她今日也該有些不舒服才是,裴良玉便隻在長平殿中聽琴,哪兒也沒去。

待得齊瑄回來,裴良玉早聽見有人行禮,卻不見人,不由好奇起身,正好抓住在殿門?處猶豫著的齊瑄。

“這是做了什麼?壞事,都不敢進門?了?”

“隻是天邊夕陽甚美,便多看?了兩眼,怎麼?到你口中,竟成了心虛。”

裴良玉微微挑眉:“我看?夕陽可不會?盯著殿中。”

見裴良玉轉身,齊瑄也不再遲疑,直接跟了進去。

“昨兒飲了那麼?多酒,今日可好些了?”

“沒什麼?大礙,隻還有些乏,”裴良玉安待他坐下,倒了一盞茶,突然?問,“你昨兒是不是給我擦臉了?”

齊瑄正要喝茶,聽見這話,手一抖,撒了不少在自己身上。水滴順著脖頸往下,洇濕了領口。

裴良玉見狀,直接將自己手裡的絹帕扔到了他手邊:“瞧你那心虛的樣子,不打自招,還不趕緊擦擦,讓薑斤斤服侍你換衣裳。”

齊瑄將裴良玉的帕子捏在手裡,作勢擦了擦臉,帕子卻半點?沒沾濕,待他換過衣裳,裴良玉的帕子自然?也跟著換下來的衣裳一道沒了。

裴良玉故意問:“我帕子呢?”

齊瑄鎮定道:“都被我用臟了,你哪裡還使得,過會?兒我賠幾匹緞子給你,你想?要多少帕子儘管做。”

“一塊帕子換幾匹緞子,”裴良玉撐著下巴,慢悠悠道,“我這生意可真不虧。”

第五十九章 太子妃第五十九天

三月十五, 齊瑄還沒走,裴良玉就醒了。

青羅幾個打起帳子,裴良玉半撐起身, 青絲傾瀉, 懶懶的打了?個嗬欠。

齊瑄穿著朝服, 威儀濟濟, 等看見她,又減了?幾分難以親近:“這麼早就醒了?”

裴良玉聽見聲音, 抬眼看他。

“今兒不是殿試?心裡惦記著, 倒睡不著了?。”

齊瑄輕笑道:“今日才是殿試, 等放榜, 還要再遲兩?日, 到那時, 你豈不是要夜不能寐了??”

“那倒不至於,”裴良玉道, “放榜是名?次已定, 結果我也?未必是到放榜才知。但殿試就不一樣?了?,他們還在場中,未成?定局,才更叫人覺得難捱。”

齊瑄明白了?裴良玉的意思:“殿試要到日落時分才結束, 待我回來了?再同你細說。”

裴良玉應了?, 卻也?仍在齊瑄走後起身更衣, 殿試結束的遲,她也?不是無事可做,等到午歇再休息, 也?是一樣?的。

見裴良玉起來,青羅就讓往膳房遞了?話, 等她梳洗更衣後,早膳就送了?來。

“殿下今日起得早些?,不如先用些?粥品。”

裴良玉掃了?一眼,叫盛了?兩?勺小米粥。小米粥下肚,身上也?暖起來,裴良玉胃口打開,才開始用其他吃食。

“本宮記得,司則司今日會過來送釵環?”

“是,雲司則與潘司則還怕殿下不得空呢。”

裴良玉停了?停筷子?:“怎麼她倆湊到一處了??”

“殿下忘了??”青羅笑道,“前幾日太子?殿下賠您的料子?,您全送去?了?司則司,她們不敢耽擱,趕緊做了?身衣裳出來。”

“還挺快,”裴良玉微微挑眉,看來被雲裳壓製久了?,潘司則也?有意要展展本事,“你去?多裝幾個荷包,她們用心做事,我也?樂意賞。”

裴良玉又用了?一個春卷,吃得六七分飽,就叫撤了?早膳。

三司時間掐的好,裴良玉才捧上一盞茶,就有人進來通稟。

“殿下,雲司則、潘司則領著幾位女史到了?。”

裴良玉動也?不動,捧著茶盞道:“宣吧。”

不多時,雲裳與潘司則各領了?一隊人,分兩?邊進來,一同行禮:“奴婢參見殿下。”

裴良玉叫了?免禮,先看向潘司則:“本宮記得料子?才送去?十日,你們就做得了??”

“回殿下,”潘司則恭敬道,“雲錦妝花織金,奴婢等便先配著做了?一身春衣,絲緞輕薄,宜做夏裝,奴婢等還未得。”

女史適時捧了?托盤上前,裴良玉看了?針腳製式,誇道:“不錯,知道因時而做,青羅。”

青羅領人上前看賞,潘司則等趕忙行禮謝賞。

“做得好,本宮是從不吝惜賞的。”

潘司則眼前一亮,見裴良玉還要和雲裳說話,便識趣告退。

等潘司則退出去?,得了?裴良玉示意,雲裳便笑著靠近了?些?。

“托殿下的福,給各家夫人、姑娘的釵環,都已得了?。”

釵環做得多,雲裳便領了?楊掌嚴與三名?女史同行。知道裴良玉要親自過目,裝著釵環的錦盒此刻都是打開的。三名?女史捧著托盤一字排開,隻架勢就足了?。

雲裳功課做得好,一早就尋青羅文梔打聽?了?各家女眷喜好,是以要分到各家的釵環,都是按著各家喜好而做。

愛素雅些?的,便多用檀木、黃花梨等做底,再配以珍珠、珊瑚、玉石等好看,又沒那麼耀眼的飾物?。愛華麗物?件的,就以金飾做底,挑的都是亮眼的寶石。

裴良玉一一看去?,也?不得不誇一句很用心。

見她滿意,雲裳才做出鬆口氣的模樣?:“殿下瞧著好,奴婢等這些?日子?,才算沒白熬。”

雲裳說著,又叫捧了?一個大些?的匣子?來:“這裡頭都是些?不成?套的小花釵,樣?子?都是奴婢特意挑過的。”

裴良玉挑揀著看了?看,這些?小花釵算不上多華美,卻件件精致,都是些?日常佩戴或是賞人用得上的。

“你們用心,本宮就是不厚賞也?不成?了?。”

雲裳也?沒推辭,領著楊掌嚴等人一同行禮:“奴婢等謝殿下的賞。”

裴良玉笑著點頭,又道:“本宮還有一樁事要交代你們去?辦。”

“大皇孫已經定下了?伴讀,你們去?收拾幾樣?物?件出來,本宮要賞人用。”

裴良玉這話,指向性就很明白了?,她要適合小孩子?穿戴的東西。

雲裳聽?在耳中,一口應了?下來。

“既是要給小公?子?們使,用香木做的珠串,另配上寓意好的玉佩、鏤空香囊,殿下覺得如何?”

“可,”裴良玉想了?想又囑咐了?一句,“穎侯嫡幼子?生在京中,一向嬌養,他的喜好你看著辦就是。倒是威國公?嫡長孫在邊關長大,又是老威國公?親自教導,他的東西,你們上心些?。”

見雲裳等人出門,青羅才道:“時辰差不多,殿下可要往鳳儀宮去??”

“要去?的,”裴良玉起身稍作?收拾,若不去?鳳儀宮,怎麼把自己為威國公?嫡孫花的心思,展現在皇後麵前?

裴良玉算著時辰到的鳳儀宮,卻意外的發?現,眾妃還不曾離開,原有心避一避,豈料皇後身邊的大宮女已經聽?到消息迎了?出來。

“娘娘請太子?妃殿下入內。”

裴良玉輕聲問:“今日可是有什麼喜事?”

鳳儀宮大宮女也?小聲答道:“賢妃娘娘向皇後娘娘道喜,說二皇子?妃有孕了?。”

青羅聽?得此言,下意識看了?裴良玉一眼。

“賢妃娘娘向母後道喜?”裴良玉隻有些?奇怪。

二皇子?妃是德妃兒媳,怎麼輪到賢妃向皇後道喜,這是挑事呢還是紮皇後的心呢。

裴良玉行到殿外,恰好聽?見賢妃帶笑的聲音:“二皇子?妃進門比太子?妃還遲上三月,如今就有了?,怕不是洞房之喜吧?”

著人通稟後,裴良玉才進門:“兒臣拜見母後。”

皇後本板著一張臉,見裴良玉進門,才稍稍鬆了?幾分。

裴良玉起身又和兩?個妃位欠身行禮,到了?嬪位,就隻是點頭了?。

眾嬪起身同她回禮,唯有德妃賢妃安坐。

裴良玉站到皇後身側,知道她心情不虞,卻也?故意提起方才之事:“兒臣方才聽?見說二弟妹有喜了?,還未恭喜德妃娘娘。”

德妃微笑頷首:“多謝太子?妃。”

隻這一句,裴良玉就知道,德妃心情正?好,她與賢妃今日,是特意來給皇後添堵來了?。

果然,賢妃接口道:“有了?太子?妃這一聲賀,二皇孫必然也?歡喜的,隻不知我們什麼時候能聽?見太子?妃的好消息,到時,我等必為太子?妃送上大禮。”

這才幾個月,就這麼確信一定是二皇孫了??

裴良玉輕笑道:“多謝賢妃娘娘,不過這大禮怕還得再多等些?時候。”

“哦?”不止賢妃,連其餘眾妃也?好奇的看了?過來。

“孩子?畢竟要看緣分,急是急不來的,何況福盈福瑜還小,有他們在,正?好叫我再多學學怎麼做母親。”

賢妃故意往皇後麵上看了?一眼:“原來是這樣?,但要妾說,太子?妃能說出這樣?的話,必然已是位好母親了?。”

“還有得學呢,”裴良玉說著,又帶著幾分感激看向皇後,“兒臣能這樣?任性,也?虧得母後體恤,不催兒臣。”

當初齊瑄親口所說,暫不生育是他的主?意,但此刻當著眾妃,裴良玉全攬到了?自己身上,便她說的是實話,皇後自然也?更信自己的親兒子?。

皇後因賢妃挑撥,心中有氣,卻也?知道好歹,更感念裴良玉對齊瑄用心,倒把氣散了?些?,隻覺得這個兒媳實在合心,溫和道:“當年本宮生育冬郎,也?是成?婚二三載以後的事,你們才成?婚幾個月?”

皇後說著,又看向賢妃德妃:“倒是你們,比本宮遲不了?多久進府,老二老三卻也?比冬郎還小兩?歲。”

就算當初是因為皇後這個嫡妻沒生育,先給她倆用了?避子?湯,又等齊瑄一兩?歲養住了?才停藥,她倆也?隻能忍氣笑著道:“娘娘說得是。”

皇後淡淡點了?點頭,才又同裴良玉道:“二皇子?妃有孕,是件大喜事,你這個做嫂嫂的,可不能吝惜了?禮。”

“母後放心,兒臣回去?便好生收拾了?派人送去?。”

“你做事,母後一向放心,”皇後看向德妃,“方才倒忘記問了?,有幾個月了??”

德妃忙道:“有三個多月了?。”

“三個多月?”裴良玉故作?失口出聲,等眾人都看過來,才同皇後道,“兒臣逾越,但二弟妹身邊伺候的人,和府中的府醫很該申飭一番,二弟妹有孕三月餘才查出來,合該是他們的失職。”

“玉兒說的是,前些?日子?,老三成?婚,人來人往的,吳氏還前去?賀喜,聽?說還飲了?幾杯酒?”皇後微微挑眉,“不管吳氏懷的是二皇孫還是二郡主?,都不是做奴婢的能輕慢主?子?的理由。”

“德妃,你是老二生母,吳氏是你兒媳,你這個做母妃的,也?好好替他們管管身邊人,免得兩?個孩子?在宮外住著,奴大欺主?。”

裴良玉在邊上聽?得都快笑了?,分明直說小皇孫小郡主?就成?,偏要特意加兩?個二,不是且等著德妃和二皇子?夫婦慪氣呢?

再有自己提醒的奴婢一事,皇後不插手,隻讓德妃去?管。德妃一脈正?是用得著吳家的時候,此時動二皇子?妃身邊的人,豈不是打吳家的臉,覺得吳家的閨女管不好家?

就算二皇子?府是特意等到三個月後,坐穩胎才說,德妃卻也?不得不挑人出來罰一罰,才能交差。畢竟宮裡,常常請著平安脈,也?沒有三個多月才知道的道理。若不是身邊人輕慢,那就隻能是主?子?腦子?不好使。

不等德妃辯駁,皇後又同賢妃道:“你一向是個爽直跳脫的性子?,可如今有了?兒媳婦,可不能在和從前一樣?。德妃這樣?穩重的人,在吳氏的事上,也?有疏忽,你平日也?多警醒些?,彆?叫孩子?在外頭受了?欺負。”

第六十章 太子妃第六十天

“還是母後厲害, ”等眾妃都走了,裴良玉親自為皇後換了一盞茶。

皇後搖了搖頭,不樂意再提方才?之事, 隻拉著裴良玉坐了:“這些讓宮人做就?是, 你?陪本?宮說說話。”

裴良玉依言坐了, 又答了幾句皇後的問題, 才?提起?過來的緣由。

“父皇點了表侄與穎侯幼孫做福瑜伴讀,兒?臣正想著該為兩個孩子準備什麼?禮物呢, 就?來請教母後。”

皇後聽了, 先問裴良玉擬定了什麼?。

“穎侯幼孫就?在京中長大, 兒?臣便循著從前的舊例準備, 但表侄在邊關長大, 又是頭回見著, 除了舊例,兒?臣做親戚的, 也很?該再備一份見麵禮才?是。”

“小孩子家家的, 也不用什麼?特殊物件,添兩樣用得著的佩飾就?是,”裴良玉對?她的親戚用心,皇後自?然高興, 便多提了一句, “春郎那孩子打小就?立誌要向他父祖一般, 做個大將軍。”

“這可好,”裴良玉笑道,“兒?臣知道該送什麼?好了。”

皇後帶著幾分好奇:“是什麼??”

“兒?臣嫁妝裡恰有一本?兵書, 是前朝武國公的手抄本?。”

皇後驚道:“《武公兵法》?”

“是,母後聽過?”裴良玉不動如山, “侄兒?想做大將軍,兒?臣思來想去,大抵也就?隻有這本?合適了。”

“聽過的,”皇後看裴良玉的神色更溫和了,“當初你?們外祖得了一殘本?,受用無窮,曾想過要求一全本?,可惜《武公兵法》存世甚少,本?朝竟再沒聽說誰家有,一時引為遺憾。”

“竟還有這麼?一段,”裴良玉道,“不若兒?臣再叫抄上兩本?,母後異日叫人送信去時,一並帶去?”

“這……”皇後十分意動。

“既是兒?臣的嫁妝,兒?臣便可處置,”裴良玉又道,“說來兒?臣祖上還和武公有些親緣。”

“那母後就?舔著臉收了,”皇後說著,又好奇追問裴良玉和武公的關係。

“武公姓李,正是西南李氏出身。”

“原來是這樣,”皇後想了想,“如此算來,太後娘娘也是武公後人了。”

因著武公之事,皇後又留裴良玉說話,讓她用過午飯才?回。

裴良玉自?然也早早將書冊尋了出來,預備親自?抄上兩本?。

青羅見她要自?己?動筆,忙道:“抄書這樣細致的活計,不如交給奴婢們?”

“要送給母後和威國公的東西,還是本?宮自?己?動筆的好,”一是孝敬,二是誠意,三也是為了讓威國公府記下這個恩。

威國公嫡長孫是福瑜伴讀,那麼?威國公難免就?和福瑜親近。裴良玉既已意識到,以後她和福瑜定不是一條心,那如今就?該好好埋線了。細水長流,方是相處之道。

裴良玉記性好,說是抄錄,倒不如說是默寫,但因是要送人,字不能寫得差了,短短一個下午,她才?默了三分之一。等太陽漸漸西沉,她便收了,預備明日再寫,免得壞了眼睛。

她揉了揉手腕,看了一眼自?鳴鐘:“太子還沒回來?”

霜芯知道裴良玉的心思,上前道:“參與殿試的考生,都已於酉時離宮,太子殿下怕是要再遲些才?能回。”

裴良玉點點頭:“今日殿試可有什麼?大事沒有?”

霜芯正搖頭,就?聽見齊瑄的聲?音在門口處響起?:“一切順利。”

“你?回來了,”裴良玉站起?身,“如何?”

齊瑄見裴良玉如此心急,也沒瞞她:“父皇略看了看,都很?喜歡,隻是在名?次上還有些疑慮。”

名?次一時差了,卻也還在二甲前列,就?不妨事。忍一時委屈,卻能簡在帝心,日後官路亨通,青雲直上,便是大好事。裴良玉鬆了口氣,重新坐下。

齊瑄見她得了想要的消息,便坐了回去,不由笑著搖了搖頭:“好歹做個樣子,迎我一迎。”

裴良玉心情?鬆快,看他一眼,索性借著手邊茶盞,倒了一杯茶,推到對?麵,齊瑄常坐的地方,拉長了聲?音:“請太子殿下用茶。”

齊瑄忍笑端起?茶盞,一口飲儘:“太子妃倒的茶,就?是香甜些。”

“你?一口乾了那牛飲樣,再香的茶,也嘗不出味兒?來,”裴良玉說著,卻也還是斂眉替他重新滿了一盞。

裴良玉的手好看,倒茶的姿勢更好看。

齊瑄這回端著茶,眼神卻落在裴良玉方才?握過的提手上,也不知道是品茶還是品人。

裴良玉見他出神,眼珠子轉了轉,又重新活動起?手腕。

不過片刻,齊瑄便開口:“手腕不舒服?”

“是有一些,”裴良玉道,“今日多寫了幾個字。”

“你?這麼?活動根本?就?不行,”齊瑄將小幾中的茶壺茶盞往後推開,向裴良玉伸出手。

“怎麼??”裴良玉猜到他想說的,卻故意裝作?不懂。

齊瑄微微歎了口氣:“我替你?揉揉。”

裴良玉停下手上動作?,特意想了片刻,才?遲疑著將右手伸了出去。

齊瑄毫不遲疑的握上裴良玉的手腕,以指腹用巧勁推揉起?來。

齊瑄習六藝,除了書文,射禦也常常練的,他指腹上帶著繭,有薄有厚,按在裴良玉手腕與合穀,癢癢的,讓她忍不住想將手握緊。

“你?不是下午才?從鳳儀宮回來,怎麼?就?一會兒?工夫,便把?手腕都寫疼了?”

來了,裴良玉心道。

“威國公世孫到底是母後的親侄孫,頭回見麵,他的禮,我總得備厚一些,便去向母後打聽。”

齊瑄頓了頓,才?繼續按揉:“問我不就?成了,怎麼?想起?問母後?”

“問你?當然不成,”裴良玉道,“既是要叫母後看見我的用心,自?然得向她請教。”

“你?說的是,”齊瑄自?認在和母後相處的事上,他是不如裴良玉的,至少這短短一年,裴良玉便將他和皇後之間的關係緩和了不少,“那你?問出什麼?了?”

“問出威國公在找《武公兵法》。你?知道的,我出嫁時,帶了不少書,恰就?有這麼?一冊。我便想著抄上兩本?,一本?給侄兒?做見麵禮,一本?由母後送給威國公,也算全了他老人家的心願。”

齊瑄仔細想了想:“我還是幼時聽過此事,你?若不提,都要忘了。”

“你?倒是說說,你?還有什麼?是記得的?”齊瑄手法不錯,就?這一會兒?,裴良玉的手還真就?舒服了不少,便叫他停了。

她伸出手,活動了兩下,是真覺得驚奇,拉著齊瑄的手翻看:“你?如何學?的,連這個都會?”

齊瑄巴不得同她多親近,隻由著她拉著自?己?的手看,麵上隻做不動聲?色狀:“我打小學?騎射,若不會這個,總不能次次都為手酸叫太醫。”

是了,裴良玉險些忘了,朝中對?齊瑄的評價好,不是他入朝之後,辦事妥帖才?有,而是從他自?小文武皆優開始的。

齊瑄說著又道:“這兩年忙著,倒沒行秋獵春狩,等過幾日休沐,你?若想出門,咱們也能去莊子上跑馬。”

“那敢情?好,”裴良玉道,“前幾日姑姥還說有好些年不曾出門踏青,你?說咱們到時奉著姑姥一起?出門父皇可會允許?”

這話,齊瑄也說不準,便隻道:“我得空先探探父皇口風。”

裴良玉本?隻是想說兵法的事,太後出行,不過隨口一提,不想齊瑄直接就?記在了心裡。便是裴良玉清楚,自?己?並不愛齊瑄,也不禁為他的用心而動容。

但她的分神,也隻是片刻,很?快重新揚起?笑:“不成也無妨,我沒和姑姥說定。”

言罷,又道:“你?可知福瑜入宮學?到底定在了什麼?時候?可是要等威國公府送人入京?”

齊瑄搖了搖頭:“福瑜已經定了伴讀,離入宮學?怕已不久了。”

“再說,從京中送消息去邊關,又再回轉,沒有近兩個月工夫是不成的,何況春郎還小,不能入大人般趕路,隻怕時日更長些。”

雖說春郎出神威國公府,但福瑜到底是皇孫,再沒有皇孫入學?,必須要等伴讀到齊的道理。

“這麼?一算,等春郎進京,怎麼?也得六月間了,”裴良玉心裡一合計,“我得叫人多備些小孩子的夏衣。”

“福瑜若進宮時候早,衣裳佩飾也得再整理一遍,到時候不管他住在宮中,還是能時常回來,都是用得著的。”

裴良玉在一旁吩咐,明兒?要再叫潘司則來一趟,齊瑄則把?玩著茶盞聽她說著,分明隻是些瑣碎,他麵上卻沒半分不耐。

一如齊瑄所言,殿試過後,還沒等到四月初放榜,東宮就?先等來了福瑜入宮學?的日期。

好巧不巧,正是在四月初一,殿試放榜之日。

那一日,正該新科進士跨馬遊街,而後進宮領宴。怕也沒幾個人在意,宮學?之中,是不是要多一個皇孫入學?。

“這日子,是誰挑的,”裴良玉蹙眉問,“要麼?早一日,要麼?遲一日,非得和放榜湊到一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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