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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宮重組家庭 戚華素 62533 字 7個月前

第七十一章 太子妃第七十一天

說是?要向皇上告狀, 卻也不能就這麼莽撞的往上衝,是?以裴良玉送走母親,坐上妃輿先往鳳儀宮去。

她穿著家常衣裳進鳳儀宮, 倒把皇後唬了?一跳, 忙叫她坐下:“今日不是你母親進宮?怎麼這個樣子就過來了。”

聞得皇後關注著東宮往來, 裴良玉心裡一跳, 麵上隻做出欲言又止之色:“兒臣是聽母親說了?一件事,有些拿不定主意, 想請幫著母後參詳參詳。”

“哦?”皇後起了?興致, 往她的方向傾了?傾身子, “什麼事叫你這樣為難。”

裴良玉將手裡的帖子取了?出來, 讓宮女轉交給皇後。

見皇後看完帖子, 還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樣, 裴良玉才開口:“兒臣不知?三弟到底是?什麼居心,但謝五姑娘從小和兒臣一起長?大, 又是?李家表弟的未婚妻。”

皇後的手一頓, 再看向帖子的神色,就?變了?幾分。三皇子是?不是?看上了?誰家的女兒,又用了?什麼手段,皇後沒?耐煩管, 可想照著二皇子的老路, 從齊瑄這裡挖牆角, 她可就?不樂意了?。

“聽母親說,謝家已經明?確拒了?三弟。但三弟不以為意,還想用謝伯父的差事做威脅。昨兒又下了?這帖子去謝家, 謝伯母無?法,才托了?母親, 求到兒臣麵前。”

“簡直無?法無?天,”皇後將帖子拍在小幾上,沉著臉問裴良玉,“本宮記得,這京城謝家,和前朝名相謝英是?本家?”

“是?,”裴良玉知?道?皇後最在意什麼,特意把謝相和謝家的關係說的清楚。

“謝相出身金城謝氏,前朝末年因避難之故,舉族遷往靈州,後來本朝初定,金城沒?了?戰亂,謝家本家便遷回原處。到本朝正式定都?,改金城為京城,謝家才換稱京城謝氏。細論?起來,謝五這一房,還是?謝相嫡支嫡脈的後人。”

皇後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卻沉住氣問:“你是?怎麼想的?”

“謝五姑娘已有婚約,三弟這樣,實乃不當之舉,謝家數百年清名,也不是?隨隨便便就?能侮辱的。”

裴良玉頓了?頓,繼續道?,“何況,謝家伯父不止有才名,也是?有能耐之人,三弟以這樣的態度對待一位能臣,兒臣以為不妥。”

“再則,謝伯父如今是?在吏部,他兢兢業業做事,頂頭有吏部上官在,有父皇在,餘的人,又怎能平白說出以差事作威脅的話?”

“這種?事……”裴良玉看了?皇後一眼,“遠非兒臣能做主的,便特來向母後請教。”

“可問過冬郎了??”

“尚未,”裴良玉答道?,“這事細算來,還是?兒女私事,太子在紫宸殿中議政,那?才是?正經大事,兒臣便沒?叫人去傳信。”

“你做的很對,”皇後滿意的誇了?一句,才說,“這事的確是?老三不對,他雖是?皇子,可朝中大臣的任免,怎麼能由他胡言亂語。”

皇後坐著,就?親自派人去紫宸殿傳話,說是?有事要同皇帝說,請他到鳳儀宮用晚膳。

皇後當著裴良玉的麵下了?命令,卻沒?多留裴良玉,隻說這事她會如實轉告皇帝。

雖說裴良玉有心留下,親自告上一狀,也不能再多留。

但她並沒?直接回東宮去,而是?等在了?宮學不遠處。

這個?時辰,若她從宮中回到東宮,差不多正是?宮學散學,倒不如略等一等,直接接了?福瑜、衛羅春一道?,不費什麼事,也為她的好形象再添上一筆。

裴良玉等了?小半個?時辰,宮學裡便有了?動靜。先是?各位先生離開宮學,而後就?是?各家皇子王孫出來。

裴良玉特意派薑寸寸等在宮學外,他眼睛尖,一眼就?能瞧見福瑜幾個?。

“寸寸,你怎麼來了??”福瑜瞧見薑寸寸,下意識便在周圍尋找起來。

而福瑜身邊,衛羅春是?不大關心,王景程則是?撇了?撇嘴。

薑寸寸將幾人神色記在心裡,笑道?:“太子妃殿下今日進宮了?,想著離大公子、表公子散學不久,便想等二位一同回東宮。

“母親來了??”福瑜這會兒也找到了?裴良玉的妃輿所在。他領著衛羅春同王景程告彆,才一路行到裴良玉身邊,上了?妃輿。

“母親怎麼進宮了??”幾乎是?一上妃輿,福瑜就?注意到裴良玉身上的穿戴,同平日進宮時的不同,但他沒?說,隻問了?這麼一句出來。

“有些事去了?鳳儀宮,”裴良玉沒?打?算在福瑜麵前提這些,便隨口問起福瑜兩個?今日的學業功課。

兩個?孩子都?一一答了?。

既然已經接了?人回來,裴良玉總不好進了?東宮,就?讓他們?回自己的院子去,便都?一同領到了?長?平殿中用晚膳,又另派人去接了?福盈過來。

夜裡燭火熏眼睛,兩個?孩子便在長?平殿中擺了?功課出來。

福瑜不是?頭次在長?平殿做功課,行事比衛羅春自然得多,有什麼不明?白的,順口問了?裴良玉,她都?能隨意答出來,讓衛羅春很有些驚訝。

“衛羅春,你這是?什麼表情?”福盈原是?在一旁自己玩自己的,偶然瞥見兩回衛羅春,一時有些好奇,就?問了?出來。

衛羅春淡淡的看了?福盈一眼,問福瑜:“小殿下從前遇到不會的,也會這樣向太子妃請教?”

福瑜麵上顯出幾分迷茫:“若我在長?平殿中,爹也不在,自然是?向母親請教。”

“可是?,”衛羅春猶豫片刻,才輕聲道?,“福瑜殿下如今學的,可不是?蒙學的書,太子妃殿下也是?像今日這樣,此次都?能答上?”

他這麼一提,福瑜麵上露出幾分明?悟,倒是?福盈,不知?道?兩人什麼意思:“這又怎麼了??”

見衛羅春不樂意說話,福瑜才道?:“羅春的意思是?,母親是?很有才學的人。”

“裴侍郎是?大儒啊,母親是?他的女兒,有才學很奇怪嗎?”

這回,福瑜和衛羅春都?沒?再回答,事實上,他們?自己也隻是?懵懂的意識到裴良玉與旁人的不同。

彆的女子讀書識字,多好詩文,但從裴良玉現在展露的才學看,她去考童試是?定沒?問題的。甚至秀才功名,說不定也能上榜。隻這一點,裴良玉便不知?勝過了?天下多少自詡的讀書人。

可讓兩人細究這到底能造成什麼樣的影響,又好似說不出什麼來。

衛羅春沒?再偷看裴良玉,可心裡對她的好奇半分沒?少。他迅速寫完了?功課,見福盈無?事,才終於問了?她一句:“你們?平日常來長?平殿用膳?”

福盈在心底算了?算,才道?:“也沒?有很多,但每逢節氣,或是?膳房有了?新奇菜色,母親是?定會使人來叫我們?的。”

衛羅春點點頭,打?這之後,他往長?平殿中來的次數倒比從前多了?些。

長?平殿中擺上了?晚膳,鳳儀宮中,皇後與皇帝對坐。

“今兒太子妃來了??”

才拿起筷子就?聽見了?這麼一句,皇後索性把筷子一放,同皇帝抱怨道?:“皇上不提,我還險些忘了?,老三做的是?什麼事兒啊,淨欺負人家孩子,惹得玉兒沒?辦法,急匆匆來尋我告狀。”

“太子妃尋你告狀?”皇帝像是?聽見了?件稀奇事。

“玉兒親近我這做母親的難道?不行?”皇後理直氣壯,又讓人去把帖子拿來給皇帝看。

“原先我也不覺得是?什麼大事,可玉兒說這謝家,是?前朝賢相謝英的後人,這姑娘,又是?和母後娘家侄孫定了?婚約的,老三這麼做,是?要在親戚們?麵前,將臉都?扒乾淨?”

見皇帝開了?帖子細看,皇後又道?:“聽玉兒說,老三還威脅謝家,若不舍了?女兒給他做側妃,就?要在謝大人的差事上做文章。您瞧瞧,這還像話?”

“賢妃教出來的好兒子,先捅了?自己哥哥一刀,還如此沒?有章法,恣意妄為。”

見皇後越說越遠了?,皇帝不由道?:“好了?好了?,朕知?道?了?,你同太子妃說,這事朕會給謝家個?交代的。”

皇後這才拿起筷子:“我看您不止得給謝家一個?交代,還得和母後說說才是?,謝家都?找到玉兒頭上了?,難保李禦史不知?情。”

第七十二章 過渡劇情(無主角,慎買)

次日早晨, 皇帝從鳳儀宮換了朝服上朝,皇後還在梳妝,就有宮女進來。

“娘娘, 德妃求見。”

“不是請安的日子, 她來做什麼, ”皇後理了理鬢邊花釵, “不見。”

宮女小心道:“德妃娘娘說,若您不肯見, 便向您帶一句話。”

皇後隨意問道:“什麼話?”

“德妃娘娘說, 敢問皇後娘娘, 她送上的投名狀, 您可還滿意?”

皇後看了那宮人一眼?, 蹙起眉頭。投名狀?

幾乎是下意識的, 她想到?了昨日從裴良玉處得來的消息,和那封帖子, 臉色幾經變化。

“本宮怎麼不知道, 她遞了什麼投名狀?傳她進來吧。”

不多時,德妃進門,先給皇後行了個大禮:“臣妾參見皇後娘娘。”

“起吧,”皇後讓屋裡的宮人都?下去, 隻自己比劃著妝奩裡釵環, “有什麼事, 直說,本宮可不耐煩留你。”

“臣妾以為,皇後娘娘該收到?了臣妾的投名狀才是, 不然昨日太?子妃進宮後,您怎麼就請了皇上過來?”

皇後從鏡子裡看著篤定的臉, 心裡有些厭煩:“你說的,是那封帖子?從用?的東西到?印信和字跡口?氣,怕是老三字跡也分辨不出來吧。”

“到?底老三在臣妾麵前奉承這麼多年,他能對皇兒釜底抽薪,臣妾不過小小還擊而已,何?況,也不止這一封帖子,”德妃慢悠悠道,“讓三皇子府中人去傳信,以權勢威逼謝家的,也是臣妾。”

“你這麼能耐,何?必來尋本宮,”皇後低垂下眼?瞼,難得同意德妃的不好相與。若不是德妃自己說出來,她是怎麼也想不到?,讓三皇子府中人傳信的,竟也是她。

“臣妾想明白了一些東西,”德妃冷著一張臉,全沒從前招牌式的溫和笑意,“皇後娘娘與太?子已占儘天時地利人和,臣妾,還有什麼好爭的。”

“話說得好聽,你敢說老三對謝家動?心,你沒出力?”

“臣妾隻是派人將世家入朝的人員關係梳理了一遍,擺到?了老三麵前,他自己對世家勢力動?了心,可怨不得臣妾。”

皇後抬眼?定定的看了德妃一陣,心裡有些發毛,不到?一年,德妃就策劃了這樣一場動?作,在她自己揭破之?前,竟連她都?沒看出來:“本宮沒耐煩聽你說這些有的沒的。”

“娘娘還是這麼沒耐心,”德妃神色幽幽,“可偏偏皇上就喜歡你這處處算不得謹慎的模樣,這算不算是傻人有傻福?”

“你從前把太?子推得遠遠地,幾乎和你離心,卻又來了個賢惠的太?子妃,緩和了你們的關係。還真是什麼好處都?叫你給占儘了。”

聽到?連德妃都?嫉妒她又裴良玉這麼個好兒媳,皇後先前的氣忽然就順了幾分,二?皇子妃吳氏,和她兒媳全沒得比,當下也不介意德妃在場了,隻自己拿了花釵往頭上簪。

皇後不按常理走,德妃便也隻好自說自話:“隻因著這麼個事,皇上是不會放棄老三的,頂多罰上一罰。皇後娘娘就不想知道,要怎麼把老三徹底踩進泥裡,再不能和太?子相爭?”

聽得德妃此言,皇後倒鬆了口?氣。她是比不得德妃心思縝密,手段毒辣,但她比德妃看得高遠,這就是她的好處和能耐。

“我做什麼要把老三踩進泥裡?你不是說自知老二?不能和冬郎相爭?難道你以為老三就行?”

想在背後算計,然後漁翁得利,也太?天真了些。

“本宮不耐煩見你,你也少來吧,至於什麼投名狀不投名狀的,到?底怎麼回事,你心裡清楚。”

“本宮討厭一個人,她做什麼都?煩,本宮煩了你和賢妃二?十多年了,再怎麼也不會變的。”

德妃聽得這話,倒也沒強求多留,行了個禮,挺直脊梁走了出去,直到?離了鳳儀宮,才黑了臉。

等回到?鳳儀宮中,看見坐著的吳氏,更是理都?不想理。

吳氏可不在意她的黑臉,小心的問:“母妃談的如何??”

“你覺得如何??”德妃嗤笑一聲,毫不顧忌道,“都?說是娶婦娶賢,本宮可真是又被?皇後比進了泥裡。”

“人家都?是幫襯丈夫,隻有你是害了全家。”

“母妃倒也不必說得如此難聽,”吳氏的指甲都?要掐進掌心的肉裡,麵上卻還一派平靜,“兒媳聽說了一樁事,不知道母妃有沒有興趣。”

見德妃沒再挖苦自己,吳氏鬆了口?氣,道:“穎侯不是看上了汾陽王的軍權,想從中分一杯羹?兒媳聽說,他家私下養了個人,和當年的汾陽王世子有七分相似。”

德妃眼?前一亮,倒也沒懷疑吳氏的消息,能拿到?她麵前來說,定不止是簡簡單單的聽說而已。

“好好好,”德妃總算露出幾分暢快笑意,“一個假兒子,怎麼可能瞞得過精明的汾陽王,還想要兵權,他王家就是癡人說夢。倒不如拿出來給本宮好好使?一使?。”

“你出宮去,”德妃高傲的看向吳氏,“讓皇兒想法子挑起王家對太?子妃一係的不滿,最?好是讓王家吃個大虧。隻有知道痛了,王家才肯下血本。”

“是,”吳氏答應一聲,就要往外走。

“站住,”德妃叫住了吳氏,“告訴皇兒,不要做多餘的事,韜光養晦,鼓動?王家出手的事兒,就讓他的好弟弟來辦。”

吳氏悄悄退了出去,承明殿中也沒有宮人進來。德妃獨自坐在冷清的承明殿,看著殿中已是去年陳舊模樣的幔帳出神。

良久,才勾起一抹笑,看向鳳儀宮的方向。

“叫你得意,好好聽本宮的話,不就沒這些事了?”

第七十三章 太子妃第七十三天

延平二十?二年秋, 原戶部尚書因突發急病辭官,皇帝在?兩侍郎中棄穎侯王家?的姑爺安侍郎,挑了資曆更短的裴侍郎任尚書。

“你說的是真的?”裴良玉驚喜的看向齊瑄。

“自然, ”齊瑄見裴良玉高興, 也不由帶了笑, “嶽父入朝不足兩年, 便一躍成為戶部尚書,這可是本朝的頭一份。”

“時事造人, 也是運氣, ”裴良玉先?謙虛了一句, 又道, “但爹也是有真本事。”

對這話, 齊瑄也是深以為然:“早先?我在?戶部時, 曾見識過嶽父的才?乾,的確非旁人能比。”

“你再怎麼誇讚, 等過些日?子回家?, 也還是少不了那老幾樣。”

齊瑄麵上一僵:“我都要忘了,怎麼又故意提起來。”

裴良玉含笑看他一眼?,卻沒?言語。

齊瑄心思一動,三兩步到了裴良玉跟前?, 幾乎能嗅到她發上的木樨香。

裴良玉下?意識往後?躲了躲:“站這麼近做什麼。”

齊瑄卻攬住她, 不許她往後?退:“不許再故意提了。”

裴良玉掃了一眼?自己的位置, 和齊瑄雙臂與身體間的空隙,順口?應和著,卻迅速蹲下?身, 從齊瑄合圍呈圈的雙臂下?逃了出來。

她稍稍拎起裙子,衝著齊瑄吐了吐舌頭?:“你管我提不提。”

隻這一瞬, 好似和幼時時光重合。

齊瑄抬腳便往裡追,裴良玉則笑著往幔帳和柱子後?頭?躲。

最後?,裴良玉還是敵不過力氣大,耐力也好的齊瑄,被他從幔帳後?揪了出來撓癢癢。

“知道錯了沒?有?”

“沒?有,就沒?有,”裴良玉笑得眼?淚都要出來了,口?中卻還不肯服軟,她一麵抵抗著齊瑄的撓癢癢攻勢,一麵迅速掃了一眼?自己和榻的距離,假裝不經意間磕到榻角往後?倒去。

齊瑄立刻變了臉色,忙去護她,不想被她帶的一同往後?倒。兩人緊緊貼著,倒在?了榻上,而裴良玉的頭?因為有齊瑄的手護著,也不曾磕著。

裴良玉方才?笑得太過,還滿屋子跑了一圈,此刻臉紅撲撲的,眼?中還帶著淚花,紅唇微張,口?中輕喘,胸口?劇烈的起伏著,心跳也有些快,也不知道是因為方才?鬨的,還是被險些‘摔倒’的事給嚇的。

齊瑄攬著裴良玉,一上一下?的對視,嗅著她身上與殿中無處不在?的木樨花香,不用飲酒,都覺得自己已經醉了。

看著麵前?裴良玉清澈的雙眼?,齊瑄忽然著了魔似的,低頭?輕輕親了一下?裴良玉的唇角。

裴良玉瞳孔一縮,捏緊了手中齊瑄的衣角。

齊瑄看裴良玉沒?有反應,隻當她是嚇了一跳,抿了抿唇,隻覺口?乾舌燥。

他隻覺自己的心都要跳出來了,當下?伸出護著裴良玉的另一隻手,遮住了她的雙眼?,低頭?虔誠的吻上了裴良玉唇瓣。

殿中一乾宮人都看得愣了,青羅幾個紅著臉,領人躡手躡腳的退了出去,而後?相視一笑。

許是過了一瞬,又像是已到地?老天荒。

等齊瑄移開遮住裴良玉眼?睛的手,不止齊瑄無措,連裴良玉自己,也覺得有些失控。

成婚兩年,世家?在?朝中的勢力越大,父親也成了正三品的戶部尚書,按她的計劃,和齊瑄的關係,便可再稍親近一些。

但等真越過了平日?相處那條線,裴良玉突然覺得,有很多事,是無法一早被預料和計劃的。

但她似乎,不討厭這樣的感覺。

齊瑄從一開始,就不是個良人,可到這會?兒,裴良玉又覺得很多事情不必計較的那麼清楚,她待齊瑄,也不心誠,她於齊瑄,還更說不準,是不是今生最大的劫。

裴良玉厘清了自己的思緒,拉著齊瑄,不許他起身,直視著他的眼?睛:“你為什麼親我。”

齊瑄想躲,可裴良玉拉住他衣角的手,就像是一把鎖,牢牢困住了他,讓他動彈不得。

他啞著嗓子道:“放我起來?”

齊瑄的嗓音比平日?要低沉許多,不帶什麼威懾,卻更有磁性,讓裴良玉的呼吸都亂了一拍。

“不成,”裴良玉道,“你還沒?給我個解釋,不能放了你。”

見他沒?開口?,裴良玉假做失了耐性,板著臉鬆了手,又推了推他:“食色性也,為美色所獲,你和旁人,也沒?什麼不同。起開。”

這回,換做齊瑄不肯動了。裴良玉花了大力氣,也沒?能將他推開。

見裴良玉真惱了,齊瑄一時將從前?的什麼所謂的循序漸進都忘了個乾淨。

“你說的是,食色性也,孤與旁人本沒?什麼不同,但若真要說為美色所獲,那唯一能捕獲孤真心的,或許,也就是你了。”

齊瑄一向好與裴良玉平等而論,這是極難得的,用了孤這個自稱。

他是齊瑄,也是太子。

裴良玉看著他,突然勾起一抹張揚的笑:“你說清楚點。”

齊瑄一愣,突然明白了裴良玉的意思。

事已至此,話也說出了口?,他會?無奈,卻獨獨不會?後?悔。

他看得清楚,若裴良玉真對他無意,也不會?漸漸默許了他的靠近。

溫水煮青蛙,未必能煮得下?和他認識十?幾載,又朝夕相處兩年,且早有了警覺的裴良玉。

“你沒?聽錯,孤喜歡你。”

“這場賭約,是孤輸了。”

“不過輸給你,孤,心甘情願。”

“你親口?承認的,日?後?,不許不認賬,”裴良玉高傲的抬了抬頭?,卻隻叫人覺得喜歡。

“不會?的,”齊瑄的心跳突然加速,隻覺熱血上湧,整個人都有些發懵,裴良玉這話的意思,讓他一時有些不敢去想。

裴良玉看他呆愣的模樣,伸手推了推他,這一回,倒是順利的把他給推動了。

裴良玉喊了青羅幾個進門,重新替自己抿好了頭?發,才?和齊瑄抱怨:“都怪你,我頭?上的釵環都快掉光了,方才?還踩壞了一枝花釵,你得賠我。”

“好好好,我賠,”齊瑄直接喊了薑斤斤進來,讓他去清點東宮的珍貴珠寶,叫三司好好替裴良玉打?幾套頭?麵出來。

裴良玉看得發笑,卻也沒?阻止他。

等到了晚上歇息的時候,兩人照舊一人占一半躺下?。青羅吹滅了燈火,裴良玉卻察覺到有一隻手悄悄伸進她的被子,拉住了她的手。

裴良玉翹起唇角,一夜無夢。

等早晨起來,齊瑄已經上朝,裴良玉還是處理東宮事務,或是往鳳儀宮、長樂宮去。

一切如從前?,似乎什麼都沒?改,又好像什麼都變了個樣。

眼?看楓葉紅透,一片片從樹梢落下?,裴良玉難得收到了一封來自汾陽王妃的信。

青羅眼?見得裴良玉從看信前?的好心情,漸漸變得麵無表情,甚至隻看著都能察覺到她的怒意,不由有些擔心。

“殿下??”

裴良玉閉了閉眼?,將手中信紙揉做一團,又舒展開來。

信上明明白白的寫著,汾陽王妃在?外出禮佛之時,遇到了一名男子,生得幾乎是和範文晏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說是失憶了,可他的行為舉止,乃至於神態,都和範文晏相仿,甚至連字跡和出現的時間,都恍若範文晏再生。

汾陽王妃理智上知道,自己的兒子已經死了,可看到這名男子,又生出些奢望,盼著這個活著的,就是自己的兒子,當初死去的,隻是一個長相相似的人。

所以,汾陽王妃寫了這封信,請裴良玉過府一敘。

等怒火過後?,裴良玉想到了去年春裡,新科狀元跨馬遊街時自己看到的身影,果然不是眼?花或者錯覺。

但她那時就給汾陽王去了信,怎麼到此時,這個人又冒了出來?

裴良玉直覺,這個人雖然出現在?汾陽王妃身邊,可說不準,就是衝著自己來的。

“去問問薑斤斤,太子殿下?哪一日?休沐?”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坐在?桌案前?,麵對著信紙,無從下?筆的裴良玉等來了青羅的消息。

“薑內侍說,太子殿下?正值明日?休沐。”

裴良玉點了點頭?,索性沒?再提筆。

晚間齊瑄回來,已聽說了裴良玉問他何時休沐的事,又見裴良玉神色不佳,便問:“可是出了什麼事?”

裴良玉懨懨的看了他一眼?,揮退了青羅等人,才?問齊瑄:“你說這世上,怎麼總有一些人喜歡自作聰明,又如此惡心?”

齊瑄沒?明白她的意思。

裴良玉將那封被她揉過好幾遍的信推到了齊瑄麵前?。

“怎麼揉成這個樣子,”齊瑄忍不住露了笑,小心的將信紙展開,但沒?讀上幾行,就沉下?臉,握著信紙的手,不自覺用了力。

這信紙本就被裴良玉揉過好幾回,又被他這麼一使勁,直接破了一個角。

齊瑄這才?回神,看向裴良玉,眼?中帶著幾分自己都沒?察覺的緊張。

“明日?你若得空,陪我一同去汾陽王府可好?”裴良玉揉了揉太陽穴,咬牙道,“逝者已矣,我倒要好好看看,是誰拿亡者做文章。”

聽得這話,齊瑄稍稍安心,卻仍是從自己慣常的座位上站了起來,直接坐到了裴良玉身邊。

“又不是沒?位置,來和我擠什麼,”裴良玉說了一句,卻也還是挪了挪,給他多留了些空處。

誰料齊瑄不肯安穩坐著,裴良玉挪多少他也挪多少,卻不說話,倒把裴良玉給氣笑了。

“坐好了,”裴良玉直接起身,按下?了想再站起來的齊瑄,隨後?直接坐到了他懷裡,“我看你再挪,連個話都不能好好說了。”

溫香軟玉在?懷,是意外之喜。

齊瑄心裡還醋著,抱著裴良玉不肯撒手,卻已經能聽進去話了。

不過是個西貝貨,又不是真的範文晏活過來。

何況,就算是真的也不怕,齊瑄心道,他和裴良玉是拜過天地?,明媒正娶的夫妻,可不是汾陽王妃那種逼上裴家?的能比的。

齊瑄怎麼想,裴良玉不知道,她這會?兒,滿心想著要問馮墨給個交代?-

汾陽王府。

裴良玉與齊瑄進府時,汾陽王妃正呆在?小佛堂中。但她難得沒?念進去經文,也沒?心思去撿佛豆。

室內檀香盤旋而上,像是真能與神明溝通。

香爐後?,擺著的,就是範文晏的靈位。

汾陽王妃看著牌位,怔怔的,連動也不想動。

“王妃,”裴良玉拉住了想退後?一步,給他們留出獨處空間的齊瑄。

聽見她熟悉的聲音,汾陽王妃慢慢抬頭?,過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慢慢應了一聲:“是玉兒啊,你來了。”

視線移到旁邊,看著齊瑄陌生又熟悉的臉,汾陽王妃才?反應過來,起身行禮:“臣婦參見太子、太子妃。”

她盤腿坐得久了,猛然起身,腳麻不說,還晃了一下?,唬得裴良玉與齊瑄一人一邊,趕忙上前?扶住她。門口?的馮墨見此情形,也趕緊叫人去請府醫來。

汾陽王妃緩過這會?兒,便向裴良玉兩人道謝:“有勞太子、太子妃。”

裴良玉沉默片刻,到底開口?道:“您請我來,為了什麼,信上已經寫得很是清楚。雖說本宮現在?身份與從前?不同,可也還是想同王妃說上一句。”

“逝者已去,生者卻還在?。王妃見著那人,是恍若見到親子,心中高興。可本宮見到王妃的信,卻隻有對那人的厭惡。”

汾陽王妃渾身一顫,看著裴良玉的視線有些不敢相信。

裴良玉沒?在?意她麵上神色,繼續道:“你我都清楚,汾陽王世子已經不在?了,那麼如今出現在?您身邊的這個人,他是呢?”

“世子的替身?不,他不是,”裴良玉冷著臉道,“他是衝著汾陽王府和本宮,或者說東宮而來的棋子。”

“就算他再像,也是滿懷著惡意而來。”

“可……”汾陽王妃開口?,想要辯解一句,又有些說不下?去。

“範文晏已經死了,”裴良玉今日?第一次說出這個名字,“就算世上出現一個和他長得一模一樣的人,隻要不是他,您捫心自問,真的有意義嗎?”

“若那人隻是恰好生的相似,或許,還真是一段緣分。可您遇到這人,相似之處,也未免太多了一些。”

“從身形到舉止,從字跡到行事,這怕是不能用巧合來形容了。”

“我知道,”汾陽王妃已顧不得齊瑄就在?屋裡,拉著裴良玉的手,就落了淚。

“既然知道,又有什麼好哭的呢,”比起汾陽王妃,裴良玉顯得很是平靜,“不如本宮同您說說心裡的想法,若您到時候還想哭,本宮也不攔您了。”

見汾陽王妃勉強收住淚,裴良玉才?開口?。

“那個人和世子如此相似,顯然是要借著世子的身份或者便利,而達到一些目的。可您想想,這些,真的是他會?做出來的事嗎?”

汾陽王妃沒?答話,卻也沒?再拭淚。

“您若是真的因為思念世子,而默許了那人借著他的身份而活,那這人做的孽,是否也要全記在?九泉之下?長眠的世子身上?”

“而有了這麼個完美的替代?品,您心中的思子之情有了去處,那您可還會?記得清明時節,讓人給世子的墳塋掃墓?若您不記得了,上行下?效,您猜,世子最後?會?不會?成為孤魂野鬼?”

“不成,不成,”汾陽王妃把裴良玉的手腕抓的緊緊的,很快就泛了紅。

齊瑄見狀,也不管汾陽王妃是否一時情緒激動,忙使了巧勁,將裴良玉的手腕從汾陽王妃的手中解救出來。

裴良玉輕輕握了握齊瑄的手,示意自己無事,隻繼續對著汾陽王妃道:“所以看到您的信,本宮心裡沒?有激動,隻有憤怒。”

“那個人為什麼會?出現在?您身邊呢?”

裴良玉反問一句,卻並沒?打?算等汾陽王妃自己回答。

“因為汾陽王不在?京中,二公子也不在?京中,卿卿遠嫁,整個王府隻有您一人。”

“您行程簡單,性情好猜,容易把握。一旦得了您的好,那人在?汾陽王府,有何處去不得?想要什麼得不到?”

見汾陽王妃再沒?了哭的意思,裴良玉方繼續往下?說。

“可這樣一來,會?造成什麼後?果呢?於本宮,或許是名譽上的打?擊,人人都會?猜測,當初世子是否真的死了,但事實?上,這並非傷筋動骨之事。但對汾陽王府,就完全不一樣了。”

“您失去了優秀的長子,可您願意為一個假扮您長子的惡人,葬送自己的丈夫、女兒和另一個兒子的性命進去嗎?”

汾陽王妃往後?退了一步,慢慢吐出一口?濁氣。

她扭頭?看了範文晏的靈位一眼?,再轉向裴良玉與齊瑄時,一番平日?的嬌弱,變得目光灼灼,還帶了幾分源自將門的颯爽之氣。

“太子妃說得是,先?前?是我想岔了。一個為了害我全家?而來的惡人,怎麼值當我為此而傷神。”

汾陽王妃走出佛堂,迫不及待的讓府醫為她把脈。

馮墨向裴良玉鞠躬道謝:“今日?多虧有太子妃。”

裴良玉輕哼一聲,也沒?避諱齊瑄,直接問道:“汾陽王這是什麼意思?”

第七十四章 太子妃第七十四天

馮墨沉默片刻, 沒先回答裴良玉的問題,倒是先把近日所查同裴良玉一一說來。

“不?知本名,不?識身份, 自延平十六年以前, 全無痕跡, ”裴良玉的手倏地收緊, “這世上可沒有從石頭縫裡蹦出來的人。”

“太子妃說得是,”馮墨道, “王爺的意思, 是先拖住那人, 慢慢尋訪。偽造得這樣?真?的一個人, 突兀出現在王妃身邊, 若沒點證據在手, 著實不?便處置。”

裴良玉明白了,汾陽王這是要順藤摸瓜, 先逮出背後的主謀。

雖心裡有百般惡心, 她也隻得暫且按下。

離了汾陽王府,齊瑄便伸手將?裴良玉的手緊緊握住。

裴良玉看他一眼,便隨他去了。

兩人一路到了長平殿,裴良玉卸了釵環, 心中鬱氣卻沒能散。

許多事情, 理智上知道是一回事, 可真?要?心裡過?得去,又是另一回事。

因心裡惦記著,裴良玉便托了娘家一同私下尋訪。但那背後之人著實耐得住, 轉眼延平二十三年過?去,汾陽王妃身邊有個範文晏替身的事, 已?成了公開的秘密,汾陽王府與裴家也不?過?才抓到些?許痕跡。

因著這替身的事,京中難免傳出些?對裴良玉不?理的言論。好在裴良玉與齊瑄感情“水到渠成”,已?然圓房,順利安撫下日漸急躁的皇後。

皇後不?把那個替身當回事,兼之這兩年,世家入朝之人漸多,裴良玉底氣足,地位更是無人可動,自然沒人敢將?這些?事問到裴良玉麵?前來。

不?過?眼看二十四?年又是會?試之年,不?管是勳貴還是世家,都繃緊了皮。

碧苒站在殿門外,往裡看了一眼,見裴良玉正坐在小幾前看書,才鬆了口氣,輕手輕腳的進來。

“膳食已?備,殿下今日要?擺在何處?”

青羅本在做帕子,聽得此言,忙道:“春寒未儘,今日又有幾分涼,殿下不?如?就在屋裡用吧。”

“可,”裴良玉隨口應了,卻微微蹙眉。

青羅歸置好物件,小心進言:“殿下可是有什麼心事?”

裴良玉停下翻書的手,有些?疑惑的看向青羅。

“那就是小廚房的菜品不?好,”青羅道,“殿下這兩日用的飯食少了,瞧著清減許多。”

裴良玉這才明白她的意思,笑著搖頭:“隻是沒什麼胃口。冬裡魚肉用得多了,如?今就喜歡些?清脆小菜。”

青羅鬆了口氣,臉上露了幾分笑:“這兩日不?少青菜剛出苗,正是合用的時候。早先廚下傳了話來,說才得了新鮮的韭黃,想必過?會?兒殿下就能用上了。”

末了,青羅又補了一句:“可惜如?今時候還早,若是穀雨前後,便能用上香椿了。”

裴良玉聽見香椿,先是笑著點頭,轉眼卻隻覺胸中一陣發?悶,才被挑起?的胃口也沒了。

到了午間,裴良玉隻少少的用了幾樣?東西,看得青羅擔憂不?已?:“近來殿下不?得閒,有些?時候沒請平安脈了,奴婢叫人喚掌醫來。”

說罷,沒等裴良玉拒絕,她便差了宮人出去。

“奴婢拜見殿下。”

裴良玉見曹、楊兩位司饌也在,道:“隻是請個平安脈,何至一道來了。”

兩人口中諾諾,卻都緊張的看向掌醫。

裴良玉見二人緊張得緊,也不?再說,隻伸手讓掌醫診脈。

“如?何?”青羅見掌醫眼睛微微發?亮,並無難色,心下微微一鬆。

掌醫收回手,便問青羅:“敢問青羅姑姑,殿下的小日子是何時來的?”

小日子?裴良玉收手的動作一頓,掌醫一向謹慎,可不?會?無端問這話。

青羅顯然領會?了掌醫的意思,麵?上帶了幾分驚喜:“上回已?是臘月裡,正月忙亂,事情多了,殿下小日子不?準從?前也是有的。”

掌醫聽罷,便俯身恭賀:“殿下脈如?滾珠,乃是孕像,隻是如?今月份尚淺,殿下若要?更確切些?,不?若再請太醫來。”

青羅聽罷,一時意動,看向裴良玉:“殿下?”

若是平日,不?消提醒,裴良玉也是要?讓請太醫來的。可如?今眼看就是會?試,在此時爆出有孕之事,喜自然有,可難保不?會?打破世家與勳貴之間岌岌可危的那條線。

思及此,裴良玉便沒同意,隻道:“掌醫醫術精良,何必再勞師動眾的去請太醫。再多等十來日就是。”

又說:“眼看春闈將?近,太子忙得腳不?沾地,暫不?必通稟,待這幾日過?了,本宮親自同他說。”

眾人正齊聲應是,便聽見外頭秋嫻行禮之聲:“郡主金安。”

裴良玉眸光微閃,麵?上卻露了笑:“是福盈來了?”

“拜見母親,”福盈比從?前大了幾歲,性子依舊活潑任性,但規矩比之從?前,不?止好了一星半點。但孩子大了,小心思比起?從?前,也多了不?知多少。

裴良玉免了福盈的禮,往她身後看了一眼沒瞧見劉傅姆,問:“這兩日倒春寒,劉傅姆怎麼放你自個兒出來了?”

“今兒是王家舅母生辰,福盈特來向母親告假出宮,沒叫劉傅姆跟著,”福盈掃了一眼掌醫,“母親傳了掌醫,可是有什麼不?適?”

“前些?時候日日忙著,如?今一時鬆快下來,有些?敗了胃口,不?是什麼大事,”今日穎侯夫人生辰,福盈要?親自去賀,裴良玉自然不?能告訴她實情,隻輕輕揭過?,“劉傅姆守屋子,你叫誰跟你去?”

福盈輕輕眨了下眼:“就帶了幾個宮女?。”

裴良玉微微蹙眉:“隻帶幾個宮女?怎麼成,還是叫劉傅姆同你一道的好。”

福盈不?樂意:“多少人跟著,又不?缺這一個。隻是去穎侯府一趟,賀完壽便回來了,至多二三個時辰的事。”

見福盈不?肯聽,裴良玉也沒多勸。

因王家的進言,福盈去年頭,就去了宮中,與其他公主、郡主一同進學,一個月裡,大半都在宮中度過?。皇帝有意讓福盈與勳貴結親,以安舊臣之心,她身邊的宮人被王家借機換了一個上來,就是齊瑄也隻能放任。

等殿中的外人都走了,青羅才小心道:“這一年郡主在宮中進學,和王家親近不?少,那新來的宮人才伺候了多久,倒叫劉傅姆都退了一射之地。”

“你得空同她說說話,叫她謹慎些?伺候就是,”裴良玉道,“她跟在福盈身邊這幾年,本宮與太子都念她的好處。”

“是,”青羅應了一聲,“有殿下這句話,劉傅姆也算是用了顆定心丸了。”

裴良玉隻笑笑,吩咐一旁宮人:“叫秋嫻來。”

不?過?片刻,秋嫻進門,裴良玉打發?了殿中閒人,便問:“方才郡主來了多久了?”

“回殿下,郡主剛到,奴婢便通稟了。”

得了這話,裴良玉心下一鬆,人也有些?懶散:“本宮有孕之事,暫不?許宣揚,待過?幾日診脈後再往宮中稟報。小廚房中的吃食,你們多精心些?,不?合宜的東西,不?必呈來。”

裴良玉說著,手不?自覺輕覆上平坦的小腹,才恍然有了幾分不?真?實感。

生育難之類的都暫且拋開。

這肚子平平的,怎麼住得下娃娃?

第七十五章 太子妃第七十五天

“郡主?可是到了, 九姑娘方才還念叨著。”

福盈才下軟轎,聽見這話?,就笑開了:“九妹妹在何處?”

一旁丫鬟忙道:“還在屋裡呢, 九姑娘說是答應了您, 要一道去給?夫人?賀壽, 怎麼?勸都不肯先走。”

聽得此言, 福盈也不用?人?引路,抬腳就往裡走, 不過片刻, 就到了王九姑娘的屋子。

“郡主?表姐你可算是到了, ”王九姑娘小福盈一歲, 生得嬌憨可愛, 此時嘟起嘴做生氣狀, 也隻叫人?覺得喜歡,“都快過了咱們約好的時辰了!”

福瑜上前?捏了捏表妹的臉:“我要出來, 自然得先去拜見太子妃。”

王九眨眨眼, 又鼓了鼓臉頰,小大人?似的歎了口?氣:“那好吧,我原諒表姐了。”

王九說著,就叫丫鬟替她穿鞋。她拉著福盈往外走, 掃了一眼跟著的丫鬟、宮人?, 悄悄問福盈:“那個討厭的劉傅姆沒來?”

“你不是覺得劉傅姆太過嚴肅了些?”福盈道, “這回我便沒叫她跟著。”

王九眼中閃過幾分異彩,下意識看了一眼身後的奶娘,待她輕輕點頭, 才嬌氣道:“反正我不喜歡她,總不錯眼的盯著人?, 像監視一樣?。”

說著,王九又搖了搖拉著福盈的手:“表姐,你說是不是?”

福盈一怔,抿了抿嘴唇,沒說話?。

王九突然停下腳步,促狹道:“啊呀,表姐,我們到了!”

福盈下意識抬頭,一眼便瞧見門口?站著的福瑜與王景程。

“表哥,”福盈微紅了臉,先喊了一聲,才站到福瑜身邊問他,“你們何時出來的?早知道我在長平殿等你們一等了。”

“可沒去長平殿呢,”王景程先道,“知道表妹已經出門,我等唯恐遲了,便直接出宮的。”

福瑜也點頭道:“我已遣了人?去說,不妨事。”

福盈下意識覺得有?些不好,又很?快撇開,見福瑜多看了王九兩眼,便把她拉到了近前?同福瑜說話?。

不多時,正房又丫鬟來請,四人?便親親密密的進門去了-

十來日後,長平殿中再次傳了掌醫。這一回,便是實實在在的恭喜了。

裴良玉想了想,先傳了消息給?齊瑄。齊瑄自是興奮非常,直差點沒把裴良玉給?供起來。但到了討論何時外傳時,兩人?皆不約而同的選擇了殿試過後。

是以殿試結束,新科進士才將將出宮,鳳儀宮中便傳了太醫。

自此,裴良玉有?孕的消息,便像是長了翅膀一般,傳遍了所?有?該知道或是有?心?探聽的人?耳中。

除了裴夫人?,汾陽王妃也進了宮。

她一路上板著臉,直到進了長平殿,才鬆了口?氣,柔和了神色:“恭喜殿下。”

“多謝王妃,”裴良玉命人?收下了她的賀禮,才意有?所?指的問,“王妃近來可好?”

汾陽王妃按了按手指:“大軍不日便將回朝,臣婦再無憂慮,吃好睡好。倒是殿下,這兩日倒春寒,殿下又是初初有?孕,得多謹慎些。”

裴良玉抬頭,與汾陽王妃交換了一個眼神,道:“王妃的好意,本宮記下了。”

汾陽王妃點點頭,輕聲道:“昨日臣婦往陳家赴宴,陳夫人?倒說了幾件趣事。”

“哦?”裴良玉不動聲色道,“不知本宮可有?緣一聞?”

“不是什麼?大事,若能博殿下一笑,也是它?的功勞,”汾陽王妃用?團扇掩了口?,“說來也是從陳夫人?娘家傳到她耳中的。”

“前?些時候穎侯夫人?過壽,有?兩對金童玉女聯袂而去,叫眾位夫人?都看得十分眼熱。”

見裴良玉沒說話?,汾陽王妃便繼續道:“不說郡主?與王小公子,便是皇孫與王九姑娘,也俱是合配極了。”

“到底還小,”裴良玉並沒放在心?上,“未來如何,還未可知。”

“話?雖如此,卻也不能掉以輕心?,”汾陽王妃道,“若論實歲,郡主?與皇孫自是年幼,可放到大麵上,以虛歲論,卻已是近十歲了。”

小孩子生下來算一歲,轉過年算一歲,放到正經場麵去說,便都要在實歲上加上兩歲。

照這麼?算,外人?眼中,福盈福瑜還真不算小了。再過上兩三年,福瑜便可正式學著參政,而福盈,也可正式定親。

“王妃的意思,本宮明白了,”裴良玉輕輕拍了拍汾陽王妃的手,以做安撫,“隻是福盈與王小公子的事,宮裡與穎侯府早有?默契,福瑜與王九姑娘青梅竹馬,日後也未必不是一樁佳話?。”

見汾陽王妃蹙起眉頭,有?心?再勸,裴良玉將手撫上小腹,神色淡淡:“本宮最不怕的,就是那王九姑娘做了福瑜正妃。”

一句話?,像是一場大雨,讓汾陽王妃焦躁的心?立刻冷靜下來。被?裴良玉這麼?一點,她也不是什麼?蠢貨,自然很?快反應過來。

福盈福瑜是王家女所?出,福盈又被?默許與王景程結親,他們與王家已足夠緊密。

若是此時,福瑜再和王九青梅竹馬,非卿不娶,隻怕誰都得考慮考慮,日後這天下是齊家天下,還是王家天下了。

想通這一點,汾陽王妃總算鬆了口?氣:“臣婦一葉障目,所?幸殿下看得通透。”

裴良玉並未得意,隻請汾陽王妃又傳話?給?陳夫人?,請她莫急,隨後又囑咐青羅送汾陽王妃出去。

待到汾陽王妃走後,裴良玉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肚子。

盼隻盼,能是個小子才好。

也不是說女兒不好,隻是這算著時候有?的孩子若是個閨女,等過兩年再開懷,福瑜論實歲都已經足夠大了,比起還不知能否長成的孩子,自然是已經長大的更重要。

到那時,福瑜娶不娶王九都不是什麼?大事。但到那時,王家和勳貴的獨大,也是顯而易見的了。

裴良玉閉上眼,想起去年年底母親進宮時所?說,福瑜在王景程的影響下,已經有?了偏向勳貴,低看世家的做法。

又想起這兩年福瑜明裡暗裡對王家逐漸加重的偏向,以及在王家引導下對她的種種不尊重之處,歎了口?氣。

“怎麼?突然歎氣起來?”

齊瑄的聲音突然在殿中響起,倒把裴良玉給?嚇了一跳。

她嗔怪的瞪了一眼齊瑄:“你走路怎麼?沒聲?好歹叫人?進來稟報一聲。”

“這不是看你正休息嗎,”齊瑄麵上訕訕,行到她身邊,拉起她的手,十指相交,“等下回,我必不會再嚇著你。”

裴良玉倒沒同他計較還有?下回之類,隻隨他玩自己的手:“今兒不忙?怎麼?這麼?早就回了?”

“沒什麼?大事,”齊瑄又伸手理了理裴良玉的鬢發,“不是說汾陽王妃來了?我還道她陪你說說話?,能叫你開心?些,怎麼?反倒歎起氣來。”

“若說開心?的事,倒也有?,”裴良玉道,“汾陽王即將歸京,算不算?”

齊瑄一怔,笑到:“這還真算。”

“除了這個,難事也有?一樁,”裴良玉瞥了齊瑄一眼,“就看你肯不肯聽了。”

“隻要玉兒你願意說,我自然是肯聽的。”

“隻怕我說了,又要有?人?恨我多事了,”裴良玉便將汾陽王妃所?說,挑揀著告訴了齊瑄。

末了又道,“福盈與王小公子之事,我是不放在心?上的,他們感情好了,日後福盈自然過得也好。隻是福瑜與王九姑娘……福瑜待王家幾個孩子,如嫡親兄妹一般,你我心?裡有?數,外頭卻難免有?人?想歪。”

裴良玉垂首看著與齊瑄交握的手:“眼看著福瑜漸漸大了,流言蜚語亦可壞事,若放任下去,可會影響福瑜定親?”

“原是為著這個,”齊瑄將裴良玉摟入懷中,在她的發際落下一個輕吻,不在意道,“隻是正常相處罷了,沒得為旁人?眼光改變的道理。如今也就是王九還小,等她到了七歲上,又能與福瑜說上幾句話?呢。”

“你說的是,”裴良玉深知隻要長輩不明令禁止,進了王家大門,又有?福盈與王九交好的關係,誰和誰玩耍,必不如齊瑄所?願,卻也並不點破。

她將福瑜與王九的憂慮擺出來說過,已算儘責。此刻便隻順著齊瑄的話?道:“也是我有?孕之後,總愛胡思亂想,幸而有?你能說一說。”

裴良玉麵上有?幾分悵然若失,齊瑄卻愛極了她這不如平日謹慎精明的模樣?。

“是我疏忽,這些日子忙於朝事,倒有?許久不曾帶你出門散心?,”齊瑄很?快提起舊年那個種滿了桃花的莊子,又帶了幾分急迫,“不如咱們明日就去?”

“明日?”裴良玉在心?裡算了算日子,動了動手指,“明日福瑜可沒有?休沐,不如再等幾日,帶上福盈福瑜一道。”

“原是想著你我二人?走走的,”齊瑄的遺憾隻是一瞬,卻也很?快道,“等遲些我差人?同他們說去。”

“也好,”裴良玉說著站起身,“你派人?去,我正好落得無事一身輕,作為回禮,我請你逛園子,你可去不去?”

迎著齊瑄帶著幾分驚訝與笑意的眼睛,裴良玉不自在的又補了一句:“就你我二人?,先賞三分晚春。”

第七十六章 太子妃第七十六天

汾陽王即將?歸京之事, 算不得什麼隱秘。汾陽王妃知道,朝中有些能耐的,自然?不會全然?不曉。

若說裴良玉夫婦對汾陽王歸來樂見, 那王家可就全然?不同了。

秋嫻從外匆匆進殿, 見裴良玉正閉目聽琴, 便輕手輕腳走到裴良玉身側:“殿下。”

裴良玉睜眼看了看她?, 略一抬手,殿中伺候的宮人便都退了出去。

“何事?”

秋嫻聽得詢問, 躬身回道:“不出殿下所料, 那邊果然?派了人?要將?王妃身邊那人?宣揚出去, 打的還是汾陽王世子僥幸未死的名頭。”

裴良玉懶洋洋道, “埋了那麼久的棋子, 還沒找到合用的時機便要廢掉, 他?們自然?不會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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