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武夫妻倆都不是喜歡給小輩添麻煩的人,皺眉:“你又不答應他們,出門有意思麼。”
“特彆有意思,我喜歡拒絕她們。”
媳婦憤怒和興奮的時候都很不講理,馬武站起提著鸚鵡,哼了哼:“沒空。”
“哎!兒媳婦有出息了,你就不能讓我嘚瑟幾日。”
馬武腳步頓了頓,欲言又止,可見媳婦這麼高興,最終還是吐不出半個字來:“隨便你瞎折騰,反正我沒空。”
“你不去我自己去。”
馬武等蔡三娘出門瞎晃後,去庫房翻出馬家積攢多年的繡品。
如意繡莊開了十幾年,雖然馬武不會刺繡,可因自己做這門生意,也收藏了不少好繡品。他挑了幾樣特彆珍貴的送兒媳婦院子去了。
兒媳婦出門喂鴿子還沒回來,兒子蒙了白綾坐在床上,好看的下巴尖尖的,嘴唇豐潤,長相俊美,像他娘一樣好看。馬武把繡品攥住,沉默了好半晌,才把東西塞他手,“給你媳婦的。”他說完就走,一刻鐘也沒留。
***
小秀才刺繡刻苦認真,自娘子接了幾單生意後,更是化身工作狂,除了白天繡晚上繡,一到空閒就刺繡。
瓊琚早幾日就把劉夫人的衣裙給她送了過去,親眼看著她穿上漂亮的蝴蝶衣,每走一步路,衣衫上的蝴蝶翩翩起舞,像人間來的蝴蝶仙子。
劉平從沒見過這麼好看的夫人,當場就看呆了。劉夫人問了他幾遍好不好看,他才回過神,一張臉漲成大蘋果。
劉夫人在外人麵前羞愧得像個小姑娘,嬌嗔瞥了他一眼:“瞧瞧你,都老夫老妻啦,還這麼盯著人家,也不怕客人笑話了。”
劉平向瓊琚賠罪,心裡也開始期待自己的新衣衫了。
小秀才做完第二件落雁輕紗裙後,掌櫃通知洪夫人來領取。她晚飯都顧不上吃,巴巴地趕來,借了個試衣間,當眾穿了出來。
她皮膚雪白,眉梢平和,圓圓的臉透出三分慈祥,穿上一件金葉繡成的裙,葉子凹凸有致,遠遠走來,金葉子一晃一晃的,跟金葉女神降臨人間似的。
慕名來買落雁輕紗裙的貴夫人眼睛看得都直了:“叫你們老板出來,我就要這種紗裙。”
掌櫃賠笑臉:“實在是不好意思,繡這件衣裙的是我們的少夫人。”他捧出一遝厚厚的訂單資料,滿臉歉意:“我們的少夫人隻有一雙手,沒法大批量生產,今年的落雁輕紗裙已經訂完了。明年的也訂完啦。”
“就不能再加一件。”
“愛慕能助,愛慕能助呀。”
落雁輕紗裙十分珍貴,又讓人穿了出來,活生生的招牌在大街上逛,沒人不知道如意繡莊的衣服好。而玉蟬繡莊的老板已經得罪劉夫人,大部分夫人小姐不敢跟劉夫人作對,沒人敢光顧輔嬋兒。
如意繡莊的生意恢複如初,漸漸地,被他們高價挖走的繡娘又偷偷來問如意繡莊掌櫃還要不要人。
掌櫃去馬家請示老板。馬武正在庭院遛鳥喂鴿子,他這一輩子從一無所有到開了間名揚彩蝶鎮的如意繡莊,一個人支撐諾大的家業,看著忠厚老實,心裡跟明鏡似的。眼神沒離開那兩隻鳥,隻說了句:“你問問兒媳婦缺人不。”
掌櫃見大老板不管事,而他們繡莊現在生意好了,確實缺人,就去問了少夫人。他認定了瓊琚是下一任大老板,言語更加恭敬。
瓊琚也不太在意那幾個繡娘:“不用。”
“可現在缺人呀。”
“有句話叫寧缺毋濫,如意繡莊的生意好了,自然會有好的繡娘找上門。”
不久,慕名“大雁南飛”繡技的秀娘們找上門,希望能在如意繡工做工,工錢什麼的都沒要求,隻希望那位厲害的高人能在繡技上指點她們一二。
掌櫃又請示了少夫人。
瓊琚在繡房外沿大門看了過去,門是關的,小秀才需要什麼就會讓她送來,他雖然悶在屋子,可這裡麵有他喜歡的彩繪和針線。瓊琚眉眼彎彎:“讓她們繡個樣品出來,若是繡工過得去,就都留下吧。”
“是的,少夫人。”
繡房從裡麵反鎖,瓊琚走到窗欞旁,相公專注認真,她不舍得打擾,就爬了進去。等小秀才發現她時,是他要換針的時候,身旁忽然多出一個大活人,嚇他一跳:“媳婦是怎麼進來的?”
瓊琚指了指窗欞。
小秀才給她擦掉手掌的灰塵:“這繡房該打掃打掃了。”
“相公也該休息休息了。”十五日的時間就趕製出一件衣裙,那是沒日沒夜的在工作,他臉都瘦一圈了,瓊琚心疼:“相公再不好好休息,人就熬老了,那就不好看了。”
媳婦喜歡漂亮精致的東西,也喜歡長得好看的人,他憂心摸上自己的臉:“現在不好看麼?我今晚早點睡,再也不熬夜了。”
瓊琚在他額頭吧唧親了一口,他放下手掌,指了指左臉。等媳婦親完後,又讓媳婦親右臉:“媳婦,你真好,以後我還要對你更加好。”
“你已經對我很好了,拚命趕製訂單,就是為了有空閒給我做一條新裙子。”瓊琚看見他昨夜熬了好久就為了畫一朵好看的牡丹花,畫完後還得染色,繡製。
牡丹花同樣用了大雁南飛的繡技,朵朵花瓣開展開,顏色豔麗,雍容華貴。
“我是喜歡漂亮的裙子,可我更喜歡相公,所以我要相公不熬夜,不辛苦,不累著,我能活多久他就活多久。”
“我答應你。”
轉眼過了三月,秋色迷人,方小姐和她的同伴也穿上了落雁輕紗裙,漂亮的衣裙靈動精致,裙擺的金菊隨風揚起,兩人身高差不多,又穿了款式差不多的衣裙,遠遠看去跟一對菊花精靈在陽光下挽手細看人間。
有羨慕的小姐走近她們,本以為她們的衣裙一模一樣,細看才發現她們的衣裙並不相同,方小姐的菊花是蟹爪菊,並不是成朵菊花繡上去,而是一條條的花瓣擺了各個姿勢,淩亂遍布在裙擺,每片都是用了大雁南飛繡技,菊花條紋清晰,深淺不一;而她同伴是小金菊,多種小金菊繡成條紋,看著跟蟹爪菊的花瓣般。
“你們的裙子可真漂亮。”
裙子貴了些,也讓她等得久了些,但方小姐特彆滿意:“你也訂了一條吧,馬少夫人繡技了得,你再過兩個月就能穿了。”
“現在都九月啦,再過兩個月就十一月,到時天氣轉冷,都得穿棉襖,這麼漂亮的裙子,我恐怕要明年才能穿。”
“不用明年,我也特彆怕冷。”方小姐挽起袖子,露出裡麵一小截內棉:“馬少夫人說了,落雁輕紗裙講究外寬飄逸,冬天再冷也不怕,可以加厚。下個月天氣轉涼,我還得找她再加厚些呢。”
她同伴也說:“這麼好看的裙子,我都不舍得穿了。”落雁輕紗裙有價無市,馬少夫人接了她們這一批訂單就不再接了,這麼好看的衣裙已經打響了招牌,不少錦玉城的官家夫人都派人來打聽。
往後她們想再訂可就難了。
玉蟬繡莊沒什麼生意,輔嬋兒回家途中,見到這一幕。她眼眶紅了紅,手指掐到血肉裡,卻不知疼。不過幾日的時間,她壓根不信瓊琚有本事從不懂針線女紅轉變成頂級繡娘,就算是她,要鑽研這種失傳的繡技也得花上一年的時間。
這些衣裙不可能是瓊琚繡出來的。
可她的玉蟬繡莊和如意繡莊是同行,她要是站出來說話,難免有抹黑同行的嫌疑。而且就算她說出真相,也不會有人在意。有錢人家的夫人小姐隻在意她們穿的衣裙是不是壓了彆人一頭,比彆人更美。
是誰繡的壓根不重要。
輔嬋兒咬了咬下唇:“走,我們去劉府。”
劉夫人之前來玉蟬繡莊鬨過,砸個半個店還想放火,丫鬟們都心有餘悸,紛紛勸說:“聽說劉夫人剛從娘家回來,恐怕還沒有歇息夠呢。”
“而且她脾氣暴躁,是個粗魯蠻橫的婦人,小姐何必跟她一般見識。”
沒歇息夠和脾氣暴躁都是小問題,重點是劉夫人很不待見她們小姐。之前在玉蟬繡莊,劉夫人都敢砸店,現在她們送上門,還不是湊過來給人家暖手。
再無私奉獻,也不能這麼暖彆人呀。
輔嬋兒不耐煩:“你們是小姐還是我是小姐。”
兩個丫鬟低下頭不敢說話了,自從劉夫人砸了繡莊,小姐的脾氣越來越暴躁,雖然不會動嘴皮子罵她們,可她們要是惹怒了小姐,回府後自然有人收拾她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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