縫夜襲01(1 / 2)

闡於王一巴掌又拍著四方桌上, 剛換了不久的嶄新四方桌裂成四瓣,他胸口氣得起伏, 恨得想咬下一塊人肉來:“可惡, 一計失敗,再來一計必定讓羊圈中的肥羊有所提防, 想要成功更加困難。”

安排刺殺白挽翎的二王子眉頭緊鎖:“我們要再想個法子降低肥羊的警惕。”

“想什麼想。”三王子早就想親自帶兵攻打羌關,揮起拳頭叫囂:“我們立即召集部落的兵馬, 聯係外部緩助, 等徹底消滅肥羊, 天下就是我們的了。”

周圍的部落雖然不如闡於勢力強大, 可外族部落與闡於有聯姻捆綁, 皆息息相關,隻要能一起滅了羊圈, 他們也能分到不少肥肉。

沒有人會不樂意的。

二王子還是不讚同:“出兵一事,得從長計議。”肥羊雖肥, 可兵力雄厚,而且他們土地肥沃,能種出最好的糧草供應給戰場。但他們闡於就不一樣了, 哪怕有了外援助力, 糧草方麵不能長時間供給。

雙方交惡,兩軍開戰,沒有糧食,猛狼也會敗給肥羊的。

二王子的磨磨唧唧已經徹底激怒三王子,他提起哥哥的衣領, 也顧不上什麼長幼尊卑:“你就是貪生怕死,看著一圈肥羊在圈地裡跑來跑去,你半點兒也不動心麼。”

二王子掰開弟弟的手,也怒了:“心動更應該謹慎小心,不然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放屁。”

“真正放屁的是你,就知道眼前的蠅頭小利,我們應該把目光放長遠。”

“老母羊還在北方坐著,我的目光很長遠。”

大王子掀開營帳,見兩個弟弟在爭吵不休,氣得大喝:“都給我閉嘴。”

他走到父王麵前,臉色難看:“雲王點兵,守羌關的各個要口正在加強防禦。氏羌的探子說雲王已經上書給老母羊,要氏羌各地送糧草來邊城,他準備要開戰了。”

當初羌關還沒建成時,雲王奉女帝命親自鎮守邊城。他年輕氣盛,吃過了場敗仗,可很快就從敗仗中吸取了經驗,運兵如神,把闡於部落趕走羌關百裡外。

羌關建成後,雲王派兵駐守,闡於再難以攻陷。闡於王不得不設局,抓氏羌小羔羊,花費數年培養,再想方設法讓雲王鬆懈。

他們潛伏在暗中,等待時機。

現在探子被揪出無數,計謀還沒實現就被滅殺,雲王也不是泥捏的,當然想一戰雪前恥。

闡於王設局時,沒想到計劃會被識破,對白挽翎的恨又深了一層樓,可是他再恨,也不能立刻碎了他。

他捏住大刀,強迫自己靜下心想對策:“雲王攻打我族,我等不能坐以待斃,聯和周圍部落,一戰雲王,瓜分氏羌。”

肥美的土地,華貴的珠寶,嬌豔的美人,吃不完的糧食。

全部都在氏羌。

他們無能得讓女人坐上寶座,為氏羌之主。軟弱又可口的肥肉沒人不想咬一口,主戰的三王子終於等到大顯身手的機會,躍躍欲試:“我定要砍下老母羊的人頭,掛於羌關,讓我們的子民入主氏羌,穿最好的棉衣,吃最美味的珍饈。”

一想到美好的未來,他哈哈大笑:“氏羌這無能的國度將不複存在,闡於會成為新的強國。”

***

“闡於蠻子覬覦我氏羌已非一日兩日,隱忍數年,埋伏探子,其心可誅。”穆尚書是女帝的心腹,除了有本事外,還十分善於揣摩她的心思。

闡於流連在邊城外,屢屢騷擾氏羌國百姓,遇到氏羌出兵攻打從不戀戰,一交手就跑。女帝未免戰爭引起社會紛亂,讓百姓流離失所,才沒有出兵攻打。現在雲王傳來簡訊,闡於十幾年前就在邊城設下探子,暗中培養,早有了蠶食氏羌的心。

女帝乃氏羌之主,對外族的覬覦絕不容忍。

穆尚書再說:“經過多年的休養生息,氏羌土壤肥沃,百姓安居樂業,家家有餘米,臣懇求女帝下令讓雲王攻打闡於蠻子。”

女帝年過五十,雖注重保養容顏,可雪白的發絲早已盤上頭頂,顯出老態,但威儀的龍袍加身,頭頂龍冠讓她威嚴不減,喊出的話讓人覺得有一股壓迫。

“準奏。”

十日後,奉女帝命的穆尚書親自送糧餉前往邊城,臨走之際,女帝派心腹雲大人相送,已示女帝對此事的重視。

穆尚書雖然是個女人,但做事乾脆利落,半點不輸給男人,軍隊糧餉數量多,她命人押送到武都前,一直走水路。

水路平緩,大船航行快穩,她計劃不出半月就能把糧草全部送到邊城,交給雲王爺。

夜幕降臨,大船漂浮在江麵,陣陣冷風從四周刮來。

冬季的夜風特彆大,哪怕穿了厚厚的棉衣,陰寒依然會從腳底鑽入四肢百骸。穆尚書覺得很冷,把冰涼的手藏於袖中,看向周圍護送糧餉的軍兵,吩咐說:“安排值班隊,其餘人員輪流休息,在武都水域還算太平,但一過武都,就是流寇生存地,必須打起十二分精神。”

穿著銀色鎧甲的軍兵齊齊回答:“是。”

押送糧餉小分隊安排自己隊伍的人輪流值班,其餘人都去休息。

穆尚書站在船頭,看向天邊。幾朵烏雲把月亮籠罩住,陰寒更甚。

隨從恭敬勸說:“冷風大,還請大人回船艙歇息。”

穆尚書想到即將見到已經斷絕關係的養女,心頭感慨萬千:“也不知道瓊琚那丫頭怎麼樣了。”

雲王傳來捷報,寥寥提了幾筆瓊琚夫妻,雖然隻有一點兒信息,可穆尚書知道他們夫妻二人是得雲王爺眼了。

雲王爺雖然是異姓王,可女帝十分喜歡他,而且年紀大了以後,女帝心思重,對身邊圍繞著的嫡係子女沒那麼親近了,反而遠在邊城的雲王,日日得女帝掛念。

儲君之位未定,如果雲王立下大功,天下未來姓什麼,還真是難說。

沒想到瓊琚夫妻能有如此福緣,白家有朝一日能重現崛起也不一定。但穆尚書與他們夫妻二人間隙頗深,白家撅起對穆尚書府來說,不是什麼好事。

她還在想如何化解瓊琚夫妻對她的偏見,那廂有女兵來她麵前,拱手稟告說:“大人,三小姐女辦男裝蒙混入軍隊,正在您的房間中等候著您。”

穆尚書眸光一寒,抬步走了過去。自從寂珠執意要跟羌世子和離,又偷了她的令牌進宮見女帝,她就很不待見這個女兒。還把這個女兒跟養了十幾年的養女做了一番比較。

瓊琚雖然常常頂撞她,可從未如此糊塗,而寂珠仗著她的寵愛,無理取鬨,任性妄為,言語中常常提醒自己虧欠了她。

穆尚書知道自己弄丟了女兒,她也心痛,但並不認為全是她的錯。若是能選擇,她也不想丟掉女兒,現在被女兒無止境的索要母愛,她早已疲憊交加。

巨船上劃分了許多房間,穆尚書的房間位於船艙正中間。門一推開,寂珠就撲了上來,掛在她大腿:“母親,您不要拋棄女兒。”

嬌俏柔美的容顏上掛了兩行淚珠,本該引人憐惜,可穆尚書隻剩無奈:“你來乾什麼?”

“母親押送糧餉前往邊城,路途遙遠,女兒擔心母親,特意來照顧。”她取出飯盒,擺出幾眼糕點,微笑的遞給穆尚書,似乎很滿足。

船隊已經出發數日,寂珠今日才被發現是女裝,吃不少苦。身上鎧甲歪歪扭扭掛著,白淨的小臉多了幾條黑痕,應該是她用來偽裝成男兒的裝扮。

“你膽子挺大的。”穆尚書沒有接糕點,眸子冷意更甚。她是女人,出行也會帶著女兵,並不覺得女人穿鎧甲上船關心母親有什麼不對,但她就是覺得這個女兒彆有用心。

“你是打聽到到了什麼,才跟我上船的吧。”

寂珠疑惑,眼露不解和難受:“珠珠真的不知道母親在說什麼。”

穆尚書見她這副楚楚可憐的無辜樣子,再硬的心也逐漸柔軟了。畢竟她是自己的親生女兒,體內留著自己的血。而且自從白挽翎和瓊琚逃出羌都後,女帝對他們二人隻字未提,寂珠也像忘了他們夫妻,再也沒提及,在碧和園規規矩矩的,也沒跟誰過多來往。

她一歎:“既然不知道也就罷了。”

穆尚書嘗了一口寂珠的手藝,女兒家的心思比軍隊準備夥食的廚子細膩,口味獨特,甜而不膩。

她點了點頭:“東西做不錯,既然上了船就陪在我身邊吧,出了武都就到三教九流的聚集地,許會有海盜出現,你一個小姑娘的不要亂跑,很危險。”

寂珠撲在穆尚書懷裡:“女兒就知道母親最疼我。”

船隻行使了兩日就到了流寇生存地。冬日海霧大,巨船上同吃同住的軍兵也彼此看不見臉,何況要提防海麵有無海盜出沒。

穆尚書站在船頭,心底的不安曠大,問隨從:“寂珠呢?她跑哪裡去了?”

肉眼看到的距離有限,隨從並不確定剛還站在穆尚書旁邊的穆家三小姐哪裡去了,隻能回答不知。

看不見海平麵的穆尚書煩躁得很,也顧不上關鍵時刻掉鏈子的女兒,吩咐下去:“讓船都挨在一起行使,此處許會有海寇出沒,不要掉以輕心。”

海霧隨著時間的過去越發濃鬱,穆尚書並不是沒有來過這地方,隻是覺得今天特彆詭異。午時的大太陽照不進霧層,濃霧遮阻隔了人與人之間的視線,她四周是一片白茫茫的,連跟在身後未曾動彈過的隨從也見不到了。

“這該死的海霧。”穆尚書低咒一聲,忽聽耳旁四麵八方傳來的尖叫刺耳,心中警鈴大響:“怎麼回事?”

身後的隨從顫抖著回答:“大、大人,天……天上。”

穆尚書抬頭望天,一包包捆得嚴嚴實實的糧食如天外飛仙般,衝上高空,還帶起了一片海霧。

有女兵大喊:“這霧有古怪。”

圍繞在四周的海霧褪去,肉眼可觀四周,在太陽照耀下,幾隻海鳥撲扇翅膀飛起,海平麵是一派風平浪靜。

很多軍兵回過神來,被震驚得說不出話來了:“這這這……霧搶走了我們的糧草。”

哀嚎聲不斷,不知何時站在穆尚書身後的寂珠扶住搖搖欲墜的母親,安慰她:“母親不要心急,會有辦法的。”

穆尚書怒火攻心,從腳底板躥出一股無能為力,她推開女兒,踉蹌站起,滿臉頹敗:“辦法?還有什麼辦法?”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