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夢途02(2 / 2)

想到父子即將分離,拓跋林心裡還是有點兒不舍的,想摸摸兒子的腦袋。拓拔元躲開了,他要把錢塞回他手裡,被拓跋林拒絕了:“你留著,買好吃的。”隨後,他眼睜睜的看著家仆把他的親生兒子帶走。

瓊琚氣得牙癢癢,應允夫人肚子裡懷了一個,所以就把這個給丟了,真是夠不要臉的。她一腳踩下他屁股,旁邊的小販還賣著青菜,一個穿著華衣的人倒在他小攤裡,當即就炸了,拽住他領子,狠狠罵說:“你這人走路沒上眼睛呀,怎麼把我的菜給撞壞了,賠錢。”

拓拔元聽到動靜回頭,見紅色的“鬼魂”又是一腳踩到拓跋林的屁股上,把他踢到彆的小攤上,又砸了彆人的菜。

兩個小販抓住他,“鬼魂”還不夠解氣,往他垮下狠狠踢了一下。慘叫的殺豬聲震天,讓拓跋元難得露出笑容,心裡一時高興沒跟上家仆。等他回頭的時候,家仆腳上像踩上一對輪子,飛快的奔向前方。

拓拔元手裡的菜籃子被他扔在地上,他看著來來往往的人群,眼裡露出迷茫。隨後,他坐在大街的一旁,看形形色色的人經過。

他心裡空蕩蕩的,手放在膝蓋上,托著腮幫子,越發焦慮:“她怎麼不見了。”瓊琚揍完拓跋林後,就不見了。

拓拔元覺得她要是走的話,應該會跟他說一句的,搖頭:“我還是再等等她吧。”

沒過一會兒,從小巷深處走出一個濃眉大眼的漢子,他靠近拓拔元,揚起笑臉:“小孩,怎麼一個人在這兒,叔叔帶你回家吧。”

拓拔元看向街道,尤其注意穿紅衣服的,可來來往往都沒有他要找的人,搖頭:“我不需要。”

“怎麼會不需要呢,這裡多不安全,去叔叔那裡。”漢子張開雙手:“叔叔抱你回家。”

拓拔元警惕性很高,從來不信什麼陌生人,搖頭:“不了。”他說完就想走,可漢子並不同意,揪著他後頸,強硬抱著他:“跟我走。”

他力氣小,沒一會兒就被漢子強硬抱走。

瓊琚燒了應府,心裡惦記著她家小孩,迅速回到大街上,可他剛還老實蹲著的位置沒了人,她目露疑惑,卻發現地上留了一個男人的腳印,從後小巷裡走出來的,她尋著腳印走了過去。

死胡同裡,瓊琚家的小孩被綁了手腳,臉色臭臭的,有個濃眉大眼的男人笑嘻嘻給他遞了一個糖果:“小孩,乖乖跟叔叔走吧,那樣叔叔就給你糖吃。”

這人很顯然是個人販子,瓊琚氣得差點就冒煙了,她擼了擼袖子,就要暴起揍人時,小孩忽然說:“你能抱抱我嗎?”

瓊琚的手一頓,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人販子也怔了一下,不過他很快就眉開眼笑:“那有什麼問題?”他抱住小孩,還摸了摸他黑色的發絲,心滿意足說:“隻要你乖乖聽話,你讓叔叔做什麼都成。”

人販子彆有目的的擁抱並沒有讓拓拔元開心起來,等人販子走了後,他呆呆的坐在地上,手腳還被綁著,小小的身板看起來可憐兮兮的。

瓊琚坐到他身旁,摻著疑惑的怪異目光落在他身上。

拓拔元耳根子紅了紅,眸光也越發黯淡,他不太想把自己的心事說出來,可又不想這個人誤會,想了想,說:“應允夫人身邊有個侍女,我初入府時,就是她把我接回來的。她抱著我走了一路,還曾細心照顧我,給我送過好吃的肉包子。”

似乎說到不想回憶的事情,他臉色僵硬。瓊琚更加好奇盯著他的臉,不難猜測後麵發生的事情:“她給你下毒了?”

拓拔元點頭:“不是致命的毒藥,但如果長期服用的話,會變得癡傻,一個仆從不忍心我變成傻子,偷偷告訴我。我起初不信,卻覺得腦袋越發模糊,偷偷跟了她兩日,後來親眼看見她往肉包子下毒。我那時很生氣,就去問她為什麼?”

瓊琚知道拓拔元的處境,爹不疼後母陷害,還是個沒有權勢的小可憐,她心裡有點兒疼。終於明白,為什麼英勇善戰的戰神會被困在這樣的一個夢裡。

她不想小孩太難過,扯了扯他的臉頰,讓他露出一個笑容,故意取笑他:“她說你個小破孩,太能吃了。”

拓拔元吃得不多,甩開瓊琚的魔掌,抗議說:“才不是。她問我知不知道為什麼她要抱我回府。”

侍女那句話一直是他心中的刺,他眸光呈現一派陰鬱:“她說,像我這樣的小孩若非要是害我,是一輩子都不會有人抱的。”

瓊琚一怔。

拓拔元又說:“我想找一個不害我,又會抱我的人。”他聲音越發的小,到了尾音就停住了,小臉紅撲撲的,如是一件十分荒唐的事情。

***

與白澤部落相鄰的是應龍部落,瓊琚記得十幾年前,椒鳳部落與應龍部落開戰,兩大部落都以武力著稱,最後在她的父親英明領導下,椒鳳獲勝。應龍部落修養生息幾年體內的好戰分子依然不沉眠,可沒敢向椒鳳部落挑戰,而是選擇了白澤部落。

他們派探子去白澤部落抓了一批小孩回去培養,要讓他們成為應龍的探子和死士。可沒多久,探子和死士沒有培養出來,椒鳳部落再次向應龍部落發出挑戰。

此戰,椒鳳部落再次獲勝利,而且讓應龍部落割了十塊城池給椒鳳部落。

拓拔元被人販子帶到的應龍部落居住地,恰巧在那十塊城池中。

人販子是白澤人,本想把白澤的小孩賣給應龍部落,獲得一筆豐厚的報酬,可現在報酬沒有了,還可能會成為亡國奴。

他丟下拓跋元,讓他自生自滅,買了一匹馬,一溜煙爬上馬背。瓊琚把他拽了下來,狠狠打了一頓,渾身斷了十幾條肋骨,在這個戰火紛飛的地方,跑路不成,死是早晚的事情。

拓拔元小小的身體,在寒風在抖呀抖,他看著躺在地上的人販子,臉色無悲無喜,可瓊琚就是覺得她家小孩看著特彆可憐。她的手放在他腦袋上,展顏一笑:“他是壞人,咱們不稀罕他。”

拓拔元點點頭,身處陌生的異地,因為身邊多了個人陪伴他,讓他覺得特彆安心。他們尋了處破舊的山莊暫時歇腳。許是被戰爭波及,山莊一個人都沒有,也沒有彆的食物留下。他們在廚房,燒了一壺水,拓拔元灌了幾口,覺得胃裡被東西填滿了,滿是灰塵的臉露出一個微笑。

瓊琚給他遞了個包子:“吃吧!”

拓拔元接了過來,他跟著人販子這段路,雖然也會有食物,可人販子都不能解決溫飽,他更加不能,每日是靠瓊琚憑空變出來的食物填飽肚子的。

“這些你從哪兒找的。”

瓊琚在他的夢境裡,無論做什麼都是肆無忌憚的,她頭一回養小孩,身無分文,給他的不是偷的就是搶的,雖然偷搶的對象都不是好人。不過瓊琚不想告訴他,高深莫測說:“我是鬼神,能變出來。”

拓拔元覺得瓊琚真是無所不能,羨慕的眼睛盯著她:“我死了之後也能這樣嗎?”

瓊琚嫌棄的戳了戳他額頭:“你還沒長大娶我呢,不許死。”

兩人漫無目的的走著,像盲頭蒼蠅般。瓊琚忽然想起,既然是十幾年前,那這個夢裡的世界會不會有一個小小的她。

“我們去椒鳳部落吧。”

“好。”拓拔元跟瓊琚結伴,好像周遊般,瓊琚說去哪兒,他沒問為什麼,一口就同意了。

兩人冒著戰火,一路尋到椒鳳邊境山河城。戰士在敲響戰鼓,不知哪個部落與椒鳳部落正在開戰,拓拔元趁亂偷偷溜了進城,其中幾次想被人阻攔,當都被瓊琚給掩護了。

因為在打仗,山河城的椒鳳子民都跑得差不多了,一路走過去幾乎是座空城。拓拔元行在空蕩蕩的街道上,渾身邋邋遢遢的,像個小流浪兒,身旁雖然並肩走著一個姑娘,可誰也看不見她。

於是,一頂白色的呢喃小轎攔了他的去路。轎夫放下轎子,轎簾被侍女掀起,裡麵坐著一個穿白衣服的小女孩,年歲不大,梳著丫髻,帶著粉色的珍珠,清秀可人,模樣卻十分淡然。

她眉頭微蹙,“你是一個人嗎?”

拓拔元意識到她在問自己,無意識的瞥了眼瓊琚,他並不是一個人,可他不想瓊琚被人當妖怪,點頭。

女孩神色沒有什麼變化,說:“我是椒鳳國師府神女鹿呦,如今戰事頻繁,若是你獨自一人,恐會有性命之憂,隨我來吧。”

拓拔元又看了眼瓊琚,瓊琚點點頭。

拓拔元說:“好。”

他們跟著鹿呦去了國師府,因為大部分士兵都去參加戰爭,哪怕在國師府,男丁也很少。年紀小,胳膊有力的拓拔元被侍衛長看中,拉去訓練了。

後來,鹿呦需要一名保護她的侍衛,訓練有素的拓拔元被看中。這是他第二次見鹿呦,距離第一次已經過了幾年,小姑娘已經張開了些,模樣依然清秀,抱著一隻可愛的小兔子給它包紮傷口,微風吹動她的發絲,和柔軟的兔毛,讓她眉眼染上了溫和。

鹿呦弄完了小兔子,抬頭微微一笑:“你叫什麼名字。”

拓拔元單膝跪地:“回神女的話,拓拔元。”

鹿呦似乎在哪聽過這個名字,不過她記得不清楚了,點點頭說:“你既然來到我身邊當差,從今往後就是我的人了,你有什麼想要的嗎?”

拓拔元在國師府生活了幾年,這段時間學習了無數東西,要不是鹿呦把他帶回來,他還在流浪著。他覺得這麼善良的神女,也許能幫助他。

“你能抱抱我嗎?”

他需要一個人告訴他,像他這樣的小孩,也會有不想害他,又想抱他的人。

鹿呦望著那雙真摯的眼睛,隻當他是自己無數個追求者中的一個,微微一笑:“你下去吧,以後不用再來了。”

拓拔元被拒絕了,雖然在料想之中,可還是很失望。他走出神女的院子,迎麵走來一個眾星拱月的少女,神色微僵。

少女也看見了他,那雙熟悉的目光露出欣喜,身上穿的牡丹襦裙在微風的吹拂下,輕輕飄了起來,好看的眼睛彎成兩道月牙兒。熟悉的笑容讓拓拔元心臟砰砰直跳,他步履忍不住朝熟悉的少女邁了過去。

木質長廊掛著好看的風鈴,被風吹得叮叮當當作響,好像一首好聽的曲子。

少女身份似乎很不一般,身旁的侍女侍衛眾多,而且還用警惕提防的眼睛盯著他。少女微微一笑,揮退了他們:“下去吧。”

她似乎對自己很好奇,雙手放在身後,繞著他轉了一個大圈圈,眼裡全是打量。

“你叫拓拔元對嗎?”她雙手環胸:“你長得挺好看的,我允許你追求我了。”

拓拔元被少女熟悉的臉吸引,她的嗓音清脆好聽,分明是年少時的她:“你真的是瓊琚?”

少女揚起天真的笑容,咯咯笑了起來,“你是第一個敢直呼我小名的侍衛,你很好玩。”

拓拔元沒想到有一日會出來一個減齡版的紅衣姐姐出現,“你能抱抱我嗎?”

少女疑惑:“為什麼?”

“我想知道,沒有害我心的人,是不是會抱我。”

少女想也不想,張開了一雙手,抱著他。

少女的體香含著淡淡的牡丹味,很甜很香,一股腦從她的脖頸鑽入拓拔元的鼻息,讓他的心一下子就被少女占據。多年前,侍女環繞在拓拔元腦海的話,全部消散了,他終於尋到了一個不害他,可又會抱他的人。

“我剛去見國師的時候,遇見了一個長大後的我。原來我長大後,也這麼美,那我就放心了。”

少女的話輕輕的,軟軟的,在他耳旁徘徊,又鑽入了他的心底。她放開了他,又露出甜甜的笑容:“她說你將來會成為很厲害的英雄,還會騎著白馬來娶我。”

桃花香味濃鬱,灌灌已經守了他們一日一夜,可女王大人和戰神依然陷入沉眠中,眼看聚集在石裡關的敵寇就要搜來了,它急得鳥毛都亂了不少。

它兩隻鳥翅膀並攏,朝天一拜:“蒼天呀,大地呀,千萬彆來啦!”

俗話說得好,怕什麼來什麼。灌灌沒料到老天如此坑,這俗話對一隻鳥也這麼管用。桃花林最大的這棵桃花老樹,最能藏人,敵寇搜索到桃花林時,無須四處翻找,全部都先來搜這顆桃花老樹。

灌灌摘了兩朵粉嫩的頭花彆在腦袋上,企圖與桃花混合一體,借以蒙蔽敵寇的狗眼,再悄悄往下看了眼,刺探敵情。

層層疊疊的粉紅桃花中,穿著三種顏色的敵寇都聚了過來,它一隻鳥擔心樹洞的兩人會被發現,又擔心自己的鳥命會折損,差點流下兩行傷心淚。

要知道,戰神中了夢彌部落的幻術時,要不是它差點喊破了鳥嗓子,也不能讓戰神延遲沉睡的時間,還讓他一路逃亡找到沉睡的地方,等我軍緩救。

它想不到它這麼辛苦,竟然還是沒能保住它的主人,還得搭上一個女王大人。正傷心中,忽然聽到身後聽到身後傳來戰神剛睡醒,尚且還十分疲倦的聲音:“願為你化作英雄,為你掃平戰亂,為騎上白馬,備紅妝百裡。”

灌灌:“……”

鳥都快急死了,它主人到底在說什麼夢話。

灌灌飛回樹洞,戰神抱著軟綿綿的女王大人,深情款款。要是沒有它這隻迷人可愛的鳥,女王大人一醒來定是立刻看著威猛的戰神,可惜讓它搶了風頭。

隻見女王大人抬手揉了揉眼睛,打了個哈欠才慢慢睜開眼睛。她隻看了一眼,就盯著它頭上兩朵小紅花,半晌後,歎了一口氣,似乎覺得又不太妥當,她既然發現了定要說上一說。

“雖然你找不到跟你匹配的青丘神鳥,可你好歹也找一隻畫眉鸚鵡,自己腦袋彆兩朵小桃花,也改變不了你沒有媳婦的事實。單身公鳥不可恥,為何你要扮單身母鳥。你就算再打扮得好看,吸引了也是母鳥,屆時你還是一隻公鳥”

灌灌:“……”

它怕被女王大人揍,忍住不翻白眼。

戰神關注的點與灌灌關注的不在同一個地方,他隻知道自己醒來後,媳婦不看他,反而盯著一隻鳥,給它操心婚姻大事。言語中,她更在乎一隻鳥。

戰神不高興了,一拂袖,就把灌灌給甩飛了出去。

灌灌:“……”

它被厲害的勁風吹出茂盛的桃花枝乾上,整隻鳥暴露在空中,終於忍不住翻了一個白眼。正準備爬樹的眾多敵寇被勁風吹倒的桃花撒了一臉。

紛紛往頭上看。

一隻鳥很囂張的撲騰著翅膀,做了個往上請的姿勢。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空客小可愛灌溉的營養液,麼麼噠,今天又是表白的一天。

倒計時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