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港夜沉迷 鹿宜 118266 字 1個月前

第31章 Chapter 31

“我感覺我都憔悴了,學習果然會讓人變得難看。”

虞清雨唉聲歎氣,苦著臉慢悠悠地走回臥室,瞥了眼坐在她的化妝桌前的男人,麵色更是愁苦一片,毫無留情地踢了腳謝柏彥。

謝柏彥正帶著耳機,神色從容矜淡地看著電腦屏幕,麵不改色地下達指令。

一派冷靜嚴肅,沉穩端方。

聽到聲音,他拆下一隻耳機,視線還?未偏過來,手指已經探了過來,握了下她的手掌,似是安撫。

“不難看,很漂亮。”

虞清雨長長歎一口氣,沒注意到還?在進行中的跨國?會議,慢吞吞地蹲在他腿邊,下巴磕在他膝蓋上。

板正的黑色西褲上粉白色的明豔精致臉蛋,穠豔的色彩對比,禁欲清冷之中牽出?一點繾綣的豔色。

“可我感覺整個?人都老了。”

平穩度過接觸新事物初初的好奇,現在已經邁入了最痛苦的掙紮時期,僅憑著責任感堅持下來的機械學習。

虞清雨柔旖白皙的麵頰蹭了蹭他的膝蓋,鼓著嘴,眼巴巴望著他,幾分可憐。

像是滿腹委屈的小金魚,吐著泡泡,偏生?還?要?勾著人。

既溫順,又乖戾。

不知什麼?時候會衝上來咬上一口。

正在開會中的謝柏彥偏神凝著她,長指撫過她眼下一點淡淡的青色。這段時間她學得很用功,黑眼圈隱隱約約現在眼下,看來是真的累了。

正在彙報中的高管久久未聽到回音,心驚膽戰,忍不住提醒了句:“謝總?”

一點淡笑?映上唇角,清俊淡漠的冷麵也浮現幾分溫色,指腹在她柔膩的皮膚上淺淺摩挲,最後停在她紅潤的唇瓣上。

重?新轉向電腦屏幕時,淺淡笑?意還?未消退:“抱歉,是太太和我玩鬨。”

虞清雨眼睛倏然?睜大,幾分不可置信,他的會議居然?沒有結束嗎?

見他久久沒說話,她才放心大膽地進來訴苦抱怨,結果這男人根本沒有結束會議,甚至連話筒都沒關閉。

“謝總太太還?在上學嗎?這麼?年輕嗎?”剛剛提問的高管乾笑?兩聲,勉強緩解了下尷尬的靜默。

上學?

虞清雨眼睫一掀,麵色古怪了些,顯然?是產生?了什麼?不好的聯想。

像學生?嗎?她低頭看著自己身上的寬鬆的白色襯衫,還?有窄腳牛仔褲。

好像是有點像學生?。

謝柏彥低眸又望了她一眼,嘴角噙著笑?,意味深長:“太太早就畢業了。”

“不過最近又找回了做學生?的樂趣。”

找回學生?“樂趣”的謝太太,眼底儘是驚詫,幾分羞惱地瞪著他。

這男人是什麼?時候學會信口胡說這一套的?

會議沒結束,他在外人麵前胡扯什麼?呢?

根本沒想到會收到謝總回複的高管麵色凝結,張了張嘴,又忽地闔上。

校園play?

玩這麼?大?

“你可少說幾句吧。”虞清雨張嘴咬了咬他的手指,沒用多大力道,抬手捂著他的話筒,“你開會怎麼?不告訴我啊?”

會議攝像頭裡?橫空出?現一隻手,捂住了謝柏彥的耳機,然?後又被大手覆住。

拉拉扯扯中,鏡頭被關閉。

“你占用了我的書房,那我也隻能在這裡?開會了。”

清冽的聲線染上幾分暖色,說不清的縱容寵溺。

虞清雨驚叫一聲:“啊!你就不能小點聲。”

下一秒,會議在拉扯中被掛斷。

高管麵麵相覷,不敢說話。

家?裡?那麼?多空房間,樓上樓下書房都有幾個?,她隻是覺得謝柏彥那間書房采光好,被他說的好像是她鳩占鵲巢一樣?

蹲了許久,腿上沒了力氣,虞清雨索性坐在了地毯上。

扯著他的褲腳,漂亮小臉上滿是抱怨:“你這樣子,彆人都要?覺得你三億港幣世紀婚禮娶回來的謝太太,不優雅端莊,不善解人意,不賢惠溫柔。”

甜膩嗓音跟著她的嘴角一起落下去?:“我的名聲都被你敗壞了。”

謝柏彥沒有回答,長指撚著她的麵頰,輕笑?一聲。

俯下身,他攬著腰將她抱起,放在膝上,低聲道:“這次記得穿拖鞋了。”

話題被輕而易舉地掀過,虞清雨也懶得和他計較,反正他們合法關係。

合法,便是什麼?校園play,也隻算得婚內情趣。

“學習好累。”虞清雨軟了腰肢,慵懶靠進他懷裡?。

“那就不學了。”

虞清雨聽不得這種話,當?即又直起身,食指戳著他的肩膀,無?名指上的婚戒在白熾燈下格外閃耀。

“謝先生?是不是見不得我好,你是不是就想讓我賠錢,你是不是就想看我被彆人笑?話。”

丸子頭上垂下來一縷發絲跟著她的動作來回晃,打著旋,驚亂一室靜謐。

“那就繼續學。”修長指骨纏著她的碎發,一圈一圈繞在指間,聲線壓得極低。

帶著安撫人心的意味。

和方才會上冷淡漠然?,不近人情的模樣截然?相反。

“可是我好累啊。”虞清雨扯回自己的發絲,隨意挽在耳後,“學習真的好累啊。”

“那就——”

話剛開了頭,就被虞清雨製住,她美眸灼灼,鎖著他矜然?清冷的麵容:“好了,你彆說話了,我才不會放棄。”

她隻是很單純地想要?抱怨一下。

放棄,絕不可能。

為了那個?從馮黛青手裡?搶回來的項目,她也不可能放棄。

謝柏彥慢條斯理關上了電腦,不疾不徐開口:“那你有哪裡?不會的?我來教你。”

他頗為大方地提出?輔導方案,可惜被謝太太毫不留情地拒絕。

“我才不要?直接將你的經驗伸手白拿。”

微微揚著下巴,她還?是有點自己的小驕傲的。

謝柏彥望著她執拗的水眸,漫不經心地笑?了聲:“那就不白拿,你付費。”

虞清雨:“?”

她的這位先生?還?挺會講話的。

謝柏彥自是明白她的憂慮,隻是虞清雨眼下或者需要?的並?不是安慰。

掌心淺淺罩在她圓潤的肩頭,沉吟片刻,冷雋男聲再起:“沒必要?有太大壓力,若是真的賠錢了,便從你每月零花錢裡?扣。”

虞清雨:“?”

騰地從他腿上站起,冷冷笑?了聲:“我去?學習了,突然?覺得挺有動力的。”

“學習讓我快樂。”至少零花錢不會少,她還?有最基礎的金錢快樂。

“學習讓我美麗。”有零花錢,就有雕琢她美麗的首飾珠寶高定,還?有護膚品。

謝太太走得很急很快,趕著繼續學習去?了。

——

謝柏彥大概給她點撥了些經驗,關於京城的惠得項目,她並?不需要?全知全套跟進整個?項目,隻需要?在重?大抉擇上拍板即可。

雖是給足了她底氣,但虞清雨也不想被看輕。關於馮黛青這個?項目她整理了許多資料,至少在辦公室外那些專業人士麵前,她不想露怯。

在辦公室,一呆一整天,雖是疲乏了些,但好像那股勁回來了。

在接魏成哲電話的時候,夜色已經深了,虞清雨正準備收工回家?。

在看到陌生?電話號碼的時候,她還?有些茫然?。

電話剛一接通,聽筒傳過來的是一陣壓低的呼吸聲:“……”

“哪位?”

靜了幾秒後,他才回答:“是我,魏成哲。”

“哦?是我們小魏總呀。”虞清雨重?新坐回位置上,宛然?笑?起,“接到你的電話,還?真的是我的榮幸呢。”

“那個?……虞小姐,啊不,謝太太……”魏成哲吞吞吐吐,在稱呼上就停了將近兩分鐘,至於之後的正題,更是難以啟齒。

虞清雨正色說道:“小魏總,請講。”

她是知道他要?講什麼?的,故意等他先開口。

法國?之行安排得匆忙,那次和魏成哲的偶遇後,她是真的考慮過以私人名義為他投資的,隻是忽然?的行程將她的計劃打亂。

沒成想,再回港島後,她居然?有了屬於自己的投資基金會。

“我的俱樂部……”魏成哲終於鼓起勇氣開了個?口,卻?又再次停下。

虞清雨很有耐心地等他說話,笑?意幾乎掩不住:“你的俱樂部怎麼?了?”

魏成哲忍不住了,泄了口氣,語氣哀哀:“虞清雨,你是不是沒想給我投資?”

“我的俱樂部,我的環港拉力賽,我的投資,是不是你誆騙我的?”

“你對其他投資人也是這樣剛正決然?的態度嗎?”她也不惱,時間其實?不早了,虞清雨也沒了和他繞圈子的興致。

司機已經等在樓下,聞琳也站在門外靜等了許久。

魏成哲是知道她想要?聽什麼?的,他是做了很久的心理準備才撥過這通電話的。

咬咬牙,他再次開口:“虞小姐。”

“抱歉。”

是從心真誠的一句道歉。

他深深吐一口氣。

“還?有,求你。”

雖然?遲到了很久的一句道歉,也總歸是真摯的道歉。

虞清雨換了公事公辦的態度,語調平緩:“小魏總,我聽說你動用了自己所?有的私房錢,補上了你的拉力賽的前期投資。”

“……”

“魏成哲,現在的大環境,很多運動賽事讚助商大多都是虧錢,你應該知道吧?”她頓住語氣,很明顯地聽到聽筒傳來的呼吸聲一沉。

彎起嘴角,虞清雨繼續說:“當?然?虧錢沒關係,也會有其他更深層次的回報來彌補,但至少你要?給我可以看到或許可以得到的回報。”

語氣微沉:“而不是,單靠兩家?關係而大方慷慨維係的讚助。”

虞清雨重?新提上自己的包,推開辦公室的門:“小魏總,帶上你的方案來找我,我不做賠本買賣的。”

良久良久,聽筒中終於傳來魏成哲一句低聲:“我知道了。”

日理萬機的謝總百忙之中不忘分心關心謝太太的投資基金會。

“太太投資項目如何了?”

聞森上前彙報:“陳澄說太太挑選幾個?備用項目正在評估,京城的惠得項目也在有條不紊進行中。”

冷白指骨輕扣桌麵,一下一下漫不經心,運籌帷幄的神色,瞳光眺向窗外,悠遠淡矜。

指骨忽地頓住,謝柏彥重?新撚起鋼筆,敲在文件上,微重?的一道聲響。薄唇微抿,平靜的眸底微微裂開一道縫隙,一絲漣漪從中漾起。

毫無?波瀾的聲音從薄唇中溢出?:“那個?電池材料的項目呢?”

聞森悄悄抬眼瞥過去?,見他一臉淡漠,又匆匆收回視線:“陳澄說資料遞上去?了,但太太沒提過,大概是沒入選第?一批項目備選。”

他斟酌著措辭,小心翼翼地回答。

聞森跟了謝柏彥快四年,有時候他也摸不清謝總的想法。

若是真的擔心太太和那位電池材料負責人宋總之間的關係,那何必還?要?讓陳澄將那份項目評估表遞上去?呢。

謝柏彥眸底晦暗不明,鋼筆筆帽被打開,又被重?新闔上,哢噠一聲,在寂靜的辦公室內格外清晰。

微微頷首,眉眼漸漸鬆弛,夕陽暖色打在他的麵上,落下溫和柔光,唇角緩緩勾起,喉間溢出?一抹笑?音,帶著磁性悅耳的潤色。

鋼筆筆尖指向休息室內放著的雕像。

“把那座雕像送回家?裡?。”

擺放在辦公室剛剛一天的十八世紀雕像。

前不久天價從國?外運回來的雕像,帶著那個?時代獨有的悠然?神韻。一座神采飛揚的愛神丘比特雕像,秀美中透著自由的隨性之感。

和虞清雨在京城花園中的那尊雕像如出?一轍的風格。

那是前不久謝柏彥剛才從一個?國?外私人收藏家?手中收回來的絕品,聞森倒吸一口涼氣:“那尊雕像,不是要?留給太太作生?日禮物的嗎?”

淡色薄唇微啟,幾分散漫:“她生?日還?有一個?月,太晚了。”

笑?意漸漸攏起,幾分悅色慢慢浮現。

“況且,想送禮物就送了,也沒必要?非要?等到生?日或者紀念日。”

聞森微笑?臉,不由開始發愁一個?月後的謝太太的生?日禮物。

隻是謝柏彥帶著雕像歸家?的時候,並?沒有見到口味挑剔的謝太太。

“太太人呢?”

聞琳微微彎腰:“謝總,您前不久說讓小姐多帶太太出?去?玩,今日太太剛回來就被小姐帶著出?門了。”

謝柏彥眉心微蹙,之前擔心虞清雨在家?無?聊,他便交給關禁閉中的謝柏珊一項任務。

讓她多陪虞清雨出?門,費用從他賬上走。

隻是後來很快虞清雨開始整日學習金融課程,謝夫人回港,謝柏珊也被送回老宅,他也忘了這件事情。

謝柏彥回頭看向正在安裝雕像的工人,淡聲:“去?哪兒玩了?”

聞琳:“我也不知道,是小姐開的車,不讓司機跟著。”

“她不讓跟,就真的沒人跟?”男人料峭挺拔的身影立在虞清雨最愛的魚缸前,幾分壓迫感遙遙遞了過來。

聞琳立刻說:“我這就去?查。”

虞清雨沒想到謝柏珊開車的技術如此嚇人,在油門和刹車不斷大幅切換中,跑車停在了一間酒吧後門。

節奏動感的音樂,炫彩迷離的燈光,像隻小錘敲打著她的神經。

舒一口氣,她懶懶靠進雅座沙發裡?。

“我有點累了。”

謝柏珊跟著音樂跳起,不忘回頭安撫她的情緒:“嫂子,累了更要?放鬆一下嘛。”

拂去?額間細汗,謝柏珊把一杯看不清什麼?顏色的飲料推到虞清雨麵前:“嫂子,你喝這個?。”

虞清雨皺著眉,神色懨懨:“我不能喝酒的,你哥哥不讓我喝的。”

她還?記得那個?和謝柏彥之間的約定。

尤其是謝柏珊看上去?實?在不太靠譜的樣子。

“這是無?酒精的,很好喝的。”謝柏珊挽上她的胳膊,輕輕地晃,“嫂子,你就陪陪我嘛。今天彭稚檀在這裡?演出?,我都好久沒見他了。”

虞清雨說不出?拒絕的話,隻好點頭,桌上的飲料她沒動,在一片吵鬨中,低著頭翻看著魏成哲剛剛發到她郵箱的方案。

比起霓虹閃耀的酒吧玩鬨,她寧願多看一會兒策劃方案。

雖然?周圍環境有些吵。

忽而一道身影壓下,擋住她所?有光線。

虞清雨擰著眉抬眼,看向站在她麵前的男人。

一件無?袖白衛衣,低腰牛仔褲鬆鬆垮垮,一條銀鏈掛在脖頸間。

見她抬眸,男人勾起半邊嘴角,幾分不羈:“姐姐,喜歡腹肌嗎?”

瞳孔地震,大概是她太久沒有去?過酒吧了,現在的搭訕方式都這麼?硬核嗎?

約摸著大概是經常混跡於酒吧的專門盯上落單女士的男人,虞清雨扯了扯嘴角,沒應聲。

她四處張望著謝柏珊的人影,沙發上隻留著謝柏珊的背包,人早已不知道去?哪裡?了。

果然?,很不靠譜。

見她不說話,男人又大膽了些,向前半步,牛仔褲邊蹭過她的裙擺:“姐姐,舍得拒絕我,也舍得拒絕我的腹肌嗎?”

他忽地拉著她的手腕,虞清雨登時站起身,被她猛地掙開。

虞清雨麵無?表情地扯開自己的裙擺,坐得離他遠了些。

“那個?,不好意思——”

男人又追了過來,刻意壓出?的氣泡音打斷了她的話:“姐姐,出?來玩有時候要?適當?降低一些東西的。”

神色漸漸冷了下來,她隻是輕描淡寫瞥過去?一眼,他的白色衛衣上似乎被倒了些酒,緊貼在他的肌理之上,隱隱約約看不清楚,也可能是他故意追求的視覺效應。

隻是虞清雨確實?不吃這一套。

而且,那個?他不斷提起的腹肌,還?沒有謝柏彥的肌肉線條好。

也是,畢竟她之前吃得太好了些。

“姐姐——”

“彆姐姐了。”虞清雨彎唇輕笑?,“你也不一定比我小哈,彆叫姐姐把我叫老了。”

她隻不過是今日要?去?公司,穿得端莊了些。

“那妹妹?”男人又湊近了幾分,跟著他頗為油膩聲音一同落下的,還?有一道清冽男聲。

“虞清雨。”

手指下意識一抖,虞清雨有些不好的預感,呼吸微滯,她僵硬地轉過頭。

清亮瞳孔中,隻著單薄襯衣的男人款款靠近,微微落下的衣領處露出?一截冷白鎖骨,線條流暢過於灼目,為清冷氣質的男人添上幾分昳麗。

周身散發著矜冷淩然?的氣息,令人窒息的壓迫感。

長眸微眯,一點墨色在眼底醞釀,逐漸蓄起燎原風暴。

“酒吧,好玩嗎?”偏冷的音質在耳邊響起。

虞清雨咽了咽口水,在他的注視下,忍不住後退了半步,反而更靠近了剛剛搭訕的男人幾分。

“好……”玩字卻?吞在口中說不出?來。

也算好玩吧,看著這個?搭訕老手在這裡?鬨小醜,其實?是挺好玩的。

在謝柏彥冷麵不清的眸光下,她瞬間換了字眼。

揚起精致俏麗的眉眼,虞清雨踩著料峭的高跟鞋,踉蹌著就撲了上去?。

“好,想你啊,老公。”

一雙墨玉眼半垂,聲音持著無?波的平靜,但內裡?的冷意卻?毫無?阻礙地溢出?。

“哪種想?”

長指輕輕捏著她的後頸,頗帶幾分暗示意味。

“早上剛見過麵,分開十個?小時,就跑到酒吧和彆人拉拉扯扯的那種想?”

完蛋!

虞清雨滿腦子隻有這兩個?字,明明是他妹妹帶她來這裡?的,充其量她也隻是被動從犯。

現在便是萬般解釋也沒用了,虞清雨額頭抵在他肩上,試圖蒙混過關。

“老公,我頭疼。”水眸瀲灩剔透,“想你想得頭疼。”

謝柏彥視線繞過她的身影,望向她身後那個?見情況不對,已經先溜為敬的男人,忽而輕笑?應聲。

手指順著她單薄的肩背,停在她纖細的柳腰,淺淺摩挲,帶起陣陣熱度。

“那你暫停想我一會兒,回家?再繼續頭疼。”

第32章 Chapter 32

“今天喝了多少?”謝柏彥語調平緩,卻格外?有壓迫力。

逼仄的車廂裡彌漫低沉的氣氛,司機很有眼色地將隔板升起。

虞清雨這次確實沒喝酒,進了?酒吧之後,她都沒喝過一點東西,但?見他微沉的麵色,她有些不太確定要跟他說喝了還是沒喝。

咽了?咽口水,她的聲線夾著?幾分不確定:“大概這麼多。”

手指比量了?一下。

在他的注視下,指間的距離不斷縮小,最後乾脆直接把手藏在了?身後。

“老公,我頭疼。”

遇事不決先撒嬌,虞清雨下巴在他肩上?淺淺蹭著?。

清眸微眨,流連水色漾起淡光。

謝柏彥閉目養神靠在座椅中,隻是淡淡頷首,像是完全不吃她這套的模樣。

聽見她的聲音,他頗為矜持地回了?一句:“看樣子,太太還是清醒的。”

又到了?抉擇的時間,該是清醒還是不清醒,虞清雨手指有一搭沒一搭地點在他黑色的西褲上?,暗自盤算著?兩?種後果。

清澈見底的水眸悄悄掂量著?他的神色,一個成語接著?一個從口中蹦出來。

“勉勉強強,湊湊合合,一來二?去,春夏秋冬。”

沒有任何邏輯的,像是意識迷離。

謝柏彥終於舍得睜開?眼,墨玉般沉潤的眸子抬起,緩緩轉向?身邊胡言亂語的女人。

紫荊花的路燈折射過淺淡迷離的光暈,車窗玻璃上?映著?男人勁瘦的身影,還有他挽起襯衫袖口而?露出的半截清健小臂。

在閃動的眸光中,他漫不經?心地搖頭,似有似無?地落下一聲,溫潤又寵溺。

“小醉魚。”

虞清雨悄悄鬆一口氣,這大概應該是沒事了?。

她立刻換上?了?瑩瑩笑臉,又貼過去幾分:“老公,我好想你啊。”

似是而?非,也分不清真假。

虞清雨說得也隨意,謝柏彥也沒認真聽,他捏起她精致的下巴,幾分警告:“下次再這麼鬨,就家?法處置。”

水眸睜圓,虞清雨歪著?腦袋,仔細想了?許久:我們家?還有這個玩意嗎?

謝柏彥笑了?聲,手指不由捏緊,凜然的壓迫感襲下:“下次再鬨一鬨,太太便知?道了?。”

“喜歡查崗的男人不是好男人。”她小聲嘟囔了?一句,不得不說,她似乎就是吃這一套,眉尖輕挑,又靠回男人懷裡,“不過,我老公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男人。”

信口拈來的情話,她現在說得也遊刃有餘。

好像半點羞澀也無?。

鬆開?修長手指,謝柏彥散漫地抬眸,一點輕笑:“不查崗,你這隻小魚都不知?道要流連到那個溫柔鄉了?。”

“才沒有。”虞清雨立刻否認,“你最溫柔。”

態度虔誠,隻差豎起三根手指發誓了?。

車子停在彆?墅前,謝柏彥卻沒急著?下車,很是儒雅端方地微笑:“那請問,謝太太方才在酒吧和和那人拉拉扯扯什麼呢?”

“沒拉扯。”虞清雨矢口否認,頂著?灼然的目光,她的氣勢越來越低,“真的沒拉扯,他說些老土的情話,自以?為是搞著?油膩的套路,我見著?好玩,就想看看他還有沒有其他招數。”

“謝太太的好奇心還真是大,看來還是不忙,還有空在酒吧研究搭訕人的招數?”他側眸看著?虞清雨明豔昳麗的臉蛋,冷白手指在柔旖麵色上?微微滑動,漫不經?心,“那太太研究出什麼了?嗎?”

“是很忙的,要不是珊珊非要拉著?我——”話說到半截,慢慢又吞了?回去,麵前男人幽然轉冷的視線讓她不由瑟縮,“研究結果,大概是他們比你乖,會哄人,也會讓我摸腹肌。”

濃雲壓上?眉梢,摧城的凜然氣息,虞清雨倒吸一口涼氣,連忙補充。

“重點是最後一句。”

還不是平時謝柏彥掩得太過嚴實,能看的不能看的,她是一點都看不到。

越想越覺得自己占了?點理?,小心翼翼地望向?他,正試圖胡攪蠻纏將正義?天平偏向?她這邊。

可惜,冷然麵容隻在她的目光中停了?一秒,謝柏彥便打開?車門,利落下車了?。

虞清雨連忙追下車:“老公,你彆?生氣嘛……”

謝柏彥刻意放緩了?步子,不需要她快步也跟得上?。

忽地,十厘米高跟鞋停住,虞清雨望向?花園裡正中心擺放的那個雕像,不由愣了?神。

之前在選款放在她婚房中的那尊雕像,她也看過這款,隻是國外?藏品家?實在很難搞定,聊過幾次虞清雨便果斷放棄了?。

沒想到有生之年,她會在這裡再次看見它。

“喜歡嗎?”清冷男聲忽地響起。

虞清雨恍然回神,嫣然笑容緩緩浮上?麵頰:“喜歡得不得了?。”

心尖猛跳,虞清雨幾乎沒有半分猶豫,抬起步子就直直撲進了?他的懷裡,跑動間身形都未晃動一下。

謝柏彥穩穩接住那道倩影,偏冷的聲調帶著?一點笑意:“所以?,謝太太沒醉呢。”

虞清雨埋著?頭,直接回避這個問題,嘴裡念念有詞,半是埋怨,半是嬌氣。

“謝總好凶。”

“謝總就不能發揚一下紳士精神嘛。”

“謝總這樣是會找不到老婆的。”

箍在她肩上?的手掌微微縮攏,慵懶的冷聲壓下:“你再叫我一句謝總試試?”

薄肩微微一抖,脖子涼颼颼的,俱是他周身冷意,虞清雨揚起笑臉:“所以?我仙女下凡來當你老婆了?。”

她握著?他的手指,先在自己的眼尾處輕點,又停在他的手腕內側。

“你看我眼下有紅痣,你手腕上?有紅痣,我們就是天生一對。”

“天作之合,金玉良緣。”眉眼彎彎,“絕配。”

從容矜然的目光垂在她麵上?,虞清雨低低呼氣,感覺自己麵皮都在發燙:“當然如果你能再對我再熱情一點,那就更好了?。”

“就像珊珊和那個小歌手那種熱情就可以?了?。”

謝柏彥閒閒笑了?聲:“所以?我就該在第一次見麵直接給你拐床上??”

總覺得有哪裡不太對,虞清雨張了?張嘴:“也不是不行。”

至少他們是合法的。

話音剛落,虞清雨被他攥住手腕,一路拉拉扯扯進了?浴室。

浴室頂燈被打開?,明亮的冷白色燈光灑下,虞清雨不由閉緊了?眼睛。

幽沉的男聲落在耳邊,還有不斷被他推著?向?後的碎步,虞清雨明明沒有喝酒,也覺得自己頭腦亂成一片,白霜壓下攏在眉宇間,看不清晰。

“不過珊珊是自己主動的,不如謝太太也自己主動一下?”

她輕輕抬睫,刺目的燈光晃得她再次緊閉上?眼睛,一閃而?過的是他俊美清絕的輪廓。

字句都模糊不清,含在喉嚨間:“也不是不行。”

一點靈光閃過,她忽然捕捉到了?他橘子裡的一個詞,猛地又睜開?眼:“等一下,是珊珊主動的?”

難怪謝柏珊給她描述那夜的景象時吞吞吐吐,尤其是被她問到關鍵問題,更是顧左右而?言他。

謝柏彥將人推著?向?裡,步伐交疊間,虞清雨慌亂地踩在他的腳上?,小腿彆?著?他的膝蓋,踉蹌間將距離化為無?痕。

“洗澡。”嗓音帶上?啞意跟著?一起壓低。

手臂迷茫間繞上?了?他冷欲的頸子,虞清雨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麼,單薄的脊背,振翅欲飛的蝴蝶骨輕輕靠在了?冰冷的瓷磚上?。

擋在她身前的是溫熱的逐漸攀升的熱度。

虞清雨在他晦暗的目光中不由瑟縮,視線不由偏開?,隻提起一絲清明問了?句:“那珊珊呢?”

“謝太太,專心一點。”花灑倏然被打開?,揮灑直下的涼水,淋濕她的長發。

虞清雨閉上?眼埋在他的頸窩裡,感受著?水溫逐漸升高,還有緊貼著?的男人。

“珊珊,有人去接。”水聲淅瀝,沾濕衣衫,順著?曲線落在地麵上?,激起更清脆的聲響,在空蕩的浴室中環環繞繞,什麼都聽不清晰。

所以?謝柏彥幾乎是貼在她耳邊說的話:“她不安分,又要被關禁閉了?。”

輕輕噙住她的耳垂,氣聲撲進耳廓,酥麻在熱氣湧動間迅速周遊。

“所以?,謝太太乖一點。”

虞清雨迷蒙地睜開?眼,在她瞳孔中不斷放大的那張冷玉清雋麵容,水霧環繞,朦朧又清晰。

她瑟縮著?圓潤的肩頭,一點嗚咽:“我不要被關禁閉。”

謝柏彥單手掌住她的腰肢,另一手去拿她的卸妝膏,動作間少了?幾分冷靜,但?落在手下時卻輕柔了?許多,指腹間撫過她的麵頰,將所有妝容洗去。

虞清雨閉著?眼,由著?他揉著?她的臉麵,水聲清晰入耳,短暫遮掩的光線,讓所有觸覺被放大到極致,掌在她腰間灼熱的溫度,似乎比他落在她耳畔的熱息更熱。

“太太,這麼喜歡腹肌?”縈繞的低音混在濺落的水聲中。

重新回到在花園她說的那句話。

比他乖,會哄人,也會讓摸腹肌?

重點的最後一句。

虞清雨沒聽清,濕發緊緊貼著?麵頰、脖頸、還有向?下蜿蜒的曲線,或者還有他的。

沐浴露的香氛淡香在熱水蓬勃間不斷翻湧,由濃轉淡,有淡轉濃,將人帶入那一片繾綣之中。

淺淺的聲息帶著?磁性的啞,若近若離的纏綿,是刻意營造的迷離。

“是喜歡腹肌,還是喜歡我的腹肌?”

虞清雨微微後仰,後腦勺抵在冰涼的瓷磚上?,又被他重新撈起。

無?從遁走的包圍。

她長睫輕顫,一顆落在睫羽間的水珠簌地掉落。

在嫋嫋水霧中,緩緩掀開?眼簾,男人近在咫尺的清雅冷峻麵容映照在她的曈底,心尖猛地一跳。

嗓音甜得發膩,又他的注視下聲調不斷減輕,最後隱於一片水聲中。

“我也是有肌肉線條的。”

也不清楚自己在說些什麼。

“是嗎?”一點笑音在浴室中不斷加深,聲息喃喃,“那我來看看。”

指尖輕巧地解開?一排排襯衫扣子,白色的麵料很快落在他的掌心。

一片白淨耀眼的肌膚灼著?他的眼,骨節清晰的長指沿著?纖盈的腰線淺淺摩挲。

嶙峋骨感的線條,若隱若現的一點肌理?。

確實有,但?不太明顯。

腰上?一涼,很快又被熱水覆上?。

虞清雨慌忙間不知?該睜眼還是閉眼,卻意識無?比清明地感受到身上?的襯衫被扯開?。

她想要阻止,剛抬手卻又停在空中,頭腦暈沉地不知?道該從哪裡下手。

最後,也隻是落在他的肩上?,指尖不斷縮緊,扣入他的手臂間,與那繃緊的青筋纏綿相靠。

“喜歡你的,喜歡你的。”流連的溫度不斷綿延,虞清雨想躲卻又不想動。

一點氣聲在戰栗中吐出。

虞清雨緩緩垂下眼,目光在她濕透貼緊在腰腹處的襯衫上?鎖緊,塊壘分明的腹肌,遠比酒吧那位更清晰的溝壑,無?形間吸引著?她所有的注意力。

謝柏彥貼著?她的唇瓣開?口:“叫我什麼?”

咬著?她的呼吸,還有所有悸動,纖薄的肩背微微後仰,像繃緊到極點的琴弦。

琴弦挑起脆弱單薄的弧線,隨著?濺落的雜音,沾染上?水汽,在一片嘈雜中撩起輕靈悅耳的琴聲。

薄唇染上?她的體溫,相互依靠的貼近,交疊著?呼吸,激起更深的旖色。

“是老公,老公。”

虞清雨偏過頭,深深吸氣,入鼻儘是他周身的冷香,一點清明在混沌中漸熄。

雙臂無?力,虛虛掛在他身上?,隻有控著?她的那隻大手掌住她所有平衡。

“謝柏彥……”軟綿無?力的語氣,在熱水衝刷下不斷減淡。

像一隻瀕臨乾渴的小魚隻吐著?泡泡,翻騰著?尾巴。光潔白皙的皮膚泛起的淺淺紅暈,薄粉淡色從麵頰一直流連至耳廓。

她勉力去推他,有一瞬間,想要做些什麼去阻止他的逐漸肆意的動作。

可是很快手腕就捉住,再度被牽引著?圈在頸上?。

虞清雨剛一抬頭,紅唇也被堵上?。

淺霜落下,玫瑰花瓣上?也綴了?幾顆晶瑩的水珠。

一點漣漪在靜水之上?漾起波瀾,然後是簌簌落下的水滴,在湖麵綻起清波,打破一室安謐。

虞清雨掙紮著?向?後躲,指尖蜷曲地在後頸讓上?刮。

在迷離的茫然中,指尖留下道道紅痕。

壓抑在喉嚨間的細吟從紅唇中溢出,虞清雨意識散了?又凝起,唇瓣咬得極緊,又被那人惡劣地撬開?。

嬌聲細語,像停在玫瑰之上?的夜鶯,清泠之中綴著?一點迷離的啞意。

最後歸於無?聲。

花灑被關上?,靡豔被染上?霞色,啄吻不斷落下,似是安撫,似是低哄。

可還有修長指骨綿延著?搖曳的燈影。

清冽的音色失去了?一貫的冷欲,她隻看清他逐漸轉暗的眸光。

“雕像喜歡嗎?”

“魚缸喜歡嗎?”

虞清雨頭腦一片空白,小腿一軟,倒在了?他懷裡。

迷離縈繞的冷香後,還有他一句幾乎聽不清的氣聲——

“那我呢?”

等到那周身的香氛散去,虞清雨輕顫的眼睫掀開?,水潤透亮的眸子軟綿綿地瞪過去。

紅唇微嘟,吸了?吸鼻子,瀲灩霧氣彌漫。

她真的很想罵人,明亮的浴室燈光下,她衣衫半解,春光乍泄,半遮半掩也可相當於未著?任何。

可眼前的男人卻依舊楚楚衣冠,謙謙君子的模樣。

虞清雨耳尖微燙,卻依舊端著?蠻橫驕矜的調子,恨恨扯開?他的襯衫,扣子落了?一地,她毫不留情地咬上?他的鎖骨。

“壞男人。”

“欺負我。”

軟綿無?力的氣聲。

薄唇勾起淡薄的弧度,他的聲線若有若無?的慵懶,重新打開?花灑,落下的熱水將指尖的水光衝去。

“沒欺負到底的不算欺負。”

忽然躍進她視野中的指骨讓她更是臉紅。

低啐一聲,語調嬌軟,又罵一句:“壞男人。”

——

“好看嗎?”虞清雨挽著?謝柏彥的臂彎,一身星空抹胸銀裙,奪目芳華。

謝柏彥早早通知?了?聞琳今天要帶虞清雨參加一個晚宴,她今天醒得很晚,等她起床的時候化妝師已經?等在樓下,收拾過儀容後,謝柏彥的車子已經?等在了?門外?。

謝柏彥細細打量了?一番虞清雨今日的妝容,慢條斯理?地點頭:“太太一貫好看的。”

毫無?半點敷衍之意,虞清雨很是滿意。

虞清雨低頭整理?著?頸間的套鏈,化妝時她才發現頸後有一塊紅印,被謝柏彥咬的。

彆?無?他法,隻好讓聞琳從她的珠寶收藏中尋了?條套鏈遮掩。

“珊珊呢?”她忽然想起什麼,從昨晚到現在她還沒收到過謝柏珊的消息。

謝柏彥低頭幫她整理?著?被套鏈勾著?的發絲,輕描淡寫?:“禁閉中。”

虞清雨也不太驚訝,昨天那一出鬨出來,謝柏珊不被關緊閉也挺難的。

“她好像才剛被放出來吧。”

謝柏彥微微挑眉:“太太也想一起?”

虞清雨想起昨晚的事情,登時閉了?嘴。

“今晚是投資交流峰會晚宴,有不少投行老手在,接下來為期三天的宣講會,我讓陳澄陪你一起,聽不懂的讓她給你解釋一下。”謝柏彥為她引薦了?幾位港城大佬,一番寒暄後,他簡單解釋了?下今日晚宴的目的。

虞清雨乖順點頭,知?曉這是謝柏彥專門為她才從忙碌行程中擠出時間參加的晚宴。

彎唇一笑:“若是她解釋的我也聽不懂呢?”

謝柏彥低眸淡笑,意味深長:“那就回家?,我們換一種方式解釋?”

她是很想問是那種方式,但?在他晦暗不明的眼神中又止住了?嘴。

總歸不會是什麼太正經?的解釋。

曖昧的男女氣氛忽然被打斷。

一道溫潤男聲乍地響起,驚擾漣漣清池。

“清雨。”

這音質似乎有些耳熟,身側男人氣場微斂,微轉過頭,紳士端方。

跟著?他的視線,虞清雨挽著?謝柏彥的手紋絲未變,遙遙回頭,頸上?套鏈微微晃動。

目光交彙在半空中。

輕顫的流光四散開?來。

黑色挺括的西裝,略略寬鬆不太合體,但?掩不住他清潤溫沉的氣質,如溪絕塵。

宋執銳眉眼微彎,笑容依舊,皎潔朦朧的月光停在他的身後,描著?邊浮起銀灰的微光。

虞清雨視線微頓,眼眸幾番朦朧間,暗色的背景仿佛都褪去。

反方向?的鐘不停轉動,一年前,兩?年前,三年前,四年前……

在外?交學院的學院標誌下,飽滿的玉蘭花兀自盛放,濃鬱彌漫的花香湧進鼻腔。

高挑清俊的男人關上?車門,斜倚在車邊,袖口好好挽起,桃花眼微挑,很快捕捉到人群中那個瑰豔動人的女孩。

“我的小公主,我來接你回家?了?。”

日光光暈刺眼,轉淡轉深再轉得脆弱,重新歸於一片清輝月色。

虞清雨眸色微定,呼出一口濁氣。

眉心微擰,她先偏頭看了?眼身旁清雋沉靜的男人,而?後重新勾起端莊優雅的笑容。

聲音疏離又冷淡。

“宋先生。”

第33章 Chapter 33

虞清雨聽過有一種普魯斯特效應,香味是?記憶的載體。

當聞到特定味道時,那時的記憶也會跟著回現。

幾步遠的距離,會場頂的中央空調流轉著涼氣,一點熟悉的薄荷香緩緩襲來,帶著很多遙遠的記憶歸來。

大概是?高二的運動會,虞清雨的一千五長跑冠軍在臨近終點前,因被?絆倒而失之交臂。

在隔壁校區的高三年級,聽聞消息,宋執銳是?翹了課翻牆跑來找她的。

一身?清爽的少年笑著彈了下她的額頭,原本抱著受傷的膝蓋幾分委屈的虞清雨,瞬間紅了眼眶。

“哭什麼,等哥給你?拿回你?的長跑獎牌。”揚起的笑臉肆意飛揚,深深刻在她的記憶中。

藍色的校服落下,半裹住她的長腿。

匆匆而來的少年,去也匆匆。

隻留下淡淡的薄荷香。

虞清雨是?後來才知道宋執銳在兩天的運動會上,一個?人跑了所有的長跑項目,集齊的所有獎牌,全都送給了她。

虞清雨一瘸一拐出門,忽然被?塞進她懷裡的一把獎牌,讓她瞬間懵怔。

遲疑地抬眸,虞清雨正對上宋執銳清亮的眼睛,額角一點熱汗,淬著耀眼的光。

“看吧,哥說到做到,我的小公主。”

身?後逆著的日光,將他的人影輪廓都變得模糊。

一點薄荷香追在他身?後,慢步而至。

熟悉的味道,帶著她記憶裡熟悉的人歸來。

記憶裡的少年仿佛重回當下,連嘴角牽起的弧度似乎都一如往昔。

宋執銳垂手間,臂彎掩下西裝一點褶皺,微笑問道:“有空聊聊嗎?”

虞清雨眼睫微不可見一顫,下意識先望向身?側的謝柏彥。

他依舊是?那副端方?溫雅的模樣?,情緒不達眼底,似有似無的淡漠氣質,矜貴傲然,尤其是?一雙墨玉眼眸格外沉靜,似乎突然出現的故人於他未掀起一點波瀾。

他越是?這副樣?子,虞清雨也是?心慌,相?處了幾個?月,她也算了解謝柏彥的氣性,通常這般情緒漠然的時候,她大半是?沒什麼好果子吃。

手指微緊,無形間又貼近他幾分。

察覺到她的視線,謝柏彥微微低頭,薄唇扯出一抹淡然自矜的笑意,隻溫聲說:“太太是?自由的。”

再抬眸望向幾步遠外的男人,聲音潤上幾分如玉暖意:“你?們先聊,晚點我來找你?。”

“不要。”話音剛落,她很快接過聲,幾乎是?下意識的舉動。

紅唇微張,虞清雨又闔上嘴,將剛剛隔開的一點距離重新扯近,挽著謝柏彥臂彎的將手掌未鬆開半分。

虞清雨踮起腳尖,壓低聲音在他耳畔輕聲說:“你?彆走,這裡生人多。”

聲音微頓:“你?走了我害怕。”

謝柏彥眸色晦暗,垂眸望向她眸底一閃而過的繁色,那裡蘊著許多複雜情緒,轉瞬間重新歸於平靜。

微微笑起,優雅自持:“那便陪太太一起。”

應許了她的要求。

雖然他們都心知肚明,虞清雨向來不是?會怯場的人。

從小在繁華富貴中長大的人兒,見過萬千世?麵?,自然不會為了眼前首次出席的場合所害怕。

那擾亂她心緒的,大概也就隻有一個?人了。

有謝柏彥在,雖然氣氛有些?尷尬,但她確實有了些?底氣。

挽著他臂彎的手淺淺向下滑,指尖探入他的手掌,修剪得極好的指甲輕輕蹭過他溫熱的掌心,像沒有任何攻擊性的小爪子撓過的力道。

在這種?場景下,若是?有一個?詞形容,似乎更像調情。

乾燥有力的大手忽地捏住她微曲的細指,虛虛裹住,熱度虛虛透過。

虞清雨不由彎起唇角,旖旎昳麗的笑容,似是?春光爛漫融化堅冰。

可說出口?的話確實毫不留情麵?:“不太有空。”

是?回答宋執銳的那句邀約。

答案也簡單,並沒有那麼多彎彎繞繞需要考慮。

他的出現對眼下的她似乎是?個?煩惱,在她將明未明的思緒中重新套上道道路障,原本她是?可以有更多時間去思考去感受,可是?現在似乎被?定下了倒計時,一切都很緊張。

虞清雨不喜歡這種?緊張。

宋執銳像是?意料到她的答案,當虞清雨那些?小動作毫無遺漏地落進他眼底的時候,他便已經知道了答案。

青梅竹馬十數年的情意,他了解她每一個?表情每一個?動作,自然也懂那下意識偏向另一個?人的目光的意義。

他也不惱,嘴角弧度紋絲未變,隻說:“那可以約個?時間嗎?”

虞清雨沉默。

視線緩緩向下,定在宋執銳褲腳處扡起的西褲,隱約起球的麵?料,眉尖倏地擰緊。

不合體的西裝,不舒適的麵?料,是?從前的宋執銳不可能穿的。

宋執銳察覺到她的視線,向一側挪了半步,靠在小桌後,遮掩下他的西裝。

“清雨,我之前給你?打過電話,你?沒有接。”

虞清雨想起謝柏珊之前說過的那通未接來電,略一恍惚,抿了抿唇,一時不知該說什麼。

“哦……”她半側過身?,離身?側的男人又貼緊幾分,精致頰麵?微微靠在謝柏彥肩上,“我太忙了。”

悄悄抬眼有去看謝柏彥的表情,壓下心尖一點慌亂,努力將語氣放得平靜:“有什麼事?嗎?”

便是?再重要的事?情,大概也不能在此?時說吧。

宋執銳低眸,輕扯嘴角,音調也淺淺落了下去:“我隻是?在花鳥市場尋到了幾條珍稀觀賞小魚,想要送給你?。”

小魚?

謝柏彥清冷眼眸微落,看向她,唇間溢出一點若有若無的輕笑,壓得極低的氣聲,在嘈雜的宴會廳幾乎聽不清。

可是?似乎也有一種?被?紅線牽引的魔力在,她耳廓微動,敏銳地捕捉拉到那一點聲息。

像是?怕自己聽錯,虞清雨揉了揉自己耳朵,漂亮的眼睛睜得圓潤,一點流光蕩漾開來。

然後,絲絲縷縷俱是?落進他的眸底。

深深呼一口?氣,虞清雨歪了歪頭,餘光轉向宋執銳。

說實話,她不太懂,說不是?一路人的是?他,現在追上來也是?他,偏偏在她感覺一切都好起來的時候。

虞清雨從來不是?會瞻前顧後的人,在斷舍離這方?麵?,她一向很果斷。

“以什麼名頭?”她微微笑起,“是?我的新婚禮物嗎?”

清甜的聲音像裹挾著利刃,錐錐刺向他的心房。

宋執銳沒吭聲。

“如果是?新婚禮物,那就不用了。”她挽過鬢角碎發。

溢出的音色冷清,卷著涼意:“我一直覺得珍稀是?個?比較級,當有更大的魚缸、更多的魚群,幾條珍稀小魚似乎也沒有那麼重要了。”

珍惜亦是?。

宋執銳攥著酒杯的手指越蜷越緊,眸底似乎有什麼東西清晰可見地碎開。

可視線卻未移開一分,直直落在虞清雨的麵?上,焦灼中一點綿延隱秘的情意在靜靜流淌。

僵持,肅然。

“太太,邵佬在那邊,我們過去打個?照麵?吧。”是?謝柏彥先開口?打破的沉靜,他抬手籠住虞清雨單薄的肩頭,轉向僵持中的宋執銳,溫聲道,“抱歉,宋先生,失陪了。”

虞清雨跟著他的步子離開,肩背挺得筆直,再沒回過一次頭。

謝柏彥自小是?跟著邵佬在國外鍛煉過一段時日的,幾句寒暄過後,跟虞清雨簡單提了一句:“下個?月Melina的到港簽售會,是?由邵佬名下的出版社牽線搭橋的。”

邵佬看向虞清雨的目光也慈愛:“早就聽柏彥說過了,你?之前也是?駐法?大使館工作過的,口?譯筆譯水平很不錯。”

言語間帶著滿滿的欣賞。

他們之前並無任何交往,唯一的樞紐也隻有謝柏彥了。

麵?上微燒,虞清雨溫婉笑道:“您過獎了,他幫我胡吹呢。”

忍不住瞥一眼含笑站立一旁的謝柏彥,又說:“您是?德高望重的前輩,我哪敢在您麵?前認領這種?評價。”

幾句話,又將那些?稱讚還給了邵佬,加之她說話調子清潤柔和?,讓人如沐春風。

邵佬低頭淡笑,輕拍了下謝柏彥的肩膀:“柏彥,你?太太不錯。”

“確實。”眉目淡若遠山的男人簡單應了聲。

手掌覆在纖細的腰肢上,慢條斯理說道:“畢竟謝太太。”

虞清雨眉眼輕抬,忍不住在他腰側掐了一把。

這人又開始胡說八道了。

邵佬也隻是?笑著搖頭,望過來的目光也溫和?:“這小子啊,就喜歡嘚瑟。”

虞清雨訝異地抬眼,他仿佛說的是?另外一個?人一樣?,謝柏彥向來萬般情緒不瀉於外。

哪來的嘚瑟。

見她沒懂他的語義,邵佬也沒解釋,隻留下了句:“小姑娘,我們會有機會合作的。”

邵佬年紀大了,這種?宴會待不了多久便先行離開。

謝柏彥牽著虞清雨送他離開,花園裡細風徐徐,虞清雨一時不想回到那個?觥籌交錯的宴會廳。

沿著長長的廊廳,兩道斜斜的身?影被?一盞昏暗小燈拉得長長。

“邵佬承接了Melina國內簡體繁體的譯本發行。”謝柏彥解下西裝蓋上她的裸/露的肩膀上,“所以,你?們未來真?的有合作的機會的。”

虞清雨微微點頭,剛剛她已經猜到這個?了。

見她沒說話,謝柏彥深眸微閃,幽邃的眸子半闔,沉吟片刻,又說:“剛剛那位宋先生,也是?這次宣講會的熱門公司。”

“啊?”

虞清雨茫然回神,方?才她正琢磨著這間宴會廳花園裡種?著的花草。

忽然聽到話題被?扯到宋執銳身?上,肩膀猛地一抖,肩上的西裝差點垂落下去。

“那接下來幾天宣講會,你?會陪我一起參加嗎?”她踟躇了幾秒,忽然問道。

一段長廊眨眼間已經走過,兩個?人停在宴會廳的門口?,頭頂的明色壁燈將她的麵?容照得清晰,一點擔憂在她擰緊的眉心中攏起。

她似乎有些?焦心於這個?問題。

謝柏彥抬頭將她肩上的西裝重新攏好,素來淡然的俊美麵?容,深邃曈底隻映照著她一個?人的身?影。

“讓陳澄陪你?好嗎?”

“可是?——”

他製住了她的後半句話,輕輕揉了揉她的發頂:“我對謝太太有信心的。”

可是?,她對自己沒有信心。

輕輕歎氣,虞清雨踩上一旁高高的台階,居高臨下,睥睨俯視著他,神情溫溫。

食指在他的短發上點了兩下,有模有樣?地學著他剛剛揉著自己頭發的動作。

輕舒一口?氣,虞清雨眨了眨眼:“你?突然這麼乖,我都有點不適應了。”

什麼都沒問,給她保留了足夠的空間,還有足夠的尊重。

“安心。”謝柏彥雲淡風輕地瞥向她,“我隻是?不想乾涉太太的生活。”

不想因為一點意外出現,而輕易擾亂她的生活節奏。

“謝柏彥……”她忽然不知道要說什麼。

謝柏彥也不需要她來說什麼,他很貼心地接過她的話頭:“太太剛剛適應這裡的環境,謝某單純不想因為我的原因,橫加改變你?的生活狀態。”

其實是?一句暖心的話,可虞清雨總有一種?未落至實處的不安感,秋水眸子微閃,她總覺得他下一句話要再說什麼不過是?什麼聯姻而已。

是?那日她見過魏雪喬後,他親口?說的話。

有時候,她也分不清他的紳士風度究竟是?疏離,還是?……

“謝先生忽然這麼體貼,我都有點受寵若驚了。”她眉尾輕挑,靜靜望著眼前的男人。

藏青色的領結係在白色襯衫上,是?從不會出錯的搭配顏色,挺括的麵?料勾勒出他身?上淩冽嶙峋的線條,領口?處隱隱約約一點紅印,燈光昏暗看不清晰。

唯有清潤眉眼被?染上幾分暖色,如玉質感落在他微垂的眉眼間,將紳士風度刻進骨子裡的男人。

即便他仰著頭望她,依然不忘扶住她的腰,護著她的安全。

“那你?以後多聽話一點。”漫不經心的調子,隱約又銜著些?摸不清道不明的綺思。

虞清雨眉眼彎起,在夜色中幽然綻放不染纖塵的一枝鮮花,嬌豔瀲灩於曈底,吸引著所有視線。

“我聽話,有什麼獎勵嗎?”

食指忍不住又戳了戳他:“小孩子聽話還有獎勵呢,那我也要有。”

聽著很是?合理,細想之下也沒什麼道理。

但從虞清雨口?中說出來,理直氣壯的調子,驕矜自若。

“你?已經不是?小孩子了。”他捉住她的手指,輕輕放在掌心裡。

虞清雨倏然睜圓一雙水眸,語氣刻意地向下落,勾出楚楚可憐的模樣?。

“我難道不是?你?的bb了嗎?”

一聲輕笑,淺淺繞著耳廓,謝柏彥眉眼清冷如畫,環過她的柳腰,微一用力,穩穩將人從台階上抱下。

清冽磁性的男聲就貼在她的耳邊,好聽的音色鼓震著她的耳膜。

“bb,給你?獎勵。”

“回家給你?看腹肌。”

散漫又繾綣的音質,她的心跳猝不及防空了一拍。

虞清雨眉尖一顫,曈底細碎光芒暈染開,她雙手撐著他的肩膀,微微俯身?。

“謝先生,今天表現不錯,不如我來哄哄你?吧。”

一個?輕吻落在他的眉間。

第34章 Chapter 34

虞清雨大概是最近有些累了,早上下樓的時候有些頭?暈,樓梯上身形微晃了一下。

晚上她就被謝夫人接去了老宅。

又是補氣湯,又是藥膳,料理包都已經分門彆類地打?包好?,交代給一旁的聞琳,仔細地囑咐著注意事項。

虞清雨是有被謝夫人大陣仗驚到了。

“媽,你這也、這也太誇張了。”

整理好?的補品貼上了標簽和熬煮說明,裝了滿滿一車,都不知?要喝到?哪年哪月。

“頭?暈可不是小事,尤其是你最近這麼忙,更要注意。”謝夫人拍著她的手,溫柔地笑,“尤其是女孩子,自?小就要好?好?保養身體。”

謝柏彥為太太創辦投資基金會的事,沒特?彆藏著掖著,知?道的人不少?,看?戲的人也很多。

原本到?老宅之前,她還有些憂心?謝夫人的態度,見到?她溫和的笑容,她心?寬了許多。

話題最後?還是落在了投資基金會上,謝夫人的態度很隨意,也很尊重。

“但凡有能?力的人,總是希望證明自?己的價值,闖出自?己的一片天。尤其是你,又是要強的,我都理解的。”

虞清雨揪著自?己的衣裙,幾分緊張,抿了抿唇,矜持地點頭?,躬腰斟上熱茶。

謝夫人拿起?桌子茶杯,神色一如既往的平和,語氣放得很輕:“清雨,不過這種事情本來就不是一蹴而就的,總要有時間去慢慢積累,用經驗去不斷打?磨。”

“你現在隻是在積蓄的過程,不要給自?己太大?壓力,適當地也要放鬆一下自?己。”

“還是有點壓力的。”虞清雨委婉地提了一句。

其中細節並?不好?說,更沒辦法在謝夫人麵前多說。

無非還是那些麵子問題,雖然股權是在她手中,但畢竟是謝家出資的,總是會代表著謝家的顏麵。尤其又是在香港,她在做決定前就更要思慮再三。

謝夫人搖搖頭?:“你呀,就是思慮太多,其實沒什麼關係的,你不妨放心?大?膽地去做,有什麼事都柏彥給你兜底。這點小錢就算真的虧了,也就當交學費了。”

語氣微頓:“況且,你這麼聰明,怎麼可能?會虧。”

語氣很是隨意,虞清雨不由跟著笑起?來,她微微鬆了口氣,低頭?輕抿手中清茶。

即便真的是場麵話,遞到?心?坎上,於她此時而言也很是受用。

平心?而論,謝夫人對她真的很好?,除去日常的那些禮物外,謝夫人出門遊玩還不忘替她去拍賣孤本古籍。

名?門閨秀出身的千金大?小姐,即便是細枝末節也毫無出錯,待人處物上八麵玲瓏,進?退有宜。

先前有傳言謝夫人就是比照著這點,所?以選中了虞清雨做她的兒媳。

隻是深入了解後?,虞清雨才知?曉,比起?謝夫人,在這方麵她根本不值一提。

謝柏珊的午覺一直睡到?了夜幕籠罩才起?床,她揉著眼下樓的時候,晚飯都快做好?了。

謝夫人看?到?睡眼惺忪的女兒忍不住地搖頭?,再轉向虞清雨時,眼底躍然的欣賞幾乎溢了出來。

“清雨啊,你這個年紀正是在事業上闖蕩的時候。你放心?,我不是那種傳統的婆婆,才不會新婚就催生。你和柏彥這個時候最是需要享受二人時光的時候,不然往後?有了孩子,兩個人都沒空培養感情了。”

虞清雨的表情登時僵在臉上,扯了扯唇,乾笑兩聲。

孩子?

未免太遙遠了些。

她原先對於婚姻並?沒有什麼實感,後?來適應了另一個人的存在後?,似乎也算漸入佳境。

但對於另一個小生命,她完全是空白的。

至少?,八字還沒一撇呢。

謝柏珊已經坐下許久,聽了半天她們的對話,謝夫人中途視線都沒有偏過來一分。

受不了這冷待,謝柏珊忍不住想要找點存在感:“媽,你怎麼對嫂子就這麼和顏悅色,對我就凶巴巴的兩副麵孔呢?”

謝夫人最近是根本不想看?女兒在她麵前搖頭?晃腦地亂竄的,但謝柏珊直直擋在她麵前,想不看?都沒辦法。

輕輕歎一口氣,謝夫人放下杯子:“你覺得我知?道你的那些離譜事,沒個半月一月消化好?,還能?對你擺出好?臉嗎?”

一聽到?這個,謝柏珊立刻住了嘴,乖順地去虞清雨身邊坐好?,小聲嘟囔了句:“委屈,無辜,但我不說。”

“你說了我也不聽。”謝夫人看?起?來萬事好?商量,但在已經認定的事情上格外堅持,“趕緊和那個小明星斷了,不然你就繼續在家反省吧。”

無限期關禁閉,解除禁令時間不明。

謝柏珊小臉瞬間垮下,悄悄扯著虞清雨的衣角,小聲求救:“嫂子你得救我。”

被謝柏珊坑了一次的虞清雨,立刻搖頭?,拒絕第二次送出人頭?。

“還是不了吧。”她慢吞吞地抽出自?己的衣角,“我已經被你坑了一次了,這次換個人坑好?嗎?”

謝柏彥上次的懲罰,屬實讓她長了記性。

珍惜幸福生活,遠離謝柏珊的慫恿,已經被她列入港城生活指南最重要的一條。

閒聊了許久,謝夫人起?身去廚房看?她燉煮了半天的藥膳湯。

見人走了,謝柏珊呼了口氣,鬆下肩膀,委委屈屈地開口:“我媽以為是彭稚檀讓我去酒吧找他的。”

上次酒吧的事情也很混亂,那場演出最後?還是被攪黃了,有極端粉絲扔了雞蛋菜葉,在直播中大?罵彭稚檀背棄他的樂隊,更是辜負了他們粉絲這麼多年的喜歡。

那段時間,樂隊解散,彭稚檀單飛的傳聞在網絡上傳得沸沸揚揚。

謝柏珊眼睜睜看?著一身狼藉的彭稚檀孤零零地站在台上,仿佛被天地都拋下的棄子。

他像一個提線木偶一般,被經紀人帶走,她隻能?站在台下無能?為力。

那一瞬間她是真的想挺身而出,收購他的經紀公司,買斷他的合同的。

可是,不能?。

在之後?,就是謝柏彥安排的人將她帶回?老宅。

謝柏珊喪著小臉:“其實解散樂隊的傳聞是真的,但不是因為阿檀想要單飛,他們是被公司強製解散的。他的經紀公司一直覺得樂隊賺不了錢,早就想讓他們轉型了,其他幾個人都不同意,隻有阿檀點了頭?。”

虞清雨皺著眉聽她顛三倒四地講,努力梳理出整個故事輪廓。

“所?以就是他的經紀人轉頭?就拿著彭稚檀同意的決定,去挑撥他們樂隊的關係,原本就人心?動蕩的樂隊,就這樣徹底分崩離析了?”

“哇,嫂子,你好?聰明,就是樣子。”謝柏珊仰頭?靠在沙發上,懶懶地提不起?一點精神,“我本來想要跟他借酒吧演出的機會見麵好?好?聊聊的,結果又被逮住了。”

這段經曆屬實有些耳熟,虞清雨慢條斯理地整理著裙擺,斂眸笑起?:“這次不會又是你安排的吧?”

謝柏珊涼涼望她一眼,還真的被她猜對了。

“我找了個朋友安排他在酒吧演出,本來我先給他個驚喜的,結果——”

兩手一攤:“人直接被送回?家了。”

“還是兩個人各回?各家。”

“我媽現在對他偏見很深。”謝柏珊不是沒談過什麼戀愛,但確實是第一次被謝夫人如此強烈地反對。

虞清雨若有所?思地點頭?:“我覺得很難偏見不深吧。”

身份地位都是其次,重要的是第一印象屬實太差了。

第一次見麵,在酒店。

第二次,又去了酒吧。

雖然是謝柏珊主動的,但之於她的家人,也很難不對另一個當事人有所?意見。

謝柏珊無精打?采地橫在沙發上,有一搭沒一搭地扯著她的裙擺,忽然眼睛一亮。

“嫂子,不然你幫我做做我哥的思想工作吧,你讓他來勸勸我媽。”

“你覺得可能?嗎?”虞清雨笑眯眯地回?視。

謝柏珊有些遲疑:“我去肯定不行,但如果是你,說不定可以的吧?”

話裡話外,其實自?己也不太相信。

虞清雨換上最端莊也最敷衍的笑容:“你不覺得自?己說得很勉強嗎?”

語氣微涼:“其實不用這麼勉強的,對我而言真的一點都勉強不了。”

再來一次,謝柏彥不定什麼方法教育她呢。

她是決計不會參與到?謝柏珊這件事情中的,也不是她寡情冷淡,隻是這些說辭於謝柏珊而言是一切都有道理,可對於她的家人的震撼,也是無法想象的。

兩相比較,虞清雨很難將自?己帶入任何一方的視角中。

“吃飯了,彆聊了。”謝夫人從廚房走出來,喊她們吃飯。

晚餐時間,謝夫人又稍微提點了一下虞清雨的基金會,並?介紹了幾位友人,可以給她些經驗指點。

謝柏珊在旁邊聽了許久,咬著筷子,試探地問:“媽,我可以去嫂子的投資基金會幫忙嗎?”

拯救她岌岌可危的愛情第一步,先逃離不知?何時解除的禁閉。

“不行。”謝夫人直接否決,給女兒夾了一塊排骨,“彆給你嫂子添亂了,你也不是相關專業。”

謝柏珊一邊咬著排骨,一邊模糊地回?:“可我嫂子也不是啊。”

謝夫人放下了筷子,神色端起?,幾分嚴肅:“你嫂子可以萬人擠獨木橋,考去外交部,你可以嗎?”

“啊?”謝柏珊忘了咀嚼,呆呆愣住。

“你嫂子出公差的時候,可以保證自?己不出任何差錯,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你可以嗎?”

虞清雨心?尖一顫,轉頭?深深望向謝夫人。

“你嫂子可以從頭?開始學習完全不了解的東西,甚至還去考了證,你可以嗎?”

眼睫快速地眨動,虞清雨忽然意識到?,這似乎才是那些所?謂的理由,謝夫人選擇她的理由。

是認可,是優秀,是尊重。

謝柏珊嘴裡的排骨恍然掉在桌麵上,眼珠微轉,不斷在母親和嫂子麵上滑動。

“媽,你不會是我嫂子的深櫃粉絲吧?”

空氣靜了一瞬,虞清雨和謝夫人同時問:“什麼是深櫃?”

謝柏珊嗬嗬乾笑了幾聲,聳了聳肩,連忙跳過這個話題。

“媽,你對我嫂子都要比對我好?了。”她眼巴巴地望著母親,“是不是我嫂子才是你失散多年的女兒,你故意安排她嫁給不是親生兒子的我哥?”

好?像虞清雨和謝夫人長得也確實有幾分相像。

“啊?”

虞清雨是很懷疑謝柏珊的腦回?路的,但根本沒輪到?她開口,一道偏冷的男聲驀地在身後?忽然響起?。

“你說誰不是親生兒子?”

款款而至的男人,身影還未追到?眼前,聲音已經先遞了過來,還有幽淡清冷的氣場。

謝柏珊頓時噤聲,連連搖頭?。

謝柏彥修長的身影停在虞清雨的座椅後?,輕輕揉了揉她的發頂,涼涼視線轉向低著頭?不敢說話的謝柏珊:“我們家有這麼複雜的倫理關係嗎?”

虞清雨抿著唇,幾乎壓不住嘴角的笑意。謝柏珊看?上去張牙舞爪,實際確實像謝柏彥所?說還是個孩子,尤其是在她哥哥麵前,更是一句話不敢說。

幸好?,謝柏彥也沒想跟她計較,隻是拉著虞清雨的手腕,聲線微淡:“媽,我把人接走了。”

他下了班便直接來了老宅,接他的太太回?家。

謝夫人瞥了他兩眼,不禁搖頭?:“走走走,趕緊走,回?回?來都是為了接你老婆。”

直到?車門關閉,虞清雨嘴角忍不住地高高翹起?,笑臉盈盈,臉蛋上掛著一點胭脂色,嬌豔動人。

“剛剛珊珊的臉色像見了鬼一樣。”

“還惦記著我們的家庭關係呢。”

謝柏彥氣定神閒將坐得懶散的女人攬進?懷裡,壓低聲音:“那我是不是要叫你——”

“妹妹。”

像被炙鐵燙上心?房,灼熱的餘溫還在蔓延,向上映上通紅的耳垂,向下她瑟縮地收起?腿彎。

漂亮的眸子輕眨,她也有模學樣,嬌軟的聲音像沁了醉人的陳釀,嫋嫋纏上耳廓。

“哥哥?”

眼皮半掀,冷清的曈底染上晦暗,霓虹夜色在玻璃車窗外很快閃過。

謝柏彥淡然低笑,意味深長:“原來太太喜歡這種。”

虞清雨眼睫一挑,到?底是他喜歡,還是她喜歡?

明眸微閃,彎起?嘴角,她小小地揪著他的領帶,吐氣若蘭,故意胡扯。

“道理我都懂,但我要的不是道理,我要的是哥哥。”

“哥哥每天這麼忙,我好?心?疼哥哥,都怪我沒有好?好?照顧哥哥。”

“我好?笨,又惹哥哥生氣了,哥哥一定會原諒我的吧。”

“……”

還沒說完,虞清雨自?己先笑得彎不起?腰,還不忘去推身邊的男人:“哥哥,倒是給點反應呀。”

“台詞背得不錯。”謝柏彥給出誠懇的評價。

姿態端方優雅,神色自?若,清冽嗓音帶著幾分散漫的恣意。

“那哥哥來心?疼心?疼妹妹?”

——

港城邁入秋日,天黑得很早,謝柏彥回?家也越來越早。

廚房慢燉的雞湯香氣撲鼻,換下鞋子,繞過玄關,他便看?到?懶洋洋縮在沙發一角的虞清雨。

纖纖細指握著鋼筆,正在本子著寫寫畫畫。

聽到?聲音,她散漫抬眸,又很快落下,隨口說了句:“你今天好?早回?家。”

聞琳接過謝柏彥解下的西裝,默默退下。

最近在彆墅裡見到?謝先生的頻率越來越高,誰能?想一向工作狂的謝總,居然會在天黑之前就已經到?家。

謝柏彥慢條斯理解下寶石袖扣,坐在她蜷起?的腿邊,視線涼涼掃過她的本子,微微揚眉:“你畫的?”

看?起?來是隨手勾勒的幾個圖案,倒也有幾分精妙之處在其中。

虞清雨含糊地應了聲:“是魏成哲的環港拉力賽的logo,他請人設計的圖案,我感覺不是很滿意,已經另外委屈其他設計師。回?家閒著無事,我就隨手畫了幾個。”

謝柏彥認真打?量了番她的圖稿,雖不是什麼成熟的完整稿件,也自?有幾分靈氣在。

他勾起?薄唇,風雅從容間,笑意淺淺溢出:“謝太太真是多才多藝什麼都會。”

書畫音樂,她幼時大?多學了些皮毛,隻是都不算精通。偶爾興致之作,也隻能?算是自?娛自?樂。

偏生被謝柏彥這樣一提,倒生出幾分害羞情緒。

輕輕踢過去一腳:“少?寒磣我了,我就是隨便畫畫。”

謝柏彥握住她精致的腳踝,矜淡搖頭?:“隨便畫畫,也堪比專業。”

雲淡風輕,卻是十足的認真嚴謹的語氣。

眼波微轉,虞清雨咬了咬唇,眺過一抹婉轉幽然的目光,明明滅滅間纏起?綺色。

“謝柏彥,你今天吃了什麼糖呀,怎麼說話這麼甜?”

指腹在她光潔的腳踝裡淺淺摩挲,謝柏彥深色慵懶,長眸輕抬,素來平靜無痕的雙眸染上幾分幽暗。

“糖還沒吃呢,回?家這麼久,太太還不讓抱。”

“你你你……”

虞清雨抽回?自?己的腳腕,縮回?長裙下,眸光瀲灩像是點入了靡麗桃花。

這人一本正經地說著這種引人遐思的話,輕而易舉地撩撥她的心?弦。

“你正常一點。”她輕咳了一聲,努力端起?麵色。

微微勾起?的尾音:“嗯?”

虞清雨更是一本正經,隻是目光閃爍,一點嬌色緩緩暈染開來。

“小心?被我騙走了心?。”

撩起?一雙似笑非笑的長眸,謝柏彥聲線淡而清晰:“那要看?太太本事了。”

“求之不得。”

第35章 Chapter 35

夜晚微涼,半敞的窗戶透過悠悠然的風,幽紫色的?窗簾微動,流蘇漾起漂亮的?弧度。

謝柏彥關上?窗戶,轉身,望向踟躇著站在書房門外的虞清雨,睜著一雙漂亮水眸,探頭探腦地張望著。

清貴端方的男人略抬了下手,將窗簾拉緊,問:“跟過來做什麼??”

虞清雨懷裡抱了筆記本,圓溜溜的?眼睛瑩潤透亮,雙眼彎成?小月牙,殷紅唇瓣翹起瀲灩弧度。

試探地走進謝柏彥的?書房,順手將書房門關上?,再反鎖。

“想請謝老師審閱一下我的?作業。”

虞清雨話說得極其禮貌,卻已經很不?客氣地將電腦放在了他的?書桌上?,擠開他一遝公務文?件。

望向他的?明眸中閃著泠泠水光,隱隱幾分?期待。

沒有實戰經驗,饒是虞清雨見過再多樣板範例策劃書,心裡也不?免打怵,總有些?虛,是來自金融初學者的?慌亂。

她可以用努力填補一些?經驗上?的?缺失,但初初麵臨這?種?招商文?件,還是想要尋求謝柏彥的?意見。

亮著的?屏幕上?正投映著環港拉力賽的?招商文?件,謝柏彥坐下來,略略掃了一眼,薄唇勾起一抹淡笑。

扭頭望向表麵故作淡定的?虞清雨,輕描淡寫開口:“太太的?學習態度屬實令人欽佩,課後時間還不?忘找老師補課。”

虞清雨被他說得麵色微紅,繞過書桌,踩著柔軟的?地毯,慢悠悠地踱過來,嘴裡還念念有詞:“那還不?是因為謝老師平時太忙了嘛,我也隻能這?個時候找你補課——”

話還沒說完,沒注意腳下的?虞清雨,忽然被折起的?地毯絆了一下。

踉蹌了兩步,還未反應過來,她已經被探出的?長臂穩穩地攬進懷裡,虞清雨堪堪坐上?他的?大腿。

淡雅的?冷香湧入鼻腔,束在她腰間的?手腕潤著冷調的?白,溫溫熱熱的?氣息撲麵,徜徉在他一雙暗色深眸中,虞清雨不?由怔了幾秒。

曖昧的?距離讓人心慌意亂,仿佛自己所有小心思全都無處遁形。

手掌撐著他的?大腿,虞清雨掙紮著想要直起身,忽然一道刺耳的?撕拉聲?,讓她的?動作登時定住。

謝柏彥縮緊手指,方才抽離的?半分?距離瞬間化為虛無,虞清雨再次重重地倚進他的?懷裡。

一點低笑落在耳邊,沁著矜然的?清冷:“原來太太喜歡這?種?教學方式。”

幾分?促狹的?調笑。

下意識得抬手去遮掩麵上?的?灼起的?熱度,虞清雨低眸看著今天剛穿第一次的?定製款金絲長裙,金線勾勒出的?花葉形狀搖曳在輕紗薄裙之上?,行走間翩躚多姿。

隻是現在,被勾出長長一道絲線,是被他手中捏著的?鋼筆。

虞清雨痛心地收回視線,虛虛歎了口氣,索性賴著在謝柏彥身上?不?走,手臂換上?他的?頸子,懶懶地靠在他的?頸窩裡。

“那我都投懷送抱了,總得從謝先生手裡扣出點可以值回本的?東西吧。”

頗為可惜地望著自己的?裙子,不?禁搖頭:“還得值回我的?裙子錢。”

她理直氣壯地揚眸,長睫劃過他的?頸側,一點刺癢撩起細微的?瑟縮。

雖然裙子也是刷的?他的?卡。

“可以。”謝總在這?方麵格外大方,“給謝太太開設一對一小課堂。”

謝太太專屬獨有的?,不?會再有第二個學生的?小課堂。

魏成?哲的?環港拉力賽對她現在而言,並不?是什麼?好?的?賺錢項目。

近些?年體育賽事幾乎很難盈利,這?些?也是她在隨口答應了魏成?哲之後才了解到的?。隻是話已經說出口了,自然也沒有回頭箭的?機會。

尤其是更冷門一點的?體育賽事,虞清雨看過一些?魏成?哲之前?的?比賽片段視頻,這?次環港拉力賽大概就屬於這?個冷門得不?能再冷門的?範疇。

這?類耗錢的?體育項目,大多是規模資本足夠雄厚的?企業冠名讚助,回饋社會的?同時也賺取了名聲?。

尤其是最近全□□動的?口號打出來後,冠名帶來的?廣告效應也隨之增加。

但這?些?情況對於虞清雨而言都不?奏效,於她沒有任何?名聲?增持或者廣告效應。

她隻是一個小小的?剛剛成?立的?投資基金會,無論是公司或者是她個人本身,單單為名投資這?麼?多自然不?劃算。

虞清雨細嫩瑩白的?小腳踩在他的?膝蓋上?,長發披在肩後,垂順地掛在在小臂上?,她卻恍若未覺,隻是認真地盯著屏幕。

“往年拉力賽辦得太高?端,不?接地氣,其實我覺得既然都已經環港了,那還是要有一定全民性,當然不?隻是它的?宣傳基調上?,還有廣告招商。”

垂落而下的?長發被謝柏彥撩起,繞在指尖,淺淺掀眸:“繼續。”

電腦屏幕上?的?藍光照在她的?麵上?,流暢清潤的?側臉輪廓格外柔和。

她指了指屏幕上?的?宣傳方案:“既然都已經全民廣告招商了,而且是對我而言沒大有作用的?廣告招商,所以我就想了個方案。

“倘若我放棄冠名權,而將更多的?曝光度留給廣告招商位呢?”

謝柏彥停了分?秒動作,深眸微頓,偏冷的?嗓音溢出薄唇,嚴謹地給出他的?評估:“不?是沒有可行性。”

虞清雨明媚五官都揚起,幾分?得意:“魏成?哲缺的?是前?期投資,這?個我來解決,但後期的?廣告讚助,現場餐飲和衍生品我是可以盈利的?。”

當然這?需要強大的?人脈支撐,她的?眸光似有似無地撩向謝柏彥。

這?自然是是背靠謝家的?優勢。

魏成?哲往年有強大的?資本幫助,比賽辦得頗有幾分?曲高?和寡,隻有冠名沒有其他廣告,所以這?次虞清雨在這?方麵下足了功夫。

她的?暗示太過明顯,一眼就被謝柏彥看穿,他涼涼輕笑了聲?:“太太,還真是聰明。”

虞清雨的?招商方案做得非常詳儘,在各種?方麵挖掘可施行的?廣告宣傳策略,也算是十足十的?用心了。

“還有——”她托著腮,轉向神情自若的?男人,婉然一笑,“我回看之前?資料的?時候才發現,之前?的?環港拉力賽都快被魏成?哲辦成?自娛自樂的?活動了,隻有影像記錄,連個直播版權都沒賣,那怎麼?能算是全□□動呢。”

至於直播版權的?售賣,虞清雨笑容格外燦爛,臉頰在他的?領口處輕輕地蹭。

“周斯岑那裡,謝先生總不?會坐視不?管的?吧。”

傳媒大亨,這?個時候不?聯係多少有些?不?禮貌了。

謝柏彥眼底笑意隱隱,略略點頭,漫不?經心:“太太這?筆投資,可真是物儘其用。”

翹起眼尾,明亮清眸眺過去,眼尾下紅痣奪目,在秋意黯淡中燃起一絲豔麗灼色。

音量微微提高?,伴著拉近的?距離,溫溫縈繞在耳畔:“我用我老公,天經地義?的?好?嗎?”

鬆開指尖的?長發,謝柏彥姿態慵懶,又掃過她的?招標方案,唇畔上?染上?笑痕:“我看我也不?是太太的?謝老師,我該是你跑腿的?小助理。”

虞清雨連忙捂住他的?嘴,皺了皺秀氣的?鼻尖:“謝先生不?會這?點忙都不?幫我吧,你看彆?人老公都星星月亮地摘回家哄老婆。”

她似有似無地歎一口氣:“你看我從小就背井離鄉來到陌生的?城市——”

“我記得,謝太太是成?年後六年才來到港城的?吧?”

若隱若現的?笑痕在清雋俊美的?男人麵上?浮現,深泉般的?眸底漾著一點淡色。

虞清雨被噎住,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回頭把細節發給我,我讓聞森來安排。”謝柏彥神色淡淡,慢悠悠地回。

即使虞清雨不?說,他也會過問幾句。他自然相信她的?能力,但很多時候能力是一方麵,經驗又是另一方麵。

尤其是初入港城的?虞清雨,在這?方麵更是空白的?。

心落到了實處,虞清雨握住他掌在自己腰間的?手,指腹在他無名指上?那枚婚戒上?微微摩挲,似乎自從結婚後,她都沒有見過謝柏彥摘下過這?枚戒指。

她歪了歪頭,手指在他掌心輕撓了下:“我還想聽聽你的?意見。”

“大致方向沒什麼?問題,隻有一點——”他低眸噙住她明麗嬌靨,音色如冷玉般質地,在空蕩靜謐的?書房撩著清冷的?意味,“拉力賽你不?需要全程參與,你隻是投資方,你的?任務隻有兩個。”

“前?期出錢,後期收錢。”

笑音低回,潤著磁性的?質感:“不?過,太太還是不?要對這?個拉力賽的?收益抱太大希望,或許可能連你剛剛勾線的?裙子都買不?回來。”

“啊?”她低頭看向自己勾線的?裙子,心下痛惜,這?條裙子從預定到送入家門,足足等了快半年。

視線幽幽轉向他手中的?鋼筆,眸色微定,虞清雨抬手就搶過他的?鋼筆扔進了垃圾桶裡。

咬著牙,冷哼一聲?:“那就解決掉製造問題的?罪魁禍首吧。”

謝柏彥縱著她的?動作,等到她把鋼筆毫無留情地丟掉後,方才輕描淡寫說:“或許,那支鋼筆更貴呢。”

虞清雨倒吸一口涼氣,視線在垃圾桶上?望了又望,幾分?猶豫:“那我去翻垃圾桶?”

溫潤的?低笑淺淺繾綣,黑眸也蘊上?一點柔光。

自然是不?需要的?,隻不?過逗謝太太著實有趣。

謝柏彥垂下眸子,修長的?手指探入她的?指縫,微微縮緊,輕輕揉了揉她的?發頂,彆?開了話題:“太太,還有其他什麼?問題需要講解嗎?”

虞清雨想了想最近的?工作,擰著眉認真地問:“我知道陳澄每天會跟你彙報,那你覺得我的?投資方向有什麼?需要改進的?嗎?”

她最近確實很頭疼,做一個指揮者其實很難,她對自己認知也很清晰,現在的?水平做些?小選擇還可以,大的?決策確實有些?為難,所以她更想聽聽彆?人的?指導意見。

而最有經驗的?那位老師,就坐在她麵前?。

嗯……被她坐在腿下。

視線在她瑩潤的?麵容上?停了幾秒,謝柏彥指骨微曲,輕叩桌麵:“總的?來說,沒太大問題,大體總歸偏向保守的?。”

“或許可以更激進一些?。”

虞清雨若有所思,眉心折得更深,認真思量著他的?話。

謝柏彥端起茶杯,輕抿了口茶湯,慢條斯理地再度掀唇:“其實我覺得那個電池項目還不?錯,尤其是內地現在電動汽車發展已經很成?熟的?情況下。”

“哦。”

眉心一跳,一點波瀾漾起,虞清雨半垂著頭,沒什麼?表情。

握著她的?細長指骨又緊了幾分?,他漫不?經心地掀開長睫,聲?線極淡,又追了一句:“還是你覺得這?個項目有什麼?風險?”

嘴角抿了又抿,虞清雨平直的?唇線在瞥見他幾分?深色的?眸子時,再也壓不?住了。

忍不?住推了推他的?胸口,低啐一聲?:“謝柏彥,你好?煩,你在這?裡釣魚呢。”

謝柏彥知道宋執銳的?事情,虞清雨並不?驚訝。在宴會上?的?偶遇,若是他真的?一點不?在乎,似乎也不?太可能。

宋執銳的?項目被夾在一遝投資企劃書中,她其實是想忽略掉的?。

於情於理,都不?該再和他有些?牽扯。

可是乍一聽他主動提及宋執銳的?事情,她又莫名心跳怦然。

奇奇怪怪的?情緒。

謝柏彥倒也不?否認,似有似無地在她曲起的?指骨上?撚過,含糊的?鼻音應了聲?:“釣我的?小魚。”

鼓了鼓嘴,虞清雨驕矜地哼了一聲?:“你這?樣暗戳戳的?不?安好?心,我才不?要被你釣。”

他懶怠地笑,向後靠近座椅靠背中,坦然對上?她的?清澈目光:“小魚,我說過你是自由的?。”

在他這?裡,她可以隨意任性地去做任何?她想做的?事情。

從前?這?話他也說過,虞清雨都沒放在心上?,或許是天然不?信,或許是信任缺失,她總覺得他們之間是缺少一些?東西的?。

心緒微動,她嘟囔了句:“你的?意思是即便我拿你的?錢,去養我以前?的?男性朋友,你也可以接受?”

眼簾半垂,清雋如畫的?麵容上?染上?幾分?淡色,看不?清他的?情緒。

高?懸的?暖色調燈光映在他的?麵上?,勾勒出端方雅致的?模樣,慵懶自矜,長睫落下一道暗影,垂在眼下,莫名的?一點孤寂。

“比起用你自己的?錢去養,倒是寧願你用我的?錢。”

虞清雨的?瞳孔一震,隨之而來的?怦然的?心跳聲?,有力地躍入她的?耳畔。

她不?由捂著胸口,掌心裡是劇烈的?震動,一聲?比一聲?響徹。

咬著唇,麵上?頓失平靜,她猛地靠進他的?懷裡,吸了吸鼻子。

“被你釣到了。”

她自小見過太多表麵恩愛的?夫妻,人前?信任兩不?疑,人後的?事情卻難以啟齒。原本虞清雨確實對這?樁婚事沒有什麼?期待的?,可是從踏入港島的?第一天。

總是有什麼?東西,在蠱惑著她,可以期待,值得期待,應該期待。

無言的?情緒在蔓延,不?斷向上?湧,哽得她幾乎說不?出話,可是心緒難平,又總想說些?什麼?。

她甕聲?甕氣地說:“不?然我們私奔吧。”

什麼?投資,還是項目,什麼?拉力賽,什麼?煩心事通通拋在腦後。

隻有他,隻想他。

手掌攏在她的?肩上?,微微挑起眉尾,謝柏彥的?聲?音清潤如溪,帶著安撫人心的?意味。

“謝太太,私奔可以,情趣罷了。”

低低的?笑意壓下:“不?過,我們是名正言順。”

第36章 Chapter 36

陰雲籠罩,天色沉靄。

虞清雨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接受魏成哲的邀約,和?他一起去?參觀什麼拉力賽現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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