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港夜沉迷 鹿宜 118266 字 1個月前

尤其是還未修建完全的室內賽道,風沙卷卷襲來的時候,虞清雨的後悔情?緒充溢到了頂點。

魏成哲倒也有點眼色地替了她擋了大半風沙:“虞姐,你看吧,這賽道還這個鬼樣子呢。”

他很是真誠地掏出褲兜,一窮二?白?:“虞姐,我這輩子就沒辦過這麼窮的比賽。”

這已經不知道是虞清雨多少次聽他這話了,魏成哲磨磨唧唧了好些時日,各種?暗示明示,目的隻有一個,想從她這裡在摳一點預算。

虞清雨平時采買珠寶禮裙時一向大方,但在公司賬目上的預算上卻卡得很緊。

磨了幾天,還是一點都沒鬆口。

“你想要額外?的預算做什麼?”虞清雨麵無表情?地帶上墨鏡,隨手紮起長發,馬尾被風揚起,聲音也悠悠傳來。

魏成哲:“我想請些歌手獻唱,帶動一下現場的氣氛,也算增加一下全?民?互動度。”

他悄悄抬眼掂量著虞清雨的表情?,幾分膽戰地遞上一份現場策劃案。

虞清雨氣息一沉,秀氣的眉尖不由皺起:“你比賽要辦兩天,就算輪換,也要至少請十組以上的藝人?,這個花銷太——”

話音忽然頓住,她忽然在那份擬邀名?單中看到了彭稚檀的名?字。

策劃案倏然被闔上,她肅著臉,把?文件遞給身後跟著的陳澄。

轉身視線掃過訕訕等著她回複的魏成哲,漫不經心地推了推墨鏡:“我再想想。”

再想想,那就是還有戲。

魏成哲喜上眉梢,笑起來:“我就知道虞姐是懂這些現場氣氛的,還是虞姐大氣。”

虞清雨懶得聽他的恭維,她在會場中轉了一圈,這是整個環港拉力賽唯一的室內場地,設計了三個急轉急停的S彎騎行障礙,難度不小,是拉開成績差距的關鍵賽程。

因為正在修建的緣故,地麵時鋪滿了沙礫,她穿著平底鞋走路,也有些不穩。

手機鈴聲忽地響起,是馮黛黛的電話。

虞清雨尋了個安靜的角落,接通了她的電話。

電話那端背景音嘈雜,有清晰女聲的廣播,似乎是在機場。

馮黛黛的聲音很喘,帶著些急切:“清雨,我覺得我闖禍了,我現在在機場,馬上去?港城找你。”

“你又闖什麼禍了?”她隨意地踢著腳下的小石子,顯然沒把?她的話放在心上。

馮黛黛自來不是個聽話安分的性?格,她同時擁有藝術家的浪漫和?冒險,自信又灑脫。

至於其他的,大概可以用不拘小節來形容。

馮黛黛長舒一口氣,平複了呼吸才?繼續說:“準確地說,應該是我們倆闖禍了。”

“宋執銳的A輪好像被我們搞砸了。”

單薄的肩背不自覺地挺直,湧上心頭的疑問,又她抑下,在喉口滾了一圈,終究還是咽了下去?。

從京城和?馮黛青起過衝突後,她隱隱約約就有些預感。

但因為和?父親不歡而散,她刻意壓下那點不安,不願去?想那有關的所有人?,此時彈簧觸底,帶著蓄起的衝能將一切掀翻。

馮黛黛沒聽到回音,自顧自地說道:“我找的皮包公司被我哥端了,不僅沒了投資機會,還把?我的所有流動資金給套牢了。”

“現在我哥要投資入股宋執銳的公司,他已經放話出去?了,整個京城沒人?敢和?他競爭的。”

“你知道的,我哥和?宋執銳一向都不太對付……”

隻有淺淺的呼吸聲證明電話那端的人?還在繼續聽著她的絮叨,馮黛黛摸不清虞清雨的態度,隻好繼續說:“我給宋執銳打過電話,他隻說讓我彆操心這件事情?。”

言語間染上幾分急色:“但我怎麼能不操心啊,還是因為我沒做好……”

“我知道了。”虞清雨忽然開口。

她轉過身,一抹清光從濃雲中透出,短暫地掃過她站著的一方空間,很多又重疊於陣陣雲層中。

一顆鵝卵石被她踩在腳下,堅硬得硌著她的腳心,緩緩蔓延的悶脹觸覺,不斷向上攀爬,沉吟幾秒,那忽然湧上的疼痛後知後覺地浮現。

虞清雨垂著眸,她沒說話,聽筒那端的好友也未說話。

凝滯半晌,她後退了半天,踢開腳下的那枚石子。

令她不適的大概早就應該踢開了。

沉悶的氣氛靜靜環繞在兩個人?之間。

馮黛黛輕歎一口氣:“他在港城,你們聯係過嗎?”

——沒有。

或許也算有一次吧,隻是被她毫不留情?地拒絕了。

“他……你知道的,他破產之後消失得那麼快,也是為了不讓你……”馮黛黛欲言又止。

其實也是心知肚明的,但從來沒有人?挑破那個事實。

天之驕子一朝淪落,哪裡有再拉著他的小公主一起的道理。

虞清雨置若罔聞,隻是說:“黛黛,你該登機了。”

背景音裡提醒登記的清晰廣播聲,她聽到了,她也聽到了。

馮黛黛無奈地笑笑,頓了幾秒,驀地鄭重又嚴肅地開口:“清雨,我不知道人?生有多少次錯過的機會。”

“但,至少我們不能錯過了之後,再去?期待下一次可能見麵的機會。”

人?與人?之間的緣分大概也就這些了吧,誰也不知道究竟還有多少次見麵的機會。

就像虞清雨記憶裡沒有任何印象的母親,在女兒的百日宴上還揚起笑臉承諾會一直看著她長大,可是後來不到一周,她便產後抑鬱從高樓上跳下。

“所以,我沒期待。”

她仰起頭,透過黑色的墨鏡,所有視野仿佛被遮了一層蒙版,灰暗無邊的寂清,連偶然透過的陽光都失去?了顏色。

虞清雨很討厭去?回憶這些,事實上,宋執銳從小便是人?群中的焦點。天之驕子,圍著他的人?一向很多,她不喜歡向前湊,哪怕他們就住在相鄰一條小路的隔壁彆墅。

她從小被教導那些禮儀禮節,約束在條條框框之中,但隔壁的那個男孩似乎總有肆意放縱的青春時光。

在他扔到她房間裡的那隻紙飛機裡,在她麵前拋起又及時攬回的籃球裡,在他扔給她那件帶著他簽名?的校服裡。

虞清雨摘下墨鏡,聲音很淡:“從我意識到我和?他關係微妙的時候,我就沒再期待過。”

或許她太過驕傲了,對於那份從小相伴長大的情?意賦予了太多厚重的價值,陰差陽錯,錯過一次,就會有第二?次,第三次……

直到突然的破產,讓他從她的生活中消失。

纖瘦的肩膀慢慢鬆了下來,她不知道什麼時候點開了微信對話框,置頂的那個聊天框,那個在巴黎最高樓頂定格完美瞬間的頭像。

虞清雨笑了笑:“黛黛,其實我覺得你一直都忽略了一個事實。”

“我已婚。”

馮黛黛:“……”

“等你來港城。”虞清雨沒再繼續說,電話在沉默中掛斷。

角落裡漏出的那道人?影已經在她的視線中晃了許久,直到電話掛斷,魏成哲終於探出了頭。

他表情?有些複雜,欲言又止,端詳著虞清雨的表情?又有些不敢說話。

“要說什麼,趕緊說。”虞清雨此時心情?不佳,白?了他一眼,幾分不耐。

聽她說話,魏成哲立刻開口:“虞姐,你和?謝哥婚姻生活幸運嗎?”

虞清雨奇怪地望他一眼,轉身往回走,漫不經心地回:“還不錯。”

“這樣啊。”魏成哲跟上她的步子,“我先說,我沒彆的意思啊,就是虞姐,你已經結婚了,也彆對以前太念念不忘了。”

步子忽然停住,她停在彎彎繞繞的斜坡上,居高臨下地睨著他。

魏成哲被她涼涼眼風嚇了一跳,連忙隔開距離:“我真沒彆的意思啊,畢竟我妹真的喜歡了謝哥好久。”

虞清雨視線冷冷,嘴角扯開一點的弧度,神色寡淡,顯而易見的不悅。

“雖然你現在是我的大金主,但我謝哥也做了我好多年金主,我已經儘量端水了。”魏成哲已經儘量修飾著說辭,他一向不善言辭,有前車之鑒在先,他在虞清雨麵前更要格外?注意分寸。

“虞姐,我不知道你懂不懂那種?明明是同齡人?,但就是打心眼佩服一個人?的感覺,我謝哥就是這樣。”

虞清雨看了看時間,又揉了揉耳朵,儘量壓著耐心聽魏成哲的長篇大論。

“你知道我在紐約獲得的鐵人?三項獎牌嗎?那就是我跟著謝哥去?紐約時參賽獲獎的。我們這種?家庭早晚都是要繼承家業的,所以謝哥在紐約創業的時候,我是很不理解的。”

“但他就是有那種?魄力,幾乎沒有他做不成的事情?。”說到興處,魏成哲的眼睛都亮了幾分,“我還記得那年他還讚助了紐約兒童基金會組織的活動,還邀請了國內的優秀學生代?表去?美國與會。”

魏成哲正說得興致盎然,忽然對上虞清雨複雜的眸光,心頭一震,又是後悔幾步,眼見著她抬起步子,他慌亂地說:“你彆過來,我告訴你,我、我、我全?程錄像呢,我沒有欺負你啊。”

虞清雨輕笑一聲,施施然沿著斜坡踱過去?,嗓音也幽淡,晶瑩水眸微抬,銜上一點涼薄的唇線弧度:“首先,彆叫我虞姐,我沒那麼老。”

魏成哲悻悻聳了聳肩。

“其次,你妹在美國都已經交男朋友了,你就彆替她念念不忘了。”

魏雪喬躺在她的好友列表裡,幾乎每天都會分享她在美國的新鮮生活,還有肌肉線條優越的男朋友。

似乎也沒有人?誰忘不了什麼過去?。

彎起紅唇,尾音也拉長:“還有,我婚姻很幸福,至於我老公,你彆總惦記了。”

長舒一口氣,虞清雨正欲轉身,腳下踩著的沙礫忽地一滑,斜坡角度陡峭,她幾乎來不及控住身體?平衡,跟著沙礫向下滑的平底鞋已經卷著她的身體?下墜。

“啊——”

謝柏彥踩著暮色歸來,看著亮起的臥室燈,眉眼微挑。

“今天怎麼這麼早就回家了?”

前幾日虞清雨幾乎比他回來得還晚,在刻苦用功這方麵,他的謝太太真的是挑不出一點毛病。

聽到聲音,躺在床上的虞清雨微微扯下被角,露出一雙委屈水潤的明眸,楚楚可憐,蒙著點點霧氣。

謝柏彥解扣子的動作忽然一頓,薄涼的目光停在她麵頰上蹭的一點紅痕。

“怎麼了?”聲音不覺間帶上了幾分淩然。

“還不是魏成哲,他非要帶我去?拉力賽現場,想要多討要一點投資,給我展示他室內會場的急轉急停的S彎騎行障礙。結果那個斜坡太滑了,我沒注意踩空了,扭到腰了。”

她帶了一點哭腔跟他抱怨,事實上,在醫院,回到彆墅,她的麵色都很是平靜,似乎沒什麼關係的樣子。

可是一見到謝柏彥,她漫天的委屈便再也忍不住了。

不管那些世家關係,不管什麼曲折彎繞。

隻是簡單的,單純的,想和?他訴苦。

其實事實比她描述得要更驚險一點,她踩滑的那一腳幾乎完全?失去?了平衡。

還好有身後的魏成哲微微托了她一下,倒黴的一個人?變成了倒黴的兩個人?。

她扭了腰,他摔了腿。

也算扯平了。

謝柏彥精致眉心微折,注視著她的眸光幽然轉濃,邃暗中壓上幾分凜冽氣息。

視線淺淺下垂,定在她不堪一折的纖盈細腰,幾乎一手可以掌過的曲線。

唇線漠然抹平。

擰著眉,他解開袖口,款款走近:“我幫你看看。”

虞清雨向後縮了縮,用被子擋住臉上被蹭傷的紅印,無精打采地回:“我不要,已經去?醫院拍過片子了,骨頭沒問題。”

手上的被子被修長冷白?的指骨扯下,在她還未回神的時候,溫熱的掌心已經覆上了她的後腰。

虞清雨猝不及防地抖了一下,正好被他攬上的長臂摟住肩膀。

“聽話。”

磁性?好聽的聲音就繞在耳邊,虞清雨仿佛他一句話卸去?了所有力道,再也說不出一句拒絕的話,隻好乖乖翻身躺在床上。

虞清雨隻穿了條奶油色的綢緞睡裙,其實她原本隻想縮在被子裡不想讓他看到的,倒不是因為睡裙單薄,而是她腿上胳膊上還有麵頰上都被沙礫劃了幾道傷口,看上去?實在有些駭人?。

謝柏彥沉深的氣息撲在她的身後,淩然而起的漠然,即便她沒回頭也能感受到他周身肅清的寒氣。

“謝柏彥,你、看好了嗎?”虞清雨心虛地開口,打破一室冷禁。

清冷如寒池的眉眼緊緊蹙著,聲線在壓過的一輪呼吸中緩緩平和?。

“我學過推拿,幫你按一按。”

掌心輕輕覆在她的腰窩處,謝柏彥的力道用得很講究,很小心,仿佛她是易碎的娃娃。

虞清雨咽了咽口水,幾分不自然的紅潤忽地漫上臉龐。

隨著一點刺痛而來的是漸漸發燙的後腰,還有在身體?中肆意流轉的酥麻,像拋入水中的誘餌,勾著她的心房鼓震。

“你怎麼什麼都會。”虞清雨把?臉埋進枕頭中,壓下一點陌生的繾綣軟調,悶聲說道。

周身凜然氣息還未散去?,他聲音還夾著一點淡淡涼意,謝柏彥簡單解釋了句:“在紐約學過一點。”

“你在紐約學推拿?”被按到痛處,虞清雨嘶了一聲,五官都緊巴巴皺在一起,“聽著好奇怪。”

不過結合魏成哲說的那些關於謝柏彥的事情?,似乎也沒那麼奇怪了。

他想要做的,幾乎沒有什麼做不到的。

謝柏彥輕應了聲,雲淡風輕說道:“在紐約,偶爾壓力太大的時候,也會去?打野球。黑人?下手總是不知輕重,難免有些撞傷挫傷。公寓前有一家國人?開的中醫院,一來二?去?也就學會了。”

是完全?陌生的謝柏彥。

虞清雨不由偏過頭望他:“你還會打野球?感覺一點不像你。”

他抬手輕輕捏著她的後頸,指腹連綿帶著一點暗示性?的意味。

“年少輕狂的時候,總會做些出格的事情?。”

僵硬的後頸被他揉捏地卸了幾分力道,她舒服地喟歎一聲:“我就沒什麼年少輕狂的時候,我從小就這個樣子,用我爸的話就是臭石頭一樣的脾氣。”

說到虞逢澤,她忽然噤聲。

自從上次憤然回港後,她和?父親還沒有聯係過一次。

輕咳一聲,虞清雨很快轉了話題:“魏成哲設定的三連轉彎,雖然增加了比賽懸念刺激性?,但未免太過危險。我要記一下,回頭讓他做個防範預警。”

這個時候還在惦記著她的拉力賽,謝柏彥輕歎一聲,手下力道微重了幾分。

虞清雨的呼吸都被他的手勁掌控,鼻子哼出一點喘息。

雖然有些疼,但似乎腰部扭傷真的緩解了不少。

“怎麼樣?”謝柏彥忽然問。

她額間泌了一層細汗:“我該回答什麼?”

清冷的音色悠然落下,像是銜著潤澤的水氣,在靜謐之中染上一點潮熱。

“舒服了點嗎?”

虞清雨:“舒……”

話到嘴邊,她生生咽了回去?。

一個簡單的“舒服”,她有些說不出口。

謝柏彥的目光定在她微紅的耳垂上,已經明晰了一切。

指腹漫不經心地撚過她紅透的耳垂,低回一點溫笑:“那看來我的手藝還不錯。”

被他捏住的耳垂更添上幾分熱度,虞清雨把?頭重新埋在枕頭中,強迫自己?冷靜:“你不會這個時候對一個病號產生什麼非分之想吧。”

“你該不會是想女人?了吧?”尾音微微勾起,似乎隱隱幾分不可置信。

隱隱約約一點灼然的氣息撲下,打在她光潔的後頸,而後跟著一道清潤的男聲。

“有沒有可能,我是想你了?”

第37章 Chapter 37

“你怎麼突然說這種話,我都……”她聲音頓住,將後半句話咽了回去。

一點若有若無幾乎聽不清的氣聲,似乎將心聲也吐露:“我也想你了。”

微微斜出來的一點視線,心尖鼓湧的悸動,生出一點衝動,虞清雨想要看清他的那張俊美麵容上的神色,剛剛行至他耳廓時,又忽地扭過頭,很快重新縮了回去。

虞清雨側過腦袋,指尖還攥著自己的手機。

一個小時前,馮黛黛給她發了條消息,問要不要見一麵,和宋執銳一起。

她沒回複。

她是很懂馮黛黛的心思的,黛黛自由慣了,很多界限在她眼裡並不分明。

聯姻,那便?隻是有關利益的。

但?有些事情似乎也沒辦法那麼純粹,或許於?她,可能也並不隻有關於?利益的。

虞清雨握緊手指,鑽戒的指環微微硌著她的手心。她緩緩吐出胸口濁氣,有的時候她也分不大清,但?有一點她一直嚴格謹記。

她已?婚。

是在婚書上印在謝柏彥名字右側的謝太太。

忽地又轉過身,虞清雨望著他如畫俊美的眉眼,莞爾一笑:“老公?,我也想你了。”

“你看,每天?我還沒睡醒,你就已?經上班去了,晚上又有一半時間在加班或者出差,這樣算下來,我們也沒什麼見麵時間。”

紅唇微微嘟起,平靜闡述的口吻,一點嬌憨的埋怨。

謝柏彥鬆了點手勁,淡淡微笑:“那我早上走的時候,叫你起床,我們見一麵再分開?”

虞清雨臉上的笑容僵住了:“倒也不用這麼客氣,我們是夫妻,多見一麵少?見一麵又有什麼關係呢。”

“老公?工作忙,我都理?解的,我就悄悄想你不說?出口就可以了。”

繚繞的淺笑繞在耳邊:“那我的太太,還真是乖。”

尾音微微勾起,勾得她的麵色開始發燙。

虞清雨最喜歡這種以退為進的套路,謝柏彥也樂得接受她的小撒嬌。

夫妻之間的情趣罷了。

隻是當謝柏彥的目光落在她身上被?沙礫劃傷的道道傷痕,還是避不可免地皺眉:“受傷了,就好好在家休息吧。”

“正好你這段時間也累了。”

虞清雨這段時間確實?是累了,工作強度安排緊湊,甚至比謝柏彥還要忙。

“那我的基金會?,你應該會?交代陳澄幫我好好管理?的吧?”她小心翼翼地問了句,虞清雨對剛剛起步的她的新事業顯然很是上心。

“你可以直接跟她說?的。”謝柏彥嗓音幽幽,清潤的瞳孔裡隻倒影著瓷白瑩潤的窈窕曲線,“小魚,那是你的公?司,也是你的員工。”

虞清雨怔了幾秒,唇角不自覺地彎起,她努力地彆過頭,手指向後摩挲著,繞過他的手腕,虛虛地環著:“老公?,我可太想你了。”

有的話似乎說?不出口,一句想你可以代表太多想要表達的情緒。

模糊又深意。

簡單又複雜。

吊燈垂下的鏈子閃著灼目的亮光,謝柏彥微微眯眼,也就這個時候她會?喊老公?,一抹淺淺笑痕浮在他的俊麵。

謝柏彥的推拿確實?聊有成效,後腰原本?隱隱作痛的肌肉被?揉捏地微微發燙,溫溫熱熱的,很是舒適。

虞清雨的眼皮也跟著垂下來:“那個……”

“你彆怪魏成哲,這次真和他沒什麼關係。”

委屈勁兒拗過去了,她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剛剛的訴苦似乎有些添油加醋,試圖替同樣受傷的魏成哲澄清一下事實?。

話音一落,空氣忽然安靜了。

唯有一點衣物間細細摩挲的聲音,還有清淺的呼吸聲,而?後一聲輕笑緩緩落下:“你們這個拉力賽打得看上去挺火熱的,先前鬨得不可開交,現在倒是感情深厚了?”

手上力道微重,正揉在她的腰窩處,一點酥癢很快彌漫開來。

聲線微冷:“我是不是撤資還成全你們了?”

“哎!”虞清雨被?按到敏感位置,忍不住地想躲,卻?被?他的大手牢牢束住,隻得哀聲討饒,“老公?,我腰疼,你彆帶著情緒給我按摩,我害怕。”

“哪種情緒?”涼如冰溪的音質,幾分凜色跟著聲音一同壓下。

“太太覺得我該是哪種情緒?”

虞清雨咬著唇,還能是那種情緒,這醋味都快溢出天?際了,還非要她來說?。

可是她說?了不是更倒黴?

沉吟片刻,虞清雨轉過身,手臂撐著身體半坐起身,伸手就去握他的手,指腹在他腕上的紅痣上輕點,稍縱即離,略帶涼意。

長睫微掀,瑩潤如玉的瞳色眺向他,帶著溫和的柔情,跟著的是她仿佛沾著蜜糖的清甜嗓音。

“當然是心疼我。”

“我都煩死魏成哲了,天?天?追著我要什麼預算。可是一碼歸一碼,我從那個斜坡上摔下去的時候,我以為我要破相骨折了,結果魏成哲幫我擋了一下,他替我骨折了。”

修長的玉指微微略過她麵頰上的紅印,細細檢查了遍:“那這樣說?來,他還是你的救命恩人?了。”

“救命之恩,患難與共,難怪感情這麼深厚。”謝柏彥慢條斯理?地勾起薄唇,幾分不明的暗示。

虞清雨簡直頭大,這樣的語氣算得上心平氣和,也算得上陰陽怪氣。

眼波微轉,她定了定神,咬著唇道:“老公?。”

柔旖似嬌的嗓音,半是撒嬌半是討饒,突然湊近,紅潤唇色在他麵頰印上一個淺淺的吻。

曈底桃花明燦盛開,漾出點滴嬌意。

慵懶音質染上幾分綺色,謝柏彥沉眸:“太太都心虛到需要用這招來掩飾了?”

虞清雨鼓著嘴,擰著眉,無奈又無語,謝柏彥哪裡是沒聽懂她的解釋,分明是在這裡討要利息呢。

“謝柏彥,你就得寸進尺吧。”

話音剛落,她又靠近了幾分,輕輕吻上他的薄唇。

淺嘗輒止,剛剛貼近,還未將所有柔情的溫度傳遞,虞清雨已?經抽離,坐回原位。

謝柏彥淡抿薄唇,留存一點屬於?她身上的淡香,長眸撩起,徐徐道:“你晚上睡覺鑽我懷裡的時候,可沒有這麼矜持。”

虞清雨麵頰慢慢暈染上紅霞,羞惱地推了一把他:“再不矜持一點,馬上就要超出我病人?身份的限製界點了。”

“好好休息吧。”他抬手扶上她垂落的睡裙肩帶,一點餘溫印下,“明天?我替你去慰問一下你的救命恩人?。”

故意的,這個男人?又故意逗她。

輕哼一聲,驕矜地揚起小下巴,總結:“壞男人?。”

晨光剛露,結束健身歸來的謝先生衝了個澡,一身清爽地走進臥室,推了推熟睡中的謝太太。

“哪個好看?”

手中拿著兩條領帶,紋理?幾乎一樣的深墨色和海藍色的領帶。

虞清雨迷迷茫茫睜眼,懵怔地看著眼前的兩條領帶,再呆呆轉向清冷淡漠的男人?。

他叫她起床,就為了讓她挑選領帶顏色?

瘋了吧。

她勉強抬起手,隨意指了條,也沒仔細看:“就海藍色那條吧。”

謝柏彥典型的衣架子,氣質絕佳,身形完美,穿什麼都好看。

任務圓滿完成,虞清雨倒頭就睡,眼睛剛闔上,人?就被?謝柏彥從被?子裡拖了出來:“先彆睡,多見幾麵。”

虞清雨困得眼睛睜不開,腦袋還沒開始運轉,完全沒有聽懂謝柏彥的語義?。

他雲淡風輕地解釋:“怕太太在家養傷,太想我了。”

虞清雨懶懶掀眸,認真地看了他幾眼,隨即又閉上了眼睛:“好好好,記住你的樣子了,今天?都不會?想了。”

滿腦子隻有睡覺的女人?,根本?沒有意識到自己親自挑選的領帶,已?經被?塞到了她的手中。

“幫我係。”

虞清雨難得沒發什麼起床氣,揉了揉眼睛,柔順的領帶在麵頰上劃過,微涼的觸感讓她清醒。

溫熱乾燥的大手揉了揉她微亂的發絲,謝柏彥聲音很輕:“人?都醒了,係完再睡。”

“我是病號。”指尖纏繞著領帶,虞清雨試圖耍賴。

謝柏彥隻是溫和地笑:“那我抱你起來給我係領帶?”

重重歎氣,虞清雨懊惱地撩起長發,她昨天?乾嘛要說?什麼看不見他想他呢?

大概又是被?男□□惑了吧。

她勉強睜開雙眼,半跪在床上,認命地給他係上領帶。

一個精致的溫莎結,嚴謹端正。

溫熱的手掌覆在她微涼的手背上,帶著一點力道,就著她的手將領帶緩緩推上領口。

視線格外溫柔:“中午回來陪你。”

虞清雨隨意擺擺手,蒙上被?子,也不知道聽沒聽見他的話。

帶著微涼的晨風,謝柏彥邁入辦公?室,西裝外套脫下,他第一件過問的是:“魏成哲怎麼樣了?”

聞森跟上前:“小魏總還在醫院。沒骨折,不過也沒比骨折好到哪去。”

這是醫生的原話,估計拉力賽是參加不了了,不過正常出席他花了大價錢的拉力賽,應該是沒什麼問題的。

謝柏彥修長的指骨間把玩著鋼筆,沉吟幾秒,冷清開口:“給他的拉力賽多批點預算。”

“從我賬上走。”鋼筆輕輕落在桌麵上,“太太要安心養傷,讓他彆天?天?纏著太太。”

聞森低著頭,抿了許久唇,才壓下那點笑意:“好的。”

他忽地記起第一次聽到謝總婚事的時候,謝總正跟夫人?說?著什麼“聯姻而?已?”。

原來是這種聯姻。

手機輕震,謝柏彥低頭點開微信,已?經睡醒的謝太太發來了一連串生氣的表情。

Xby:【bb,腰還疼嗎?】

盯著屏幕看了許久的虞清雨,總覺得這人?說?話不太正經。

Yu:【日理?萬機的謝總,居然有空和小女子聊天?,不耽誤你的工作時間?】

Xby:【是我的榮幸。】

虞清雨“嘶”一聲,咬了下自己的舌尖,她輕輕揉了揉眼睛,幾乎懷疑和她聊天?的人?到底是不是謝柏彥。

多少?像被?奪舍了一樣。

他們之間很少?在微信上聊天?,這會?兒謝柏彥卻?一條消息接一條地向外跳。

Xby:【中午想吃什麼?】

虞清雨好像記得早上臨走前,謝柏彥是說?過他中午會?回來吃飯,隻是那會?兒她倒頭就睡,根本?沒來得及會?問。

Yu:【你還真的回來啊?】

Yu:【我隻是扭了腰,也不是生活不能自理?。】

她盯著他的名字轉為正在輸入中,等了幾秒,一條消息躍上她的屏幕。

虞清雨呼吸倏然一滯。

Xby:【陪太太用餐,也是我的榮幸。】

正在彙報今日工作安排的聞森許久沒有聽到回音,抬頭望過去,看見謝總正拿著手機,敲打著屏幕。

他印象裡謝總似乎很少?用社交軟件,除去工作時間偶爾會?出現在工作群聊中,其他時間都是神秘的。

這段時間,似乎有些不一樣了。

從手機屏幕中收回目光的謝柏彥,眉間染上的溫意慢慢褪去,他推了推金絲鏡框,偏冷的音色忽然開口:“太太生日晚宴安排得怎麼樣了?”

聞森彙報了一半的今日行程安排登時卡住,他愣了幾秒,才緩過神:“已?經按照您的要求布置好了。”

謝太太在港第一次的生日晚宴,安排得極其隆重奢華,是謝總親自畫的場地圖紙。

盯著太太的媒體世家太多了,即便?是麵子工程,也有用心之分。

光是策劃方案上交了幾版,每一版都留下了謝總的批注。

策劃部經理?苦大仇深地找聞森交流過幾次,聞森隻好委婉地說?:“其實?還是看太太的喜好。”

幾乎是明示了,原來那幾版圖紙奢華有餘,缺少?了點特色。

少?了些謝太太喜歡的東西。

為了中午陪謝太太吃午餐,謝柏彥上午隻安排了一個視頻會?議,關於?明年謝氏海外事業線的整體規劃,其他事宜都推到了下午。

會?議結束,謝柏彥摘下鏡框,揉著眉心,向後靠進座椅裡,隨手撥通內線電話,找聞森帶一份會?議文件進來。

大概是電話沒扣緊,秘書辦的談話聲順著內線傳了進來。

“看到了沒,謝總今天?的領帶好像和平常的風格不太一樣。”

“我猜是謝太太,打賭嗎?”

“我也猜是謝太太,難不成這是真愛嗎?”

“我還以為豪門?聯姻都是假的,沒想到真的就在我麵前,這也太好磕了。”

“往常謝總哪裡會?帶這種顏色的領帶,一下子氣質就挑高了。”

“謝總的婚戒一直戴在手上,從來都沒有摘下來了。”

“你知道那個十八世紀的雕像,廢了多少?功夫嗎?那個國外的私人?收藏者真的好難搞,沒想到謝總真的搞定了。”

“之前還為了太太聯係法國那位作家,以前我們謝氏哪有什麼紙媒的業務啊。”

“你們這些都是虛的,你忘了那次港媒報道太太回港的照片,謝總給那家媒體老總打電話的事情了嗎,謝總的語氣我在門?外聽得都害怕了,也太男人?了吧。這種無條件給另一半撐腰的男人?,活該他有謝太太這麼好看的老婆。”

“……”

謝柏彥的指尖在電話掛斷鍵上停了許久,一身黑色端正合體的定製西裝,幽幽深色映在他的眸底,神秘暗然,幾分鋒芒暗藏其中。

沉靜流淌的了然,蘊起滔天?波浪。

許久許久,他漫不經心地放下手中的文件,薄唇溢出一點淡笑,抬手整理?了下領帶。

謝太太係的領帶。

正拿著文件進來的聞森被?內線電話傳出的嘰嘰喳喳聲嚇了一跳,他方才電話沒扣緊?

不是吧?

聞森咽了咽口水,膽戰心驚地抬頭,對上謝柏彥一雙如清池的深眸時,似笑非笑的一點暗影,仿佛凝著些許愉悅,他有些懷疑自己看錯了,那一閃而?過的暖色,轉瞬間已?經不見。

他不由退了一步,腦海中已?經思量著會?以馭下無力被?罰多少?獎金的時候,謝柏彥薄唇微啟,清冷的聲線中掛著幾分溫意。

“謝謝各位認可,太太的品位確實?不錯。”

電話那端忽然安靜,死一般的沉寂。

幾秒後,壓抑的道道驚叫,還有忽然掛斷的電話傳來的“嘟嘟”聲。

“謝總,您彆生氣,他們就是開玩笑的……”聞森試探地開口,遞上文件的手有些發抖。

“我有什麼需要生氣的嗎?”謝柏彥慢悠悠地翻開文件,“我和太太情投意合,該是謝謝他們的祝福。”

聞森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從善如流,立刻跟聲:“您說?得對,他們說?得也對。”

哪有什麼商業聯姻,分明是情投意合的天?作之合!

聞森準備把這條準則記入自己的工作守則第一條!

周斯岑是踩著此起彼伏的驚叫聲進來的:“你是給公?司發什麼福利了嗎?你的秘書辦的員工怎麼都這麼激動?”

謝柏彥闔上文件,看了眼時間:“倒是該發點福利了。”

“季度獎金該提十個點了。”

聞森眼睛一亮,連連點頭,這可是誇讚謝總和謝太太濃情蜜意的新婚日常而?得來的福利獎金!

辦公?室門?被?關上,重新恢複一室安靜。

周斯岑懶懶坐在沙發上,望著處理?公?務的謝柏彥,不由輕笑:”你現在真是神龍見首不見尾,和你見個麵比登天?都難。”

謝柏彥眼風都未掃過去一份,打開抽屜,拿出一份文件丟了過去:“現在不難,這不是見了嗎?”

周斯岑接過他扔過來的文件,大致掃了一眼,意味不明地笑道:“原來是為了你太太的項目,才舍得見我一麵。”

“謝太太的麵子還真是大。”

謝柏彥微微頷首,又瞥一眼時間,冷聲提醒:“你還有五分鐘。”

“又要開會??”周斯岑慢悠悠抿了口剛剛沏好的茶湯,“這都午餐時間了,你還要工作?”

處理?好最後一份文件的謝柏彥闔上鋼筆筆帽,站起來,扣上西裝扣子。

不疾不徐,平心靜氣地說?道:“不工作。”

“回家陪太太吃午餐。”

周斯岑差點被?熱茶嗆到,咳了幾聲才緩過來,幾分懷疑的視線:“你老婆不會?沒你吃不下飯吧?”

謝柏彥不知第多少?次整理?今早謝太太係的領帶,雲淡風輕地回複:“她受傷了。”

“受傷了當然要哄。”

完全挑不出任何問題的理?論,理?所應當。

周斯岑看謝柏彥離開的背影,放下茶杯,似有似無地搖頭。

“完了,真陷下去了。”

第38章 Chapter 38

“藥上了嗎?”

腰上受傷,她今早的瑜伽鍛煉便暫時停了,吃過早餐後?,虞清雨便懶懶躺在沙發上看書。

前幾日她幾乎沒在家裡好好呆過,更彆提看書這種悠閒的事情。

聽到開門的聲音,她閒閒望過去?一眼,放下手中的蔬菜汁,清泠的剪水眸悠然掀起:“你還真的回來了?”

素來淡漠清冷的麵容掛著一點秋陽的暖意,薄唇微微勾起,聲線幽淡:“答應太太的事,自?然要?做到。”

哪裡是答應的事,明明是他自?說自?話,非要?回來吃午餐,早上還得要?把?她叫醒。

清晨她睡得迷迷糊糊,虞清雨是很想發脾氣?的,謝柏彥很有眼色地揉著她發頂順毛,似是低哄,她便一點起床氣?也沒了。

西裝外套被丟到沙發上,男人一身精致挺括的白色襯衫,海藍色的領帶半垂在眼前,上麵端正的溫莎結還是她早上睡得迷怔的時候係的。

謝柏彥抬手就將她鼻梁上半垂下來的鏡框幫她輕輕推上去?,眼神沉凜如靜潭,定?定?落在她精致明麗的嬌靨上。

虞清雨被他盯得有幾分麵燒,手中的書不知?道掉落在了哪裡,她無意識地拽住了麵前的領帶,瑩潤瓷白的指骨撚在一片藍海之中。

“看我做什麼?想親我啊。”

輕軟綿綿的聲線微微勾起,似有似無地撩撥著心弦。

淺淺俯身,謝柏彥俊美的麵容不斷放大在她的瞳孔裡,低潤清晰的聲音,沁了幾分啞,輕飄飄落下。

“那?可以嗎?謝太太。”

哪裡還有說不可以的機會。

剛剛被他推上去?的眼鏡框跟著他落下的唇,緩慢被摘下。

手臂無意識地環在他修長的頸子上,連著她手指間揪著的領帶一同繞在那?裡。指腹下繃起的道道筋絡,有力的鼓震,漸漸與她的趨於同頻。

謝柏彥的喉結在她的視線中,很明顯地滾動了下,來回起伏的弧度將灼熱的碰觸帶到頂點。

他勾唇輕笑,抬起她的下巴,拉扯的距離,在試探的啄吻中逐漸消弭。

他低眸,眸光鎖住她的明麗的麵容,看著枝頭?那?朵最嬌豔的花在他掌心裡綻放出搖曳動人的清姿。

交頸廝磨中,淺淺落下的輕吻,又慢慢抽離的星點距離,一點光影壓下又離開,明暗閃爍中,意迷情亂染上她的眉眼間。

所有節奏儘在他的掌握中,肆意妄為糾纏著,最後?懸而未決的達摩克斯之劍終於落下,他咬住她殷紅的唇瓣。

逐漸昏沉的思緒,虞清雨隻能不斷扯緊手中的領帶,還有跟著她的力道,壓在她發側的清健胳臂。

唇瓣染上水潤,還有蔓延的紅,逐漸流連至額角,將眼尾下的紅痣透過幾分繚繞的煙霞色。

含糊的沉聲像羽毛一般撩過她的耳側。

“是苦的。”

虞清雨的視線繞過男人的身影,悠悠轉向桌子上剩的半杯蔬菜汁,麵上染上寥寥紅霞,美不勝收。

靜靜凝著謝柏彥逐漸轉濃的深池眸色,那?裡仿佛有絢麗的煙火兀自?盛放。

她不由抿了下唇,微燙的溫度讓她猛地心悸。

緩緩抽離的熱度讓理智重新回清,謝柏彥起身的動作一停,彎唇笑起:“你這是想要?謀殺親夫?”

虞清雨怔怔看著手上莫名纏在他脖頸上的領帶,慌張地鬆開手,壓下眉間羞赧,她又狠狠推開謝柏彥。

“中午回來就為了欺負我?”她捂了捂紅潤的唇瓣,“你這種親夫,是該好好收拾一下了。”

剛說完,她暗示性地又揪了下他的領帶,道道褶皺在柔軟的布料上分外明顯。

整理好衣服重新下樓吃午餐的時候,謝柏彥正在餐桌前翻看著她的病例本。

“你居然在看我的CT報告,我又不會隱瞞你什麼傷情,至於嗎?”

謝柏彥看到最後?的醫囑寫的建議靜養,微微放了心,方?才也詢問過聞琳上午給太太上過藥了,才放下手中的病例本。

“不會隱瞞我?誰知?道呢。”食指在病曆本上輕叩兩下,“那?把?病例本藏起來做什麼?”

“沒藏起來,就是隨手一放,我都不知?道放在哪裡了。”虞清雨坐在餐桌前,剛拿起筷子,又覺得他的話幾分不對,“你是不是在給我挖坑呢?”

什麼隱瞞?

虞清雨莫名幾分心虛。

“太太想多了。”謝柏彥夾起一塊青瓜放在她的碗裡,“忘記跟你說了,你受傷也沒忘記關?心的魏成哲已經出院回家?了。”

虞清雨筷子戳著碗裡的青瓜,聽到他在魏成哲名字前加的定?語,忍不住想笑。

“他想辦的拉力賽中間歌手獻唱環節,我找人來替他安排,太太先養好身體,後?續就不要?操勞跟進了。”

謝柏彥明明話說得正經,虞清雨卻控製不了自?己發散的思維。

“是怕我太操勞,還是怕我和他感情深厚呀?”

是昨晚謝柏彥親口說的話,今天又被她原封不動地還了回去?。

被刺了幾句的謝柏彥麵上分毫不顯,依然儀態清冷端方?,長眸撩起,幾分慵懶:“自?然是關?心太太身體。”

淡笑:“怕太太一個人在家?無聊,回來陪你。”

虞清雨托著粉腮,彎起嘴角,嫣然淺笑:“原來是這樣,那?今天謝先生表現還真的不錯,除了——”

“有點酸。”笑意逐漸攏起,輕飄飄的語調幽然落下。

謝柏彥夾了一塊薑片,嚼在口中,辛辣的味覺在唇齒間蔓延,視線幽幽淡淡,恍若平常,又似被清溪水洗後?的澄澈。

薄唇牽起一點寡淡的弧度:“是嗎?”

“還不是太太的瘋狂追求者太多。”

虞清雨視線微頓,訝異地抬眸,如畫般雋永的麵容印刻在她曈底,浮浮沉沉,最後?歸於無痕。

猜不透是認真還是開玩笑,她蹙著眉,半是隨意半是試探地回了句:“那?你也瘋狂一點,不然你老?婆要?被彆的瘋男人撬走了。”

謝柏彥給她倒了一碗雞湯,放在她的手邊,漫不經心地掀開長睫:“原來太太喜歡這一掛?”

“狂野偏執的壞男人?”

歪了歪頭?,虞清雨的麵上滿是疑惑,這都是什麼?

狂野?偏執?壞男人?

謝柏彥薄唇淡抿,清冷的聲線似笑非笑,在一片靜謐中再次響起:“那?我努力靠近一點吧。”

“……”虞清雨表情登時僵住,她咬著唇,躊躇許久,“要?不,還是彆了,我怕你學歪了。”

這不是重點,重點是——

“我怕我吃不消。”

修長的指骨推著雞湯往她麵前靠了靠,謝柏彥慢條斯理地收回手,噙著笑:“那?太太,先多吃一點。”

意味深長。

坐在咖啡廳裡的時候,正是日落的時候,夕陽斜影垂落下來,照得她的長睫也垂下一道影子,落在她皎白的側臉上。

馮黛黛小心翼翼推了推她的麵前的咖啡,掂量著她的深色:“乾嘛呀,就因為宋執銳的事情,還不打算見我了?”

自?然不是因為這個,虞清雨扶了扶自?己的腰,搖搖頭?:“沒有,昨天發生了一點意外,受了點傷,在家?休養呢。”

一聽這話,馮黛黛睜大了眼睛,麵上幾分擔憂:“哪裡受傷了,去?醫院了嗎?嚴重嗎?醫生怎麼說?”

虞清雨抿了口咖啡,輕輕笑笑:“沒什麼大事,小傷而已。”

然後?是雙目對視,忽然陷入沉靜的兩人。

虞清雨和馮黛黛之間很少會出現這種寂清的安靜,她們總有說不完的話,可此刻卻突然陷入了一片安靜。

虞清雨歎了口氣?:“說吧。”

總歸是繞不開的話題,原本她是有點逃避的,隻是都已經到這裡了,似乎不好再躲藏了。

她是不喜歡往自?己身上攬責任的,更不願意將旁人人生的選擇難題放在自?己身體,但說到底如果不是她多嘴在馮黛黛麵前提了一句,宋執銳的融資也不會陷入這般境地。

昏黃的斜陽鋪在她柔旖的麵容上,鍍上一層暖光,虞清雨神情自?若,眉目微斂。

微微曲起的指骨在咖啡杯上輕觸,堅硬的白瓷硌過她的指尖,低眉間,她的麵色很是平靜:“算了,你叫他出來吧。”

“我來跟他談。”

上一次和宋執銳這樣麵對麵坐著,虞清雨已經記不清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

很多記憶都在模糊,原來覺得永恒不忘的時候,也會有一天慢慢消逝。

她淺淺吐出胸口濁氣?,抬起咖啡杯,淡抿一口,彌漫的苦澀激得她忍不住地皺眉。

“其?實我以為上次那?已經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麵了。”

在婚禮前的那?晚,嚴格來說,或許也不算見麵,她被擋在他的大門前,隻留一道短暫的光線,然後?便是緊鎖的大門。

那?時他還祝她新婚快樂。

宋執銳清瘦了許久,優越的五官線條更加突出明顯,依然是俊美卓然的樣子,隻是一雙桃花眼中已然覆了太多心事,不似她記憶裡的那?個飛揚恣意的少年。

他穿了一件單肩的白色短袖,頸上掛了一條銀鏈,蜿蜒隱於衣服之後?。

那?似乎是她送給他的某年的生日禮物。

虞清雨曾經也是用過心的,精挑細選許久的圖案形狀,再送到宋執銳喜歡的那?家?品牌定?做,工期大半年。

隻是她現在好像已經記不清那?到底是什麼形狀了。

宋執銳微微頷首,幽淡的薄荷清香卷著他極淡的聲線而來:“最後?一次有很多,說過了再見也總會再見。”

吵過鬨過,說過許久次的最後?一次,然後?又在太陽升起的時候重新歸於零。

但這次不是,虞清雨很清楚地意識到這個認知?。

她的視線悠悠轉向窗外,街角停著一輛黑色轎車,來往的人群在車前穿梭,這個城市繁榮又孤清,隻會為亮起的紅燈而停留,不會為任何人或事。

虞清雨無意識地轉著無名指上的鴿子蛋,許久悠久的回憶清晰又模糊地回到眼前。

“宋執銳,你記得我高三?那?年拔掉的那?顆智齒嗎?”

她是有些怕疼的,尤其?是對於需要?打麻藥那?類的手術更加恐懼。

“那?顆智齒在我嘴裡疼了九年,可我一直沒狠下心去?拔。高考前的二模考試時,它發炎腫脹,疼得我幾乎聽不清英語聽力。”

她抬眸,望向麵前的男人,微微笑道:“考完試第二天,我就去?拔了那?顆智齒。”

麻藥,口鏡,探針,牙鑽,牙挺,止血鉗。

近一個小時的手術。

“手術後?,臉腫了三?天,沾著血液的棉球不斷吐出,還要?麻藥褪去?不停加壓的疼痛,那?時候真的挺崩潰的。”她心下了無情緒,似乎在說彆人的故事一般,然後?得出結論,“但我知?道它不會疼了。”

虞清雨是決絕果斷的性子,若是一樣東西讓她會有失去?的機會,她不會再忍到第二天。

哪怕她曾經也容許過它肆意生長,野蠻地攻城略地。

可最後?的那?條線她從來沒有降低過。

下定?決心也快,抽離也同樣很快。

說得隱晦,但他們這麼多年的默契還在,宋執銳輕而易舉地明晰她的語義,嘴角微微翹起,頗有幾分自?嘲:“所以我也像那?顆智齒一樣被丟掉了嗎?”

虞清雨沒看他,隻是靜靜望著咖啡杯裡微晃的棕色液體,壓下一縷情緒。

宋執銳手指慢慢扣緊麵前的咖啡杯,恍惚低笑:“可是拔智齒也是我陪你去?的啊。”

聽說虞清雨要?拔牙,從國外匆匆趕回來的宋執銳,明明第二天還有考試,兩班來回的飛機之間隻停留四個小時。

隻是單單為了陪她拔智齒。

他的小公主怕疼。

宋執銳陪著她一起進入手術室,在醫生牙挺剛剛探入口中的時候,他伸出手,大大的手掌擋住她的眼睛。

“彆怕,哥在呢。”

醫生的動作忽然頓住,看著麵前的少男少女,倒不是被那?句話噎住,他搖搖頭?無奈提醒:“不好意思啊,你擋住無影燈的光了。”

宋執銳尷尬地轉了個方?向,避開了燈光。

隻聽醫生又說:“隻是拔個牙,不是什麼生離死彆,小夥子你彆這樣一副痛失所愛的表情。”

“抱歉。”宋執銳撓了撓頭?,扯著唇輕笑。

躺在手術椅上的虞清雨有些想笑,但是打了麻藥又笑不出來。

剛一抬眼就對上了宋執銳寸步不移的視線,她眼波流轉,唇瓣蠕動,發出幾個含糊不清的字:“你彆看。醜。”

宋執銳輕輕握了握她的手指,隻是揚眉笑:“醜的樣子也要?記下來,印在心裡。”

虞清雨忍不住哼了聲,不覺間手術的緊張情緒已經慢慢消散。

他記得,她也記得。

虞清雨也曾想過他們為什麼會走到這般地步,大概是兩個人都太驕傲了吧,拗著最後?的那?一口勁,卻誰都沒有開口。

那?時候的他們都以為來日方?長,會有很久很久交給他們來較勁。

但意外總是來得比計劃快很多。

沒有時間再去?糾纏,再去?比出輸贏了。

更重要?的是,那?個輸贏對她現在已經不重要?了。

虞清雨雙唇輕抿,唇線平直,卷翹的睫毛低低垂著,冷豔中透出一點疏離。

“為什麼要?來到港城呢?明明電動汽車行?業在內地更火爆一點,落地港城對你的新創業項目並沒有什麼優勢。”

虞清雨轉了話題,重新回到現在擺在他們麵前的投資項目上。

她不想再提過去?的事情,翻過了那?一頁就便是他們的最後?一頁了。再有續集也是狗尾續貂,毫無意義了。

宋執銳意識到她的冷絕態度,曬然一笑,攥緊手指:“京城阻力太大了,有太多人不想讓我起來,我隻能擇地另起。”

虞清雨沒有戳穿他,其?實宋執銳即便在京城待不下去?,也有更多的地方?供他選擇,港城並不是最優解。

她涼薄視線輕輕落在纖細的手指上,碩大的鑽石在她指間閃耀著璀璨華光,時刻提醒著她如今的身份。

“其?實挺沒意思的。”她漠然開口,“說過了不是一路人了嗎?我以為至少你會避開我在的城市的。”

宋執銳撩起藏在短袖下的銀鏈,一個花體形狀的“S”串在鏈條間,他的視線靜靜沉斂在那?個字母之上,輕聲說道:“因為還想在為成為一路人努力。”

曾經覺得很難說出口的話,在意識到一切將結束時,也輕易地說出口。

好似很嘲諷,嘲諷他們之間錯過的許久年。

原來她送的是一個字母形狀,好像也沒有她想象中的那?麼用心。

虞清雨呼了口氣?,抬眸望向咖啡廳裡吊鐘,拎起自?己的包,優雅起身。

“那?個項目,我會幫你。”

“至於剩下的,到此為止吧。”她輕輕晃了晃指間的婚戒,“我結婚了,婚姻……很幸福。”

她眸底一閃而過的複雜情緒,宋執銳沒有錯過。

抬起的手落在她翩然的衣角後?,什麼也沒有捉住。

虞清雨剛剛到家?,還沒換下鞋子,謝柏彥的轎車已經停在了彆墅外。

“你回來了啊。”虞清雨張望了下,“好巧啊,我們前後?腳。”

“嗯。”謝柏彥隻是淡淡應了一聲,跟著她的身影漠然進屋。

虞清雨有點累,揉著自?己的腰,懶散地坐在沙發上,視線輕抬,就是他海藍色的領帶,隻是上麵道道褶皺一眼可見,是他們中午胡鬨時留下的印記。

她皺著眉,幾分懷疑:“謝柏彥,你不會就這樣頂著這個鬼樣子的領帶在公司工作一下午吧?”

那?誰見了,都知?道他們中午乾了點什麼壞事。

謝柏彥隨意瞥了一眼自?己的領帶,抬手間,又重新正了正角度,輕描淡寫:“太太係的,自?然不敢解下。”

“你你你你……你這樣,彆人都要?覺得我品行?不端了。”虞清雨鼓著唇,語氣?急切。

“怕什麼。”謝柏彥手指捋過領帶上的道道褶皺嗎,“我們是夫妻,就算真有些什麼,也是夫妻情趣。”

虞清雨無奈地吐了口氣?,懶懶地翹起腿。

算了,反正丟人的也不是她,若是真和她扯上什麼聯係,她大可以矢口否認。

隻要?她不承認,那?便不是她弄皺的領帶。

偏了偏頭?,虞清雨舒適的靠近沙發椅背裡,忽然想起了什麼:“我從咖啡廳回來的時候,一直有輛車跟著我哎。”

“你在港城是不是有什麼仇家?,想要?對我圖謀不軌啊。”她觀察了許久,那?輛車從咖啡廳門口就一直跟著她,而謝家?的司機居然毫無察覺,“而且你的司機居然都沒發現,也太不敏銳了吧。”

眼波微轉,望向他淡然自?矜的神情,她又說:“當然啦,也不一定?是你的仇家?,說不定?又是什麼瘋狂的追求者,被我的美貌才華所迷倒,想要?個我的聯係方?式,和我共度晚餐。”

清透晶瑩的眸子微微眯起,眉眼緩緩舒展著:“謝柏彥,你要?看緊我哦,不然我就——”

戛然而止,留白三?分,她挽了挽額間碎發,微微挑起眉尖,像是狡黠的小狐狸。

謝柏彥泰然自?若地坐在她旁邊空著的沙發上,薄唇輕扯,彎起一點自?持端方?的弧度:“看得很緊。”

語速悠然,視線微轉,落在正在停進車庫裡的那?輛黑色轎車上。

“那?就是我。”

腦海中繃緊的弦倏地斷了,刺耳的聲響擾得她思緒混亂。虞清雨笑不出來了,她茫然地眨著眼睛,有些懷疑她的耳朵。

跟著她的,就是謝柏彥?

她仔細地回想,似乎在那?間咖啡廳的時候,在她和宋執銳談話的時候,街角停著的那?輛車。

那?輛車?

她猛吸一口氣?,幾分不好的預感浮上心頭?。

“老?公……”她忽然抓上他的手臂,可又不知?道要?說些什麼。

謝柏彥清冷的聲音適時地落下:“沒關?係,太太是自?由的,該是有自?己的生活。”

虞清雨抬眸望著他,曈底幾分閃爍。

若是謝柏彥說幾句嚴肅的話,或是質問她,她或許插科打諢說他跟蹤她,再倒打一耙,這事可能就這樣過去?了,她心裡也會好受許多。

畢竟確實是她逾界在先。

可是他什麼也沒說,隻是體貼地說她想做什麼都可以,她反而五味雜陳,心下情緒翻湧,酸脹地包裹在赤紅的心房上,鼓噪著她的心跳。

虞清雨抿了抿唇,莫名自?己先委屈了起來,眼眶紅漆,瀲灩一層水霧。

“我想過了,我還是不投那?個電池項目了。”甕聲甕氣?,她吸了吸鼻子,繼續說,“和其?他的沒關?係,我隻是以我現在淺薄的認知?,並不看好這個資本不斷湧入的新能源汽車市場。”

謝柏彥的視線偏了過去?,她話說得含糊,他也知?道那?是假的,隻是看著他的小魚一副可可憐憐欲言又止的模樣,他心裡壓著的悶氣?倏然散了。

“怎麼還要?給自?己說哭了?”他攬上她的肩,安撫性地輕輕拍著。

虞清雨縮在他的懷裡,揪著已經不成樣子的領帶,輕聲說:“謝柏彥,你幫幫他吧。”

“用你的錢。”她鼓起勇氣?,“那?是個賺錢的項目。”

“好。”謝柏彥很快回答,沒有一點猶豫。

虞清雨恍然抬眸,一點破碎的晶瑩在眸底漾起點點漣漪,她是沒想過謝柏彥答應得這麼快的:“你不問什麼嗎?”

謝柏彥緩緩收緊環著她的手臂,隻是淡聲說:“或許你可以早點跟我說的。”

“小魚,你可以信任我。”

“我是你的丈夫,印在結婚證上的。”

卷翹的長睫猝然顫抖了幾瞬,幾乎要?溢出心尖的感動讓她心軟成一片,隻是下一秒,她猛地從謝柏彥懷裡站起來。

“結婚證?”

“結婚證!”

她恍惚記起自?己的結婚證,那?日結婚登記過後?她隨手一放,不知?道丟到哪裡了。

謝柏彥聞言微微挑眉,輕笑一聲:“那?正好,彆找了,找到了容易滋生你什麼壞心思。”

虞清雨不滿地推了他一把?:“哪有什麼壞心思,我從來都沒想過的。”

至少她從來都沒想過和他分開,不管出於哪種心情,她都沒有想過。

謝柏彥眉眼淡淡,語氣?輕描淡寫,卻又聲線沉沉:“我也不會將這個機會遞給太太的。”

第39章 Chapter 39

“彭稚檀會去駐唱嗎?”

邵佬的生日宴會,謝柏珊纏著虞清雨不停地問。

謝柏彥眸色微冷,清如寒池,寥寥轉了過來,謝柏珊立刻住了嘴,隻是還拉著虞清雨的手腕不放。

可憐巴巴地?望著她,但又迫於謝柏彥的壓力,不敢說話?。

虞清雨莞爾低笑,反握住她的手,輕輕安撫:“應該會的,邀請函已經發過去了,隻要他的經紀公司不卡合同,他應該會去的。”

謝柏珊鬆了口氣,轉念又皺起眉頭:“不卡合同對他的經紀公司來說,可能有點難。”

按照謝柏珊的說法,彭稚檀的經紀公司是隻顧利益,沒有任何藝人職業生涯規劃,更彆?提有關藝人的身體心理健康了。

一米八五的大高個子為了保持體型嚴格控製飲食,每天至少三場商演,累到低血糖暈倒,這種幾?乎是彭稚檀的常態。

謝柏珊看在眼裡心疼不已,但又沒有辦法。

她唉聲歎氣地?晃著虞清雨的手:“嫂子,你就不能把阿檀的公司收購了嗎?”

虞清雨悄悄抬眼去看謝柏彥的表情,他隻是淡漠地?掃過謝柏珊,眉目低斂,不置一詞。

態度微妙,虞清雨一時也?猜不透,不好多說,隻好隨意應付道:“我回頭再看看。”

了解過行情背景再說。

其?實虞清雨在收到拉力賽駐唱歌手清單的時候,也?有些驚訝的。

聽聞森說,那份名單是由謝柏彥審閱過的,他是知道彭稚檀在那份擬邀名單中,卻沒有任何舉動。

虞清雨一直拿不準謝柏彥對彭稚檀的態度,於是那次便就著拉力賽的事情一起問了:“我還以為你會把那位彭稚檀的歌手名額卡下來呢。”

夜色涼涼,還在忙工作的謝柏彥,隻是從文件中偏出一分視線,薄唇淡定地?吐出幾?個字:“有必要?”

神色微涼,波瀾不驚:“我不是公私不分的人。”

虞清雨聳了聳肩,那就暫且相信謝先生是公私分明的吧。

他除了那次把謝柏珊關禁閉外,似乎也?確實沒做什麼其?他的。

不過,謝柏彥緩緩收回視線的同時,一句涼薄冷清的聲音也?跟著落下,在靜謐的書?房裡幽然流淌——

“而且,就算我不反對,他們也?長不了。”

“好了好了,這句就彆?說了。”虞清雨就知道他不會這麼輕易地?就同意,“我就當沒聽見你這句話?。”

唇角勾起一點淺淡的笑意,謝柏彥揉了揉額角,閉著眼靠在椅背上,問她:“你這是又被珊珊拉攏過去給她撐腰了?”

謝柏珊和家?裡的抗爭行動很是激烈,幾?乎爆發了她懂事後最大的家?庭矛盾。

為此?謝夫人已經停了她所有的卡,說要馬上把她送回國外。

原本?虞清雨是帶著謝夫人的委托,試圖和謝柏珊以同齡人的角度開導的,隻是她看著謝柏珊紅著的眼眶屬實可憐,很多出於理智的話?也?隻能咽下。

虞清雨思?忱了半晌,嚴謹地?組織語言:“也?不是給她撐腰吧。”

“我隻是看珊珊孤立無援有些可憐,我也?不好再跟著一同打壓她。”

最開始的時候,她確實將?謝柏珊的堅持當作是羅密歐朱麗葉效應在作祟,周圍的反對聲越大,謝柏珊便越堅持,越是愛得更深。

後來深入了解後,似乎也?不儘然。

謝柏珊的心動之觸,遠比他們想得要早很多。

那還是她在國外念書?時,謝柏珊信用卡在購物時被偷了。大小姐隻是隨意和網絡那邊的彭稚檀抱怨了一句,便匆忙下線。

那後來很久她都再沒有登陸過微博。

忙過期末考試周,謝柏珊再次上線的時候,才發現彭稚檀給她發了一長串的消息。

問她生活有保障嗎,問她吃飯怎麼解決,問她卡找到了嗎,問她怎麼這麼久不上線是遇到什麼困難了嗎。

見她長久未回,彭稚檀便在微博上給她發了個二百的紅包。

大概是怕她覺得少,又跟著發了不知多少個紅包。

直到發到紅包上限。

少年笨拙又純良的心意。

謝柏珊從未和他提過自己的身份,而那時的彭稚檀連養活自己還捉襟見肘。

原本?隻是粉絲與自己偶像之間的碎碎念,卻在那一刻變了關係。

最怕心善之人。

也?最怕真誠之人。

虞清雨也?再不忍心給謝柏珊風雨飄搖的愛情再潑涼水。

今日是邵佬的七十壽誕,請的都是圈子裡的熟人,氣氛倒也?自在。

邵佬在切蛋糕的時候,謝柏珊悄悄湊近她的耳邊,小聲說:“嫂子,你的生日好像也?快到了。”

虞清雨這段時間太忙了,都快忘了這件事。

其?實她的生日很少大肆操辦,她對這件事看得很淡,除了十八歲成?人禮那次,蘇姨為她親手為她戴上公主冠冕,聽說那是她母親給她留下的禮物。

後來,她也?很少再辦什麼生日聚會,隻是同家?人朋友小聚。

“悄悄告訴你個秘密。”謝柏珊壓低聲線,“我哥給你準備了驚喜……”

話?還沒說完就被一句冷聲製止,來自站在她身前的黑色筆挺西裝的男人,目光幾?分冷然威脅:“謝柏珊。”

“我和我嫂子說個悄悄話?,你也?偷聽。”謝柏珊努著嘴,很是不滿,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我剛剛都沒跟我嫂子告狀呢,你剛剛在前麵和周斯岑說話?的時候,有個粉裙子的女孩和身邊的朋友說你是她老公。”

“嘖嘖嘖,假老婆都跑到了真老婆麵前了,你還好意思?對我凶?”

虞清雨還在等著謝柏彥為她準備了什麼驚喜的後續,話?題忽然變到了什麼“老公”?

她想問哪個粉裙子,卻在兄妹倆燃起的硝煙中根本?插不上嘴。

謝柏彥骨節分明的手指扶在虞清雨纖薄的肩上,眸光涼淡眺向?防禦姿態的妹妹:“謝柏珊,我是不是最近又對你太溫柔了?”

凜然的威脅冷冷壓下。

謝柏珊連忙躲到了虞清雨身後:“嫂子,你要保護我。”

她湊到虞清雨耳邊,很是叛逆地?望了謝柏彥一眼,繼續說道:“嫂子,我剛剛真聽到了,我哥天天在外釋放魅力,都不知道勾了多少個‘老婆’了?”

眼眸流轉,謝柏珊繼續添油加醋:“還有還有,嫂子你知道我哥之前的財經報道下,有多少人喊他老公嗎?就連你們的婚禮報道後,也?有人說什麼謝太太在此?。而我哥呢,你們結婚這都多久了,他都沒有一次給你一個公開的名分,至少說句謝太太唯有一人呢。”

虞清雨是不太理解謝柏珊的腦回路的,大概是年輕人所追求的廣而告之。她以為那場世?紀婚禮已經是公開的名分了,原來在謝柏珊眼裡,那根本?不算什麼。

“我看彭稚檀可能不太適合拉力賽的駐場。”謝柏彥漫不經心地?整理著袖口,幾?分冷光略過。

赤/裸/裸的威脅。

謝柏珊聞言立刻認錯:“彆?,哥哥嫂嫂,你們就是天生一對,沒有任何人可以拆散你們……”

說還沒說完,在謝柏彥越來越冷的視線中,謝柏珊很快閃開了人影。

隻留站在原地?的兩個人,虞清雨忍不住想笑,回憶著剛剛謝柏珊的話?,食指戳著他的胸膛,尾音輕輕勾起,一點不自知的勾人:“不解釋一下?”

轉念又覺得有些無聊,她其?實不太在意那些虛名上的東西,悻悻收了手:“算了,彆?解釋了,我知道謝先生魅力大,有幾?個追隨的小迷妹也?正常。”

隻是語氣似乎隱隱奇怪。

謝柏彥似笑非笑地?凝著她:“太太還真是大方,不過——”

話?鋒忽然一轉:“前段時間聽太太的話?,學?習國語的時候,聽了首曲子《竇娥冤》,給太太一起聽聽?”

“原來謝先生的國語學?習已經深入到這種程度了,倒是我落於下風了。”挽上他的胳膊,心尖聚著的悶氣倏然散了,她低頭淺笑,“回頭,我們一起聽聽。”

——

“你怎麼還在家?裡?”

虞清雨起床的時候,睡眼惺忪望著還躺在床上的謝柏彥,揉著眼睛,打了個哈欠。

謝柏彥漫不經心地?翻動過一頁文件:“要我提醒你壓著我的手,拽著我的睡衣,不讓我離開嗎?”

虞清雨勉強掀開眼皮看了看身下的男人,下意識麵頰蹭了蹭他的睡衣:“今天不上班了嗎?”

謝柏彥身上的淡香還有他周身的溫熱,像一張網,將?她整整籠罩,不想掙紮地?沉浸其?中。

垂眸,謝柏彥望向?他懷裡懶散賴床的女人,隨意掃了眼時間,清冽聲線壓下:“沒關係,晚點去也?可以的。”

虞清雨含糊應了聲,手指將?他的睡衣攥得更緊。

謝總的上班時間,在謝太太的賴床中不斷被推遲。

自記事以來,謝柏彥的第一次遲到。

虞清雨倒也?不困,隻是不想起床,還要拉著謝柏彥一同。

她鑽進?他的懷裡,探頭張望著他手裡的文件。謝柏彥將?文件傾斜了點角度,更方便她看:“要看宋先生電池項目的進?展嗎?”

一聽這個電池項目,虞清雨就忍不住地?皺眉,瞬間停止賴床行為,很快從床上爬了起來:“才不要。我又看不懂。”

她一向?坦誠,看不懂的東西也?不勉強。

尤其?是現在她對這個項目很是敏感,不想沾染分毫。

虞清雨洗漱後,坐在梳妝台前,透過鏡子望著身後正在換襯衫的男人:“今天我要和黛黛出去逛街。”

謝柏彥慢條斯理地?係著扣子,長眸微抬:“需要幫你們安排好行程嗎?”

“哪種安排?”明眸如水洗般清澈澄淨,曈底閃爍著幾?分茫然。

靠近幾?步,謝柏彥同樣望向?鏡子裡的她,長指微微摩挲著她的耳垂:“比如,VIP通道。”

虞清雨歪了歪頭,微微倚靠在他的手上,淺淺歎氣,顯而易見的失望。

“沒勁,我還以為謝總多少會有點創新呢。”

謝柏彥指尖漫不經心地?從耳垂略過她纖盈修長的頸子,停在她精致的鎖骨上,深邃眼眸漾起幾?分笑意。

“我的意思?是,隻為謝太太提供VIP服務。”

指腹輕輕撚過骨感的線條,虞清雨張了張唇,恍惚明白了些什麼,又不太確認。

皺了皺秀氣的鼻尖:“你的意思?是?”

謝柏彥雲淡風輕地?開口:“今天商場隻為謝太太服務。”

隻是聽著,虞清雨是沒什麼實感的,當她和馮黛黛站在謝氏獨資的購物中心前,看著排排站好迎接他們他們的工作人員,她眼底藏不住的驚訝隱隱溢出。

這撲麵而來的奢侈感,來自於謝總的大手筆。

虞清雨承認自己是個俗人,她忍不住地?去計算這樣一天會虧損多少錢,可是眉眼卻揚起了瀲灩弧度。

空蕩的購物廣場,隻有站在店鋪前準備迎接他們的服務人員,並無其?他客人。

高跟鞋踏出的聲響格外清晰。

聞森跟在她們身後,負責提包:“太太,謝總說您和馮小姐今日的花銷都記在他賬上。”

馮黛黛拿下第三隻限量包包的時候,心情愉悅地?把包丟給身後負責提東西的聞森,挽上虞清雨的臂彎,腳步越來越輕快。

“清雨,我對你老公改觀了。我現在要做謝總的忠實擁躉,祝你們百年好合,我每次來港城都可以這樣逛街。”

“你就是花心大蘿卜,轉得倒快。”虞清雨橫了她一眼。

她忽然想起謝柏彥曾經說過的,在港城謝太太的名號遠比一張黑卡有用得多。

這次終於有機會體驗了。

確實,滿足了她不那麼虛榮的虛榮心。

馮黛黛湊近她的耳邊,順便看了眼身後緊跟著的聞森,壓低聲音:“怎麼會,怎麼我也?是跟宋執銳有著一同長大的情意的,本?質我還是會站他的。”

“但是現在宋執銳不是還沒東山再起嗎?你跟著他還要受苦受累,我可見不得我的好姐妹委屈。”她輕輕拍了拍虞清雨的肩,“我們要對自己好一點,乖,你先跟著謝公子享福。”

“等宋執銳起來了,你再換個老公也?不會什麼大問題。”馮黛黛皺著眉突然覺得有些不對,“乾嘛要選擇啊,兩個都要也?不是什麼問題。”

虞清雨掐了她一把,捂上她的嘴:“喂喂喂,越來越離譜了。”

“花著我老公的錢,還要勾引他老婆離婚,過分了。”虞清雨晃了晃自己的手指,翹著眉尾,“這麼大的鴿子蛋在你麵前呢,可彆?破壞我的婚姻和諧。”

馮黛黛嘿嘿笑了兩聲,小聲問:“你老公能力怎麼樣啊?”

“我們都享受VIP服務了,你居然還問我能力怎麼樣?”虞清雨正在櫃台前仔細挑選著皮帶,謝柏彥這麼大手筆,她自然也?要為他挑選件回禮。

雖然用的是他的錢。

“不是,我是說。”她貼在虞清雨耳邊說,“你們那個那個,在床上的能力怎麼樣?”

虞清雨手上動作一頓,臉上紅暈轟一下炸開。

慌慌張張地?抽出自己的手臂,隔開半米距離:“胡說八道什麼呢,小孩子不要瞎問。”

“我又不是什麼小孩子。”馮黛黛緊盯著她羞意爬滿嬌麵的神情,“你這個表情,我好像懂了點什麼。”

視線繞過她的身後,馮黛黛倏然揚眸:“清雨,我看到一個我喜歡的牌子。走,我去給你挑幾?件。”

虞清雨幾?乎是被馮黛黛拽著走的,她抬頭看著頭頂粉色的牌子,還有店內單薄的布料,站在門前猶豫,心生幾?分怯意。

“還是不了吧?”

她不是沒有什麼性感睡衣,隻是大多都留在了京城沒有帶過來。

同床共枕,多少還是需要注意些分寸的。

馮黛黛頗不認可地?搖搖頭:“女人就要對自己好一點。”

“不是為了取悅任何人,隻是為了取悅自己。”說著就將?虞清雨拉了進?去。

跟上來的聞森覺得這位馮小姐說得非常有道理,再一抬頭看到店內商品時,臉紅了個透,匆匆忙忙轉過身。

再三思?慮,還是拿出手機給謝總發了條消息過去。

隻有一張圖。

身後正在選購睡衣款式的謝太太。

第40章 Chapter 40

看著玄關處擺放好的皮鞋,虞清雨心頭微動,抬眼望向客廳裡坐著的男人,不自然地揉了揉鼻子:“你怎麼回來這麼早?”

她讓開半分距離,聞森正搬著她今日采購的大包小包,而她手裡還?拎著一個粉色的紙袋,悄悄地往身後掩了掩。

謝柏彥沒錯過她麵上不斷轉換的神情,彎唇一笑,閒閒開口:“早點回來陪你,不好嗎?”

好,也不好。

至少今天不好。

虞清雨換下鞋子,隻向前挪了兩步就停下,遙遙睇著他?,視線有些閃爍:“又遲到,又早退,謝總這個工作態度哪裡配得上工作狂這個詞?”

淡漠的眸子饒有興致地望向她,視線微微垂下,定在她手裡的紙袋上,慵懶向後一靠,放下手上的書,扯開唇角:“那是年輕時候。”

“現?在有家庭了,自然要家庭為重。”

視線掃過聞森搬進來堆成小山的她的今日戰果,略略揚眉:“今天逛街開心嗎?”

虞清雨抿了抿唇,由?心說道:“開心的。”

隻是將手裡的袋子捏得更緊。

謝柏彥大發慈心放過了尷尬得耳朵都?紅了的虞清雨,矜然起身:“那吃飯吧。”

虞清雨很明顯地鬆了口氣,拎著自己的背包,還?有紙袋踢踢踏踏跑上樓先去放東西。

她很急,錯過了謝柏彥深暗不明的墨色眼眸。

大概是心裡惦記著什?麼事情,虞清雨晚餐沒怎麼吃就放下了筷子。

有些事情是不能提的,一提起,她便會忍不住地去想。

初初同床共枕的時候,那時她還?沒做好準備,後來謝柏彥總是端著那副清冷疏離的樣子,在紳士風度這方麵,她大概沒見?過比他?更優秀的男人了。

禮貌,尊重,尤其是這種事。

“沒胃口?”謝柏彥也跟著放下筷子。

虞清雨隻抬頭看了他?一眼,就匆匆彆過視線,搖頭:“也不是。”

她懷疑自己被下了什?麼暗示,隻是單單看著他?的俊美?麵容,就不禁就想起馮黛黛說的話。

什?麼能力?,什?麼趣味,什?麼取悅。

莫名的臉紅。

“身體不舒服嗎?”謝柏彥又問。

虞清雨連連搖頭,麵不改色地喝完杯裡的蔬菜汁:“沒有。”

摸了摸自己微燙的臉頰,起身:“我吃飽了,先上去了。”

謝柏彥沒有製止,隻是望著她的背影,裙角揚起翩躚的弧度,美?不勝收。

他?拿出手機,再次點開下午聞森發來的那張照片。

性?感睡裙?

情趣內衣?

“哢嚓。”浴室的門鎖解開,一個纖細盈若的身影帶著一身水汽推開了浴室門。

虞清雨足足在浴室折騰了快兩個小時,出來的時候謝柏彥已經?結束工作?回到房間。

一道挺拔高挑的背影,立在不遠處,像夜壑萬千中燃著冷清的淡香,被仰望的高台明月。

她莫名頓住了腳步,定定望著他?的背影許久。

“裙子很好看。”聽到開門的時候,他?還?未轉身,話音已落。

謝柏彥一身銀灰色睡衣,冷雋地站在窗前,身前是濃重夜色星野遼闊,身後是明亮吊燈璀璨閃耀。

半山彆墅的黃金地段,輝煌燈火也隻是點綴。

虞清雨停在浴室門口,沒有動,咬著下唇,輕聲說了句:“可我沒穿裙子。”

像是落在弦上的一滴水,濺起碎波漣漪,輕顫的琴音驚擾了一室安靜。

謝柏彥回過頭,幽邃目光定在她雪白修直的細腿上,再向上,是鬆鬆垮垮的白襯衫。

是他?的。

虞清雨扯著胸口的白襯衫,將領口攏緊,不自然地輕咳兩聲:“新買的睡裙要洗的,我忘記帶睡裙了,就穿了你的襯衫。”

吊燈綴著細碎的珠石,懸在空中,映著影綽的光,照在她身上,仿佛澆了蜜糖一般,閃爍著迷人的光暈。

“可我還?沒看你新買的睡裙。”款款靠近的男人,將暗昧的氣氛點燃。

窗簾在他?身後緩緩闔上,暗淡的夜色被靜靜流淌的曖昧遮掩,空蕩的臥室中,無言的寐色勾著人心。

逼近,後退,交疊的腳步像進攻性?強烈的探戈舞曲。

虞清雨也意識到了這一點,所以她停住了腳步,手掌剛覆在他?胸前,勉強隔開一點距離。

下一秒,她就被抱上了洗手台,穿在她身上明顯寬大的襯衫向上縮了一段,瑩潤白皙的肌膚分外?惹眼。

他?的唇似有似無地落在她眼尾下的紅痣上。

虛虛縈繞的溫熱氣息,垂在她麵上的灼然視線。

在他?幽淡黑眸中,她無措地低眸,長?睫輕顫像脆弱的蝶翼,試探地展開翅膀。

“睡裙呢?”

謝柏彥狹長?眸子微微挑起,手指攏在她的圓潤的肩膀上,隻隔著一層單薄的布料,那裡熱度正在不斷提升,灼燙著她的皮膚。

虞清雨恍惚抬眼,還?沒散去的迷離水霧纏繞在她的眸底,瀲灩的水眸,晶瑩剔透。她揪著他?的睡衣,細弱蚊蠅:“彆看了。”

聲音壓得極低:“又不是沒見?過。”

在京城時,她也有穿過那種睡衣。

她幾乎不敢對上他?的眼睛,隻是寥寥一掃,她好像看出幾分蠱惑迷離的眼神,像是帶著錨點的細扣,直接落在她的心底,無形的牽引力?,拉著他?們靠近。

虞清雨覺得自己有些奇怪,隻是幾件性?感睡衣而已,莫名讓她在謝柏彥麵前心虛麵紅,怎麼也不自在。

“做什?麼啊,買幾件睡衣,你也要管?”她勉強抬起幾分調子,色厲內荏,“嘴上說著花銷記你賬上,回家還?要管我買什?麼。”

“我好像什?麼都?沒說吧?”謝柏彥勾起似有似無地一點笑痕,指腹間扣著鬆垮的襯衣領卻慢慢滑了下來,精致小巧的鎖骨映入他?的眼簾,唇角勾起的弧度更深幾分,“太太怎麼花了錢還?不開心呢。”

一點點逼近壓下的男人身影,讓她剛剛準備的大段話都?忘記,襯衫領口滑下,露出一段瑩潤柔膩的膚色,在昏暗的光線下,更著上幾分細粉。

“我、當?然開心……”她忽然不知道要說些什?麼。

纖細的手指落在領口的扣子上,原來想扯上滑落的襯衫,卻有股莫名的悸動,指尖微動,最頂端的那顆扣子忽地被解開。

雙眸對視,沉靜如墨的長?眸靜靜舒緩的情緒,似乎也感染者她的。虞清雨覺得有些渴,大概是因為泡澡後的缺水,也可能是因為其他?什?麼原因。

他?們心知肚明的那道界限,不知被誰先邁近了一步。

敞開的領口帶著他?的手又向下幾分,手心溫暖乾燥,停在她的纖細的胳膊處,掌著她加速的心跳。

清澈透亮的水眸一錯不錯地緊盯著他?,沒有錯過他?眸底一絲波光,謝柏彥似乎也沒有表麵上那麼波瀾不驚,鼓動的情潮蘊著濃密的暗色,一點點壓下,困住懷裡的她。

虞清雨咬著下唇,被他?握住的手臂像被火燎過一樣,將她所有力?氣都?帶走,手指無力?的下墜,停在了襯衫的第二顆扣子上,指節微微彎曲,指尖一下又一下地跳著那枚貝母扣。

溫熱的大手忽然覆住她的手指,虞清雨猝然睜圓眼睛,在她驚訝的視線中,捏著她的手指,撚著那枚扣子從扣眼中解放。

跟著一同解放的,還?有垂落下的襯衫領口。

虞清雨很明顯咽了咽口水,上下起伏的弧度在他?瞳孔中不斷放大,明明什?麼都?沒做,她卻已經?像跑了一個長?跑,也許是浴室中綿密的水霧,讓她額角也泛起了細汗。

逼仄封閉的浴室,連呼吸聲似乎都?帶著回音,還?有格外?清晰的心跳聲。

許久沒有動作?,虞清雨顫著眸去望他?。

素來深邃幽暗的眸子裡,清晰可見?地閃著幾分複雜的情緒。

不馴,恣意,肆然,還?有濃重的侵略性?。

她下意識垂眸,心裡似乎又有什?麼東西叫囂著讓她抬眼去瞧,戰戰兢兢地掀開眼皮,像是確認,也像是開啟征伐的擊鼓。

那裡洶湧的情緒凝結成滔天的浪潮,將她無聲淹沒。

潮熱的吻綿密地落下,浴室裡天花板上的燈光被他?的身影遮掩又放出,視線無法對焦,影影綽綽,化為一片虛影,柔弱無骨的身體被禁錮在他?的懷裡。

謝柏彥捏著她的後頸,微微壓下的一點力?道,讓她頸子抬得更高,不斷貼合的距離在解開的扣子中消弭。

虞清雨緩緩閉上眼,手指慢慢鬆開捏著的扣子,默然垂下,又被他?掌著扶在他?的腰間。

那裡緊實的肌理讓她忍不住地攥緊手心。

陌生又動情,糾纏的熱潮。

唇齒間輾轉含吮的酥麻感慢慢蔓延到四肢,被吞咽的呼吸聲中,纏著一點似有似無地抽泣,略帶薄繭的指腹細細流連,醞釀出洇洇豔色。

虞清雨偏開一點角度,勉強偷得半分喘息,迷蒙地睜開眼,水眸仿佛蒙了一層晶瑩的霧色,漾著細碎的光,奪目逼人。

明豔麵容上蕩漾著帶著點清純,落在她麵上的呼吸又重了幾分。

突然騰空的失重感讓她驚叫一聲,虞清雨下意識地緊緊環住謝柏彥的頸子。

推開浴室門,幾步的距離,蓬勃的心跳鼓震著她所有的理智,碎落一地。

她的額頭貼在他?的頸側,那裡勃然的脈搏聲緊貼著她的肌膚,讓體溫逐漸攀登。

她的,他?的。

抬眸間,就是謝柏彥那張清雋俊美?的臉,依舊是從容不迫,可眸底是清晰可見?的溫情。

柔軟的襯衫麵料從她的手臂上滑落,虞清雨根本無從分神去看那件襯衫,謝柏彥抵下的額頭,不可忽視的熱意淺淺落下,從耳邊流連隻頸側,再重新踱至她紅潤的唇瓣。

她呼吸一緊,心跳亂成一片。

虞清雨覺得自己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但謝柏彥想要她心甘情願,可那件白色襯衫不就是她願意的訊號嗎。

“小魚。”嗓音極低,撩著煙酒般的暗啞,帶著說不出的勾人味道。

明明隻是簡單兩個字,卻像是帶著魚鉤的魚線,目標明確,隻為她一人。鉤中她的心房,卡扣鎖緊,那尾小魚便再也無處可逃。

都?到了這地方,他?似乎也沒有給?她拒絕的機會。

虞清雨睫毛顫得厲害,像被雨水打濕的蜻蜓翅膀,水珠浸潤薄薄的翅膀,帶著附加於上的重力?,她無力?掀眸。

隻是微微揚著臉,細細的輕吻落在他?的下顎,唇上,鼻尖,還?有他?的眉心。

是她的回答。

呼吸劇烈地起伏,纏著濃重的喘.息,帶著一點清晰的雨聲,像是室內也像是窗外?。

“下雨了嗎?”她嬌軟的聲音仿佛沁了蜜,甜津到骨子裡。

謝柏彥的動作?忽然一頓,手掌潮熱,帶著抽離的溫度起身:“這個時候,港城經?常下雨。”

虞清雨揉了揉眼睛,吊燈晃得刺眼,她半眯著眼睛,借著一點光線看到他?留在她鎖骨上的齒痕。

茫然的視線追著起身的男人,動作?遠比她的思路要快,手指下意識攥上他?還?端正的睡衣:“你去哪兒?”

若有若無卷著的深夜暗昧繞在耳邊,謝柏彥的神情在她眼裡也逐漸模糊:“家裡沒有計生用?品。”

“啊……”虞清雨懵了一瞬,卷著被子坐直身體,唇瓣微張,隱隱幾分猶豫。

“那個,要是有的呢?”

剛剛抽離的人影再次靠近,亮著的吊燈被熄滅,隻留床頭一盞昏暗的壁燈,照在她烏黑如緞的長?發間,鋪在雪白的後背上,微微顫栗的蝴蝶骨在他?視線中振翅。

虞清雨拉開床頭的抽屜:“不是我買的,是你媽早就準備好的。”

修長?的指骨從身後探過,隨意撚起一隻小方盒,細碎的吻落在她的耳後,不斷瑟縮不斷輕抖又不斷貼近的距離,清冽的男聲緩緩落下:“原來不是謝太太準備的啊。”

虞清雨頭腦一片混沌,直覺有些什?麼不對勁,他?遠比她更了解這間彆墅所有布局陳設。

“謝柏彥。”輕軟的鼻音在手指作?亂間發飄,“你是不是又逗我?”

沒有回應的男聲,隻有愈來愈放肆的動作?。

“謝柏彥,你個壞男人。”

寥寥一點笑意,謝柏彥似有似無應了一聲,將人翻了過來,修長?的指骨滑進她的發縫間,微微抬起一點弧度,更貼合的角度。

“壞男人親你了。”

壓在她枕側的手臂上青色的筋絡繃緊,肌理突出,線條明顯。

她半闔著眼,似乎又聽見?窗外?霏霏的雨聲。

迷蒙的目光虛虛落在壁燈之上,那上麵雕著一朵精細的玫瑰花,花心一顆藍色寶石,繁瑣的花瓣在她視線裡晃動,她數不清那之上究竟刻了多少花瓣,視線跟著呼吸起伏劇烈地搖擺著。

直到時針轉向了零點,帶著一身水汽的虞清雨才重新躺在了床上,她翻過身,幾乎立刻就閉上了眼。

可還?有擾人的壞男人將她攬進懷裡,輕輕揉著她的發頂,問她:“難受嗎?”

虞清雨勉強哼了一聲,覺得身後貼上的溫度太熱,沒什?麼力?道地踢過去一腳:“彆煩我。”

其實是不怎麼難受的,謝柏彥似乎太會觀察她的表情,她微微哼聲,他?便低頭哄她,綿綿密密的吻不斷落下,淺嘗輒止勾著人。

像是溫水煮青蛙,起初是不斷加疊的溫意,等到水溫沸騰的時候,一切早已經?失控。

他?輕笑一聲,麵容清雅:“還?沒起床呢,就鬨脾氣。”

虞清雨確實鬨脾氣呢,她轉向他?,推搡著男人:“你這表現?,我鬨脾氣不是應該的嘛,都?腫了。”

她眉頭微微挑著,氣鼓鼓的,幾分惱意。

方才她怎麼叫停,也推不動麵前的男人。平時謝柏彥對她多是包容忍讓,到了床上完全換了一副樣子,強勢不容拒絕。

“沒腫。”方才他?已經?百般注意,再三確認她沒有受傷。

虞清雨毫不講理:“我說腫了就是腫了。”

謝柏彥低眉端詳了她片刻,忽地勾起唇角:“那我檢查一下。”

虞清雨敏銳地察覺到幾分不對,想要向後縮,卻被牢牢扣住腰肢。

避無可避,隻得妥協,她皺了皺秀氣的鼻尖:“不行,你不能睜開眼睛。”

謝柏彥從善如流地閉上眼睛,可虞清雨還?是不信,撈起方才解開的領帶蒙在他?的眼睛上。

在一片黑暗中,略帶薄繭的指腹在細細摸索著。

虞清雨咬著牙,想要縮腿,又被他?按住。如若不是他?的表情太過端正認真,她真的懷疑到底他?是在檢查還?是撩撥。

手心浮起一層細汗,虞清雨抿著唇,咽下一聲喘息,水眸泛起一點漣漪,勉力?去推開麵前的男人。

吸了吸鼻子,聲音微低:“好了,不要檢查了,沒腫沒腫。”

偏偏謝柏彥仿佛故意和她長?反調一樣,這次卻說:“腫了。”

讓人信服的語氣,如果不是他?動作?沒停的話,她便真的相信了。

“沒腫……”她的嗓音帶上重重的啞意,還?有一點若隱若現?的哭腔,“真的沒腫。”

謝柏彥扯下了眼上的領帶,目光觸上她的,仿佛是磁鐵相互吸引,無聲著勾纏著彼此加速的心跳。

虞清雨一時不覺,望進了他?邃暗的眸子裡,再回神時,那條領帶已經?綁在了她的手腕上。

雙目圓瞠,眼看著身上的被子再次被掀開,虞清雨鼓著唇,踢過去一腳:“你耍賴。”

“嗯,我耍賴。”他?不疾不徐握住她的白皙纖細的腳腕,微微一扯,距離化為無形。

“壞男人。”聲音碎成一片,夾著幾句嗔罵。

謝柏彥很是雲淡風輕地收下她的評價。

“嗯,我是壞男人。”

早上七點,虞清雨迷迷糊糊地被謝柏彥推醒:“今天不起床做瑜伽了嗎?”

一向嚴謹的作?息,今日有些不管用?。

“做你個大頭鬼。”昨晚眼看著時針轉到了三點,還?沒結束所有,這男人居然七點又把他?吵醒。

虞清雨的起床氣燃到了頂點。

剛一睜眼,準備發火,一勺溫粥遞到了她的嘴邊:“喝點粥再睡。”

虞清雨愣了幾秒,遲疑地張開嘴,由?著謝柏彥耐心的服務。

他?動作?很慢,一點一點喂,麵上沒有一點不耐煩,像是包容著她的所有的小脾氣。

虞清雨火氣卸了大半,肩膀慢慢鬆了下來。

喝完粥,虞清雨重新躺回被窩裡,眼皮半闔不闔間,聽見?悠然男聲落下:“這款不太舒適。”

虞清雨撐著睜開眼,看著西裝筆挺的男人正在床頭,研究著抽屜裡的小方盒。

眼皮無力?地落下,虞清雨打了個哈欠:“那就彆用?了,累人累己。”

他?累不累不知道,反正她是真的累了。

“謝太太不是一直自詡勤儉持家嗎?”溫熱的大手握著她露在外?的雪白手腕,輕輕送回被子裡,攏了攏她淩亂的烏發,“那我們就用?完,再買其他?款。”

虞清雨入睡前,腦海裡還?在不斷回想著謝柏彥剛剛說的那兩個字。

用?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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