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默契地進了屋子,夜已深了,小女孩在一旁哈欠連連,又不敢讓他們發現,時而轉著漆黑的眸子望著他們。蘇心暮衝小女孩笑笑,將她帶到房間一角,拿出布巾蘸水給她洗臉。林愈和崔詠則去清理能睡下的地方。
好在林愈行李齊備,從篋箱中取出一塊幔帳,跟蘇心暮合力掛在房間中,方便隔開休息的地方。
蘇心暮安頓小女孩睡下,聽著林愈和崔詠那邊也漸漸安靜下來,隨後閉上了眼睛。
這個幻境很漫長,蘇心暮醒來的時候,天光大亮,她環顧四周,周圍還是那個破敗的木屋。這還是她第一次在幻境中過夜,不知幻境的主人究竟想將她留到何時。
蘇心暮想著,不由得蜷縮著抱住了自己的腿。
萬一幻境主人不想放自己出去呢?
或者這個幻境的主人就是向嵐尋,乾脆把自己困在幻境中出不去,這樣一來等她在客棧中收拾了林異,自然有時間慢慢對付自己。隻是不知道蒙雲和阿纓怎麼樣了。
蘇心暮正煩躁著,恍然意識到自己周圍一個人也沒有。
她拉開幔帳,小女孩,林愈和崔詠都不在屋內。
蘇心暮急忙起身,推開門往外走,卻正巧碰上端著食盒往屋裡走的林愈。
“你起了。”
他微微一笑,身邊跟著那個小女孩,小女孩仍舊捧著自己的碗,那裡麵滿滿當當放著一個白麵饅頭,小女孩笑得眉眼彎彎。
“我們去了城裡,買了點吃食回來。”
林愈回頭看了看身邊的小女孩,女孩想來應該是難得吃上好飯,蘇心暮還是第一次見她笑得如此開心。
蘇心暮讓開門讓他們進去。
“崔詠呢?”
“不知道,我早起時他就不在了。”
三人在屋內擺開吃食茶飯,小女孩也席地而坐,專心致誌地對付起眼前的饅頭來。
“我們要一直留在這裡嗎?”蘇心暮問道。
“你覺得呢?我原先是準備吃完飯進城去,我看城中也有醫館,就想試試看能否在那裡落腳。”
“蘇姑娘呢?”林愈問。
“我······”
蘇心暮語塞。她似乎確實不能再賴著林愈了,畢竟她現在經脈俱全沒有大礙,萍水相逢而已,一直跟著他不是辦法。
可如果不跟著他,怎麼能找到魂媒?
蘇心暮隨意垂下眼,偶然間瞥到了小女孩放在一旁的碗。
小女孩正捧著白饃專心致誌地吃著,所以沒注意到蘇心暮正在看她的碗。隻見那是一個銀質的海碗,碗口不小,整個碗也很扁,尤其是碗底,朝上的那一麵銀光可鑒,看上去價值不菲。
一個乞兒如何能用得起這樣的碗?
蘇心暮心有疑惑,索性一邊應付著林愈說話,一邊探身去取了一杯茶,閒話間遞給小女孩,一邊趁機靠近那個碗仔細打量。
那個碗確實名貴,碗沿上還有一圈細細的鏨花,應該是大戶人家才用得起的。
難道是這孩子從前是大戶人家的遺孤?因為家道中落才出來流浪的?
門忽然開了,崔詠換了身衣服,大步流星地從外麵進來,手上還提著一個革袋。
“你去哪了?”蘇心暮問。
崔詠斜了她一眼。
“我賣給你了?”
蘇心暮語塞。
“憑什麼告訴你?”
林愈隻是在一旁笑而不語。
“崔先生沒有用飯的話,過來一起吧。”
“不用。”
崔詠簡略地說著,取下革袋揭開封口,將袋中的液體倒進嘴裡。蘇心暮聞到一股濃烈的酒氣。
“大清早的你上哪兒打的酒?”蘇心暮還是問。
“再走十裡,有個寨子。”
“你上山了?”
蘇心暮頓時想起昨夜村長告訴她們的事,這附近的山上有能放蠱的寨子。
“你一早上走了十裡路?”她又問道。
“虧你還是練武的,一趟十裡路也走不了?”崔詠喝酒的空當斜睨了她一眼。
崔詠說話有一種一劍封喉的美感,每次跟他搭腔蘇心暮都說不下去。
“我沒練過武。”蘇心暮道。
崔詠輕蔑地笑了一聲。
蘇心暮暗自裡咬牙。實在想象不出蒙雲拜的這個師父能教他什麼。
索性不再跟他說話,蘇心暮起身,打算去外麵找水洗漱。可崔詠卻不再喝酒,隨她一起離開了木屋。
“乾嘛?”蘇心暮瞪他。
崔詠朝屋裡看了一眼,確認他們已經離木屋足夠遠,才開口道:“離那個乞兒遠點。”
“為什麼?”
崔詠躊躇片刻,道:“我路過林愈去的那個城邦了,城中貼滿了告示,讓家家戶戶小心野外水源,不要收留蠱族人進城,以防中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