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澱下表情,讓自己重歸尊敬,甚至眼角都堆砌出些笑意來。他點了點頭,說,“我知道了,謝謝爸。”
柳家因為柳謙修的突然去世,風雨飄搖,不過半個月的時間,柳家大換血。柳風眠成為了新的家主,沈家依附著柳家,股票也一路漲停。
關於柳謙修後續的消息,梅家並沒有遞過來給她。外婆哭得厲害,慕晚去安慰,但是最後反過來她才是被安慰的一個。
梅家對她依然很好,用梅老太的話來講,她仍然是她的親外孫媳婦。有了梅家的庇佑,慕晚在劇組依然過得十分滋潤,甚至被打的慕青都不敢找她的茬。
慕晚並沒有停止拍戲,兩周的時間,她讓自己忙碌起來。隻有忙碌起來,才能夠讓她不去胡思亂想。
她過得昏天暗地的,有時候都不知道自己是在夢裡還是在現實裡。柳謙修就像是她的一個夢,現在他死了,她的夢醒了。
她回憶著夢裡的甜蜜,滿身悵惘,在她看來,那些都是假的了。然而家裡的三隻小貓,又提醒著這一切都是真的。
不過是她曾經擁有,現在全部都失去了,她仍然孑然一身。
假使是這樣,那不如一開始她就從未擁有過。她習慣了孤獨,為什麼打破她的習慣,讓她適應了有柳謙修陪伴的生活後,又讓她重歸孤獨?
然而生活哪有那麼多為什麼,她想不明白也就不再去想,抱著三隻小貓和周易回到了她自己的家。
慕晚按部就班,每天除了拍戲就是吃飯,平靜的一如往常。然而林薇認識她這麼多年,知道她這都是表麵現象,她其實仍然是渾渾噩噩,不知是夢著還是醒著。
明明上個月還那麼甜蜜,不過三周的時間,生活天翻地覆了。
林薇安慰不了她,隻能帶著她出去玩兒,玩兒完了以後,就在她家涮火鍋。林薇給慕晚遞了一瓶啤酒,慕晚接了過來,就喝了一半。
“喝完,喝完等你醒了,就是真的醒了。”生活要前行,日子要繼續過,林薇在後麵推著她走。
“不了。”慕晚拒絕了。兩周的時間,她並沒有瘦多少,隻是臉色奇差,像沒有生命力的娃娃。
“你乾嘛啊你!”林薇氣急敗壞,說,“你給我喝!”
“哎呀。”慕晚有些無奈,她看著林薇道,“我不能喝醉了,我還要回去喂貓。”
“喂什麼貓,你抓緊送走!”林薇眼眶發紅,盤腿坐在地上拿了筷子涮著牛肚,邊吃邊吸鼻涕嘟囔了一聲,“都怪我,讓你養貓。”
要不是養那三隻貓,她和柳謙修也不會在一起。
“你乾嘛?”慕晚笑起來,看著林薇的眼淚往油碟裡滴,她笑著將她抱住了,說,“你彆這樣。”
“那你就清醒一點嘛!”林薇也顧不得偽裝了,哭得眼淚糊了一臉。
慕晚的同理心特彆強,看電影,看,遇到感人的地方她都哭得厲害,然而看著林薇哭,慕晚卻眼球乾澀,哭不出來。
她拿了紙巾,給她擦了擦眼淚,笑著說,“我不想清醒,林薇,我就這樣了,也能過日子啊,隻不過是過以前那種日子。這有什麼呢?我先前不都過了二十多年了?”
“哇!”林薇嚎啕大哭起來。
慕晚哭笑不得的同時,又身心俱疲,她安慰下林薇以後,出門準備回家了。剛走到院子門口,就看到了一個人。
那人穿著白T黑褲,直愣愣地站在那裡。院子裡開著燈,慕晚細看了一眼,覺得他有些眼熟。
“我們攝影基地見過,我叫陸風。”陸風笑起來,一臉爽朗。
空白的大腦運轉,慕晚應了一聲,笑道,“對。你來找林薇麼?”
她說話的功夫,打量了一眼男人,男人手上拿了一個禮品盒,粉色熒光盒子,粉色綬帶,粉色蝴蝶結……
都是林薇不喜歡的。
慕晚說完的功夫,陸風臉微微一紅,說,“對,今天七夕,我想送她份禮物。”
七夕,國產情人節。怪不得今天,她剛進商場,就被林薇拉了出來,她怕她觸景生情。然而她不會,她和柳謙修在一起後,都還沒有一起過情人節呢。
“你打電話叫她吧。”慕晚笑了笑,“她還沒睡。”
陸風得了她的提示,隨即笑起來,說,“好,謝謝你。”
慕晚沒再說什麼,起身走了。走了一會兒,就看到了一輛出租車,她打車上了車。
南區到北區要穿過市中心,市中心的商廈廣告牌上,全是今天七夕的促銷活動展覽。慕晚從街頭看到街尾,看了不少廣告,一個想買的都沒有。
小區門口的夜市正是生意興隆的時候,慕晚聞著燒烤的味道,嗆得打了兩個噴嚏。她以前每次晚歸,都會點一些烤串吃的。然而現在,估計點了也吃不了多少。
他消失了,他對她的影響還沒有消失。
慕晚笑起來,走進了樓道。
樓道二樓的聲控燈壞了,慕晚腳步踩響了一樓的聲控燈後,循著燈光往三樓爬。到了二樓,還有些光影,到了三樓,隻能看得模模糊糊了。
慕晚拿了鑰匙,邁上最後一階台階,她抬頭要去開門時,看到了門前站著的人。
夜是暗的,她看不清楚他的長相,隻能看得清他的身形。高大,挺拔,清瘦,頎長……每一條,都完美的符合了她心中所想的那個人。
慕晚低下頭,將鑰匙找出來,走到門前,將鑰匙插、進去,打開了門。門內,小奶貓似乎聽到了外麵的腳步聲,齊齊過來,衝著她叫著,她覺得真實了些。
在她俯身要抱住大頭時,身後的人叫了她一聲。
“慕晚。”
聲音清冽如泉,低沉磁性。
慕晚起身,握住門將門用力地一甩。預料之中的關門聲並沒有響起,慕晚猛地回頭,衝門口的人吼了一句。
“你想乾什麼!?”
柳謙修扶著門,安安靜靜地站在那裡。他身體隱入黑暗中,客廳裡的燈光將他的半邊臉龐照亮。
他看著慕晚,慕晚因為剛剛大吼,喘息有些不勻,她乾乾地呼吸著,擰眉看著他,眼眶通紅。
心像是被紮了口,血液都流不出來了。
他喉結微動,平靜地看著她,道,“我回來晚了,晚了一周。”
女人纖細的身體霎時間像是重新活了過來,她臉色因氣憤而變得發紅,她回頭看了一眼腳邊的貓,又抬頭看了一眼柳謙修,語無倫次。
“你是晚了一周嗎?你死了,你已經死了,你還說過你不會騙我,這都是你答應我的。我說過,你要是騙我,我會跟你分手,我現在就跟你分手!分手!”
她有些歇斯底裡。
慕晚用儘全身力氣推著門,然而他扶著門,她無論怎麼用力,門都紋絲不動。慕晚覺得自己是在做夢,夢裡人是用不上力氣的。
她像是瓷娃娃一樣,不夠堅硬,卻絕不彎曲,她用力推著他。最後,男人用力氣取得了勝利。他鬆開手,將歇斯底裡的她抱在了懷裡。
男人的懷抱過來,檀香的味道將她包裹,她凝固了。他抱著她,像以前那樣,吻在了她的額頭上,她又碎掉了。
她感受到了他的心跳,他的體溫,甚至是他皮膚的觸感,但慕晚覺得這一點都不真實。
“假的,這都是假的……”慕晚喃喃。
男人低頭吻住了她的唇角,他的體溫透過來,她渾身戰栗。他將她包裹在懷裡,安撫著掙紮著要“醒來”的她,最後在她耳邊輕聲道,“雙修麼?”
慕晚身體一顫,她急於尋找答案,仰頭惡狠狠地吻到了男人的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