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2 / 2)

緊接著便是三房盧辰睦,興衝衝拿著寫有“甲等”的卷紙落座,盧辰瑞一臉喪氣,恨不能奪過他的寫上自己的名字。

便隻剩下三人了。

李幼白懸著的心終於落定,好歹保住了機會,至於到底第幾名,便也沒有那般重要了。

第三名不出意外,落在二房盧辰澤身上,他起身時回望了眼李幼白,深知這位李娘子不是來鬨著玩的,她是有真本領,不能小覷。

盧辰瑞朝李幼白扔了個紙團,朝她擠眼:“你可真厲害,剛來便得了第二。”

孫映蘭的臉陰的快滴水了。

其餘幾房郎君也紛紛點頭,的確,能在書堂裡得第二著實不凡,以往都是盧辰澤穩當居守,沒想到這回被李娘子踢了下來。

就當眾人覺得接下來會是李幼白時,諸葛瀾抬頭,卻是點了盧辰釗的名字。

堂中登時靜謐無聲,隨即又發出驚呼。

盧辰澤瞪大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李幼白:“三哥可是回回第一名啊!老天爺,你竟然比三哥還高!”

李幼白去接卷時,盧辰釗正好拿著卷往回走,他麵色如水,然抬眼瞟她時,卻帶了幾分凝重。

諸葛瀾老先生便開始講解,首先便是批判。

“有些人至今沒改陋習,依舊喜歡投機取巧,用陳詞濫調寫阿諛奉承,滿卷堆積華麗辭藻,實則是拾人牙慧,毫無想法。

在此我不說是誰,但她自己必然知道,卷麵上我已經用筆批注出來,若要跟著我學,不能總想著偷懶,拿過去先生教的玩意兒應付考試,到頭來非但沒有長進,還會故步自封。”

孫映蘭看著八股文被朱筆抹掉的字跡,臉登時漲紅,又羞又臊,沒注意力道便把卷紙揉成一團。

盧辰瑞張望,又被諸葛瀾點名:“當然,這也比有些人強,畢竟還能寫出東西來,哪怕是堆積起來的,總好過有些人的敷衍應付。”

說罷,眸光銳利地掃向盧辰瑞。

盧辰瑞摸摸後腦勺,心道這老先生真不講究,給旁人留麵子,怎麼就不給他留一下。這般注視下,誰不知說的是他盧四郎。

不過好在他臉皮厚,也沒把這兒當回事,畢竟就算日後考不上,也能憑著國公府的蔭封混個閒職,不至於餓死。

他是沒出息,家裡的哥哥們有出息便好了。

“開霽我便不多說了,你的策論寫的倒是新穎,但也得在八股文上多下功夫,這點你可以看看李幼白的試卷,她的八股文堪稱一絕,我教過那麼多學生,毫不誇張的說,她的文章,紮實穩重,且並不死板。”

盧辰釗撚開自己的試卷,他不喜寫八股文,但也沒想過李幼白會寫的這樣好。

如此,李幼白便順利留在男院。

這一日,她很高興,又不敢太過高興,便故作淡定地繃著臉,照例溫習背誦。

相比於女院的淺顯走過場,男院這邊講的著實深刻透裡,李幼白聽得很是認真,尤其是諸葛瀾老先生對於前幾年頭甲策論的分析,可謂鞭辟入裡,一針見血。

傍晚雪還在下,依著慣例書堂要去暖閣小聚。

李幼白收拾書袋,盧辰瑞拿起她桌上的試卷翻看,看完就嘖嘖不斷:“你這筆字寫的簡直太好了,我練那麼久館閣體也練不出你的三分力道,你怎麼寫的這麼好,有訣竅嗎?”

盧辰釗瞥了眼,走來說道:“四郎是想問你,有沒有閉著眼偷著懶就能練好字的法子。”

盧辰瑞嘿嘿一笑:“還是三哥懂我。”

李幼白便知他們是玩笑話,見都要走,忙與盧辰釗說道:“盧世子,今晚我不過去了。”

盧辰釗皺眉,不待回話,盧辰瑞就伸過頭去:“為何不去?每個月書堂都要小聚,又不是隻這一回。”

“都是郎君,我去不大方便。”

盧辰瑞轉身朝孫映蘭方向指了指:“還有孫小姐呢,以往她自己一個姑娘都沒說什麼,你怎麼反倒彆扭起來。”

李幼白沒抬頭,還在琢磨借口,便被盧辰瑞拉著手腕拽起來,隔著衣裳,他掌心的溫度透到肌膚,溫熱的像個小火爐。

似乎覺察到異樣,盧辰瑞捏著那腕子抬起來,“你手怎麼這麼涼,冰坨子似的,沒帶手爐嗎?”

盧辰釗的目光順勢看去,隻見盧辰瑞的手抓著李幼白的手腕,雖沒有直接接觸皮膚,但他覺得不妥,遂咳了聲,說道:“四郎,注意分寸。”

盧辰瑞便放開李幼白的手腕,卻是轉頭掏出自己的手爐,不由分說塞進李幼白手中,爽快道:“你一個姑娘家,還是得注意防寒,省的傷了身子。”

盧辰釗皺眉,四郎總是這般唐突,自來熟。

轉頭瞥向李幼白,以為她會拒絕,誰知她竟道謝,且收了手爐,盧辰釗頓時覺得五味雜陳。

然,盧辰瑞還沒完,又要解自己的灰鼠皮大氅,盧辰釗忍無可忍,抬手摁住他領口,沉聲說道:“四郎,自重。”

接著便轉頭看向李幼白,用公事公辦的語氣解釋:“今晚幾位先生都在,並不是尋常小聚,或許席間會說到旁的東西,對於日後備考會有用處。”

他這麼一說,李幼白便改口說去。

話音剛落,盧辰瑞笑嘻嘻地從後推著她肩膀,出了書堂大門。

盧辰釗看四郎不時歪頭逗笑,兩人今日的衣裳顏色倒是搭配,皆為雪青色做底,走到台階處,四郎還體貼的伸手攙扶,落在他眼裡,竟有些紮眼。

他走出廊廡,見孫映蘭擎著傘站在雪地裡,不由蹙了蹙眉。

“世子,我今日穿的繡鞋鞋底打滑,能否勞你攙我一程?”她稍微拎起裙擺,露出軟底繡鞋,已然被水浸濕,鞋麵上的珠子掉了一顆。

盧辰釗知道她的心思,遂回身看了眼,卻沒找到蓮池,便嗯了聲,走在孫映蘭前麵。

待濕滑處,便伸出手臂讓她扶著,如此約莫一刻鐘,兩人才走到暖閣。彼時閣內炭火燒的極旺,膳桌上的炙羊肉和鍋子都散著濃濃香氣。

他抬眼,便見四郎跟李幼白坐在角落處的小案邊,嗑著瓜子,親切地像是早認識八百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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