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1 / 2)

暖閣內溫度高,李幼白冷了一天的血總算熱乎過來,原先蒼白的小臉泛起紅暈,亮晶晶的眸子像是天上的星星。

盧辰瑞看呆了,捏著瓜子殼一動不動。

“李娘子和四郎很是投緣。”孫映蘭順著盧辰釗的視線看去,李幼白端起茶盞,抿了口,盧辰瑞又殷勤地給她添上,目不轉睛的模樣可當真不知避嫌。

盧辰釗低頭瞟了眼她,深邃的眸光泛出幾分森寒,孫映蘭捏著絹帕,麵上保持笑意。

“四郎心性豁達,坦蕩直率,便是對著根木頭都能侃侃而談。”

孫映蘭看他疾步離開,心裡愈發憤懣。

再看其他人,亦是陸續拖著凳子湊過去,似詢問李幼白答題技巧,就連二房盧辰澤,也彎腰認真聽著,那李娘子被圍在當中,偏還麵不改色,應答如流,一副早已習慣的模樣。

原以為她是個乖巧小白兔,不成想竟是個心機小狐狸。

看著沒有威脅,實則悄無聲息就收服了人心。

周遭都是人,炭火又旺,李幼白熱的滿臉是汗,但見旁人意猶未儘,隻得耐著性子解釋,其實說來說去最關鍵的還是勤奮,儘管她強調了數回,可盧辰瑞仍不肯罷休,非要纏出來個捷徑似的。

“你若實在想練字,可以臨《靈飛經》,先前我學不進去時,就是用此來打發時間,既能提升筆力,又能修身養性。”

盧辰瑞喪氣:“沒有更簡單的法子了嗎?”

“學習貴在堅持勤勉,沒有一蹴而成的。”李幼白篤定地搖頭,“熬過最累的階段,往後便會覺得異常輕鬆,因為形成了固定習慣,便不會覺得疲乏,反而是一種無形鞭策。”

“我聽著頭都疼了。”

盧辰澤默默記下來,心道李娘子果真不是碰運氣考來的成績,回頭他也要試試。

盧家家學好,但不意味著盧家學生也好,他們出身望族,本就可以憑著蔭封獲取官位,無非是閒散些,位低些的,橫豎盧家人是不準入朝堂內閣的,考的太好也沒甚用處,何況讀書這種事還得看天賦。

盧辰釗坐在一隅,看李幼白的汗珠沿著額頭一顆顆滾落,她皮膚白皙若雪,如此便有種瑩潤細膩的感覺,隔了這般遠仿佛能聞到香氣。

她坐在一群郎君中,偏沒有半分拘束,不論是誰問話,皆真誠望著對方,眸眼間的沉穩超乎她的年齡,儘管熱的跟蒸熟了似的,但仍舊耐心從容。

隻是,盧辰瑞等人把外裳脫了扔到衣桁處時,李幼白還裹著鬥篷,領口處的絨毛早已被汗珠打濕,腮頰緋紅如霞,一張一合的唇像是櫻瓣,但吐氣間能看出她快熱昏過去了。

盧辰釗起身,朝人群走去。

“先生要來了,都先過來坐著吧。”

族中大都聽話,除了盧辰瑞,沒點眼力勁兒,還坐在那兒唉聲歎氣,想來是在擔心今夜四叔要打他的板子。

“你也過去。”盧辰釗拍他肩膀。

盧辰瑞還想說話,但見兄長一臉嚴肅,隻好耷拉著腦袋起身,去洗了手,跟著坐在屏風後的膳桌前。

如此,小案邊隻剩下盧辰釗和李幼白,沒了簇擁,李幼白總算能喘口氣。

她抬手擦了擦汗,感覺從水裡爬上來似的,低頭看鬥篷毛領,猶豫了少頃,還是沒解。

盧辰釗曲指叩了叩小案,她仰起頭來,額間的發貼著肌膚,愈發顯得唇紅齒白。

“隨我來廂房。”

廂房就在暖閣西側間,盧辰釗從牆角處的櫃中取出一套女子裙衫。

“換上吧。”

“不用了,多謝盧世子費心。”方才在廊下被風一吹,涼颼颼的,也緩解了那股子黏膩勁兒,李幼白跟他隔著兩丈遠,說完便想退出去。

盧辰釗走到屏風處,把衣裳放在桌上,又道:“你總不能穿著鬥篷用飯吧。”

他早就看出她的窘迫,抬起眼見她仍愣著不動,微微蹙眉:“這是三娘的衣服,沒有穿過。你也不需多想,既住在我們國公府,我理應招待周全,且待會兒先生他們過來,你又是本次考試的頭名,少不得要讓你跟他坐一桌的。”

“那我讓半青送..”

“從春錦閣到此處至少半個時辰,且不說還要往返。”

李幼白咬了咬唇,忽然深吸一口氣說道:“那我改日把錢給三娘。”

盧辰釗想,她果真把三娘的話聽進去了。

本想解釋,又覺得沒甚必要,遂先行回去暖閣,恰好諸葛瀾等人到了,閣內郎君熱鬨起來,紛紛給先生倒酒。

諸葛瀾沒看到李幼白,特意問盧辰釗,盧辰釗將要答話,便聽珠簾一響,有人走了進來。

盧詩寧的衣裳大都繁複華麗,而李幼白素日裡又穿的寡淡,故而她乍一換上軟錦團牡丹花紋的緋色衣裙,眾人都有些怔愣。

輕快明麗,生動奪目。

孫映蘭的指甲快斷掉了,每月小聚她向來都精心打扮,就連今日也不例外,因隻她一個女郎,故而郎君們很是擔待,幾乎是有求必應。自然,她其實也隻在意盧辰釗的看法。

今夜的場景令她如鯁在喉,所有人無不是欣賞驚訝之色。

她明白這意味著什麼,一個有才華的女子,偏又生了張極好看的臉,任誰都會喜歡。

不過,李幼白不會得意太久,因為她手裡握著濟州來的消息。

盧辰瑞本想讓李幼白坐在自己身旁,但諸葛瀾讓她去了自己身邊,他也隻好巴巴望著。

諸葛瀾惜才,左右兩側分彆是盧辰釗和李幼白,都是他看重的學生。

得知李幼白是李沛之女後,他忍不住說道:“你父親是陛下欽點的榜眼,學識淵博,又很沉得住氣,隻是少點運氣,若不然如今也不會隻此成就。”

提到當年,諸葛瀾眉心緊鎖,忽然歎了聲:“你父親的同科,有的已經是正二品大員,有的則命途多舛...。”

盧辰睦:“先生是說閔弘致閔尚書嗎,學生記得他也是李大人那年的進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