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2 / 2)

腰間的刀像是一塊滾燙的烙鐵,隔著衣裳灼燒她的皮膚,她還是不甘心,走到路儘頭,有兩個小僧彌雙手合十,她回了禮。

“女施主不要再往前去了。”

猶豫再三,小僧彌好心勸道:“前些日子講經的施主已經離開了本寺,但寮房中還有其他香客,還望施主體諒。”

聞言,李幼白福了一禮,溫聲道:“多謝師父提醒。”

俗講那日,李幼白親眼見識過他的受追捧程度,殿內的女眷無不眼神熱切,即便講經完畢,也不肯叫他離開,強行編出許多個問題,隻為了能與他麵對麵說話,便也顧不得世家禮儀。

公府的三娘都能做出跟蹤的舉止,更何況其他貴女,想來他的住處會有不少煩惱,而這兩個小僧彌也把李幼白當成此類女子。

李幼白轉身往回走,與此同時,她莫名地輕鬆起來,吐了口濁氣,眩暈的頭霎時清明,連腳步也變得踏實起來。

誦經聲伴著清脆的木魚響穿過矮牆,傳到李幼白耳中,她踩著石子路,沿著甬道加快速度,然還未拐過月門,便忽然看到一記熟悉的人影,正往南側寮房疾步而去。

李幼白的心一下提了起來,在他走遠後,忙走出來,隨後也顧不得找半青,沿著小路往文殊菩薩殿奔走,她走得很快,帽紗被吹的左右搖曳,甫一踏進殿內,隻覺心臟快從胸口跳出來,她咽了咽嗓子,環顧殿內布置後,走到殿右側條案前,取來紙筆。

她寫的很快,筆走龍蛇,剛折返回蒲團墊前,便聽到屋外有動靜,她撲通跪下,將紙奉於供案處,雙手合十,儘量平緩著呼吸。

盧辰釗覺得自己像是捉奸的,在沒有看到她時,滿肚子火氣,然在看到她時,又生出微妙的悵惘。

帷帽遮住了她的臉頰,他隻能看到那纖細的背影,看似虔誠地麵朝文殊菩薩像,帽紗偶爾浮動,帶著殿內的香火氣,一並湧入懷中。

李幼白有些後怕,臉上的汗甚至來不及擦拭,她默默沉了沉心,照著供案上的佛經兀自低念,就像根本沒注意到來人,她連頭都沒回。

盧辰釗往功德箱裡投了銀子,取過香火朝佛像拜了拜,繼而插進三足雙耳香爐中,複又撩起袍子,跪在李幼白的身旁,他的氣勢過於逼人,以至於在他跪下時,李幼白的心停了一跳。

“沒去東城書肆,反倒來了這裡,李娘子,當著菩薩的麵,你可有話想要辯解?”

低沉冷淡的語調,像是衙門裡審案的官員,連些許情緒都不曾透露。

李幼白屏了呼吸,袖中的手悄悄攥起,又伸開,如此重複了幾回,隻覺掌心全是汗,黏濕溫熱,喉嚨也跟著緊繃起來,她還要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心虛之外急於找個尋常口吻與之對話,可她還未琢磨出來,那人忽然朝她側身。

修挺硬朗的身體像一堵山,在她麵前投下壓迫的光影,氤氳盤桓的白煙破成一綹綹的霧氣,蒸騰浮動,讓他的臉陷入一種近乎神聖的光芒當中。

隔著帽紗,他的輪廓越逼越近,近到能看清下頜線的弧度。

待李幼白意識到兩人距離過於親密時,他驟然伸手,長指觸到紗帷,輕輕一撥。

四目相對,她的腦中仿若斷了根弦,嗡的一聲鳴響,連呼吸都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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