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1 / 2)

殿內的香火旺盛,嫋嫋煙霧縈繞身側。

敞開的大門外,偶有僧人路過,木魚聲不覺於縷,叩著神經般反複敲打,晌午的誦經聲襯的寺廟格外靜謐,鮮少有香客,便如同一口大甕,聲音回旋在耳,將腦子裡所有的雜念悉數清除。

李幼白驚訝地望著那人,他眉骨形狀極好,眼睛深邃,凝視自己的眼神像是有種致命的吸引力,即便知道該避開,可還是目不轉睛地盯視。從睫毛看向瞳仁,再從瞳仁移到鼻梁,最後落在他輕啟的唇上,他的唇線明潤狹長,色澤飽滿....

但——

在如此幽靜的大殿之內,在他唐突自己的時候,李幼白怎麼有心思打量起他的長相來,委實荒唐。

她睫毛倏地一眨,便要往後避開,孰料他的手指攥住帽紗,緊接著傾身上前,冷冽的眸光像是鷹隼,盯著李幼白的小臉細細逡巡。

強烈的壓迫感襲來,李幼白下意識想掙開,他卻一把握住她的手臂,將人強硬地半提起來固定在麵前。

青灰色棉布圍裹的蒲團跟著扭動,李幼白覺得自己像砧板上的魚,男人與女人間的力量差距在此時無比明顯的表現出來,即便她奮力反抗,仍舊無濟於事,他的鉗製牢不可摧。

推拒間,帷帽掉落,固定發髻的碧玉簪也摔了下來,烏發散開,她的脾氣終於累積起來。

“盧開霽,你放手!”

盧辰釗看到她逐漸染上薄怒的眼睛,一言不發,目光死死盯著她鼻梁和脖頸處的細汗,天寒地凍,她穿的並不厚實,卻出了這樣多的汗,甚至剛進大殿的那一刻,他便發現她的呼吸異常,太過急促綿密,也就是說,她並非表麵上看起來的淡然從容,而是匆忙趕到此處的。

在這之前,她又去了何處,約見了何人!

他心中湧起無數猜想,隻一條格外醒目。

她不是來拜文殊菩薩的,她是來見閔裕文的。

他知道自己無權過問,也不必去管,橫豎是她自己的選擇,結局如何那都是她應得的。

他管她作甚?!

可他就是生氣。

所以,那幅畫是什麼意思?不是為了感謝,而是賄賂,欺騙,是為了換得出門機會主動示好的表現,是在聽說寺中人姓閔後,迫不及待來求證,乃至勾連的鐵證。

不過是個攀附權貴的可憐蟲,虧他以為她與旁人不同,以為她純潔,高傲,不屑於蠅營狗苟,全是他的一廂情願,自以為是。

盧辰釗放開她的手臂,李幼白失了桎梏,猛地跌坐在地上。

“你到底怎麼了,我..我是不該騙你,可我來大佛寺,沒做什麼錯事,我隻是來求菩薩庇佑,來年鄉試一切順利。”

“是嗎?”冷冷的一聲輕笑,伴著幾許鄙薄,“那便祝李娘子,所求皆如願。”

他站起來,一步步走出殿門,長袍簌簌起舞,與院中的枯葉交纏著擺動,他走的堅定決絕,沒有回頭,更沒有半分踟躕。

夜半中天,扶風苑的燈陸續熄滅,廊廡下站著兩個打哈欠的小廝,各自捧了炭火等著屋裡吩咐。

蓮池開門,從內招了招手,兩人忙躬身上前。

“都回去吧,世子爺不用伺候。”

“可再不加炭,爐子就熄了,今夜可冷的厲害。”小廝指了指外屋的雕花銅炭爐,睡眼惺忪,“聽說還有雪,眼見著就要下起來了,世子爺能受得住嗎?”

蓮池小聲歎:“總之世子爺說不用,便不用了,隻一條,你們去小廚房說一嘴,讓備上熱薑湯,還有驅寒的藥。興許明早...嗨!”

蓮池想,哪有這麼咒主子的,遂擺擺手:“去吧去吧。”

盧辰釗雙臂橫在桶沿,冷眼撇著書案上的那卷畫,越看越覺得惡心,索性整個兒沒入水中,當水淹沒了頭頂,眼睛鼻孔和嘴巴都受到壓迫時,那種無處宣泄的燥意忽然間被放大,悶澀的感官,唯有鬱結的情緒避無可避。

擦拭完頭發,他裹了大巾走向書案,抓起畫卷掃了眼,隨即揉成一團,嫌棄地丟到地上,猶不解恨,抬腳踩著碾了幾下,轉頭走向床榻。

坐下後,又忍不住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