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26章(2 / 2)

盧虎乃盧家忠仆,原是撿來的,後因勇猛忠誠賜姓盧,至今掌管著公府五百府兵,是看家護院的好手。

盧辰釗定了定,沉聲開口: “爹,既躲不開,便迎上去,總有一條路能被劈開。當年盧祖能做的事,我也能做到,守護盧家上上下下,也要為他們掙得榮耀。"

這一刻,他腦子裡清醒無比。

誰也不會想到,困擾盧家人幾十年的事,因長公主的旨意而被迫解決。她使得國公府從溫暖的殼裡出來,連齊州都不安定之時,去往京城或許會是另外一種轉機。

不必在畏手畏腳,想做什麼,便去做什麼。

他們其實早就不被帝王所忌憚,卻一直活在自我恐懼的陰影中,是時候走出去了。一夜小雨,天亮時空氣裡濕漉漉的,帶著股初秋的微寒。

春錦閣內,李幼白依舊穿著夏日的素衫,頭發梳起攏到發頂處,簡單固了支簪子,眼看離鄉試還有幾日光景了,總覺得時間不夠用,恨不能吃飯睡覺都在背書。

白毫拿著封信急匆匆進門。

"姑娘,濟州家裡的信。"

李幼白起身,接過來打開,掃了一眼:父親要去臨濟,途徑齊州想來看看自己。再看信上的時間,是四日前寄出來的,想必父親快到了。

她不敢鬆懈,晌午睡了一刻鐘又爬起來繼續默書,院裡傳來走路聲,半青探出頭去看,卻是公府管事過來,道李大人已經來了,就在前廳與國公爺和夫人說話。

蕭氏沒見過馮芳茵的丈夫,當時馮芳茵出嫁,聘禮不多,蕭氏便以為李沛是個寒酸的窮書生,但今日瞧著言談舉止,竟是落拓大方,沒有因身份的懸殊而表現出絲毫局促,心道馮芳茵倒也沒嫁錯人。且她聽過李沛的為人,知道是個正經做官的,對馮芳茵又很愛護敬重,便也堆起笑來。

原是想留李沛在府中用膳,但他推辭再三

,說是見過李幼白後便要趕緊啟程,等不到傍晚時候。蕭氏少不得要客套一番,見他注意一定,知是不肯留的,遂叫人趕緊帶了李沛去往春錦閣。盧辰釗半路遇到,很是意外,便與李沛做禮,喚“李大人。”李沛也詢問了幾句,便跟著下人繼續往春錦閣去了。蓮池暗戳戳高興:世子爺又見著未來嶽丈大人了!盧辰釗瞥見他兀自狂喜的臉,問: “蓮池,你哪根筋搭錯了?”

蓮池:不解風情!!!!

轉身走了幾步,又頓住回頭: “叫人端些茶水果子過去,李大人是頭回到咱們府上,便隨意弄些本地特色吧。"

蓮池得令,飛也似地去往庫房,小廚房,待一通吩咐後,春錦閣內丫鬟魚貫而入,各自手捧平底托盤端著各式各樣的果子進來,有些是齊州有名店肆的招牌,有些是公府廚子的手藝,看的李沛目瞪口呆。

李幼白也有些怔愣。

蓮池暗自得意,總算把世子爺交代的事辦的妥妥的。

“李大人,李娘子,這全是世子爺特意囑咐的,說是您有什麼需求,隻管提,他這廂忙著接待學政的事兒,也脫不開身過來,但他心裡惦記著,還望理解。"

李沛:理解?他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一頭霧水啊。待屋裡隻剩他們父女二人,李沛忍不住看向李幼白。

"盧世子是何意思?"

李幼白無奈: “我也不清楚,或許是公府待人客氣,當初我剛來時,也挺周到的。”

李沛點了點頭,然後從懷裡掏出月白帕子包裹的東西,攤開來,是一枚彎月形玉佩,上麵雕著雲紋,他往前推了推,說道: “我過來實則是有事囑咐你。”

李幼白看著玉佩,輕輕嗯了聲,道: “爹爹請說。”

"這枚玉佩是你生父留給你的東西,是當初隨你一起抱到李家的。"李幼白呆住, “我生父?”

"對。其實你主動要求考鄉試進國子監時,我很高興,但又怕你意誌不堅定,便沒有同你說明。此事便連你母親也不知曉內情,是你父親那封心裡格外囑咐我的。"

“他讓我培養你好生讀書,你不負所望。他說日後要讓你進京,入朝堂做官,但不能在你猶豫不決時,要在你心智成熟,且有自己的決斷時!

所以當你無比堅

定的告訴我你要進京要入國子監時,我心裡是很歡喜的,這與你生父的期望完全一致。甚至在我都沒來及告知你,你便有此打算,幼白,你不愧是你父親的女兒,像他一樣聰穎上進,也像他一樣堅毅無畏。"

“我生父也想讓我入京?”李幼白很是詫異,她不明白,想不通,因為照理說京城是父親被殺之地,他該勸阻自己不準接近的,為何他會讓自己鋌而走險。

李沛慢慢點頭: “說實話,我也不清楚你父親是怎麼想的,他這個人,心思深沉,說話喜歡留一半,叫人琢磨不透,就像當年他自請離京去往江州。若不是那奴仆抱著你去李家求救,我根本不知他成了婚。他古怪而又正直,我雖瞧不透他,但欽佩他的為人。”

“爹爹為何要在此時給我玉佩?”

“你父親說,若你到了京城,會有人憑著此玉佩主動找你,到時關於他和你生母的事,你都會知道。"

"誰會找我?"

“我不知,但他信中是如此交代的,至此,我把你父親托付的事全都做完,剩下的便需得你自己去弄清了,前路艱險,幼白吾女需要小心謹慎。"

李幼白起身,深深福了一禮: “女兒拜謝父親大恩。”

李沛啟程時,西北風呼嘯卷起滿地落葉,雨點如黃豆般打下,劈裡啪啦的響動令人心浮氣躁。

屋簷下很快彙聚起雨柱,嘩嘩而下,院中花草被吹得東搖西晃,雨霧裡,遊廊下,有一人撐傘走來,右手拎著東西,濃雲密布,仿佛霎時到了黑夜,那人腳步疾快,三步並作兩步衝上台階。

半青驚了下,叫道: “世子爺,你怎麼來了?!”盧辰釗把手裡提的蓮子酥拂去水珠,道: "趁熱拿給你們姑娘吃。"

半青接過去,看了眼大雨,問: “世子爺要不要進來坐坐,等雨小點再走。”盧辰釗道了聲不用,便走下台階,撐傘離開,待繞到遊廊處,回頭瞥了眼。

便見支開的楹窗後,站著一個纖細的身影,層層雨霧模糊了她的臉,但能看出姣好的輪廓。烏黑的發,小巧白淨的臉,像一顆飽滿細膩的珍珠,對,是珍珠。

他心口軟了下,握傘的手捏緊。

那人仿佛也朝自己看來,盧辰釗飛快扭頭,疾步跨出了垂花門。李幼白心中亂麻成團,捏著腰間的雲紋

玉佩,努力去想生父的安排。

生父謀劃甚遠,既能料到自己入京,便該猜出她想去哪個部門。生父在京時一直都在禮部做事,起初是在禮部司任郎中,主管辦立學校,科舉考試等。後從江州重調京城,卻隻在禮部司待了半月,便調去了祠部司,負責祭祀宗廟,卜測凶吉等事。

也是因為祠部司內他負責的祭祀上,有謀反的鐵證,才引來了殺身之禍。

她要去禮部,所以日後能認出雲紋配的人,會是禮部官員嗎?難道是父親的舊交?!不管怎樣,首要之事便是安心備考,入選國子監,之後徐徐圖之,為著進入禮部再行努力。李幼白理清了思路,漸漸平複下心情。

半青解開牛皮紙,滾燙的蓮子酥還冒熱氣,香噴噴的勾人眼饞,她興高采烈裝到白瓷盤中,端去書桌前,笑道: “姑娘,世子爺親手提來的,還熱乎著呢。”

她伸手故意往李幼白麵前扇了扇,蓮子的清甜伴著一股荷葉香氣湧入鼻間,李幼白方才想的專注,便也沒看到盧辰釗來過,隻是緩緩捏了蓮子酥入口,咀嚼後點頭。

“是挺好吃的。”

半青和白毫也分了幾枚,待吃的隻剩殘渣,兩人收拾了桌子,想要將翻看完的書整理入架時,忽見楹窗前的李幼白回過頭來,一臉茫然和疑惑。

"方才誰來過?"

半青叫: “世子爺啊!”

"他來做何?"

“給你送吃的呀。”

見李幼白仍是一副不知內情的樣子,半青跺了跺腳,指著她手裡的蓮子酥道: “這就是世子爺的!"

李幼自指尖—鬆,半塊蓮子酥掉在地上,碎成了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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