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 4 章(2 / 2)

想好的計劃不能成事,陳誌剛和一幫兄弟聚集在農場湖邊,吹著蕭瑟寒風,臉黑如炭。

“剛哥,不然就算了唄,你爸說你娶不了,那你肯定是娶不了的。”陳誌剛小弟張強勸道。

旁邊的王二柱也隨聲附和:“再說了,蘇念那娘們也不識趣,你這身份這模樣,她還不知道主動跟著你,真是瞎了眼。”

“算了?”陳誌剛眼中閃過狠厲目光,口中狠狠吐出一口濁氣,“讓老子放過她?不可能!”

楊富力一聽這話,頓時來了興趣,隨手撚著的雜草也被掰斷,挑挑眉道:“剛哥,你是想...嘿嘿”

“彆瞎嚷嚷。”陳誌剛想起蘇念便心頭癢癢,不過,這事兒得從長計議。

......

不知道自己正被惦記的蘇念,此刻還在進行社員們的成分核查登記。

勝利農場絕大多數社員都是貧農,成分核查較為簡單,隻有兩戶中農和一戶富農,也是組織上團結的對象,蘇念問了些問題,這才離開。

再往前走,便是成分較差的群眾,左邊兩百米開外的牛棚住著下放改造的人,蘇家也曾經住在農場東邊的牛棚中。

隻是他們搬出去了,還有許多人沒能搬出去,依然需要日日在牛棚接受改造。

每到這種時候,蘇念更需要打起精神。

牛棚裡味道大,全是混著異味的牛騷味,下放改造的各種成分的人都在這裡乾著最臟最累的活,吃著最少最差的乾糧,每日接受思想改造。

蘇念從眾人畏縮、麻木的臉上看見了父親曾經的樣子。

一一進行了詢問登記,蘇念與對麵的人始終公事公辦,沒有人多說一句,而在牛棚監督的社員則是用一雙銳利的眼盯著這邊,要是誰說了一句什麼不合時宜的話,必然得再次接受處罰和深度改造。

蘇念詢問到最後一處,臟兮兮的牛棚地上混雜著牛糞,孱弱的老嫗躺在鋪著薄薄一層稻草的地上,麵容蒼老,額上冷汗涔涔,張嘴回答問題時,不剩幾顆的牙齒,說話漏風。而她的孫女在一旁抱腿蜷縮著,不敢吭聲。

今日要是其他人來審查,他們回答的速度太慢也會被教訓一通,唯有蘇念感同身受,不見半分不耐。

臨走時,她掃一眼外麵監督的人,用自己的身體擋著,手中的審查頁突然摔落在地,就那麼彎腰撿審查頁的功夫,手中半枚微黃的藥片滾落在小姑娘身旁的稻草上,片刻後,撿起審查頁便起身離開了。

牛棚裡監督的工作人員掃一眼蘇念,眼神中帶著不屑,到底也沒有多為難她。

而等人走了,小姑娘盯著稻草縫隙裡夾著的黃色藥片,突然伸手撿了出來,湊近聞聞味道,趁著外頭的監督人員一走,忙送進奶奶嘴裡。

奶奶是以前留過洋的資本家大小姐,下放後身子一直不好,時常生病發燒,她們沒資格找赤腳大夫來看,也沒法買藥,小姑娘看著奶奶嚼著藥片艱難地咽了下去,攥緊雙手盼著奶奶趕快好起來。

從牛棚出來,一陣寒風再次呼嘯而來。

蘇念盯著登記好的各家各戶,現如今隻剩下一家人了——地主謝家。

再往前走了四五百米,一棟土胚房便出現在蘇念的視線中。

土坯房的黃土牆麵斑駁脫落,牆上不似其他普通社員家庭會掛上一串玉米棒子或者火紅的乾辣椒串,這裡光禿禿的,什麼都沒有,一看就是無人經營。從院子外望進去,大門微敞,蘇念想起關於謝家獨苗謝暉的傳聞,站在院門外喊了一嗓子:“謝暉同誌,在家嗎?我是場辦負責來進行成分核查的。”

回應蘇念的是呼嘯的風聲,無情又冷漠。

她再問了兩句,依舊無人應答。

想著自己的任務,蘇念盯著半敞的院門看了一瞬,最終決定再進去問一問,兩道大門都敞著,屋裡應當是有人的。

纖細的手指貼上生鏽的院門,蘇念稍稍用力,隻聽得些微嘎吱聲,院門朝裡推開,她剛要邁步,就聽到身後一道腳步聲響起,似是從天邊來,嚇得她心跳都快了一瞬。

轉身刹那,蘇念猛地撞進了一雙漆黑的眼眸,那眸子裡似是蘊藏著深沉大海,深不見底,沒有一絲溫度,竟然是比數九寒冬還要冷。

裹著軍大衣的男人麵無表情,細碎的黑發下,眸光泛起寒意,全身上下都透著幾分生人勿近的氣勢,高大如山,壓迫感十足。

他一句話沒說,蘇念卻覺得他在用冷漠的眼神對自己說——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