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130(1 / 2)

第121章 第十六次直播⑥

廖老雙手捧著這枚五彩瓷罐,左看右看,頗有些愛不釋手的模樣。

“器型、瓷胎、釉色、年款……都沒有任何問題,就是成窯瓷。”

“但問題是,它看起來實在太新了。打個比方,成化年間到咱們現在,已經有500年了。但這枚瓷罐,看起來還像是隻經過了一兩百年的樣子。"

“蘭蘭,這在我們古玩收藏界可一點兒都不常見。我們見過最多的,就是把造假的贗品做舊,可誰見過把有年頭的老物件再翻新的呀?"

蕭蘭蘭實在沒忍住,又“啊”了一聲。實在是沒想到,找到廖老幫忙鑒定,竟然得到這麼個結果。"蘭蘭,你這物件,究竟是從哪裡來的?"

蕭蘭蘭很茫然地告訴廖老:“就是上次直播的時候收到的,您那時候如果也在直播間裡,應該也看到了才對啊?"

她茫然困惑,廖老也很困惑。老人家抬起架在鼻梁上的眼鏡,衝著那隻瓷罐看了又看,道:“這就好像是清代康雍乾年間有個人,擁有穿越時空的能力,從那個時代寄了一枚成窯五彩瓷罐給你。"

蕭蘭蘭原本也覺得此事太過匪夷所思,剛要否定,忽然想起那個給她寄東西的粉絲:賈寶玉風雪山神廟。

雖然這個ID不能說明什麼問題,但是起頭的三個字剛好是“賈寶玉”,所以剛好合上了榫頭,對應上蕭蘭蘭心頭隱隱約約埋伏著的疑惑——

難道……她竟從賈寶玉那兒收到了東西?

"廖老,您確定……這件東西真的是成窯真品?要不要……再鑒定一下?"

不是蕭蘭蘭不相信廖老的判斷,隻是事情的真相超出了她的認知,令她不敢就此相信。"蘭蘭,你知道之前一枚成化五彩雞缸杯在拍賣會上拍出了多少價格嗎?"蕭蘭蘭搖頭表示不知道。她不是古董古玩圈子裡的人,對這些也沒那麼關心。

"2.8億人民幣。"

蕭蘭蘭很費勁地去想象了這個數字究竟意味著多大的一筆錢。

"蘭蘭,如果你的這枚瓷罐被送去鑒定,真的被證明它是成窯五彩瓷,你打算怎麼做?"

蕭蘭蘭茫然地道:“它再昂貴也與我沒關係啊,旁人的東西我總要還回去的不是嗎?

……倒是,倒是它可能會解開我心中的一個迷惑。"

廖老聞言頓時讚了一句:“乖囪囪,你還真是個拾金不昧的好孩子。”

“那我明天就把你這件瓷器送到權威的鑒定中心去鑒定一下。整個鑒定周期不長,幾天就夠了。不知道那時你還在不在上海。但等結果出來,我連結果帶東西都一起郵遞給你,好不好?"????

蕭蘭蘭一口答應,暗暗期待結果快點出來。

如果那個罐子真的是成窯的五彩瓷,那她就有必要去聯係一下那位“賈寶玉風雪山神廟”了。

京城的權貴圈子裡,吳貴妃“失寵”的消息已經傳遍了。吳家人急得像是熱鍋上的螞蟻。吳貴妃之父吳天佑甚至還來榮國府拜訪了一次,想要請元春幫忙在聖駕麵前說項,但賈家也隻表示“愛莫能助”。

賈母與王夫人聞訊,立即尋機會去探視了一回鳳藻宮中的元春。

元春全程當著太監宮女的麵與母親和祖母說話,什麼都沒多少。

但從鳳藻宮中出來,賈母卻變了臉色——"娘娘的意思,之後府裡怕是會比較難了。"

王夫人生性愚鈍,沒從元春的神色之間察覺出什麼,隻是半信半疑。

於是闔府的人就這麼惴惴不安地等待另一隻靴子落下來。

誰知還未到仲春,京城出了一場突如其來的變故——痘疹,已經有兩年不曾大規模流行的痘疹,於世人放鬆警惕,不怎麼再防備的時候,洶洶來襲。這回不僅是容易染上痘疹的孩童,甚至有成年人染上之後迅速病倒的。

太醫院和牛痘局立刻都忙了起來。

痘疹兩年多不曾肆虐京師,因此之前賈璉帶著賈芸、胡君榮大力推廣的牛痘方法,也就不知道有沒有用。

這次痘疹來襲,雙方都鉚足了勁兒,一方麵要驗證自己的法子確實是能抵禦痘疹,另外一方麵,則是要借此機會,將種痘繼續推廣。

按照順天府的記錄,那接種牛痘的兒童人數,是整個京師孩童的三分之二左右,而成年人願接種的則相對較少,二十歲以下的青壯,接種的不及三分之一。二十歲以上的史是不用說了。

這已接種牛痘的孩童,則以平民家中的孩童居多。而世家與權貴家中,要麼在觀望,要麼就是受太醫院王濟仁

那裡的蠱惑,接種了吏為“高貴”的人痘。

當然,這“人痘”也有些“誤傷”的概率,這兩年裡,京中權貴與太醫院之間沒少扯皮和出訛詐官司。太醫院王太醫為了這事,也是操碎了心,頗有些懊悔,當初不該因為這意氣之爭,讓自己深深牽扯進這“人痘”與“牛痘”之爭的。

隻是世上沒有後悔藥賣,王太醫入了這個坑就再也出不出來,此時就隻能咬牙硬上。太醫院和牛痘局雙方,都在按之前的接種記錄追蹤,單看接種過“牛痘”或者是“人痘”的人員,在這場痘疹大疫匆匆來襲的時候,能否得到“免疫力”的保護。

京城中各處也都行動起來,藥房多備下桑蟲豬尾,擅長診治痘疹病兒的大夫幾乎終日馬不停蹄不得歇,甚至連化人場都做好了準備,專門聘請了以前得過痘疹的工人。

此外,京師中按照以前痘疹大疫來襲時的做法,在城中土地、城隍、甚至是佛寺中供奉痘疹娘娘。

隻是這次牛痘局還特地要求,在各處也供奉上一個短發、衣著乾練的女性形象——整個京城的百姓們也都知道她,這是在天幕上出現過的“蕭仙”。

牛痘局給出的理由也很充分:萬一這牛痘很管用,蕭仙卻沒得到香火,惹惱了神仙,不讓“免疫力”起作用了怎麼辦?

太醫院一聽也覺得很有道理,頓時不再攔阻,免得到時候牛痘局說嘴。於是,痘疹娘娘身邊,又多了個小小的、可愛的,蕭仙。

暮春來臨之前,“牛痘"與"人痘”之爭已經初現端倪。

接種牛痘的孩童,在這場大疫之下各自保住平安。然而未曾接種的,傷亡率相當之高,令這些病童的父母們悔之無及——當初隻是一念僥幸,沒給孩子接種牛痘,眼看著旁人得救,自己便深悔當日沒信那“小人書”上的話。

牛痘局便順勢發起宣傳攻勢:“亡羊補牢,猶未晚矣!”隻要是還未染上痘疹的孩子,現在送來接種,短時間避免與痘疹病人解除,還是來得及的。

於是,原本已經冷清下來的牛痘局,門外又排起了長龍。

而“人痘”的接種對象,大多是高門大戶的子弟,平日裡與人接觸有限,難以染上痘疹。所以剛開始時,太醫院的追蹤記錄顯示,"人痘"的效果半點兒也不比“牛痘”差。

為此王太醫還特

地來了牛痘局一趟,耀武揚威地胡君榮跟前走過來走過去,意思是我這科班出身的太醫,難道還不比你這草根爬上來的民間大夫強嗎?

然而又過了幾日,城中的情勢開始急轉直下。

一是這次的痘疹毒性很強,城中出現了好些成人染病倒下的。

另外就是京中幾家大族的族學裡傳開了痘疹,這些在族學裡上學的孩子,有些人種過“人痘”而有些人什麼都沒種過。

沒有任何防護的當然先病倒了,隨即,有些種過“人痘”的年輕人也陸陸續續發了病。

王太醫王濟仁立即被不停傳召到各處高門顯宦之家。

他以前給人接種“人痘”的時候,把話說得那麼滿,到了如今,那些接種了“人痘”,且熬過了“危險期”的子弟,卻依然有一定幾率再度染上這凶險無比的痘疹。

王濟仁走到哪裡都隻有被埋怨的份兒啊。

也就隻有王濟仁出身於名醫世家,他的叔叔是昔日太醫院的正堂王君效。京中不少大夫都出自於他家門下,那些權貴高官們縱使對王濟仁惱怒萬分,也不敢將王家得罪得太狠,王濟仁這才沒受皮肉之苦,隻是差點兒沒被吐沫星子淹死。

然而牛痘局那邊,壓力也陡增。

原因無他,這次的痘疹來得太凶太猛,未及接種的孩童和成人還有很多。眼下必須爭分奪秒,在痘疹肆虐之前,給未曾染病的人全都接種上牛痘。除了最危險的孩童之外,成年人沒得過痘疹的,安

全起見最好也接種一下。

牛痘局按照以前的法子開始宣傳,在街上發起了仿單和連環畫,以吸引還未接種的百姓前來。誰知卻發現這法子不怎麼管用了。

這主要是因為痘疹肆虐,尋常人家都不讓家中子弟上街,這小人書連環畫也就發不出去。

另外就是,容易接受“牛痘”的平民百姓人家,大多數已經接種上了牛痘,如今隻是需要趕著給年紀稍長的少年和青年接種而已,著實無須額外宣傳。

而真正需要接受宣傳的那些高門大戶,卻很難有途徑能夠讓他們知曉牛痘的效果,以及成年人也接種牛痘的必要。

賈璉當年就是負責推廣此事的,現在每天為此跑斷腿,卻始終沒什麼好法子。鬱悶之下,去尋寶玉喝了一頓悶酒。

寶玉聽這個堂兄說起此事,心中忽然一動,道:“也許小弟能幫璉二哥哥一把。”

賈璉頓時好奇:“寶兄弟能做什麼呢?”

寶玉想了想,道:“家裡也就我沒種過牛痘了吧?”賈璉一想,也是。

家中幾個小的,巧姐是早年就得過了痘疹,也可以說,是因為巧姐,這世上才有了牛痘。

除此之外,牛痘開始推行的時候,賈蘭和賈惜春等年紀小的兄弟姐妹,都順勢接種了。賈璉自己成天都要在外麵跑,操持牛痘局的事,因此也已給自己接種了一回。

隻有寶玉,自恃年歲已長,“免疫力”應該能扛得住,就沒去接種。

"這一兩日我們就放出風聲,說榮國府那位銜玉而誕的公子去牛痘局接種牛痘去了。許是世家大族為了族中子弟,會動點兒心思。至少會派人去牛痘局去看看,看我是不是真的去接種了。"

“到了那牛痘局外頭,璉二哥哥該怎麼辦就怎麼辦,該使人喊話便使人喊話,該發仿單便發仿單。”寶玉非常誠懇地說,“雖然小弟這個方法有些‘臭不要臉’,但也許會有些用處也說不定。”

賈璉一聽也覺得有點兒門,可是仔細一想,又有點兒犯愁:“可是,那些要緊的人家如今都不怎麼樂意出門兒,怎麼才能把你要接種這消息,也送到他們府裡頭去呢?"

寶玉被賈璉問住,也自思索了一會兒,忽然想明白了,道:“這個璉二哥哥不用擔心。隻消先將這消息在兩府裡散開就好。咱們府裡的世仆,多有認得外頭彆家府邸的仆從的,在這種時候,這消息必是你傳我,我傳你,傳開快得很。"

賈璉一想:"也對!幾個親戚家也可以求一求,請大夥兒幫幫忙。"

堂兄弟兩人談到這裡,微帶醉意的賈璉忽然心生感觸,伸手去拍拍寶玉的肩:“寶兄弟近來可是進益了啊!"

寶玉心中微酸:其實他也隻能想到如此幫忙了。

於是,這消息迅速散了出去,並且如寶玉所預測的那樣,迅速傳遍了京中各大高門大戶。以至於

兩天之後,寶玉當著全京城的百姓騎馬去牛痘局“接種”的時候,聚在那牛痘局之外的,竟有一大半都是各府派出來打探消息的仆從。

當寶玉親自脫去外

頭的褂子和身上穿的箭袖,露出白嫩從未曬過太陽的胳膊,準備接種時,這一大半旁觀者們立時都趕著要往自家府裡送信——

“真的,傳說的都是真的……”

誰曾想就在這時,遠處走來一人,不是旁人,正是太醫院王濟仁——他自己拖著一架平板車,板車上有個少年,麵色灰敗,正一動不動地躺著,還不知道有沒有氣兒。

隻見王濟仁將平板車泊在牛痘局外,自己則踉踉蹌蹌地來到牛痘局跟前,撲通一聲便跪倒在塵埃裡。

這時胡君榮聞訊,趕緊出來看,見狀忙問:“王太醫,怎麼了?這是怎麼了?”

王濟仁雙目含淚,衝胡君榮拜倒,磕下頭,道:“胡太醫,我輸了,我輸了——”

第122章 第十六次直播⑦

胡君榮如今正是順天府轄內第一大牛痘局的主事。他今日正是因為寶玉在此接種,才親自過來主持的。

可誰能想到,太醫院院正王濟仁,一向與牛痘對著乾的家夥,竟然親自到牛痘局來,而且一見麵就下跪磕頭。

駭得胡君榮連忙上前:“太醫,這是怎麼了?”

他循著醫者的習慣,轉頭看向那條平板車上的人,見那是一個少年,不過十六七歲的模樣,身著綾羅,麵目與王濟仁的有幾分相似,此刻臉上出現了好幾個痘疹的膿皰,臉色灰敗,已是出氣多進氣少,眼看就要不行了。

胡君榮原本還驚訝,王濟仁怎麼會自己拖了這平板車過來。但看到這少年臉上的痘皰,頓時心中了然——這痘疹人人害怕,管你是什麼富貴人家,遇上這種病症,給多少錢車夫也不會給你拉車。

“老胡……胡太醫!”王濟仁雙目含淚,拜倒在胡君榮麵前,“是我有眼無珠,不識仙人所授的仙法,不曉得‘牛痘’的好處,如今我親子亦受其害,定是上天責罰,將這病症降諸我兒……可為什麼是我兒,為什麼不是我啊!"

這老父頓時痛哭出聲。王濟仁之子,早先定然是接種過“人痘”的。然而在這種時候,竟然也感染了痘疹。至此,“人痘”與“牛痘”,孰優孰劣,結果已經一覽無遺。

胡君榮看王太醫頭發比起以前都白了一大半,心裡也十分不好過。但他循著習慣與良心上前,伸手在王家兒子鼻端探了探,道:“王太醫,我瞅這孩子還有氣。我於治療痘疹還有些心得,你若不嫌棄,我將他帶到集中診治痘疹病兒的醫棚裡治療。"

"這……"

王濟仁頓時說不出話,他隻管定定地瞪著胡君榮,似有千言萬語,此時此刻都堵在喉頭,隻有那淚水在紛紛向外湧。

這是他的親兒子,若不是絕望到極點,王濟仁也不會自己主動放棄啊。誰能想到,這胡君榮竟然能不計前嫌,主動提出,救助王家這個少年。

“以前我曾經看著我的親人被痘疹奪取性命而無能為力,”胡君榮伸手指指臉上的麻點,“但現在有‘免疫力’護身了,就沒法兒再坐視任何一個人因痘疹而奪去性命。"

胡君榮低頭瞅了瞅王家少年,頓時從身上解下外頭罩的褂子,蓋在那少年胸腹上,又轉過去推起那板車。他

見王濟仁不動,便道:“王太醫,來,一起去吧!”

王濟仁依舊木木地釘在原地,此刻所有人都正望著他們。一時間感佩、羞愧與懊悔儘數湧上心頭,又俱化作淚水從他兩個眼眶裡迅速湧出。

“我……我害了自己的親兒子,而你,老胡,卻甘願出手相救!”

“醫者都是沒有害人之心的。”胡君榮歎道,"但是固執己見,不采納他人良言,又或者為功名利祿所誘,便往往會被誤導,引向那令人惋惜的結果。"

這番話沒有指名道姓,但人人都聽得出是在說王太醫。

如此便可以說,這場“牛痘”與“人痘”之爭,牛痘局與太醫院之爭,是牛痘完全勝了。

這時,路邊不少看熱鬨的百姓也紛紛向胡君榮拜倒,道:“胡太醫是有大德行的人物!" "老天爺也會保佑您的!"

胡君榮見人們紛紛向他靠近,那邊剛剛“接種”過的寶玉也正朝這邊走來,似乎想要對他說兩句。老胡連忙擺手:“各位,都彆過來。我自己不會得病,但是我身上多少也沾染了那些‘病毒各位千萬不要靠近。寶二爺剛接種也彆靠近,這‘免疫力’起效,還需一些時日……”

賈璉原本在牛痘局後堂忙碌,聞言也趕忙出來。

胡君榮遙遙向賈璉拱手致意:“璉二爺,您也種過了牛痘,此間事務,就都交給你了!”

賈璉遙遙地道:“放心吧!胡太醫那醫棚有什麼需要,儘管送信出來,咱們無論如何都會給您想辦法!"

“那感情好!”胡君榮拖著載有王家少年的板車,王濟仁在後頭推著,三人一車,往順天府設在城中的醫棚趕去。

這一幕,被無數達官顯宦之家派出來打探消息的仆從們看在眼裡。

"報——榮國府裡那個銜玉而誕的哥兒當眾接種了牛痘。""報——王太醫親子雖種過人痘,可也染上了這次的痘疹。""報——那個牛痘局的胡大夫竟然說王家兒子還有的救,如今已親自送去醫棚了。"

如今權貴們終於可以確認,“牛痘”是比“人痘”更加安全有效的預防痘疹之法,於是,各家各戶紛紛派人上榮府來尋賈璉,想要請托,讓自家孩子儘早種上牛痘。就算是以前種過人痘的,如今也想要再接種上牛

痘,以防萬一。

賈璉人在牛痘局忙得腳跟打後腦勺。鳳姐便在家中陪著賈母與王夫人不停地招待各家豪門貴婦女眷,單是收禮單就收到手軟。

貴戚們還很擔心,生怕牛痘局不通人情世故,非要按那先來後到,又為家中姑娘姐兒們擔憂,怕她們也要到牛痘局裡,在大夫麵前擼袖子種痘。

誰曾想賈璉這麼通達的人,早就將方略想好——

他將牛痘局的種痘熟手組成了一個個小隊,挨家挨戶拜訪那些豪門貴戚,為那些高牆裡的兒童與少年統一種痘。要求各家將需要種痘的孩子們聚在一起,不論多少人,一次性種完,種痘之後的護理須知也統一說完。小隊種完就走,絕不耽擱,錯過一回,就要等好久帶能輪上下一回。

如此一來,縱是再傲慢的高門,也都不敢怠慢,紛紛放下身段,老老實實地聽從牛痘局的安排,畢竟這是能救命的法子。

宮中,太醫院也終於向牛痘局低了頭,承認“人痘”的法子不如“牛痘”。皇帝陛下稟明太上皇與皇太後,開始著手為宮中所有的龍子鳳孫種痘。

太上皇體恤下情,命在宗室子弟都種過痘之後,再安排給宮中所有服役的年輕女史與內侍種痘,

以示天家好生之德。

但這過程又拖了許久,一直到六月中旬,那痘疹疫病的勢頭,終於慢慢地減緩。隨著天氣轉熱,痘疫終於消失無蹤。

這日,順天府醫棚裡,最後一個患者經過胡君榮的精心照料,也最終痊愈了。胡君榮這幾個月儘是不眠不休地看護痘疹病人,臉都沒工夫修,成了一個大胡子,熟人乍見,都認不出是他。

"老王啊……這一仗,咱們算是打勝了嗎?"

胡君榮問身邊累癱坐在椅上的王濟仁。

隻要是在醫棚裡,以前那“胡大夫、王太醫”的稱呼都拋去九霄雲外了。甭管你是太醫還隻是護工,最後的稱呼都是老王老胡。

王濟仁麵露微笑:"算是吧!"

他那十六歲矢誌要學醫的長子,被胡君榮硬生生從閻羅殿裡搶了回來。投桃報李,王濟仁便也留在這醫棚裡,與胡君榮一道,夜以繼日,救助那些沒能趕上接種牛痘,不幸染上痘疹的病人。

誰知胡君榮卻在心裡略算了算,愀然不樂道:“算來能救下來的還是不夠多,十個裡頭總有兩個三個送去了那化人場。"

王濟仁心裡想想也是,頓時生出悔意:牛痘早兩年就有了,若是當年他沒有反對,而是跟著一起推動,許是這些人就能趕上接種,如今也就不會被痘疹折磨,妄送了性命。

“但是以後就不會了,以後大家就都知道牛痘的好處。”胡君榮轉了聲氣,自言自語地鼓勵自己,"待這牛痘都推廣開,人人都種上這‘牛痘'',就會如天幕上曾經說過的那般,徹底‘消滅’痘疹。人間再無痘疹之害。"

聽見“天幕”二字,王濟仁再次感到心中五味雜陳——這還真是不能不信邪。天幕上說的,至今都還沒有任何能挑出錯處的地方。

隻不過……王濟仁心想,天幕預言過賈家會一敗塗地的。而牛痘局是賈璉一手操持,辦起來的,胡君榮也是賈璉親手發掘的能乾之人,y???

從今往後,這牛痘局,還有胡君榮,會不會因為賈家而受牽連,這牛痘推廣大計,會不會受影響呢?

醫棚外,賈璉專門搞了一個儀式,慶祝痘疫退散,祭天祀地,恭送痘疹娘娘……和蕭仙。

在老胡和老王走出醫棚,重新成為“胡大夫”和“王太醫”的時候,震耳欲聾的鞭炮聲從四麵八方響起。胡、王二人各自越過一道除晦氣的火盆,儘皆著是京中的耆老代表京師百姓,向兩人行禮、道謝。

王濟仁心中有愧,哪裡肯受這種禮數,連忙退在一邊,這禮都讓胡君榮一個人受了。賈璉在一旁笑嘻嘻地看著。

誰知就在此刻,突然有百姓從四麵八方湧過來,簇擁在賈璉身周。賈璉還不知發生了什麼,轉頭一看,見胡君榮也被眾人圍著,一般的滿麵驚訝。

這時賈璉身邊擠過來七八個壯漢,人人伸出手臂,瞬間搭起一座"人轎",將賈璉整個人舉起,

沿著順天府的大街,往牛痘局方向過去。

賈璉百忙之中回頭看,見胡君榮也被抬上了人轎,正滿臉的惶恐,一身的手忙腳亂。

“生祠!”

胡君榮萬萬沒想到自己也會有這一天,揉著眼不敢相信,又因為剛剛坐的人轎時腿被抱麻了,踉蹌了幾步,才走到這祠堂跟前,看了好半天,才看見裡麵的景象——

真的是生祠,真的是賈璉和他兩個人的長生牌位!

當初從天幕上聽到“胡庸醫”這個稱號的胡君榮,怎麼也沒想到,自己也因為天幕而救下了那麼多人,

而賈璉則對此早有心理預期:如今他手下能人眾多,京城百姓立生祠之事,瞞不過他的耳目。

隻不過賈璉卻背著手,仔細將自己那一份的長生牌位看了看,這才一拍胸口,長舒一口氣道:"原來各位都沒忘了將拙荊也給加上去——"

那枚長生牌位上,寫的是“榮國府賈璉夫婦”。賈璉的這聲感慨被人聽到,立時傳開——

“哈哈哈,原來榮府璉二爺也是個耙耳朵、怕老婆的呀!”

這話被賈璉聽到,他卻並不在意,而是笑道:“長生嘛!總要和媳婦一起,否則就我一人長命百歲,多無聊啊?"

百姓們都被這話逗得笑彎了腰。賈璉卻依舊理直氣壯:“媳婦於這件事上功勞也不小,不能光我一個人得了好名聲,卻忘了她呀!"

【恭喜獲得“濟世活人”徽章。該徽章為“重量級”徽章,直播間積分增加50000。】【在直播間佩戴“濟世活人”徽章,每次直播積分將增加10000。】

蕭蘭蘭收到這條平台推送消息的時候,也忍不住愣在原地——

第123章 第十六次直播⑧

鳳藻宮中,賈元春正望著一枚古法打磨的明淨銅鏡發呆。她身在宮中,最近幾日都是膽戰心驚——

先是史家被彈劾虧空,一門兩侯跪在朝堂上哭求皇上寬限些時日,讓他們有機會籌措款項,償還虧空,被聖上暫時允了。史家如今便如繩索被勒在頸中一般。

史家的事既出,不久江南甄家又被參了騷擾驛站,並且在朝堂上被揭露了他們家亦早有巨額虧空在賬目上。

史、甄兩家,當年欠下巨額虧空,都是因為太上皇南巡接駕,那銀子花得就如淌海水似的。

然而如今新君在位,無人再敢為史、甄兩家說項。這兩家看來除了將巨額虧空扛下來之外,再無其它辦法,避免那抄家滅族之禍。然而若是真咬牙扛下那虧空,又不是兩家兩三年之內就能還得起的。

元春聽說了這些朝事,再聯想到上次皇帝陛下離開時留下的眼神,總覺得不寒而栗,以至於憂思不斷,噩夢連連。

而吳貴妃早已被解了禁足,竟然還是以前那般口沒遮攔的脾氣,話裡話外都透著得意。然而也沒聽說過吳貴妃宮裡有什麼喜訊傳出來。

這日,吳貴妃也是如此,來鳳藻宮中,卻隻是一通閒話之後,帶著意味深長的笑容傲慢離開。賈元春心中越發忐忑,心中打著小鼓,手心出汗。

正惶急間,皇帝忽然徑直從外頭進來,甚至無人通報,徑直來到鳳藻宮正殿內,一轉身,衝著迎上來的賈元春不言不語,隻是表情冷酷地緊盯著她。

元春嚇了一大跳,她每日疑神疑鬼,隻道是今日皇帝的怒火就要燒到自家頭上,雙眼一熱,連忙按捺住,儘量穩住心神,插蔥似地福身行下大禮,儘量讓自己的神情與聲音一如往常。

然而皇帝陛下卻一直沒出聲,眼神冷峻,上上下下地打量著她。

越是如此,元春便越是心慌,隻不過勉力維持,死死搖著下唇,免得自己當場嚇得叫出聲來。豈料就在元春以為自家大難臨頭、無法幸免的時候,那位皇帝陛下突然向她伸出手——

"給你!"

那隻右手中,穩穩托著一枚玉牌,和田羊脂玉牌,雕刻著龍紋,顯是禦用之物。玉牌上還掛著一枚穗子,是用金線配著黑珠兒線打成的絡子。

“這——”

實在是太意外了,元春腳一麻,整個人就是一個赳趄,正好被皇帝陛

下伸出雙臂扶住,同時硬將那玉牌塞在她手裡。

“朕說過的,你賈家既有功勞,朕是一定會記住的。”

賈元春:就算是賞賜功勞,陛下您也沒必要擺出這樣一張“抄家臉”來吧。

但此時此刻,眼前人身上傳來的一陣陣檀香氣味令人格外安心。

“今次牛痘之事,雖說源自天幕,但你家有發掘與推廣之功,這次京城防疫,亦是居功甚偉。你卻從不在朕麵前提。”皇帝的口氣有些嗔怪。

"這枚玉牌你收著,算是朕代天下百姓欠著你家的一個人情。你……總該放心了吧?"元春的心開始一點點暖起:眼前這位不愧是天子氣度,心係天下,同時亦是賞罰分明。

她珍而重之地道謝,將這枚可能可以“救命”的玉牌收到自己放體己的一隻螺鈿櫃子中,再出來拜見,卻隱約察覺鼻端飄過一絲若有若無的龍涎香氣息。

元春心中警覺,剛才生出的那幾份柔情蜜意儘數收斂了。卻聽對方笑著道:“你呀,就是這一點不好!”元春低頭,表示受教。

“貴妃一向恭敬,行事有板有眼,溫柔穩重,堪稱朕後宮中第一人。但朕怎麼總覺得見不到你愛重朕的模樣。”尾音上揚,頗有些笑謔的意味。

元春低著頭,紋絲不動。但是她麵上白皙的肌膚恰到好處地一點點轉紅,漸漸地整個麵頰都漲成粉紅色,緊接著是她潔白的耳廓與粉頸。自皇帝陛下說出調笑的話之後,元春一語未發,一動不動,卻將那副羞不可抑的模樣顯露無疑。

皇帝“哈”的一聲,似乎樂不可支,伸手便托著元春的下巴,強令她抬起頭,對著自己的雙目。

賈元春含羞帶怯,目光盈盈,然而在她眼中,卻分明看著那位的眼神一閃一閃,並無半分情意,唯有那一股操控欲,似乎盼望著將後宮女子之心儘數納入囊中,可以隨時玩弄……

"呼——"

禦駕離去之後,賈元春才長長舒出一口氣,自覺背心已經被冷汗濕透。

伴君如伴虎,這句老話當真說得沒錯,尤其是她相伴在這位性情多變,甚至像是兩個人同為一體的君王身邊,元春尤覺戰戰兢兢、如履薄冰,不知此生會是怎樣一個結果。

這時抱琴來扶她起身,道:“娘娘,

您身上好香!”元春才驚覺,自己身上竟沾染了濃鬱的龍涎香氣味,早先那種淡淡的檀香氣味,竟似隻在她幻覺中聞到過一般。

林家名下的刻書坊內,竺鳳清低著頭,眼觀鼻,鼻觀心,大氣也不敢出。

他對麵,是一位正襟危坐的姑姑,已經快半個時辰了,這位姑姑的坐姿竟似沒有半點改變。

竺鳳清想要給對方留個好印象,所以自己也不敢絲毫亂動,半個時辰下來,委實是腰酸背痛,十分難受。

在那位姑姑身後,支著一幅紗屏,紗屏上糊著的是銀紅色的霞影紗,很厚,影影約約能看到屏後一位身形綽約的少女,正捧著書冊,細細地閱讀。

她讀得極快,用“一目十行”形容毫不為過,竟不比那日茶樓上賈寶玉讀莎翁戲本子時慢多少。

她一邊看,似乎還在默默記憶,偶爾能聽到紗屏另一側的默默吟誦聲。

竺鳳清心裡癢癢,很想抬起眼,通過那厚厚的霞影紗打量一番佳人的身影,奈何麵前就是一位板著麵孔的嚴厲姑姑。

刻印坊寂靜無聲,今日少東家在,刻印的工人們暫且都去休息了。室內就隻能聽見黛玉翻動書頁時細微的沙沙聲。

竺鳳清渾身僵硬,實在是繃得受不了了,終於放鬆了一點兒,聲音裡帶著歉意,對林姑姑小聲叫了一聲:"林姑姑……"

那位林姑姑臉色不變,眼神裡卻轉過一絲狡黠的眼神,想必是早就看出了竺鳳清是在硬撐,正默默地憋著笑。終於,她略微點了點頭。

“呼——”

竺鳳清活動身體,讓自己鬆快鬆快,然後用感激的模樣望著林姑姑,一點兒都不敢往紗屏那邊看。但他卻支著耳朵,傾聽那邊翻書的聲音——能讓林小姐看到一本她喜歡的書,這聲音在竺鳳清聽來,就如天籟一般。

“竺公子,您說的這位‘莎士比阿'',所寫的悲劇故事,果然震撼人心,極有力量。”細細的少女聲音從紗屏另一麵傳來。

黛玉沒花多少工夫,已經將竺鳳清帶來的書籍翻過一遍。

“隻是這譯本,文辭雖然通達流暢,但嫌不夠文雅,不似王、湯等中華雜劇之作,寫的辭藻清新,令人讀來滿口留香。"

但竺鳳清這人一向最擅長聽見誇獎:“林小姐,那您

的意思是,這些,確實是好故事,值得刻印了?"

林黛玉在紗屏另一頭頷首:“確實如此。隻是,我雖不才,但願毛遂自薦,為此作潤筆,閣下可能允許?

竺鳳清跑來請人刻印,正是想要找個由頭,與林小姐搭上關係,好讓對方了解自己,知道自己也能成為“知心一個也難求”裡的“知心”。此刻聽見林黛玉願為莎翁之譯作潤筆,哪有不答應的?忙不迭應下,另外還要與林黛玉商議潤筆之資。

就聽林黛玉輕笑了一聲:“原本刻印坊承印書籍,就是要與閣下分潤的呀。潤筆得好,這書能賣得好些,刻印坊的分潤也多些。閣下著實無須再支付潤筆之資。"

竺鳳清哪裡肯答應,隻連連搓手,說要的要的。

又聽那邊林黛玉歎道:“沒想到,天幕上蕭仙所說的‘哈姆雷特’,竟真的是世上存在的人物。若無竺公子,我等怕是還要繼續為困惑好多年。"

"若無林小姐,隻怕世人還要繼續為‘句讀’困惑好多年。鳳清聽聞,那‘標點符號’亦是小姐所創。"

就見林黛玉銀紅色的身影在紗屏那邊連連擺手。

"竺公子謬讚了,這絕非我之功,而是天幕……"

“竟然又是天幕?”竺鳳清又一次被震驚了。

黛玉細細的聲音傳來:“正是……對了,當日天幕傳授這一套標點符號體係的時候,還曾經說過幾個奇奇怪怪的句子,我與幾個姐妹終日參詳,四處打聽,卻始終不知其意。竺公子是曾前往海外,見過世麵的人,不知可願幫我等解惑?"

"小姐請講!"

“亞馬孫河、尼羅河、密西西比河和長江是世界四大河流。閣下可曾聽說過前麵三條河流?”

“這您就可問對人了……但我隻知道第二條‘尼羅河'',是西方一片大陸上的河流,那片大陸終日炎熱,土地焦赤,幸有一條大河灌溉,使得兩岸百姓得以耕耘……"

"原來竟是這樣……您可曾聽說過這句話, ‘亞洲地域廣闊,跨寒、溫、熱三帶’?"

“亞洲?我大概聽說過這個詞,西方諸國稱他們太陽升起處的一片大陸為亞細亞,繼而延伸開去,指我中華所在的整片大陸,都為‘亞細亞

'', ‘亞洲’之說應當從此而來,但是小姐說的‘寒、溫、熱三帶……恕鳳清孤陋寡聞,竟未聽過這種分法。"

“但鳳清昔日在海外時曾經遇到過一位精研地理的學者。小姐若是有興趣,鳳清願去信去問一問。"

“那麼有勞竺公子了……”

不知何時,林姑姑已經悄然從竺鳳清身邊走開,自顧自到一邊去喝茶,隻留兩位小兒女,隔著紗屏,你一眼我一語地聊著,一個好奇,一個包容,有趣的對話便似無休無止,能永遠延續下去。

林姑姑細細品了一口清茶,心想:林姑娘總是要招贅的。

竺鳳清貴為太後近親,卻身份尷尬,容易招忌,還不如與林家結親——眼看著他二人聊得投機,想必是誌趣相投的一對。

最要緊的是,這個竺鳳清,打小兒就常在宮裡,是林姑姑看著長大的,性情什麼都知根知底。原本那麼機靈的一個人,剛剛在這裡,竟然緊張得連話都說不出來,好好笑哈哈哈……

心中偷笑的林姑姑得意地又喝一口茶,暗自道:林姑姑,不要得意,不要驕傲,竺家公子去海外好幾年,性情變了也未可知。繼續考察,繼續考察……

上海,平台總部大樓。

蕭蘭蘭睜大眼睛,望著接待她的聯絡專員,說:“你是說,剛才出去的那位漢服小姐姐,就是新太虛幻境文化傳播有限公司的法人代表景歡?"

第124章 第十七次直播①

蕭蘭蘭來到平台總部是專程來問幾件事的:

第一件是她究竟是怎樣得到那些徽章的;徽章的頒發到底有哪些標準。

第二件是她究竟是從什麼樣的粉絲那裡收到那份“茄耋”的——廖老替她找專業人員鑒定了那隻成窯五彩瓷罐,鑒定結果是“不確定”,而不確定的原因僅僅隻是:這件瓷器保存程度之完好,實在不像是從成化年間保存到現在的,這是唯一的疑點。

甚至專業人員還和蕭蘭蘭開了玩笑: “要不要考慮做一下舊,舊一點就能送去拍賣行了,至少一個億。"

"一個億?"蕭蘭蘭很茫然,打工人對這種數字沒有半點概念。但反正要把這些盛器退還給“賈寶玉風雪山神廟”,蕭蘭蘭乾脆自己把東西送到總部。

“徽章的頒發標準由各文化推廣活動的承辦者製定,您這邊……是‘新太虛幻境文化傳播有限公司''

"放心吧,這活動開展了已經有一段時間,我們還從未接到過彆人誤領、少領徽章的報告,所以您的徽章肯定就是您的。”

蕭蘭蘭感到這位聯絡專員的邏輯稍微有些清奇,趕緊問了第二個問題,關於如何聯係粉絲。

“對不起,蕭小姐,雖然您是文化科普區的資深up,但我們沒有權限向您透露用戶的地址和詳細個人信息,希望您能理解。"

蕭蘭蘭:我想問的其實是……和我一直交流的,是不是《紅樓夢》書中的人物呀?

當她委婉地將這意思一說,對方立即用震驚的眼神看著她,過了片刻突然笑了: “我知道了,您這是在和粉絲進行cosplay互動對吧?"

"剛才出去的那位景歡,就是‘新太虛幻境’的法人代表,你看她cos的,多有仙子範兒啊?"

蕭蘭蘭頓時傻了:她剛才進來的時候,確實見到一位漢服打扮的姐姐正出去,擦肩而過的時候,那位姐姐還衝蕭蘭蘭甜甜一笑。

但是平台總部的這座樓是二次元文化集散地,可以在這裡看到cosplay成為任何形象的人物,而且絕對沒有人會為此而大驚小怪。

所以蕭蘭蘭剛才進來的時候隻是感到那位小姐姐古裝扮相非常優雅,自帶仙氣。可怎麼也沒想到,那位就是讚助自己進行這一係列文化直播活動的

公司法人。

她聞言撒腿就跑,一直跑到總部大樓的出口處,都沒能再見到那位“景歡”。

蕭蘭蘭“咚咚咚”地跑回來,見到聯絡專員正有條不紊地將她帶來的那幾件盛器——裝箱。”您放心,我們保證替您歸還到粉絲手中。"

蕭蘭蘭的心還在景歡身上,她著急地問:“還有什麼法子,能夠聯係上那位公司法人的嗎?”????

聯絡專員想了想,說: “如果您能入選三個月之後的pk大會,那麼您就會在大會上見到那位讚助人。"

“三個月之後的pk大會?”

蕭蘭蘭一聽,心想:為了解開這個謎團,必須得去pk大會。看來她無論如何,都要爭取滿足入選條件才行。

"好的!"她甩下這兩個字,又轉身“咚咚咚”地跑開了。聯絡專員望著蕭蘭蘭的背影,感慨一聲:“真有乾勁啊!最近文化科普區的up好像都這樣。”

榮國府。

近來榮府中人人都感受到了某種“山雨欲來”的感覺。

史家、甄家先後被彈劾;王家那裡,王子騰升了九省都檢點之後,據說亦卷入派係之爭,如今位置很是不穩。

賈家這麼多親戚之中,穩穩屹立的,就隻有林如海一個。然而林如海是監察禦史,隻能做孤臣,賈家也不能靠得太近,太近了人家自然會遠著你。

賈府裡,賈母老太太拒絕了甄家寄頓財物的請求,但也告訴甄家,甄家這些年與賈府往來,送的那些厚禮,賈府還都留著,不日就將儘數送到戶部去,抵補甄家在官賬上的虧空。

甄家來人叫苦不迭,她們可是寧願賈府將這些禮品都收著,將來等甄家慢慢緩過勁兒來的時候再還給他們。

但賈母是一片真好心,甄家人也不能說什麼。

史家那邊,有賈家與王家一起作保,歸還虧空的時限被寬限到三年,且這三年裡,史家不得買房置產、買賣人口。兩位史侯各處求告無門,欲哭無淚。

唯有一件好處,衛家沒有悔去與湘雲訂下的親事,而且還放出話來,說,哪怕湘雲沒有一文錢嫁妝,隻身嫁過來,衛家也不會嫌棄半分。

賈母老太太聽說,倒是生出幾分感動,當即表示,會用自己的體己讚助湘雲一份嫁妝。除了賈家,林、薛兩家聽說了,

也都表示會為湘雲添妝,就連湘雲熟識的南安太妃,也難得大方出手,贈了湘雲一份厚禮。

賈母院兒中,鳳姐坐在賈母下首,正抓著一把算籌。旁邊是探春執筆,在計算已給湘雲湊了多少妝夜。

"雲兒總算是不會嫁不出去了!"老太太聽了計算的結果,總算舒出一口氣。

除了邢王兩位夫人、三春、鳳姐之外,李紈今日也在,陪笑道:“史大姑娘是我們看著長大的,哪有不拉扯一把之禮。"她這次出了二十兩銀子的體己,為湘雲添妝,已是破天荒,連鳳姐都有點看不過眼,讓李紈“收著”,李紈還是堅持要給,於是便這麼著了。

"對了,還有東府。阿鳳,快使個人,問問珍哥兒媳婦,她們婆媳兩個各自要出多少。"鳳姐立即使人去了,不多時,尤氏命一個婆子來回話,也出二十兩。眾人:……?賈母一時愣神,竟沒說出話來,一會兒看看寡婦失業的李紈,一會兒又看看尤氏遣來的那個,滿

臉賠笑的婆子。

"老太太,真怨不得我們奶奶,如今我們府裡也著實艱難得緊……"

這婆子是個能說會道的,見到賈母臉色不善,連忙解釋:早先賈敬在城外頭設了一間“丹房”,如今這丹房的規模越建越大,已經不止是個丹房,得算是個廠房了,出產各種大棚薄膜、透明亞克力,全國獨此一家。因此寧國府有不少現錢都被賈敬抽去建那丹房去了。

“另外,就是珍大爺近日請了各世家弟兄和富貴親友來比較射藝,天天在府中射鵠子,還有彩頭。來到都是世襲公子,人人家道豐富,所以珍大爺特彆命了廚房,每天宰豬割羊,屠鵝戮鴨,好似臨潼鬥寶一般,都要賣弄自己家的好廚役好烹炮,還時不時要賭個酒東①。我們奶奶每每要勸,卻總是被珍大爺唬回去,說是爺們的事,讓她少管……"

那婆子見賈母臉色越發陰沉,也麵露難色道: “我們奶奶實在沒法兒了,若是嫌少,隻能求老祖宗先墊上些兒,等這一陣過去,我們爺消停了,手中漸漸寬敞時,我們奶奶再給老太太還上。"

賈母一聽:話都說成這樣了?

她隻得揮揮手: “那我替你們奶奶先墊上,一家人,也不用說什麼還不還的話。”那婆子如蒙大赦,忙行了一禮,抹著汗就回去了。

賈母卻越想越

覺得不對勁,忙問鳳姐:“你說你珍大哥哥每天邀人來家中習射,究竟是在搗騰什麼?"

鳳姐搖頭表示不知道: "老太太放心,回頭我讓我們爺去打聽打聽。"

賈母“嗯”了一聲,坐回椅中去,忽然又支起身子坐起來,問鳳姐: “你說,這‘較射’,和‘射圃’那兩個字有沒有乾係?"

院中的人都傻了,沒曾想到老太太竟這麼能聯想。

不過,天幕比老太太更能聯想:天幕當初可是將“射圃”與帝王的“木蘭秋獮”聯想到一起去的。

鳳姐臉色有點兒白,顯然也猜到寧府近來的拮據與這“較射”之事有關聯,可能不僅僅是廚房的用度和賭酒東的關係。

她強自鎮定,對賈母道: "到時讓璉兒一並問問去。"

賈母沒忘了提醒: “問問湘雲的姑爺是不是也會去寧府較射。”老太太記得清楚,當初天幕上說那射圃之事,是與湘雲的未婚夫衛若蘭連在一起的。

鳳姐應下了,賈母便又問: “寶玉呢?”

這下好幾個人都知道: "在看書。"

賈母頓時安下心:“如此最好,寶玉上進了,也少和他老子淘氣。

聽見老太太這麼說,院裡個人反應各異,鳳姐連聲附和,王夫人得意洋洋,李紈低頭不語,而三春姐妹們則相互看看,誰都沒說什麼。

寶玉在“看書”不假,但他看的,卻不是四書五經,而是一個叫做“莎士比阿”的洋人寫的樂府故事。除此之外,寶玉還看遍了市麵上能找到的那些, “西廂”、 “琵琶”、 “唐人傳奇”、”元人百種”。但有姐妹們問起,寶玉便說他想要做世間第二個王實甫、第二個湯顯祖。

姐妹們想要笑話又不忍心,隻都答應了替他遮掩。

誰知就在這時,寶玉忙忙地進了院子。眾人忙問他怎麼不看書了。寶玉頓時激動地伸手一指天。眾人再看去時,就見天空中正寶光流動,天幕正在形成。

原來大家剛才議事議得熱烈,竟無一人覺察,天幕竟開始了。賈母連忙雙手合什,默念佛號,口中喃喃地道:"求天幕指點指點我賈家,趨吉避凶,趨吉避凶……"

鳳姐則忙著打發仆婦到外頭看看:這回天幕是人

人都能見著的,還是隻是榮府裡能見到。【哈嘍大家好,歡迎來到蘭蘭的紅樓直播間,我是你們的主播蕭蘭蘭。】

隨著熟悉的問候聲,蕭蘭蘭那張俏麗的麵孔在天幕上顯形。這一次她置身於一片廣闊的水麵之前,齊肩的短發被風揚起。她的話語聲雖然很清晰,但依舊能聽見背景中的呼呼風聲。

“看,”這回是年紀最小的賈惜春發現了什麼, "蕭仙手中拿著的是什麼?"

眾人經惜春提點,紛紛一起向蕭蘭蘭手中看去。

“是個竹蜻蜓?”

當年被充作小子養大的鳳姐看了半天得出結論。她年紀小時曾和王家的小子們混在一起瘋玩,所以見過這個。

“竹蜻蜓是什麼?”其餘姐姐妹妹都納悶了,連寶玉都不知道。“哪有四個竹蜻蜓捆一塊兒的?這樣也沒法兒飛呀?”賈母納悶道。

鳳姐便趕緊衝著老太太伸出雙手:看看,真正會玩竹蜻蜓的行家在這兒呢!

眾人看去,就覺蕭仙手中那枚物事,看著不像是竹製的,很實在,看起來也很重,表麵漆成白色,但質地像是金鐵的。那枚物事形狀像個爬蟲,但隻有四條腿,同時向四個方向伸出,每條腿兒上都支著一片“翅葉”。

【現在,蘭蘭在上海市郊青浦區澱山湖西側的“上海大觀園”附近。首先告訴大家一聲:蘭蘭今天“鳥槍換炮”,入手了一台“無人機”。就是它。】????

"鳥槍換炮?” “無人機?"

新詞兒從天幕上傳來,寶玉與探春都是搶上去做筆記。而其餘人則各自在納悶。"鳥槍換炮,與上次蕭仙說的那個西洋‘榴彈炮’有沒有關聯?""無人機……難道還有‘有人機’不成?"【語音小助手,請幫我操控無人機。】蕭蘭蘭話音剛落,另外一個奇奇怪怪的聲音頓時響起。

【好的,將按照預置程序為您操控無人機“太虛之翼”。】

緊接著,就見那枚四腳爬蟲四條腳上的“翅膀”都開始迅速旋轉。而蕭蘭蘭手一鬆,那條白色的四腳蟲便懸停在空中。天幕的角度隨即轉向這“太虛之翼”。

賈母院中,眾人便目瞪口呆地看著這東西緩緩升空,然後一溜煙地向萬裡藍天飛去。

第125章 第十七次直播②

【怎麼樣?蘭蘭的新設備!利用無人機的視角,今天可以帶大家鳥瞰上海大觀園的景致,並且看一看旁邊澱山湖的湖景了。】

天幕上,那架支著四枚竹蜻蜓的“無人機”正穩穩地上下左右飛行。

與此同時,一排排文字,諸如“鳥槍換炮!""666”之類,迅速自右向左飛過。賈府裡諸人便都懂了,現在天幕上開的是“彈幕”。

【在開始今天的直播之前,蘭蘭已經用無人機拍攝了一小段鳥瞰視頻,正好現在給大家播放,蘭蘭也借此機會,介紹一下上海大觀園。但是請大家見諒,還沒有經過剪輯,字幕和背景音樂都沒有。語音小助手,請你召喚出剛才無人機傳來的畫麵。】

賈府眾人隻覺天幕一閃,眼前畫麵立時換了一個角度——望著天幕的眾人竟覺自己正俯視著大地,而地麵上,蕭仙正仰頭望向他們,然而他們卻正距離蕭仙越來越遠……

緊接著,眾人都忍不住驚呼出聲。

因為天幕似乎迅速升高,蕭仙和她身周的景象越來越小、越來越遠,更大範圍的景物落入眾人視野。

就見蕭仙所在的位置,是一片綠樹掩映、山環水抱的園林,亭台樓閣從綠樹叢中各自探出屋角飛簷。院中水係眾多,有清溪曲折蜿蜒,亦有碧池玲瓏如鏡,中有各色石材鋪就的道路串連各處。

隨著那天幕越升越高,蕭仙的身影已成為地麵上幾不可見的小小一點。而那些房舍也變得隻如小匣子一般的玩意兒,正中處規製宏大的房舍屋頂,碧藍的琉璃瓦正在日光映照之下,閃閃發光。

這時賈母終於沒忍住,歎了一句: "看著好像咱們家園子!"

眾人這時也都看出來了,那座瓦色明快的,應當正是大觀園裡元春省親時貴妃駐蹕之處大觀樓。其餘散布在各處,星星點點,便是瀟湘館、怡紅院、蘅蕪苑、綴錦樓等園中院落。

適才天幕也說了,那是“上海大觀園”。早年間天幕曾經給看過一次“北京大觀園”的,眾人到今天仍然記憶猶新。

鳳姐也感慨: "如今我們看著,就如看著自家園子的燙樣似的。"

燙樣就是亭台樓宇的小樣,因為製作時需要熨燙才得了如此稱呼。這種燙樣,早先眾人在天幕上那“江寧織造博物館”裡也看過一次。但那時天幕給看的隻是陳列在

“博物館”中的燙樣。現在這個,卻是將真真的一個大園子縮小,鳥瞰,才會看來如燙樣一般。y??у

【各位直播間裡的小夥伴們,這就是蘭蘭今天帶大家來打卡的外景地——上海大觀園。它位於青浦區,澱山湖西南角。它曾是87版紅樓夢電視劇以及多部影視作品的實景拍攝地,也是一個現代觀光休閒旅遊公園。】

【這裡與蘭蘭之前帶大家去參觀過的北京大觀園有所不同,這裡毗鄰澱山湖,因此借了澱山湖的活水,在園中布置了大麵積的人工水係,再加上靠近太湖,湖石資源豐富,園中多用堆石造景,因此營造出一種山重水複的江南園林風光。】

【另外,上海大觀園中的植被因為地域關係,也與北京大觀園有所不同。這裡多種植香樟、水杉、竹子和各種各樣的花卉灌木。另外還有大量古木,百年以上的古木有49株之多。如今是初春時節,北方兀自冰天雪地,我們來到這裡卻覺得綠意盎然,就是因為這裡種植了很多常綠喬木。】

賈府裡眾人望著天幕上大幅大幅的綠色:確實……

然而天幕卻並未停下,視角繼續升高,天幕上的景象與那園子繼續遠離。園子之外,便是大片大片寧靜的水麵。放眼望去,竟是煙波浩渺,一眼看不到儘頭。

寶玉已經是看癡了,口中喃喃地道: “若是仙子手中那枚‘無人機''越飛越高,是否可以飛上那絕頂高空,如同李長吉一般, ‘遙望齊州九點煙,一泓海水杯中瀉’呢?"

探春聞言,也心生向往: “好想有朝一日也能去那般高空看一看啊!寶玉哥哥,你說那天幕上說‘無人機’,是不是也會有‘有人機’,能將人帶上天的?"

這時就聽蕭蘭蘭的聲音從天幕上傳來:

【小夥伴們,這裡距離上海虹橋機場不算遠,蘭蘭之前飛上海的時候天氣正好,那時蘭蘭趴在舷窗旁邊看了好久,正好看到了澱山湖。也看到了上海大觀園。當然了,從高空看去,這隻是地麵上的一個小點.…】

“哇……”

寶玉與探春同時驚歎。

鳳姐在一旁歎道: “三妹妹,你一向總說這天幕上的蕭仙是‘後人’。聽聽,這分明是仙人嘛!"

探春頓時無語,低頭沉思。寶玉想了想卻道:“我想三妹妹說的許是有道理。如今如有自行船與自行人,許是未來,工匠

們也能製出,載人上天的……‘有人機’。"

"隻是咱們看不到了。"鳳姐覺得寶玉說的有道理,但歎了一口氣。

“就算看不到了也不能什麼都不做。”寶玉心裡想著,隻是這話沒說出來——因為他自己就是一個什麼都做不了的。

這時,天幕開始慢慢放低,綠樹掩映的園林重新在天幕上放大。然而眾人忽覺這視角突然又拐了一個彎,進入園中,將一處處形態典雅的亭台水石細細呈現在眾人麵前。

【在經典的87版電視劇中,上海大觀園也是一個重要的取景地。有好幾段經典場景都是在這裡取景的。比如說, “鴛鴦抗婚”那一段,就是在瀟湘館外的九曲橋邊拍攝的。當時是鴛鴦偶遇大老爺賈赦,被那個老色批用色眯眯的眼神看了好幾眼……】

邢夫人呆在那裡,忽見眾人都看向她,才勉強從唇邊擠出一絲微笑來。

天幕上不止一次提過賈赦會打鴛鴦的主意。但邢夫人知道自己反正怎麼勸也勸不動賈赦的,於是乾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隻是天幕竟然用“老色批”這樣的字眼形容賈赦,也太不給這位大老爺麵子了吧。

這時就聽賈母穩穩地對身後的鴛鴦道: “傻孩子,你放心。你的事我都安排好了,就算是我閉眼去了,也絕沒人能欺負到你頭上。"這話卻是老太太衝著邢夫人說的,意思是:知道你勸不動,那就傳個話吧。

鴛鴦一聽就眼眶紅了,連忙在賈母身邊蹲下,扶著老太太的手道: “老太太要長命百歲的。”

賈母卻溫言撫慰:“天幕說得對,你忠心為我,我卻不能因為我自己離不開你,就耽誤了你。鴛鴦,你定是個有造化的,所以你瞅瞅,天幕這正是不放心,故意又要提點我一回呢!"

【除了"鴛鴦抗婚”這一段,還有一段比較重要的橋段也是在上海大觀園取的景,就是“識分定情悟梨香院”。寶玉在梨香院見證了賈薔和齡官的愛情,因此才悟到“三千弱水,我隻取一瓢飲”的道理,才從他自以為的“博愛" "泛愛”中領悟到:原來愛情是排他的。】

——賈薔?

賈母愣了一會兒神,倒是沒想起這個本家晚輩是誰。

鳳姐悄悄地提醒: “就是以前總和蓉哥兒

一起的……”便沒敢再說下去了。畢竟天幕上曾經提過,賈薔是寧國府“養小叔子的養小叔子”的嫌疑對象。

但如今賈薔已經出府單過,賈璉看他懂些庶務,便也將外頭的生意交給他一些,如今算是半個賈璉的人。

賈母懂了鳳姐的意思,便點了點頭,說:“小孩兒們若是彼此有有意,將那個女孩子的身契放了,在本地認個好人家做乾親,就能嫁娶了。彆礙著那麼多規矩。"

眾人一聽賈母的意思:咦,老太太最近還真是轉了性子,但凡見了好事就要撮合,簡直是月老臨凡,紅娘再世。

鳳姐“唉”了一聲,就要去給賈璉傳話。隻有鴛鴦在一旁默默低頭,眼眶發紅:老太太身子骨是個什麼情形,隻有她一人知道。如今老太太,顯然是在為身後事在做準備呢。

【……還有這裡的怡紅院,涉及寶玉住處的好幾處情節都在此取景。】

眾人看了看,紛紛笑起來: “真真和寶兄弟的住處很像。”

這時,就見天幕上的景象重新漸漸變小,想是那“無人機”又一次升了起來,在空中又繞了一圈,給眾人看了一個全景,隨即天幕一抖,巧笑倩兮的蕭蘭蘭又重新出現在天幕上。

【小夥伴們,剛才就是對上海大觀園的大致介紹。在播放這段視頻的過程中,蘭蘭也借機趕到了今天主要想帶大家來看的一處園林。當當當當——】

蕭蘭蘭在天幕上瀟灑一轉身,伸手指向身後。

隻見這裡與剛才“無人機”曾經飛過的大觀樓、瀟湘館、梨香院和怡紅院都很是不同。蕭蘭蘭身後,是一排黃泥築就的矮牆,牆上都是用稻莖掩護,牆後則露出數楹茅屋,屋頂上的茅草在早春凜洌的風中顫動。

"這……"

“這竟是——”

這不就是大觀園中的稻香村嗎?天幕今天難道要點評李紈?賈母院中眾人莫不驚訝,紛紛將視線向院中那個最沒有存在感的李紈投去。

李紈是個寡婦,她青春喪偶,整個人就如槁木死灰一般,隻知道撫養親子、針需誦讀。可以說,李紈是整個榮府中,最挑不出毛病,也是最沒法兒批評的一個人。

李紈陡然成了眾人目光的焦點,十分不習慣,一時竟默默地低下頭,不想與婆母和姐妹妯娌們視線接觸。

這邊眾人猜到了李紈,天幕上的“彈幕”也都猜到了。

“稻香村!"一排排彈幕整齊劃一地自右向左飛過。其中混了一個打破隊形的“稻香村,我饞了!"顯得尤為眨眼。

【哈哈哈,我就知道會出現這樣的彈幕。因為“稻香村”也是老字號糕糕團店的招牌,隔壁蘇州就有。蘭蘭過幾天就能代表大家去嘗一嘗。話說,這“稻香村”的字號還真響亮,它出自林黛玉所做的《杏簾在望》應製詩,頸聯恰好是“一畦春韭綠,十裡稻花香”。這一句深得元春喜愛,因此特地命將這裡一出園林命名為“稻香村”。】

聽見這一句,眾人都看向寶玉。畢竟當日元妃省親時,《杏簾在望》這首應製詩是托名寶玉所做。

寶玉隻能乾笑,道: "寶姐姐、林妹妹……當日都助我良多。"

眾人這才明白,薛林詩才,原在寶玉之上,隻是當日兩人都不願蓋過賈家自己人的風頭,所以都隻是暗中相助寶玉而已。

【不過呢,今日蘭蘭特地來看偌大一座大觀園中的“稻香村”,既不是為了討論中式糕團美食,也不是討論林妹妹的詩。咱就是向專程來聊一聊“稻香村”的主人——李紈李宮裁。】

李紈望著天幕,深吸一口氣,右手攥著帕子輕輕按著胸口。

這麼多次天幕——看下來,李紈深知,被“點評”的那個絕對不會好過,天幕從不客氣,凡是值得批評之處,一定會批評得令人如坐針氈,恨不得從此閉上眼、捂上耳朵,再也見不著那天幕。

今日,終於輪到了她。

可是,李紈也十分好奇——她的人生都已經糟糕成這樣了,天幕還有什麼好點評的呢?

【首先,蘭蘭想問大家一個問題——李紈與王夫人這對婆媳,她們兩人之間的關係怎樣?】

"啊?"

李紈與王夫人同時驚呼了一聲。她們兩人誰都沒料到,天幕今日說李紈,竟是這樣起頭的。彈幕卻一片安靜,似乎無人能夠評價,這對婆媳之間關係到底如何。

【那蘭蘭再問大家一個問題:大家在《紅樓夢》書中,見到過李

紈與王夫人有直接互動嗎?】

這回天幕上有反應了,飄過一片彈幕: "……

大家雖從近日流行的《標點符號使用規範》中知道這是“省略號”,但漫天飄的都是這六個點,大家也都一頭霧水,不知是何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