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靜(2 / 2)

寂靜的原野上,隱約可以聽見營帳裡傳來一個粗狂的聲音,毫無遮掩之意,“這天下,要變了!”

外麵一夜未眠的侍衛神色平靜,好像並沒有聽到這句大逆不道的話。

而京城外的亂葬崗裡,一夜之間多出了幾百具屍體,都是城外活活熱死的百姓。大地乾裂,糧食枯死,京城外百裡內,百姓跑得寥寥無幾。

京城裡依舊是一片繁榮。

·

阿瑤夜裡驚醒,滿頭大汗地靠在床頭喘著粗氣。

一直守在一旁的拂冬連忙去了廚房,沒一會就端了碗陽春麵回來,擔憂地看著床上的小女孩,“姑娘是不是又魘著了?”睡著了也不安穩,一直抽抽地掉眼淚,蜷縮在一起,巴掌大的小臉都哭濕了,看著可憐極了。

阿瑤的腦中突然閃現出幾個模糊的片段,衝天的火光裡,她被綁在陣前,有人用刀抵住她的脖子……

世子平靜地說:“救我表妹。”

還有一杯紅褐色的毒酒。

阿瑤狠狠地揉了揉額角,兩隻水汪汪的眼睛腫的跟核桃一樣,疲憊地歎口氣,“是沒睡好。”

“我又夢見了上次的東西。”

拂冬給她打扇子,把她摟在懷裡安慰,“這夢啊,都是反的,這些匪徒不過一群無知草民,世子帶兵神勇,說不定已經帶著好消息回來了。”

阿瑤怔怔地想著夢裡的事情,心裡還是覺得難受得很。

知夏在一旁小心翼翼地看著她,“姑娘用一點東西吧,不管怎麼說,還是身子要緊。”

阿瑤一點也不餓,她現在精神極度亢奮,太陽穴幾乎是一股一股地在跳,但身子好像跑了很久一樣地發軟。

但她還是下了床,小口小口的,把這碗麵條吃得乾乾淨淨。

拂冬站在一旁,給她倒了杯溫茶,欲言又止地看著她。

阿瑤還未梳洗,發髻也睡亂了,白瓷似的臉蛋上還有幾道紅印,像個受了委屈的小孩,麵色蒼白地吃著麵條。

拂冬看著自家姑娘還是第一次這麼狼狽,心疼地眼圈都紅了,“這二姑娘也真是的……”

拂冬忍了又忍,才沒把一句害人精說出口。

阿瑤擦了擦嘴,也懶得教訓她了,認真道:“不關二姑娘的事,有人要選我,怎麼著都會是我。”就算有她摔杯子的因素,但要是旁人都這麼想,說多了也會帶累阿瑤自己。

惜春還想說什麼,阿瑤擺擺手製止了她,對她露出一個安撫的微笑,撒嬌道:“今日連累你們受累了,都下去休息吧,不用守著我。”

兩個丫鬟連連搖頭,都不肯走。阿瑤做了幾遍保證,自己絕不會尋短見,最後差點還發了誓,兩個丫鬟隻好一步三回頭地離開了。

兩個丫鬟一走,阿瑤就吹了燈,就著外麵的月光開始打包行李。

白天的時候,阿瑤一直在發呆,除了當時在元帝麵前是被嚇著了,其餘時候都是在想一個問題。

為什麼這個大仙會選她呢?首先可以排除的就是什麼上天的旨意,阿瑤也不是三歲的小孩子,她經事少,但是該有的敏銳她也有。

這場大戲,背後籌謀的必定是個人,而不是鬼神。

或許馮清雅碰了杯子是一個因素,但是目標就是她,不管馮清雅碰不碰那個杯子,這個大仙依然會選她。

大仙既然是二皇子送來的,那麼背後主使極有可能就是二皇子。阿瑤一個女兒家,除了一張花容月貌的臉,還有什麼能讓一個天潢貴胄對她費心思。

無非就是她背後的馮家,或者……是鎮南王府。

阿瑤很有自知之明,她是長得比旁人美一些,但也不至於讓人這麼大動乾戈。這個目標就是馮家或者是鎮南王府了。

馮秉懷和王氏當初能為了隔房的侄女拋棄她,在這種情況下就更不會保她。

至於鎮南王府,阿瑤係包裹的手頓了頓,月牙似的眼睛停在了腰間的玉佩上……她其實,也沒那麼重要。

這不是單單的婚嫁問題,而是事關性命,在這件事情上,阿瑤沒有辦法把自己托付給彆人。

如果最壞的情況真的發生了,她必須避著所有人的耳目,悄無聲息地離開,這樣才不會連累任何人。事後再傳信讓馮家對外聲稱她暴斃,從此她一個人過也可以。

這樣一想,情況也沒有到最壞的時候,起碼她還有機會替自己籌劃一番。

阿瑤過了最難受的那陣時候,現在心裡已經平靜多了,認認真真地替自己收拾行囊,漂亮得小臉上滿是沉靜。

阿瑤打包了一些沒有明顯特征的首飾,就把這個小包係在了大腿上,然後躺在床上強迫自己繼續睡覺。

明天還有一場硬仗要打,她必須養足精神。

·

阿瑤吹熄了燈,院子裡就變得黑乎乎的。

夜深了,院子裡的下人們也都陸續睡著了,隻有蟬鳴聲一陣一陣的。

一群公子拿帕子捂住臉,推推搡搡地,背著大袋的金銀財寶,艱難地從院子的圍牆外爬了進來。

作者有話要說:阿瑤:收拾收拾,準備跑路了

公子們:兄弟們!帶上我們的全部身家!絕對不能讓馮姑娘落入那個老男人的魔爪!

土匪明天就要進村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