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拜帖(2 / 2)

馮老本名馮長遠,他早年也是朝中說得上話的人,性子圓滑,年前就見朝中勢頭不對,早早就向元帝請了辭,如今閒賦在家,倒比那些還在朝中的人看著年輕些許。

馮老本是不願意來的,他們馮家本就隱隱傾向鎮南王府,如今這淮王同鎮南王府的關係尷尬,他自然是能避則避,但是到底是不敢不來。

李淮修叫人給他奉茶,“馮老不必緊張,本王隻是找馮老敘敘舊罷了。”

兩人從未見過,有何舊可續?

馮老心中猶疑,年紀輕輕便封了王,隱隱握住了大元的半壁江山,也不知這人是從哪冒出來的。

他打量著李淮修,見他眼神清冷,穿了一身玄色長袍,帶著股久居上位的冷凝之氣,絕不像那些長舌之人口中的土匪,這人必然是大門大戶出來的。

“不知淮王殿下找草民,有何事要敘。”馮老到不覺得自己有什麼地方值得被拉攏的,他與馮老將軍雖是兄弟,但是早早就分家了,如今兩個嫡子雖都在朝中任官,但是起先入仕的長子也不過是個四品小官。他自己是把朝裡的事情甩得乾乾淨淨,滿打滿算也沒什麼值得李淮修籌謀的。

李淮修把手中的茶放在桌上,語氣平平,“馮老,本王是有件事情想要托付給您。”

馮老聽得直皺眉,想不出這個該年少得意的淮王有什麼事情要托付給他的,他眯了眯眼睛,

“殿下,草民如今隻在家中侍弄花草,確實沒有什麼相助與殿下的地方。”

李淮修並不搭他的話,隻笑道:“馮老該是知道,本王攜禮上門,昨日便向馮家大娘子提了親事。”

馮老看他一眼,“京城怕是無人不知。”

正是如此他才更不想同李淮修接觸,他們馮家終究是一體,這小娘子可是叫李淮修擄去的,如今雖鎮南王府還未表態,但是兩家無論如何也不該走近的。

李淮修抬抬手,一旁的烏正就示意旁邊的侍從,兩人捧著兩個小匣子上來了。

小心翼翼地打開以後,恭敬地奉在馮老麵前。

“馮家大娘子不願意嫁。”李淮修笑了笑,麵上的表情還是淡淡的,“但我著實中意她,必然要娶個馮家大娘子。”

馮老看著這兩個小匣子,眼皮不住地跳,一下覺得有些口乾舌燥,他來回地打量幾下。

“你何不將這些物件拿去給我那嫂子,她必然是願意將阿瑤嫁與你的。”

李淮修敲了敲桌子,並不回答這個問題,隻道:“馮老儘可考慮一日。”

男人讓人將這兩個小匣子用綢布包好,靜靜地放在馮老麵前。

馮老看了兩眼,又看向李淮修,渾濁的眼睛裡閃過兩抹精光,“你不怕我拿了東西反悔?”

李淮修隻微微笑道:“我信馮老的人品。”

馮老還以為這事情就到這了,卻沒想到李淮修並不放人,隻叫人給馮老添茶水

“馮老知道陳氏嗎?”男人聲音裡聽不出情緒。

馮老眼皮子一掀,心裡倒有些莫名,怎麼這幾日總有人趕著問他這件事情。

“殿下問的是馮二的妻子?”他現下態度已經有些軟化了,說話都斟酌了些。

李淮修嗯了一聲,沒什麼表情地看著馮老,“您想必是見過她的。”

馮老眯著眼睛想了想,煞有其事道:“那該得有一二十年了,殿下今日不提起來,草民怕是都忘了。”

“陳氏該是自己走的,她往日裡同馮二總是爭吵,到了那樣關鍵的時刻倒是有情有義起來,非要跑去汴州尋他,說是不信他死了。”

“我嫂子叫人攔了,是如何也攔不住,到底是讓她偷摸著跑了。”

李淮修好像看不見他的裝模作樣,隻道:“去了就沒回來?”

馮老點頭,“那時陳家還鬨上門來過,不少人都是知道的。”

李淮修垂了垂眼睛,不知想到了什麼。

·

阿瑤並不知道沈意行向李淮修遞了拜帖,自從昨日提出要解除婚約,她心裡到放下顆大石頭,這婚約必然是要解的,隻是如今要找個合適的時間解罷了。

阿瑤眼下拿著柔真郡主和大公主的拜帖,不知道該不該去。

不去,柔真郡主不是什麼大方的人,日後若是再相見,隻怕要看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大公主阿瑤雖未怎麼接觸過,但是往日裡的風評看來,也不是個好相與的人。

但是阿瑤已經許久未曾見過京中這些人了,她又流言纏身,倒不如躲個清靜。

一時做不好決定,阿瑤索性現將帖子留著,專注於府中的中饋。反正不是今日去,隻等到時再說。

一座宅子大大小小的各種事情,不必那些當官審案子的少,阿瑤總想著要做便坐好一些,因此格外地認真。

這宅子已經買了十幾年了,李淮修往日裡都是命一個老管家在這打理,倒也沒出過什麼錯漏。

阿瑤今日查賬,看了小半天的帳薄,慢慢覺著有些不對勁了。

這府上每年的花銷該是兩千兩銀子,往年裡有些額外的修繕,倒是會多出些銀子,這到沒什麼怪的,隻是怎麼今年鬨了災,反倒花銷還少了些呢?

阿瑤之前在馮府的時候,她不事俗物,但是也知道,今年鬨災,府上的花銷幾乎翻了倍,怎麼這賬上還是隻走了兩千兩銀子。

阿瑤有些拿不準,但這賬目必然是有些問題的,這府上眾人總不可能不吃不喝吧。

她隻好叫拂冬先去前院問一問,這管事到底是什麼情況,若是做了假賬,阿瑤又要如何處置。

前院裡隻有周元同方明清在,這管事該是府上的老人了,但周元隻沉吟一會,想著李淮修的態度,隨之就告訴拂冬。

這府上沒有馮娘子動不得的人。

拂冬隨即領命而去。

眼見這小侍女快步離去了,方明清好奇地問道:“這小娘子好生厲害,還未嫁進來,到管起主子府上的事情了,我如今對她是越來越好奇了。”

周元瞥他一眼,語氣有些嫌棄,“你也不能嫁進來,倒是管起主子的後宅之事了。”

方明清倒也不生氣,隻笑道:“若是我為女兒身,自然願意入了主子的房中。”

周元不理他這混不吝的,叫他走遠一些。

方明清還是十分好奇,抬手摸了摸下巴,“這管家的,我聽說也是姓李的,裡頭莫不是有些門道?”

周元叫他問煩了,想了想才道:“是本家的奴才,伺候的久了,就叫老主子賜了李姓,隻不過這李管家倒不是那奴才的子息,是在外頭抱養的,當做親子養大。”

方明清點點頭,“原來還有這番緣故。”

阿瑤自是不知道後頭那番談論,這會聽了拂冬的回複,便讓人將那管事召來。

這管事的來的倒是挺快的,是個上了些的年紀的男子,穿了身鼠色的長袍,一見阿瑤就拱手彎腰,看著很是樸實。

“見過馮娘子。”

阿瑤叫他起身,問他姓甚名誰。

管事報上了名字,又問阿瑤,“馮娘子可是有什麼事?這府上要是有什麼缺的,老奴任憑馮娘子差遣。”

李管事生得也忠厚老實,說話時微微低著頭,似乎並不敢往上看一眼。

這府上確實什麼都不缺,阿瑤也沒著急問他這帳薄的事情,隻道:“這府上負責采買的人是誰?”

李管事拱手道:“是老奴的妻子,馮娘子可是要花用些什麼?”

阿瑤沒理他,隻說有些事情想要問問,直接叫人去將李管事的妻子請來。

李管事的妻子原本姓張,嫁到李管事家後就被人叫做李家的,後來又跟著丈夫進了李府,旁人便又叫她張婆子。

張婆子束著頭發,一雙眼睛看著就比丈夫精明的多。

張婆子看著年輕時該是個長相還不錯的人,見了阿瑤便低頭行禮,口中道馮娘子。

阿瑤前幾日在院中點名時就見過她了,因此直接叫她起身,問道:“府上的采買一向都是你負責?”

張婆子點頭稱是,麵上還帶著笑。

“你管了多少年。”阿瑤垂著眼睛喝了口茶。

這姓馮的小娘子,看著年紀小,派頭倒是大得很。見她生得跟個玉人一般,張婆子心裡更不把她當回事,他們夫妻在這府上做了將近二十年,可是比馮小娘子這不問世事的小姑娘的年紀都大一些,她頗有些倚老賣老的意思。

張婆子笑道:“將近二十年了。”

阿瑤把茶杯放在一旁,將這帳薄翻開,“二十年,您也算是勞苦功高了。”

張婆子麵上一笑,還想說些什麼,阿瑤就道:“您辛苦這些年,怕是連個帳都沒算清楚。”

張婆子一僵,即刻就跪下了,“馮娘子可是冤枉老奴了,您年紀小,才來這府上沒幾天,不懂這府上的情況。”

阿瑤心裡倒是覺得這仆子定是有問題了,她隻說著婆子帳算錯了,這就著急忙慌地描補起來了。

女孩語氣不急不緩,“你可知如今這城中小米多少錢一鬥。”

張婆子一愣,連連往一旁的李管家身上看,見李管家並不接她的眼神,她才有些慌張了,額角流了滴汗來。

想了半天才道:“該是八錢一鬥。”

阿瑤抿了抿唇,如今城裡連平日裡吃的糙米都賣完了,哪裡還有這些精細的小米賣。

“嬤嬤平日裡怕是用慣了小米的。”

張婆子聽得有些愣愣的,張嘴想要說些什麼,到叫一旁的李管家掐了一把大腿,一句話也不敢說了。

“張嬤嬤彆急。”阿瑤假裝看不見兩人之間的官司,衝她笑笑,眼中卻是一片冷凝,“你到底算錯了哪些帳,我過後自然會查清楚。”

張婆子腿腳一軟,跪在了地上。

一旁的李管家也跟著跪了下來,“馮娘子息怒,這其中定是有些誤會,您不懂這掌家的事情,這小米是府上去年多進的,老奴的妻子愚笨,這才記混淆了。”

阿瑤沒想到這兩人滑頭的很,隻叫一旁候著的幾個管事,去拿了這二十年的帳來,幾人一起查查便知。

幾個管事的早早就被李淮修交代過,這會自然是聽命行事,立刻就將賬本調了過來。

提起查賬,張婆子一下精神了些,她擦了擦額上的汗,腰杆都直了幾分,仿佛並不怕查賬一般。

“馮娘子怕是不知道我與李大可是府上多年的家生子,在這府上伺候的年頭,比姑娘的年歲都大一些,您這樣查賬,可叫奴才們寒心,不怕老奴去主子麵前告您一狀。”

阿瑤聞言看她一眼,張婆子雖穿著打扮並不出奇,但是麵上還敷了細粉,手上蓄著長長的指甲。

這宅子裡常年沒有主人,她怕是把自己當主子了。

阿瑤並不管她,隻叫幾個管事的繼續查賬。

“嬤嬤儘管去告狀就是了。”女孩聲音輕輕柔柔的,叫人心裡一下就沒了把握。

作者有話要說:  小天使們久等啦~

沈意行他這個人,就不是個容易放棄的人,所以這章裡麵還有很多鋪墊的~

謝謝小天使們的營養液呀!爭取一天更比一天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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