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第119章(1 / 2)

謝依的的傷勢漸漸恢複了。

說來也怪,他的傷口好的特彆快,快的幾乎不合常理,按照塞希圖斯的估計,再過半個月,他的傷勢就會徹底好全。

受傷的時候,謝依強烈地盼著自己能夠快點好起來,因為受傷就會痛,而痛是很難受的一種感覺。

但是現在,他處於一種很舒適的受傷狀態,傷口雖然還在,不過已經不痛,他對於自己之前的盼望就有些猶疑起來了。

好起來,好起來,好起來真的就好嗎?

空氣已經不再那麼寒冷,這間木屋的麵積非常小,不過一應用品,都很齊全,塞希圖斯不知道從哪裡弄來的一套工具,對著一截木頭敲敲打打,就讓它變成了生活用品。

我從來不知道你木工也做的這麼好。

謝依坐在床邊,看著塞希圖斯對付一段木頭,很驚奇地發現它漸漸成型,即將變成一個杯子。

當你不得不自己把生活對付過去的時候,你自然就得學會很多東西。

塞希圖斯說,他默不作聲了一會,突然把一個東西塞進了謝依的懷裡,謝依拿起來一看,是一個寬寬的木盒子,他握著盒子晃了晃,聽到盒子裡麵的東西像沙子一樣簌簌的響。

這是什麼?

謝依並不急於打開盒子,等著塞希圖斯的回答。

給你打發時間用的。塞希圖斯平靜地說。

謝依打開盒子一看,盒子裡放著很多方形的小碎塊,小碎塊的正麵是圖案,背麵是文字。

看來這是一盒拚圖。

拚圖碎塊很多,而且沒有參考圖示,難度非常高。

從此謝依便用它來打發時間。

天氣漸漸暖了,仿佛冬天已經要過去,謝依的傷口也徹底好了,塞希圖斯正專心致誌地給他拆繃帶。

這段時間內,這位曾經的國王陛下已經成了謝依的專門保姆,他像愛護自己的眼珠那樣愛護謝依,而且從來沒有露出一丁點的不耐煩。

這實在是令人驚奇。

塞希圖斯,你難過嗎?

謝依冷不丁地問:你之前是高高在上的國王,現在卻要乾這些苦活累活,你會不會覺得很難過?

不。

塞希圖斯回答道,我倒覺得,這是我人生中最快樂的一段日子,你看這天上的太陽,那就是我的心。我很高興。

是的,這簡直是他度過的最快樂的時光了,在這個與世隔絕的地方,隻有他和他愛著的人,而他愛著的那個人現在隻能全心全意地依賴著他,像一隻被困在巢臼裡的雛鳥那樣柔弱無助。

他感覺很好,簡直好極了。

這是無與倫比的美夢,塞希圖斯寧願溺死在這美夢裡,他不願醒來,隻想在這個荒蕪的森林裡度過餘生。

這是真的嗎?

謝依很不相信。

他知道權利的吸引力,一般來說,為了權利,人可以喪失人性,殺死父母兄弟和妻兒都不在乎。譬如卡蜜拉,為了得到王位,就算再恐懼巫師,可也還是請了謝依來。而塞希圖斯曾經是個國王,享受著號令他人的權利,他就真的甘心放棄那個位置,放棄權利嗎?

要我說,隻要能和你在一起,就算當個野人我也不在乎。

謝依呼吸一滯,耳根有點紅了。

他沒說話,過了好一會,才乾巴巴地回應道:是嗎,可惜我對當個野人不感興趣。

你知道我為什麼要當國王嗎?

塞希圖斯說道:權利是我達到目的的手段,而我的目的就是不受人欺負,但是生在王宮之中,想要達到這一點,隻有一個辦法,那就是成為手握權力的主人。

在這件事上,塞希圖斯撒了謊。

他說的並非實話,隻是包裝後的漂亮言辭,目的是為了讓自己在謝依的目光中處於弱勢地位。

得到同情,得到在意,之後再得到愛。

實際上,他根本不是什麼小可憐,他早就知道從卡蜜拉手中搶走王位是一件危險的事,因為一定會有巫師前來找麻煩。

不過這對塞希圖斯來說是危機,也是機遇。

他早已做好準備,在他原來的計劃中,前來的巫師會成為他的第一顆棋子,成為他剪除巫師集會的跳板之一。

在謝依進入王宮的第一時間,塞希圖斯就得到了消息,他命令自己的士兵按兵不動,目的是要摸清這個巫師的底細,之後再動手。

要麼不做,要麼做絕。

卡蜜拉之流早已不被他放在眼裡。

他真正的對手是巫師集會那些巫師。

而他當國王的原因隻有一個,那就是用彆人的痛苦來填補他空虛的靈魂。

他要發動戰爭,理由都是現成的:推翻巫師的殘暴統治。

就是這麼簡單。

如果那次到的巫師不是謝依,而是其他人,塞希圖斯現在估計都已經走到他計劃的第二,或者第三步了。

然而這種理由並不光彩,也不能博取謝依的同情,聰明如塞希圖斯,怎麼會和盤托出呢?

他有謝依之後,靈魂上的空虛已經被填滿,不需要再經過戰爭來尋找刺激。

儘管他的認識告訴他這裡是他的一場夢,但這場夢太過真實,他便理所當然的需要提前打算。

塞希圖斯並不打算放棄一切,和謝依在這裡隱居,他可沒有那麼天真,以為找到一個荒無人煙的地方就是世外桃源了。

說到底,權利和地位才是他生活的保障。

隨著情況的推移,塞希圖斯的計劃也已經發生了變化。

他現在的目的隻有一個:儘力和謝依培養感情,如果可以,爭取到謝依的愛。

如果實在不行,好感也可以。

等他得到謝依的愛之後,他便能夠比較放心的攫取權利,然後用那些東西來保障他的生活。

他絕不容許任何力量改變他對未來的期望。

而他的期望也並不複雜:能和謝依平靜的生活在一起。

看上去似乎很簡單,但在王宮長大的塞希圖斯很清楚,往往最簡單的才是最昂貴的。

何況,謝依又是一個巫師學徒,未來的巫師。

巫師的禁欲主義並不隻在內部流傳,普通人也略有耳聞。

曾經為了對付巫師而做了萬全準備的塞希圖斯自然不會不知道。

隻不過現在最好不要表現出他知道這一點。

我說這些並不是要引起你的同情。塞希圖斯平靜自若地說:這隻不過是實話,現在再也沒有人折磨我了,這段日子我過的很輕鬆,何況照顧你是我心甘情願,因為我……

他看了謝依一眼,笑了笑,沒有繼續說下去。

這段時間塞希圖斯總是說些這種話,他的暗示一開始很隱晦,但最近越來越明顯了,就差攤開明說了。

謝依並不是個傻子,他清楚的知道塞希圖斯對他抱有的心思,也明白了塞希圖斯對他這麼好的根本原因。

但他和塞希圖斯不可能的。

塞希圖斯要的,他給不了,也不能給。

原因很簡單,塞希圖斯是一個普通人,而他是一個巫師學徒。

巫師奉行禁欲主義,嚴禁巫師或者巫師學徒們陷入感情糾葛中,否則一律逐出巫師行列,而這其中,一方是巫師,一方是普通人的感情就更加令人無法容忍。

他和塞希圖斯注定沒有可能。

塞希圖斯或許不知道這一點,所以才抱有期望。

謝依知道這個事實,但是他到現在還沒有說出口。

這是為什麼呢?

他自己也不明白,隻是拉拉扯扯地找了許多借口,仿佛義正嚴辭,十分有理,可這些大道理卻也騙不過他自己。

謝依不明白,他也不想明白,不敢明白。

隻不過他就是不想說而已。

謝依控製著小型的旋風,讓它們卷走木屋裡的灰塵,這一點不太容易,因為要謹慎小心,否則很有可能把家具弄壞。

他之前做夢也不會想到,自己終有一天會用巫術來解決家務問題。

不過有些東西是巫術無法解決的。

謝依的手比腿先好,他現在能夠自如地操縱兩隻手臂來拚湊拚圖了。

文字那一麵的比較難拚,因此他專注於圖案的那一麵。

經曆過幾次失敗之後,他終於成功了。

拚湊成功之後,木塊上呈現出來的圖案是一簇鮮豔的玫瑰花。

這是很漂亮的玫瑰花,至少在謝依看來如此。

他不是專業的畫家,給不出專業的意見,但他知道這些花很漂亮,這就夠了。

他看了一會,然後把拚圖固定住,之後將它翻過來,看圖案背後的文字。

這是一首詩,用紅色的顏料寫成。

他一字一句讀下去,直到最後一句:

【太陽已照耀了我的世界】

但古怪的是詩的題目,詩的題目是:【你是我生命中的不可能】

這很怪,但並不重要。

謝依覺得自己的心似乎被什麼東西種種地擊打了一下,雖然不痛但是十分震撼。

他將這首詩反反複複看了很多遍,隨後便將所有的拚圖都打亂。

還沒拚好嗎?塞希圖斯問。

謝依搖了搖頭:又錯了。

他歎了口氣。

春天已經來了,湛藍的天空整日放晴,連風中也帶著暖意,謝依的傷其實已經完全好了,他能夠出門已經三天了,但不知道抱著什麼念頭,他還是聲稱自己的腿疼。

他們實在無事可做,因此便天天出門曬太陽。

暖洋洋的太陽照在身上,再加上那輕柔的暖風,讓人隻想舒舒服服地待在這樣的陽光下,躺著,睡著,直到永遠。

每逢暖和的下午,塞希圖斯和謝依一起躺在陽光下的時候,他便會給謝依念幾首他即興創造出的詩歌,抑或是一些很有趣的故事,天知道他的腦子裡怎麼裝著那麼多的東西,仿佛講也講不完,而且他會講極了。

然後呢?

到了故事的轉折關頭,塞希圖斯便會故意地停頓一下,非要謝依發問才會繼續往下講。

然後,騎士就發現了這個陰謀,他……

謝依聽著,聽著,很愉快。

在這一瞬間,他甚至生出了一種念頭,那就是和塞希圖斯永遠的待在這個森林裡。

他忘卻了狹窄的木屋,忘卻了貧乏的物質生活,也忘卻了苦悶無聊的生活。

為了這春光下的午後,他情願永遠待在這裡。

然而這不過是一種突發奇想,很快就被理智按了下去。

謝依很清楚,他是不可能永遠待在這裡的,這絕對不可能。

他有他的未來,塞希圖斯也有,他們是人,並不是兩顆蘑菇,隻要找到一個避風避雨的地方就能安心生活。人需要活在人群裡,而在人群裡生活,就需要有一個正式的身份。

謝依很早規劃好了自己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