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崇年很有把握。
任何人在這種情況下都會有反應,驚慌、憤怒、恐懼、輕蔑、狡辯、乞憐…這些反應陶崇年完全都沒有。正因為他沒有反應,所以彆人永遠猜不透他心裡在想什麼,下一步要做什麼。
衛然看著身子繃直的陶崇年,目光銳利如針:“你也許想不明白是自己哪裡出了問題,就讓我告訴你——原因很簡單,因為我比你聰明!你對智慧之道的威力一無所知!”
陶崇年的臉色變得慘白,他忽然發現自己實在低估了衛然。他總認為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卻沒有想到千裡之堤潰於蟻穴。
細節才是暴露真相的地方,因為重要的關鍵處對方一定會計劃得很周密,計算得很仔細才會開始行動。
衛然的確不知道陶崇年是天河,也不知道是太子的手段。但他知道陶崇年有問題,這就夠了。
陶崇年終於鎮定不下來了,他的手指不可抑止的微微顫抖。
衛然也算準了他們一定會趁這個機會殺了那個不是內奸的人,才好把內奸的罪名推到替罪羊的身上。所以衛然安排了單興洲的“死”,而且一定要讓陶崇年相信單興洲真的死了。
於是他給單興洲補了一刀,不過那把短劍是早已安排好的,單興洲的腰上當然也早已做了手腳。
衛然聳肩道:“可那根本就是個禁不起觀察的把戲,你若仔細去看,一定會看出破綻來。”
“所以,當時你趕緊把我拉走了。”陶崇年的喉嚨有點乾澀,聲音也不再那麼平穩。
衛然哈哈笑道:“沒錯,我知道你對辰砂肯定很有興趣,所以一定會跟我走的。”
陶崇年的瞳孔驟然收縮,不是因為絕望,而是因為興奮!他一直在等著衛然露出破綻,就是現在!衛然哈哈大笑的時候,正是最沒有防備的一刻!陶崇年的手快如閃電,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捏碎了蠟丸,下一秒他就能出手!
他曾精準的測試過,隻需要一個呼吸,特製油蠟就能覆蓋他的手進行保護,而他擲出耳墜隻需要半個呼吸。整個過程僅僅一個半呼吸,近在咫尺的衛然不可能躲得過暗器。
陶崇年腦海裡已經出現了衛然被毒死的情景。
雖然衛然不知道他有劇毒耳墜,但以衛然的聰明,應該想得到他一定還藏著最後一著致命的殺手!可是衛然好像大意了,一點也不在乎。
這些念頭在腦海裡隻是閃過了一瞬間,陶崇年根本無暇多想,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然而就在這一刻,一隻泛著黑光的鐵掌迅速有力的切在陶崇年左頸後方——是溫天佑的手。
衛然十分友好的對溫天佑笑了笑,問道:“你們好像都會這一招,而且很喜歡用。”
“內奸”溫天佑也笑了笑:“這招名叫小重山,一手刀劈下去,就如一重山嶽一般。”被一重山嶽劈在脖子上,陶崇年當然是直接軟倒,手中來不及發出的暗器灑落在地上。
衛然搖頭歎息道:“你怎麼不聽我說完就動手呢?這太不禮貌了,也很不妥。”
仿佛不知道陶崇年已經昏迷,衛然自顧自的說道:“一個明明已經被封住經脈,而且被青蛇秘幌繩綁住了的人,怎麼會忽然就站了起來?”
昏迷的陶崇年自然無法答話,堵住門口的單興洲答道:“因為繩子綁得不緊,經脈也沒有真的被封住。”
衛然問道:“繩子是誰綁的?”
“是溫天佑。”
“經脈是誰封的?”
“也是溫天佑。”
為什麼溫天佑不把繩子綁緊,不把經脈封住呢?因為他還不想死。他還想煉丹,還想繼
續享受那種“神仙的樂趣”。
“彆裝昏迷了。”衛然一腳狠狠的踏在陶崇年的手腕上,“昏迷中”的陶崇年忍不住慘呼起來。
衛然繼續道:“其實這一點你早應該想得到的,他既然可以出賣鷺山書院,為什麼不能出賣你陶崇年呢?”
陶崇年捏著斷腕,不住的喘著粗氣,麵色蒼白如紙。
衛然問單興洲:“你是怎麼打動溫天佑的?”
單興洲道:“我隻不過問他,是想繼續煉丹還是想死?”
衛然笑道:“你一共就隻給了他這兩條路。”
單興洲淡淡道:“他隻有這兩條路可走!”
衛然故意頓了頓,道:“我想他一定考慮了很久,才能決定走那條路?”
單興洲微笑道:“我的話還沒有說完,他就已決定了。”
溫天佑選的是哪條路,就算是最笨的人也想得出來。
衛然對陶崇年道:“我知道他走的是哪條路,所以,我才故意讓你拉住我的手,因為我一定要讓他來封我的經脈。”
那時侯辰砂已經撲過來,陶崇年一定會放開衛然去對付辰砂,隻有溫天佑“剛好有空”出手去封衛然的經脈——這計劃中每一個細節都算得很準,令人讚歎。
陶崇年無話可說,他終於被擊倒了,他引以為傲的意誌和信心已完全崩潰。這種內心的崩潰,遠比肉體被擊倒更可怕。
衛然的話說完了,陶崇年的死期便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