蒔七看著他唇角噙著的笑意,眸色頓時沉了下來。
她轉身就要走,卻被宋以良一把拉住帶入懷中,他身熟悉的味道讓她心中一顫。
“去哪兒?”他眉目含笑的凝著她,長臂緊緊地環住她,隻有他知道,指尖傳來的顫抖暴露了他此刻的心情,是失而複得後的激動。
蒔七咬了咬下唇,在他的手臂狠狠的掐了一下。
“程彥笙死了,小蔚死了,信厚也死了。”她的喉嚨哽得難受,雙眸乾澀,“你這兩年死哪去了!”
“對不起。”宋以良一陣心疼,抱著她輕聲道。
從林城出來,他就去了南昌任命,不是沒派人去南京找過她,可是這亂世,說找人又豈是那麼容易的事,今年三月底,日軍攻到南昌,他甚至都做好了拚死守城的準備,他死了沒什麼,隻是對不起鶴清,結果一紙公文,政府命他們調離南昌。
蒔七掐完他又後悔了,忙把他袖子卷起來,果然看見他的胳膊被她掐出了一個青紫色的印痕,她頓時又心疼的不得了,“疼麽?”
“你親親就不疼了。”他唇角噙著一抹笑意,眼底儘是狡黠。
蒔七被他氣笑了,一巴掌拍在他的胳膊。
“自己親。”
“好嘞!”宋以良笑盈盈的拿起她的手,輕輕落下一吻,“說好的九月就娶你,結果都兩年了。”
這兩年裡,他無時無刻不在想她,他也曾想過她是不是已經……
可是這種念頭剛一閃現,就被另外一種執念徹底壓倒,他堅信她還活著,並且也在找他。
正逢戰時,宋以良和蒔七的婚禮也就簡單的多,隻請了他在軍中的同僚,宋以良曾問過她的意思,蒔七心裡到底是偏向傳統婚禮的,許是一種歸屬感,唯有傳統婚禮才能讓她真切的感覺到自己是嫁給了宋以良。
這是私心吧,她仿佛真的愛了宋以良。
重慶不定什麼時候就會拉響防空警報,婚禮極近素簡,抬著蒔七的轎子,也不過是從小轉了兩圈。
紅燭搖曳,夏日的晚風從窗欞吹進,輕拂著蒔七頭頂的蓋頭。
紅,入眼的正是漫天遍野的紅,像血一樣的顏色,胸口頓時一陣心悸,似有萬千噸巨石壓在頭,蒔七死死的抓住身下的床單,呼吸艱難,她想起了那次的夢中,她也是這樣一襲紅嫁衣,信誓旦旦的等著迎娶她的人,那人似是說過要以西天最流光溢彩的霞光綴以她嫁衣的裙擺。
可是,那人是誰?
是封亟嗎?不,不是他,她是忘了什麼嗎?
腦海中的思緒百轉千回,像是無數飛蟲在她腦中嗡嗡亂叫,疼,好疼。
“夫人怎麼了?”一旁侍奉的丫鬟一陣驚呼。
丫鬟的聲音將蒔七的思緒漸漸剝離,她的呼吸漸漸平和,撫了撫心口才淡淡道:“無事,許是熱了。”
既然是傳統婚禮,免不掉的就是鬨洞房,當宋以良被人抬進來的時候,蒔七還分彆聽見外頭的可惜聲。
“這小子不禁灌,這才多少酒,醉成這個樣子。”
“難得熱鬨一回,結果連新娘子麵都沒看見。”
外頭的聲音漸行漸遠,蒔七透過蓋頭的縫隙看去,屋內的丫鬟忙忙碌碌,宋以良此刻昏睡在床不省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