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棄我去者(12)(三合一)(1 / 2)

管紅雁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 山洞下麵的這片山坡上,真的長滿了一種淺黃色的野草。

佘莫楚手上正撚著一根,管紅雁蹲下去也從地上拔起來一根, 仔仔細細看了一圈之後匪夷所思道:“你認錯了吧?”

這東西和張鹿昨天發現的野草不能說一模一樣, 隻能說毫無關係啊?

不說顏色,昨天張鹿發現的那種野草葉子的形狀其實和茼蒿有點像, 都是邊緣微微帶著些鋸齒狀結構的葉片, 葉片不長,在莖部上端分支, 乍一看就像是同一類種屬的植物。

而現在在佘莫楚和她手中的是一種很短的野草, 整體形狀與其說是像草,不如說是像蠶, 和張鹿發給他們的照片絲毫沒有關係。

彈幕也在疑惑:

【這不是同一種東西吧?】

【難不成是野菜的根莖?】

【根莖也沒長這樣的啊……】

【佘莫楚認錯了?】

“沒認錯,”白燼述搖搖頭, 用手指掐斷這根像是蠶一樣的植物,轉頭看向管紅雁,“你們的世界裡有沒有一種叫做‘冬蟲夏草’的植物?”

“冬蟲夏草?”管紅雁跟著念了一遍這個名字, “沒有。”

但這種植物勝在它的名字十分直白, 光是讀了一遍,管紅雁就很快理解了它所蘊含的意思。

管紅雁:“你是說有種植物, 冬天是蟲子, 夏天是草?怎麼做到的?植物和動物之間怎麼可能隨季節更換,這又是你們克蘇魯世界的什麼神話生物?”

“不是,這是一種普通植物, ”白燼述先否定了她最後一個問題,“和克蘇魯世界觀無關。”

“至於這種野菜,我不知道怎麼做到的, ”白燼述蹲下,從山坡上又拔了一根起來,“但我知道冬蟲夏草是怎麼回事。”

管紅雁洗耳恭聽。

“冬蟲夏草是一種昆蟲與真菌的結合體,”他搓了搓手中的野草,“‘蟲’指的是蟲草蝙蝠蛾的幼蟲,‘菌’指的是蟲草真菌。”*

“在海拔3800米的高原上,冬天一過,溫度複蘇冰水消融,蝙蝠蛾幼蟲開始發育,變蛹破繭開始在空中傳播蝙蝠蛾卵,落到泥土上的蝙蝠蛾卵在溫度適宜的情況下就會完成孵化,鑽入泥土,等待最後的寒冬過去變蛹破繭。”*

“但這沒有3800米吧?”管紅雁下意識接道。

就算她沒有張鹿的【初級地理精通】她也知道,以這個山區的環境條件,海拔絕對不可能在3800米以上。

“所以這很明顯是兩種植物,”佘莫楚在旁邊瞥了她一眼,繼續說道,“我隻是在講冬蟲夏草。”

“你繼續你繼續,”管紅雁被他這種眼神盯的懷疑智商,伸手做出認輸的姿勢,“請。”

“等到高原的夏天,溫度適宜菌類生長的季節,泥土深處的菌類就到了生長的時候,冬蟲夏草菌孢子鑽入泥土,遇見在泥土中等到破繭的蝙蝠蛾幼蟲,就會鑽入他們的身體,吸收幼蟲的養分生長。”*白燼述垂著眼睛,繼續講述道。

“於是隨著時間的推移,蟲夏草菌孢子會慢慢把蝙蝠蛾幼蟲體吸空,用網狀的菌絲結構占據它的身體,在幼蟲的軀殼中生長成型,成為‘冬蟲夏草’。”*

“這時候的冬蟲夏草,有著蝙蝠蛾幼蟲的外殼,和內裡的冬蟲夏草菌絲,”*他剝開手裡的野草,“就像這樣。”

一層薄薄的外殼內,是已經泛著黃色的根莖。

管紅雁微微睜大了眼睛。

“怪不得,”她一下子恍然大悟了,“怪不得他們說這種野菜隻有春天的山上才漫山遍野全都是。”

如果白燼述所說的這種植物真的存在,那麼它在鑽入幼蟲身體前就是一種形態,鑽入幼蟲身體後又會是另一種,這樣一來,就會顯得像是兩種植物,所有人根本不會把春天時漫山遍野的野菜和春天過去後,這種像蠶一樣,和地麵的顏色極其接近的植物聯係在一起。

就像之前的探索隊員們一樣,他們按照張鹿發在群裡的三視圖去尋找野菜,對這些灰褐色的蠶狀植物看都不看。

這兩種植物的外形差彆太大了,一般人都不會把他們聯係在一起。

“你是怎麼發現的?”管紅雁這下真的有點匪夷所思了。

佘莫楚這個人真的有一點邪門在裡麵。

白燼述:“看的。”

過了幾秒鐘,他貼心地補充道:“這次真的是用眼睛看的。”

管紅雁:……

“……你還不如不解釋。”她無力道。

她現在寧願和昨天的魯長風一樣,收獲佘莫楚來自智商上的嘲諷,而不是在聽完“看的”這句話之後再得到一句“這次真是眼睛看的”補充。

山洞內的隊員們驗證完了那個圖案的存在,紛紛從裡麵又走了出來,看見管紅雁和佘莫楚兩個人在山坡上蹲著不知道說什麼,紛紛都湊了過來。

“怎麼了怎麼了楚哥?”魯長風一邊脫外套一邊問道,“有發現嗎?什麼發現?”

他這會滿頭是汗,今天山裡的天氣不同於昨天,現在才剛剛是早上太陽升起來不久的時候,溫度不能說很低但也起碼已經開始穩步上升了,和昨天外麵下著大雨所有人隊員渾身濕透的體感溫度完全不一樣。

為了複現昨天的圖案,他們又在山洞內點了一堆火,溫度直線上升,魯長風隻感覺自己被烤的直冒汗。

等到所有人驗證完,魯長風趕緊第一個從山洞裡麵出來,深深呼吸了一口外麵帶著微風的清涼空氣,才感覺自己活過來了。

“佘莫楚發現野菜了。”白燼述還在研究野菜,管紅雁站起來主動回答道。

“發現了?”魯長風興奮地湊過來,“我看看……”

看到管紅雁手中的東西後,他臉上的表情就和管紅雁剛剛做出的表情一樣,又迷茫又匪夷所思:“這個……”

這種野菜是長這樣的嗎?

身後陸陸續續到了這裡的所有人也都露出了和他如出一轍的表情。

看見隊友們也露出了相似的困惑,管紅雁一下子感覺自己體驗到了佘莫楚那種拿智商降維打擊所有人的爽感。

該誰不說,真的還蠻爽的,怪不得佘莫楚老喜歡開嘲諷。

困惑不會消失,隻會從她的臉上轉移到其他隊員的臉上。

管紅雁拿過魯長風手中的野菜,寫著佘莫楚的樣子,把它剝開,承擔了講述線索的任務:“你們的世界裡,有一種叫做‘冬蟲夏草’的植物嗎?”

等到管紅雁講述完,所有人不管自己的世界內有沒有冬蟲夏草的存在,都對這種植物有了一定的了解。

“冬蟲夏草,對啊冬蟲夏草,”張鹿在旁邊撚著這根蠶形野草,嘴裡念念有詞,“我怎麼就沒想到呢。”

她的初級植物精通裡是有這種植物的存在的,但她剛剛在找山洞的時候完全忽略了地上的這一種植物,以至於差點就錯過這條線索。

要是這種野菜的生長情況和冬蟲夏草差不多,那所有人根據她的三視圖去找,就算是把山翻過來了也找不到那個所謂的野草在這裡。

白燼述從地上拍了拍手上的泥土站起來:“因為你滿心滿眼都是昨天發現的那根野草,而忽視了其他一切和它造型相差過大的植物。”

“而我知道冬蟲夏草一般生長在海拔較高的高原上,”他態度很散漫,但這時候他說出來的話沒有人敢不當回事,“所以在注意到低海拔地區出現相似植物的第一時間,我就意識到了這裡有問題。”

事出反常必有妖,冬蟲夏草的成型是由於高原溫差和生物習性造就的,那麼在這個沒有這些條件的環境中,怎麼會出現相似的植物呢?

這種植物一定有問題,甚至多半就和那種野菜有關係。

這次,他真的是用眼睛看的。

張鹿在旁邊有些慚愧地垂了垂頭:“是我疏忽了。”

因為她有【初級植物學精通】,所以她就過於依賴自己建立在奇跡上的判斷,如果不是佘莫楚,那他們就會在自己的誤導下一直找不到問題的所在之處。

“沒事,人之常情,”佘莫楚瞥了她一眼,“你彆和我比。”

管紅雁在旁邊看了全程,抽了抽嘴角,隻感覺這個隊伍裡的所有人遲早都要被佘莫楚這個人pua一遍。

是啊,他們確實不能和佘莫楚比。

注意不到是人之常情,而佘莫楚不是人,這不是他自己說的嘛。

在得知了有關於冬蟲夏草的內容之後,這條有關於野草的線索就推進到了一個所有人都沒有想象到的線上。

野菜是村民做成醃菜的原料,那它所占據的蟲子軀殼是什麼?

“不知道,”白燼述十分自然地攤手,“我要是什麼都知道我也不用探索了,我直接填個規則出去吧。”

他又不是沒乾過提前填寫完所有規則登出這種事情。

張鹿在旁邊試著用了幾個和生物有關的奇跡,【初級生物學精通】、【初級動物學精通】還有【初級昆蟲學精通】,全部都沒有得到任何信息。

“那先彆在這裡浪費時間了,”雲廣出聲打斷了所有人的思緒,“除去蟲子這一線索之外,野草的線索鏈並不具有獨立性,隻要我們順著這些祖墳山洞一直往下找,總能發現有關於野菜的信息的。”

就像佘莫楚說的一樣,硬想是想不出來什麼的,線索的推進需要發現更多的信息。

“還有一個小時就到午休時間了,”雲廣抬起手表看了一下時間,對著所有人說道,“我們先去找山洞,張鹿你一路上和紅雁多注意,試著在午休時間繪製一下分布圖,方便我們下午直接根據已有的分布規律進行方位推算。”

“對了,”走了幾步,雲廣忽然想起來,“不知道變成了這種形態的野菜還有沒有用,但我們還是每人多摘一點帶在身上比較保險。”

這倒是真的。

所有人都蹲下摘了很多塞進了衝鋒衣的口袋裡。

魯長風甚至抓了一大把,從裡麵挑了一根叼在嘴裡,喜滋滋地跟李仁講:“在我們世界那裡,冬蟲夏草是一種很昂貴的藥材,我都沒吃過幾次。”

江金明聽見“昂貴”這個詞,好奇地湊過來:“什麼東西?有多貴?一斤多少錢啊?”

“冬蟲夏草,我進入基金會的時候,這玩意就已經一克一百多了,”魯長風肉疼似的咧咧嘴,“一斤的話……大概得兩三萬。”

這下他楚哥畫的餅成真了,要是這山溝裡回頭真的開發成景區,那這野菜一包還真說不定能賣上幾千塊。

他好酸。

“上萬?”江金明震撼道,“這麼貴?你們那通脹很厲害嗎?”

“早些年挺厲害的,現在還行吧……”魯長風想了想,“貨幣不一樣我也不知道怎麼給你參考,但反正我進入基金會之前一個月補貼就三千。”

“那是挺高的,”李仁咂咂嘴,從魯長風的手裡順手抓了幾根丟嘴裡,“那不吃白不吃。”

魯長風:???

魯長風:“你想吃你自己摘去。”

他把手裡的蠶狀野草往兜裡一塞,小跑著去找他楚哥了。

這個山上的山洞很多,有些看著像是天然形成的,有些看著像是後天人工鑿出來的,幾乎所有人工製造的山洞中都有村民的祖墳,還有些雖然是空著的,但是洞內的泥土很明顯經過翻新,應該曾經有過墳墓,隻是被遷村的後人一同遷出去了而已。

在這些山洞外,野菜的分布也是不定的,他們沒有太多時間可以確認所有墳內埋的都是什麼,但是挖開幾個山洞外有野菜分布的墳墓之後,其中有的是正常的屍骨,有的是頭蓋骨被掀開的,還有些裡麵是混著下葬的,很明顯能看出有些屍骨死的時候年紀還不大,估計也就幾歲的樣子。

看起來完全沒有規律的樣子。

一行人越走越靠近深山,到了快十二點的時候,靠畢嫵發現的有祖墳的山洞數量已經到了一個差不多的數目,管紅雁和張鹿兩個人一路走一路記,回營地之後就湊在一起繪製分布圖。

畢嫵用了一早上的固定屬性,這會頭有點暈,岑祈雯細心地注意到她時不時微蹙起的眉毛,從旁邊燒開水的壺裡倒了一杯熱水給她,畢嫵點頭說了句謝謝。

過了一會,她主動說道:“其實你不用這麼警惕。”

岑祈雯嚇了一跳似的,不明所以地抬起頭。

“雲廣人還是挺好的,是吧,他不會像中低端空間裡那些爛人一樣當隊員是消耗品,”畢嫵衝用下巴點了點遠處的隊員們,“你要是真的出事的話,隻要能救,隊裡肯定會救你的,畢竟還有魯長風在,當時邀請他進來肯定就是為了保一下隊員存活率的。”

岑祈雯有些敏感和神經質,她抿抿嘴,細聲細氣地解釋道:“我就是有點緊張。”

“我昨天也很緊張,”畢嫵指了指江金明,“他前天肯定也很緊張。”

畢竟沒人知道自己今天會死之後還能不緊張的。

“死亡的瞬間很快,幾乎沒有任何痛感,”畢嫵喝光了杯子裡的水,看在她來關心自己的份上安慰道,“你隻會感覺眼前一黑,然後再醒來,就是新的一天了。”

岑祈雯胡亂點了點頭,不知道有沒有聽進去,雲廣招呼所有人過去吃午餐,畢嫵站起身朝著駐紮營地的那個小桌子走去。

午休過後,小隊臨時頻道裡張鹿和管紅雁發出來了她們畫的分布圖。

“可能會有點誤差,”張鹿說明道,“但是差不多就是這個方位,我們朝著這個方向走,再偏也不會偏到哪裡去,畢竟目的地是個村莊舊址,有一定的體積在。”

雖然在地圖的繪製上,差之毫厘謬以千裡,但是他們手繪地圖的比例尺不算大,再加上目的地有一定的體積在,真要差也差不到多少去。

所有人做好進深山的準備後,就依次走出了溶洞。

有了地圖,他們的行進方向就簡單明了多了,管紅雁優秀的三維構建能力讓她就像是個GPS導航,就算這條路從來都沒有走過,她也能順著地圖找出最方便行走的路線。

更彆說這是個村莊的舊址,即使這是個深山中的村莊,它也是需要和外界往來的。

既然需要和外界往來,就肯定會有路,管紅雁順著地圖上的位置走了大概有三分之一,就成功在深山的樹影重重間發現了一條路。

雖然多年沒有人經過這裡,讓這條小路已經幾乎被叢生的雜草和矮木的樹枝遮擋殆儘,但是隻要仔細觀察,還是能看出這裡與旁邊的區彆。

開路的人換成了李仁和魯長風,他們倆手上都拿了一種很像是鐮刀的刀刃,走在最前麵割除那些擋路的樹枝野草,給後麵的隊員們開路。

深山中溫度要比外麵更低一點,高.聳的樹木和茂密的枝葉擋住了上方的光亮,也混淆了行走在其中人們的時間觀念,等到所有人都感覺麵前豁然開朗的時候,看著和下午出溶洞陽光最烈時相比已經減弱不少的陽光,他們這才不得不意識到,他們在這片深山中至少走了好幾個小時。

實際上直線距離並沒有很遠,但是他們需要繞過一些已經不好走的道路,甚至還需要專門兩個隊員在前麵開路,這些都拖慢了他們的進程。

前麵開路的人都換了好幾輪,魯長風甩著有些酸的手,抽了抽嘴角抱怨道:“這村子要是再深一點,我們到這裡的時候太陽就要下山了。”

深山中看不見太陽,不借助工具的話他已經分不清東南西北了,要不是有這條路和管紅雁在,魯長風毫不懷疑自己會在進入山林半小時內直接迷路去姥姥家。

對了,還有他楚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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